作者:锦瑟思弦
“大汗,您忘记了吗,那次校场遇刺,是小玉儿格格不顾性命扑在您的身上,虽说刺客是安排的,可是小玉儿格格不知道啊,还有上次您要去莽古尔泰家里赴宴,也是小玉儿格格不顾安危,赶来救您。”
皇太极满意极了,他哪里会不记得这些事情,只是从别人嘴里听到,再次肯定小玉儿对他的感情,就是舒服,这种情况,和一个少年爱上一个少女,要反复从别人嘴里听到她对他的在意,一个模子里出来了,大汗情动时候,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
神情却是严肃,语气淡淡道,“你这狗奴才,观察入微,那你说说,小玉儿对我和对多铎有什么不同?”
大汗,您上辈子是个醋缸吧,额登暗中撇撇嘴。
他想了想,不知不觉让他想出了平日里的细微之处,“大汗,小玉儿格格与十五贝勒一起的时候,怎么说呢,就像是其它贝勒与十五贝勒在一起,自然随心不受拘束,和您在一起,小玉儿格格会有些不自觉的举动,比如说会巴着你,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相处。”
皇太极由衷笑了,“你这个奴才,倒是观察入微,那你再说说看……”
就在此时,一个小太监在门口探头探脑,额登见是自己在盛京的眼线,忙出去接过小太监手里的密函,打开一看,吓了一跳,“大汗,小玉儿格格病了。”
皇太极手里的奏折落在桌上,眉头紧皱,“怎么回事?”
额登将小玉儿去找大玉儿求情,被其无情拒绝,淋了雨后,虽然被多尔衮带回去,高烧下昏迷不醒。
皇太极缩在衣袖中的手紧了紧,他的这个侧福晋还真是公私分明啊,姐妹之情完全不放在心里,面上却是平静无波,“额登,传多尔衮来行宫面见大汗。”
“是。”
皇太极说完,起身走了出去,额登心领神会,立刻吩咐亲卫军,“准备马车,带上所有御医,回盛京。”
*
多尔衮走后,叶晚晚在塔娜服侍下,又喝了一碗苦得她心肝脾肾都在发抖的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觉得精神一些,心里又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梳理一遍,越来越觉得自己已经在抽丝剥茧,很快就可以找到最核心,大玉儿呀,你就等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屋里突然安静起来,静的似乎只能听到水仙花开的声音,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缓缓传来,叶晚晚并未在意,慵懒地道,“塔娜,你扶我起来,我想喝杯热水。”
带着薄茧的手握紧她的手,轻轻扶起她,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环着她,叶晚晚惊得睁大眼睛,正对上一双满含关心的乌黑凤眸,“啊,大汗,你怎么来了?”
叶晚晚一惊之后,也就镇静下来,皇太极是大汗,什么事不知道,什么事办不到,让十四贝勒府里的人都变成聋子瞎子,调走他们,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她很自然的扯过皇太极的衣袖,依偎在他的怀里,将冰凉的脸靠在他的胸膛上,用他的体温捂暖自己,“大汗,我要喝水。”
皇太极乌黑的眸子里闪过笑意,他十分喜欢小玉儿这样,拿他当作最亲近的人看待。
他将叶晚晚搂在怀里,拿起桌上的茶杯,慢慢喂给她水,“怎么病成这样,我接你回宫诊治。”
叶晚晚吓了一跳,忙道,“大汗,我没事,不过是小小的风寒,我已经吃药,身体好多了。”
皇太极上下打量她,见她脸色正常,精神也还好,好看的眉头微皱,“怎么病了?”
皇太极养的耳目比她吃过的米都多,这个问题还问她?她偏不回答。
叶晚晚避而不答,只是低着头道,“大汗,我能求您一件事情吗?”带着一丝胆怯。
“说吧。”皇太极声音温和,柔柔暖暖,叶晚晚觉得皇太极似乎越来越温柔了。
“大汗,多铎是无辜的,求大汗放了他。”
“好。”毫无迟疑地回答,皇太极依旧温和的看着她。
叶晚晚却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不太对劲,“大汗,您同意了?”不可置信般问道。
皇太极微微一笑,“是,因为是你。”凤目温和,犹如春风拂过,让人十分舒爽。
她还准备了一堆说辞呢,好吧,那只要说最关键的那句话就好了。
叶晚晚乌黑的眸子带上一层伤感,咬了咬唇,“谢谢大汗,多铎于我有救命之恩啊,无论如何我不能袖手旁观,那一次,我在宫里被人推下水,昏迷七天七夜,是多铎找了许多大夫,才救了我。”
腰上的手忽然一紧,皇太极凤目灼灼,紧紧盯住她,“你是说,上次落水是被人推下去,不是你自己跳下去?”
“大汗,我又不是傻瓜,干吗好好地跳水,是我在湖边走,被人推下去。”叶晚晚眨眨眼睛,似乎听到很有意思的笑话,轻声笑出来。
皇太极神色严肃,好看的眉眼间笼着一层阴霾,似乎在考虑某些问题,随后,他神情舒展开,脸上带着笑意,“可能是谁不小心推到你,不用担心,以后不会有这种事情再发生,我还要赶回盛京行宫,御医们会来为你诊治。”
叶晚晚知道皇太极已经把这件事情放到心里,只是不想让她担心,才故作镇静。
只要查起来,顺藤摸瓜一定会查到苏茉儿身上,自然又会引出莽古济这一段公案,这一箭双雕之计,也不是只有大玉儿才会,她也一样玩得转。
叶晚晚心中高兴,自然而然开始撒娇,扯住皇太极的衣袖,大大的杏眸水汪汪,涂丹红唇嘟了嘟,又可爱又妩媚,娇娇的道,“大汗,您不教我了吗?”
她的声音藏着羞涩,仿若呢喃,柔柔细细还带着若有如无的喑哑,软软的像是一只小猫爪子,在皇太极的心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撩来撩去,乱人心弦。
皇太极乌黑凤眸含着笑,搂住她,俯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啄,衣袖不经意间拂过,好闻的龙涎香瞬间弥漫开来。
就这~
叶晚晚不高兴了,撅了噘嘴,伸出白白嫩嫩的手指点在皇太极的唇上,“大汗,您敷衍我。”
皇太极很无奈,偏生他对这个小滑头压根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浅尝辄止,“乖,病了要好好休息,等身体好了,我再教你好不好?”
语气柔的像是春水蔓延,叶晚晚嗯了一声,心里突然一阵警觉。
夭寿啊,她在做什么?她居然在索吻,这是刷好感度刷出后遗症了吗?太不要脸了,算了,还是赶快装睡吧,反正目的也达到了。
皇太极握着叶晚晚的手,坐在榻边,见她朦胧睡去,为她掖了掖被角,方才离开。
出了十四贝勒府门,上了马车,皇太极的脸色就冷了下来,额登伺候一旁,不敢说话。
“小玉儿在宫里被推下水?你说,是何人所为?”
“奴才猜不出来。”额登一愣,他哪里知道,反正不是他干的,突然之间灵机一现,大汗问自己这个问题一定有自己的用意,难道是后宫的某个福晋?
“大汗,您的意思是侧福晋所为?”
皇太极抿了抿唇,神色冷冷,“小玉儿落水和多铎被陷害,看似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但若是联系在一起,却并不违和,我不容许有人对小玉儿下手,你去办,这件事情一定要查清楚。”
“是,大汗。”
第45章 双更合一来了
叶晚晚在接下来养病的两天中, 过着生无可恋的生活,原因无它,皇太极走的时候, 将从行宫带来的几名御医都给她留下了。
这几名御医是大汗的头号心腹,不但口风紧, 性子也是一等一的老狐狸,大汗眼巴巴把他们带到这里为十四福晋诊治, 尤其是临走时候看他们的那一眼, 摆明就是威胁。
这位十四福晋, 每次出点小事, 大汗总是整的惊天动地一般,比如说上上次晕个小厥, 上次膝盖摔个小伤, 还有这次不过是个小伤寒,每次都像是生离死别一样,大汗对这个女子很上心啊,那好办,用心治疗呗。
于是药汁每天三四碗, 补药每天七八碗, 弄到最后, 叶晚晚看到御医进来都想吐,吉兰嬷嬷平日里脸板得像个老豆腐,见到宫里的御医却笑得比什么都欢,一个劲劝她多多喝药,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上那几个老大夫?
第三天一早, 多尔衮终于回来了, 几名御医也功成身退, 挥挥衣袖,留下一堆药材,开了十天的方子,然后消失不见。
“怎么宫里的御医来为你诊病?”多尔衮一脸惊讶,他不在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宫里怎么知道他的嫡福晋病了?
“哦,可能是大福晋吩咐的吧。”叶晚晚面不改色心不跳,找话搪塞过去,多尔衮也没生疑,只是坐在榻上,喝了几杯茶,神情疲惫。
见多尔衮一脸疲倦的样子,叶晚晚心中暗想,奇怪,去个刑部大牢怎么去呢这么久,整整两天两夜啊,不会是陪莽古济一起在牢里忆苦思甜了吧。
“贝勒爷,您这两天去哪里了?您上次不是说去刑部大牢问莽古济姐姐几句话吗?问了这么久?”
多尔衮摇摇头,“不是,我去刑部大牢见过莽古济后,被济尔哈朗传令,大汗召我去盛京行宫,说有要事,我便去了行宫。”
“咦,去行宫干吗?”叶晚晚有些好奇的问道,皇太极干嘛这个时候巴巴的传他去行宫,不早不晚的,又无事发生。
多尔衮也是很无语的模样,“我也不清楚,只是在行宫等了两日,不见大汗传召,后来又打发我回来,莫名其妙。”
叶晚晚心中一动,突然想起那晚上皇太极来探望自己,如入无人之地,原来就是因为这样,大汗才将多尔衮调出盛京,调到行宫?
皇太极也太狗了吧,叶晚晚觉得很好笑,心里隐约又有些感动,反正五味杂陈。
忙换了个话题,“贝勒爷去见莽古济,可问出了什么?”
多尔衮倒了一杯茶,捧在手心中不言不语,心里却回想起那天见到莽古济的情形,就是那一天,他心里的支柱彻底崩塌了。
*
在去刑部大牢之前,多尔衮已经做了许多心理准备,可是见到了莽古济还是心中一阵酸楚,莽古济今年不过三十几岁啊,却已是满头青丝尽成雪,与之前花容月貌雍容华贵相比,仿佛就是换了一个人。
莽古济是汗阿玛的第三个女儿,两人虽然同父异母,感情一般,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他的三姐,多尔衮叹息一声,“莽古济姐姐,我来看看你,你可还好?”
莽古济抬起昏昏黄黄的眼睛,定睛细看半天,冷冷淡淡道,“原来是十四弟,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多尔衮脸上闪过一丝不忍,“莽古济姐姐,我是来看看你,顺便想问你一句话。”
莽古济自我解嘲般笑了笑,“你是想问多铎的事情吧,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觉得我会告诉你真相?”
多尔衮眼神真诚,认真的说道,“莽古济姐姐,汗阿玛离去的时候,我和多铎年纪很小,被所有人欺负和看不起,只有你从没有轻视我们,你是一个善良的姐姐,我想不通,你为何会咬住多铎不放口,多铎一直把你当作姐姐看待。”
莽古济愣了愣,闭着眼睛叹口气,“十四弟,对不起,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你有你想保护的十五弟,我也有我想保护的人。”
想保护的人?多尔衮虽说年轻,却也是很聪明,心中快速思索起来,额驸琐诺木是告发之人,莽古济应该对他恨之入骨,那她想保护的人,恐怕只有她的两个女儿,难道是有人用莽古济的女儿威胁她,让她诬陷多铎谋逆?
“莽古济姐姐,是不是有人用你的女儿威胁你?我多尔衮可以承诺,只要你告诉是谁要挟你这么做,我两白旗定能保你女儿的周全。”
莽古济见多尔衮一步一步入套,心里暗暗佩服十四福晋的料事如神,这一套说辞都是她教自己讲述,对十四福晋更加相信,这样一个女子难怪大汗喜欢,将墨玉扳指都送给她,又聪明又狡猾。
故意冷哼一声,“十四弟不用假惺惺,难道不是你的两白旗来……”
突然之间像是说错话一般,莽古济猛地停止下来,眼神躲闪起来,“你回去吧,反正我已经答应了十四福晋,不会再翻供诬陷十五弟,你不要再问了,你有一个好福晋,十五弟有一个好嫂子。”
多尔衮能做到旗主的位子,又是大金的墨尔根代青,只要不涉及大玉儿的事情,脑子转的极快,立刻明白莽古济无意中说的话什么意思,是两白旗里的人要挟她。
“莽古济姐姐,是不是我两白旗里什么人做的,你告诉我,我绝对不会姑息。”
莽古济避开他有些癫狂的眼神,“十四弟,对不起,我不能说,我答应了那个人,我不能说,也不敢说,只是,你记住,有些人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对你好,对十五弟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很多时候祸起萧墙,像十四福晋这样真心实意的女人太少了,你一定要珍惜。”
莽古济伸手抱膝缩到墙角,脸上又恢复了木然之色,“我乏了,十四弟你回去吧。”
多尔衮走出刑部大牢,几乎站立不稳,连忙扶住墙根,他十七岁上战场,经历过无数恶战,从未像今天这般心慌意乱,阳光暖暖的照在他的身上,心中却是冰凉入骨,一片荒芜。
祸起萧墙,好一个祸起萧墙,知人知面不知心,好一个知人知面不知心,是他眼瞎啊,是他活生生将自己最亲的弟弟推到漩涡里,都是他。
他的心突然就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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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晚晚冷眼旁观,见多尔衮怔怔出神,脸色灰白,像是苍茫莽原下,被霜浸染的枯枝败叶,了无生机,心知肚明一定是莽古济按照自己所教,将话带给了多尔衮,如今他的白月光跌落神坛,可怜的多尔衮正痛苦不堪。
她其实挺同情他的,换谁恐怕都承受不了,心心念念的白月光陷害自己相依为命的亲弟弟,只是为了他手里的两白旗,艾玛,这么一想,还挺寒心的,可惜了,她还是添一把火,让可怜的多尔衮暖暖身子。
耳边传来多尔衮痛苦的声音,“没有问出什么,既然十五弟已经没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就知道你不想追究,可惜了多铎,对你这个哥哥一片真心,呸。
“那怎么行,贝勒爷,您不能姑息养奸啊,这个人既然算计十五弟,没准还动了其它坏心思,要是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怎么办?一定要找出幕后指使之人,要好好教训,让这人不敢再为所欲为。”
多尔衮瞪着眼睛望着叶晚晚,心里一激灵,小玉儿说得对,万一她再生邪心怎么办,这一次是莽古济心肠软放过多铎,若是下一次再遇到这种事,怎么办?不行,他要去警告她,再有下次,他一定不会饶恕她。
“小玉儿,我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你先用饭吧,不用等我。”多尔衮起身匆匆而去。
叶晚晚兴奋地只想拍拍手跺跺脚,这是去宫里警告大玉儿去了吧,好极了,她万事俱备就想找个人为大玉儿和苏茉儿送信,告知她们,要挟莽古济的事发,多尔衮就是最好的送信人。
想必大玉儿和苏茉儿知道此事会惊慌失措,下一步呢,就是各种权谋中,屡试不爽的杀人灭口,哎,可惜的是,苏茉儿恐怕已经在大汗那里挂上号,这一发可就引动全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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