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行有道
夏桐心道你就是,面上却纹丝不动。
冯玉贞见她这般沉得住气,也不瞒她,“实话实话罢,贵妃娘娘最近总变着法儿地为难妾身,妾身被她逼得无路可走,只好来向姐姐求助了。”
她跟蒋碧兰的仇怨由来已深,先前瞒着蒋碧兰私自在中秋宴上献舞也罢了,后又做了北戎人座上的贵宾,将蒋碧兰的风头悉数抢光,蒋碧兰怎么会不恨她?
至于夏桐生产那日,冯玉贞向皇帝奉了杯茶,不过是引子罢了。蒋碧兰抓着这件事认为她别有居心,每每请安之时借题发挥,一会儿嫌她来迟扣她的月俸,一会儿说她言语不敬要拉她出去掌嘴,冯玉贞被折磨得苦不堪言。
夏桐心知肚明,蒋碧兰固然是没事找事,可冯玉贞也未必有多恭顺,只怕迟到跟顶嘴都是实情,才惹得蒋碧兰勃然大怒。
夏桐当然不想管这闲事,何况她还在坐月子,想管也管不到啊。
于是静静说道:“这我可没法子,我虽晋了昭仪,可依旧位居四妃之下,亦不曾协理六宫,你指望我去跟贵妃娘娘硬碰硬,还是别做梦了。”
冯玉贞忙道:“我当然知道姐姐的难处,也不想让你为难,只不过……”她小心地看了夏桐一眼,“要是姐姐能收留我几日,对外就说皇子吵闹,需要人帮忙照拂,贵妃娘娘若知道了,想必不会再来寻我的麻烦……”
夏桐恍若醍醐灌顶,就说冯玉贞怎么无事献殷勤,敢情她打的这个主意,好一招近水楼台先得月!
夏桐都有些佩服她的巧思,借着照顾敦敦,一面接近皇帝,一面还能跟小皇子——也许就是未来的太子打好交情,果然是好计策。
新月格格都没她这么复杂的脑筋呢!
夏桐虽然不介意宫里多个吃闲饭的人,可让她亲自养一条毒蛇还是算了,何况是条美女蛇。
她麻利的让人倒茶送客,连同那本小册子也打算扔出去。
冯玉贞倒也不失望,盈盈起身:“既然是我的心意,姐姐自己留着吧,等有空的时候,说不定还得召我来分忧的。”
夏桐看她那十拿九稳的模样,猜着这套缩阴方应该是不传之秘,只有冯玉贞懂得怎么练。
虽然有点可惜,夏桐才懒得有求于人,当个黄脸婆也没什么,谁还能永远年轻?何况皇帝的肾功能没准比她减退得还快呢,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似虎,男人则是逐级下降式的,她才不怕。
结果午后平姑过来收拾床铺,偶然发现那本小册子,不禁诧道:“这不是秦楼楚馆里小姐用的东西么?娘娘您如何会有?”
夏桐一听便来了精神,“这么说,您看得懂?”
平姑当然懂,她幼时颠沛流离,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什么歪门邪道不曾见过?那些明妓暗娼怀了孩子,有的会吃药打掉,有的则会偷偷将孩子生下来送人,之后仍旧开门做生意,为了维持一副年轻姑娘的身子,可不得用些秘技?
不过这些一般是各家的不传之秘,且一般是最红的姑娘才配拥有,免得被别家抢了生意去,平姑就奇怪怎么到夏主子这里来的。
夏桐只好扯了个谎,说是让小猴子去宫外买话本子时,不慎混杂在其中——本来外头的东西五花八门,小猴子急于回宫,当然无暇细看。
这理由称得上充分,平姑不疑有他。
夏桐叹道:“既然是那等腌臜人用的东西,我还是不要练了。”
平姑却道,“这有什么?一种药能伤人也能救人,端看怎么使用罢了,娘娘又何必如此拘泥。”
别看这位姑姑平素为人端方,一丝不苟,开明起来也是极开明的,她就觉得夏主子刚生完孩子,恰好得了这个秘宝,练一练也无妨——把陛下留住不比什么都强么?既进了宫,有些宠还是得争一争的。
夏桐觉得平姑所言有理,决定以身践行。
于是晚间刘璋过来时——因大夫嘱咐月子期间要静养,他现在与夏桐分房睡,不过却挑了最近的一间宫室,中间隔着薄薄的墙壁——他是听到响动才过来看看究竟的。
可眼前的一幕令他大开眼界,只见夏桐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件单衣,盘膝而坐,手脚却扭成奇异的姿势,还跟翻花手一般摆出各种造型来。
刘璋:“……你是在跳大神,还是在参禅?”
第80章 坑人
夏桐没想到皇帝深更半夜还过来串门, 自个儿略有点囧,忙把那尴尬的姿势拗正,准备扶着床沿来个半蹲礼——她现在还不能下床。
刘璋看着却觉得很新鲜, “你练的是什么操?朕倒没见过。”
夏桐当然不会说那是个缩阴方, 说出去这男人就太得意了,还当是为他练的——当然确有一部分这方面的因素。
不过这种私密之事还是含蓄点好,夏桐只道:“是个香身方, 平姑姑说,能帮助产妇尽快排净恶露。”
刘璋往她发间深深嗅了嗅,“确实挺香的。”
这人跟个大狗似的忽然过来,夏桐都来不及躲避, 还好她练操之前让春兰仔仔细细擦了一遍身,还抹了止汗的香粉,否则若让皇帝不管不顾嗅到她身上气味, 只怕该闻风而逃三千里。
夏桐自己有时候都难以忍受, 更别说素性好洁的皇帝, 何况那滋味绝称不上美妙——汗味、奶味还有产后隐隐的血腥气混杂在一起, 怎么想都不太舒服。
其实她本来想月子期间尽量少与皇帝见面,等能下床再去侍奉, 如此便可有小别胜新婚之感,谁知皇帝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她, 宁可住在隔壁那间狭窄的小屋, 也不肯回宽敞舒适的乾元殿去住。
尽管皇帝口称是因为思念孩子,夏桐半点不信——他看孩子的次数远没有看自己多呢。
夏桐就忍不住问了, “陛下是怕妾照顾不好自己么?您放心, 顾大夫医术精湛, 又有平姑这个经验丰富的老前辈在, 妾肯定不会出事的。”
刘璋为什么常来常往,其原因当然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鬼使神差一般的道:“朕常来陪你不好么?寻常人家的娘子都恨不得把夫君拴在裤腰带上,您倒好,成天将朕往外赶。”
夏桐:……
这唱戏一般的腔调实在让她难以当真哪!
但看来皇帝很喜欢这种角色扮演的小情趣,夏桐也就循着他的剧本往下走,继续扮演一个贤惠的妇人,“妾当然希望能时时见到陛下,可陛下并非妾一人之夫婿,宫中姊妹渴慕君恩久矣,且陛下现今虽有一子,但为大周开枝散叶仍任重道远,陛下尚需多加努力啊!”
刘璋叹道:“可朕见了旁人总提不起劲来。”眼珠骨碌碌往夏桐身上一溜。
他的瞳色天然带点浅灰,大概是祖上遗传,平时尚不觉得,可在昏黄烛影下瞧来,却是雾蒙蒙的,里头仿佛蕴藏着无限情意。
夏桐只觉心跳的飞快,忙喝了点水,润一润干渴的喉咙,小声道:“陛下,妾还在月子里,太医叮嘱了,是不能行房的……”
都说男人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她不信皇帝过来找她没点别的目的。
但刘璋偏不按套路出牌,声音愈发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朕知道,所以朕只想和你说说话,这也不行么?”
说话就说话,靠那么近干嘛?夏桐几乎能感到对方炙热的鼻息,神智混乱下,只能搜肠刮肚寻些话题,“陛下,冯美人前几日来过了,那张香身方也是她送的。听她的意思,似乎……”
夏桐白得了人家便宜,自然得帮人家带句话,免得良心过不去。
何况冯玉贞这般国色天香,倘皇帝真有宠幸她的意思,旁人怎么拦也是拦不住的,夏桐干脆做个顺水人情。
谁知刘璋却道:“朕碰谁也不会碰她。”
夏桐小心问道:“为何?”
难道因为冯玉贞那无处安放的魅力?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对临江王和金吉利都只是糊弄而已,无论肉-体还是灵魂,她都是很纯洁的。
刘璋淡淡道:“正因如此,朕才愈发不能毁了她的名誉,唯有长久保留她的纯贞,这块饵才能不断吸引人前赴后继,你不觉得这样更好么?”
夏桐明白了,看来皇帝没把冯玉贞当成一次性的消耗品,而是利用她布置更强大的计划——可怜冯玉贞非但未能察觉,还沾沾自喜。
忽然感觉皇帝比妓院里的老鸨子还坏,老鸨虽然拿姑娘们当钓饵,好歹也会分她们一些利润,可冯玉贞却什么也得不到——除了短暂满足一下她那浅薄的虚荣心。
不过反正一个愿打愿挨,夏桐只好当个默默的吃瓜群众算了。
那套操她依旧坚持不懈的练习,不晓得有没有成功“缩阴”,但肌肤的确紧致了些,夏桐见有效果,愈发勤练不辍。
冯玉贞却不知她已经成功偷师,满以为夏桐无人指点,是练不成那套功法的,因此终日怡然自得,就等着夏桐抓耳挠腮搜寻无果来向她求助。
系统虽然只是个略通人性的人工智能,可这一年多的所见所闻,他总觉得那位夏昭仪并不简单,未必会乖乖上钩。
冯玉贞白它一眼,“她又不像你博览群书,还能无师自通啊?”
系统不说话了,半晌方开口道:“你也没练过,到时候怎么教人?”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冯玉贞信心满满的道,“凭我的资质,这种东西看两眼自然就会了。”
系统就觉得宿主实在自恋过了头,其实她大多数的技能都属纸上谈兵,除了系统赋予的美颜光环外,根本不堪大用——对付些小角色尚可,在皇帝这种人眼中,只怕浅薄得一下就看透了。
可怜她至今仍苦苦保留着初夜,只为将处子之身献给皇帝,殊不知皇帝根本不稀罕。
宿主不得不感慨自身的坏运气——原以为能有幸跟个海王,谁知却是个渣渣。
遇人不淑啊!
*
夏桐休养期间,除了一个擅自破门而入的冯玉贞,其余人都是能不见则不见。王静怡几次三番借太后名义来探视孩子,也被她给拒了。
虽说王静怡手上的灵泉是个好东西,可夏桐暂时还不想跟她做交易,何况王静怡早就觑准她坐月子的这段空档,夏桐怎能不防?
见识过那灵泉水的神效之后,夏桐对王静怡便不敢疏忽大意了。仅仅喝了几回稀释过的灵泉,她便一朝有孕,还生出个皇长子来,不敢想象王静怡得逞之后结果会如何——万一她一发入魂,一生生出个三胞胎,还个个都是皇子,那就不好收拾了。
就算夏桐没有让儿子争夺储位的念头,可保不齐王静怡没这么想,到时候厮杀起来,这宫里便不得安生了。
夏桐还想过几年清闲日子,不管王静怡最终能否成功,反正她不愿自找麻烦。
还是井水不犯河水好了。
不过李蜜造访时,夏桐却很客气的让人请她进来——喝了这么久不加盐的猪肘汤,她还挺想念那些高油高糖的点心,尤其是松软可口的戚风蛋糕和布丁果冻,这些都是御膳房做不出来的。
可惜李蜜今天过来并未捎带点心,夏桐不免略感失望,可仍是打起精神道:“妹妹有何事?”
以为和冯玉贞等人一样的套路。
夏桐已做好婉拒的打算。
谁知李蜜今日的目的却很单纯——她想迁宫。跟王静怡住了大半年,李蜜实在腻烦透了,生活习惯上的不可调和另说,更可气的是王静怡一有点什么委屈就跑去跟蒋太后告状,蒋太后自己当然不会出马,却会让身边的常嬷嬷过来敲打一二。
李蜜看见常嬷嬷那张风干橘子皮一样的老脸就犯恶心。
她自诩为人处世足够老练,也能心平气和跟人讲道理,谁知倒霉遇上王静怡这种茶里茶气的室友——明明长得五大三粗,还喜欢装小白花,真是毫无自知之明!
夏桐:……
确定这话里没带丝毫偏见么?谁规定小白花还有颜值要求了?
不过颜控是人类的天性,看来李蜜对王静怡的厌恶已经由内向外,以致到了看见她那张脸就想吐的地步。再这么混住下去,迟早得发生械斗。
夏桐虽不曾协理六宫,可凭着新封昭仪的面子和生下皇长子的底气,说句话还是挺容易的。
她答应帮李蜜给蒋映月带个口信,蒋家两姊妹里头,还是妹妹好说话些,迁宫毕竟是件大事。
李蜜感激不已,面上又有些嗫喏,“姐姐这般待我,我真不知该如何回报为好……”
而且她空间里那个烤箱坏了,现在也做不了蛋糕之类的点心。
对夏桐只说常去的那间点心铺子关门了,暂时买不到好的。
夏桐颇为遗憾,难得有个挟制李蜜的机会,不趁机索取点什么就太浪费了。
忽然想起李蜜培植出的那些异色牡丹……她除了种花种果树,是不是还会别的?夏桐试探道:“我想妹妹帮我弄辆摇车过来,不知可能办到?”
李蜜一时没理解她的意思,“什么车?”
夏桐以手向她比划,就相当于在时下盛行的摇篮上加个手柄,再添上几个滚轮,方便活动——敦敦身体健壮,夏桐可没把握做完月子就能抱着他满地走,能有个代步工具当然更好。
李蜜沉吟片刻,到底默默点了点头。
摇车虽不易做,可为了让夏桐尽快帮她迁宫,自己少不得拿出点真本事来——她一刻也不想跟王静怡待下去了。
夏桐看在眼里,猜测李蜜应该是有本《天工开物》或者《齐民要术》之类的东西,帮助她弄出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她那个空间都快比得上哆啦A梦的神奇口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