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晨晓茉莉
慧姐儿有些闷闷不乐地坐在床沿,抱着膝盖不知在想些什么,梅香往屋子里走了两回见她还是这般,不由得担心问道:“姑娘,您今日是怎么了?”
“可是有什么心事?”
“梅香,”慧姐儿抬起头来,问道:“为何母亲有了身孕,她们就都走到我面前来,说些往后她待我们便不会如此亲近了的话呢?”
“这都是没影儿的事。”
“这……”梅香哑然,半响小声道:“许是她们见不得人好?”
“我娘说这世上是有那长舌妇人,一天到晚尽盯着人的短处,别人过得不好她就开心,别人过得好她就要使坏。”
“没准是这样的人呢。”
“那梅香,你觉得母亲有了自己的孩儿后,还会对我和康哥儿好吗?”慧姐儿直直地望着她。
梅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左右四望,见身边没人才松了口气,紧走了几步凑近慧姐儿身侧小声道:“姑娘,这样的话您在屋子里说说就好了,出去可别说了!”
“我就和你说一说,”慧姐儿笑道:“旁的人我都是不说的。”
听到这样的话,梅香吓得满头大汗,连忙赌咒发誓,“姑娘,我也不会往外说的!”
“若是说了,定叫我天打雷劈!”
“你是我的丫鬟,我自是信你的。”慧姐儿笑道。
……
刘玉真怀孕,曾淑也来探望了,带了好些药材。
“这是侯爷的下属从北边捎来的人参、鹿茸等,好几大箱子,我想着你这里寻常东西是不缺的,这些你就收下吧,给长辈们补补身子。”
“多谢表姐。”刘玉真也不和她客气,命桂枝收了起来,准备选一些送回老家去。
曾淑还有事忙,坐下略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回去了。
其走后,曾氏摇头叹息,“多好一个姑娘,就被那么个娘拖累了,你大舅母从你这要方子不成,转而就向淑姐儿哭起了穷。”
“你外祖母说,淑姐儿前几日又送了五百两银子回去,长此以往啊,当年给她的嫁妆恐怕都要一分不落地还回来。”
“竟到了这样的田地了吗?”刘玉真好奇问道:“曾家主子虽多,但下人却是少的,宅子也不大,也不像刘家要四处打点。”
“怎么就要入不敷出了呢?”
“哪里知道呢,”曾氏道,“这就只有大房才清楚了,你祖母如今不管这事。”
……
陈家
自从陈世文一家上京之后,张氏就日盼夜盼,早晚都要上一炷香给祖宗,以求他们平平安安。
这一日,她听说京城来信了,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去,正好看到陈世诚拆开信封,认真地看着上头的字。
“老大啊,老三在信里头说什么了?”她急切地问道:“我的康哥儿可平安?”
陈世诚字识得不多,被这么一催顿时额头冒汗,连忙快速往后翻看,找到之后大喜,“娘,三弟说几个人都平安,在路上一点病都没生,好得很!”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张氏朝着门口拜了拜,又问道:“那他们到了京城之后住哪里?吃什么?银钱可还够使?”
这几个问题又让陈世诚手忙脚乱地翻着纸张,“住,住弟妹的宅子里,和曾家离得不远,三弟说曾大老爷学问好。”
“吃,吃吃……”翻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见状,在一旁关切等待着的陈礼忠不满道:“你这婆娘,问什么问,让老大读出来就完了。老大啊,你先读,让我们听听。”
“家里的,你到一边坐好,这信这么厚,能读好一阵子呢,你听不明白再问也不迟。”
张氏这才坐了下来,不放心地又叮嘱道:“慢慢读,可别漏了!”
“哎,哎,”陈世诚这才开始从头至尾地读了起来,“三弟在信里头说,他们在广州府买了些物产,让人捎回来了,问我们收到没有。”
“收到了收到了!”张氏喜道:“你跟他说,我和他爹都很喜欢,他祖父也喜欢,对吧,爹?”
曾老太爷怀揣着一根镶金的烟斗,闻言呵呵笑道:“这烟斗是比以前那支强些,就是这上头的金子太显眼了。”
“这才衬您现在的身份呢。”陈礼忠补充道,他也收到了这样的一根烟斗,村里同龄的人羡慕得很。
陈世诚继续读道:“……他们乘了船往北,那船大得很,能坐一百多人,船底下堆货,人则住在二楼、三楼。”
“船上日子有些无趣,但大海异常辽阔,有机会得带我们去见见。”
“……如今他们已在京城安顿下来了,若我们有信去则可以托人带去,这信上还写了住址,三弟说在包裹里还捎带了京城的物产,由于路远,一人便只挑了一样,让我们莫要嫌弃。”
“后面还有……”陈世诚一翻页,愣住了,“后面,三弟,三弟说,说三弟妹有了身子了!”
“啊?!”几道惊呼响起。
第100章
张氏的语气里有惊讶也有惊喜, “她不是不能生的吗?竟怀孕了, 哎呦这京城不愧是皇帝老爷住的地方,福气就是大!”
“几个月了?”
几位长辈都惊喜万分,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陈世诚定了定心神,继续往下读,“三弟在信里说我们收到信后应该就满三个月了,让我们放心, 另外他还在信里说, 请祖父给孩子取个名。”
“好、好、好!”曾老太爷呵呵笑, “康哥儿这一辈啊是‘泽’字辈,让我好好想想, 让我好好想想。”
“当年康哥儿的时候,出生时有些弱,便取了一个‘康’字,果然往后就健健康康了,如今, 唔,我回头问问族长……”
“爹,”陈礼忠小声地提醒道:“老大家的, 也要取名了, 您可拿定了主意?”
这话一出, 屋子里几个人都神色各异, 张氏又欣喜又担忧, 陈世诚也紧张得很,定定地看着祖父和父亲。
曾老太爷渐渐地收拢笑意,沉默起来,良久才道:“三孙子,既然来到了咱们家,那就是咱们家的人,你们也莫要听信那些三姑六婆的闲言碎语。有世文这文曲星在家里镇着呢,咱们是有福气的人家。”
“至于名字,就取‘泽佑’吧,以求祖宗庇佑,让他这辈子平平安安。”
“给他写封信……”
……
京城
“春杏,春杏,来!”郑家的又喊住了春杏。
春杏无奈地停下了脚步,叹道:“娘,您又怎么了?上回喊我是要我去前院给爹送两个冰碗,上上回是送件衣裳,再上上上回则是送一把伞。”
“这回又要送什么?一起拿给我吧,我托人给爹送去。”
“哎呀,你怎么就是不开窍呢!”郑家的懊恼地看着她,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之意,“多好的机会,你怎么就不去呢!”
那几次都是郑家的精挑细选,姑爷从外头回来的时候。
是的,她并没有放弃,只是这心思由明转暗,想着这家里头终究是男人做主的,姑娘不同意姑爷纳妾,但只要姑爷愿意……
那姑娘不同意也不行啊!
所以她一个劲地在给春杏找机会,让她出现在姑爷面前,谁知这个女儿就跟个木头似的,除了头两次去了后面一次又一次地躲着。
“因为我志不在此啊,”春杏摇头,“娘您别费这功夫了,您再这样,那我就只有随便找个人嫁了,比如花园里……”
“呸呸呸!”郑家的大惊,“那几个没钱又没屋子,哪配得上你!”
“你这身段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哪能便宜了那些没名姓的小子!”
“那您女儿我也配不上贵人啊!”春杏略有些崩溃,“娘,您就别折腾了!要是让主子们发现,非得把我们一家都赶走不可。”
“如今好不容易一家团聚,您就消停些吧!好好当差比什么都强。”
话不投机半句多,春杏看着依旧执迷不悟的亲娘泪就出来了,她思索良久,终是跺了跺脚进了段嬷嬷的屋子。
……
刘玉真害喜渐渐止住了,如今是什么都能吃,吃什么都香,尤其喜欢吃炙羊肉,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许是个爱吃肉的孩子。”陈世文笑道,他的手里拿着一本书,偶尔会翻看两页,看到有趣的便给她读一读,两人再讨论一番。
气氛融洽得很。
“那我也爱吃菜呢,”刘玉真提出反对意见,“今早厨房做的那道白灼菜心就很不错,那种子还是家里带来的,没想到在京城也能种。”
“爱吃菜也好,”陈世文顺着她的意思闲聊,“你之前也说过爱吃菜的人身体好,人不能只吃肉。”
“那就都爱吃吧。”刘玉真下结论,然后跟他说起别的事,“钱贵和桂枝的婚事就定在后日,这事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可要记得去喝杯喜酒。”
“东西我都赏下了,但这是我们身边第一对成亲的,得给个体面。”
“我明白,”陈世文应允,然后想起来一件事,便问她,“说起你身边的丫鬟,另一个是叫做春杏吧?要如何安排?她也是到了许人的年纪了。”
说起这个,刘玉真笑了起来,“春杏比桂枝还要再大一些,也是成亲的时候了,因为她的亲人都在京城,所以在家里的时候就没有定下。”
“我原本想着办完了桂枝的亲事再议的,谁知道这丫头平日里不声不响的,竟是有主意得很,前两日跑去跟段嬷嬷说她想自梳,将来也做个嬷嬷。”
“这可把段嬷嬷给吓了一跳,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竟想着自梳呢,老了无儿无女无依无靠。她老人家费尽了唇舌才劝下了,私底下跟我说不如给她指门婚事。”
陈世文神色不明,道:“竟是这样,那你准备将她许配给谁?”
刘玉真指使他把放果子的盘子端过来,“我想着若她家里没有合适的人选,李三和冯大一个机灵一个踏实,都是不错的。”
“李三已经把周围都摸透了,这些日子冰碗卖得有声有色。”
“而冯大不但种活了家里带来的好些种子,还重新建起了油坊,再过些日子油铺也可以在京城开起来了。”
“都是能干人。”
陪房们做的事,刘玉真没想着瞒他,所以陈世文是知道的,为此还遗憾在家里的时候没去看过那漫山遍野的胡菜地。
如今听她这样一说便想起了这件事,道:“你有安排了就好,等送来了那胡菜种子,我要去瞧瞧是如何榨出油来的,真是没想到那些种子里头竟有油。”
刘玉真笑,“你没想到的事情多着呢,又何止这一件。”
……
怀孕了的刘玉真虽然迟钝了些,但并不傻,一个人的时候回想起陈世文的话觉得有些奇怪,他并不是那种会关注她身边的丫鬟成亲与否的人。
怎么今日竟问起了春杏?
略感蹊跷的她便喊了人来问,先是问了段嬷嬷,段嬷嬷想了想道:“是有些反常。”
“这些日子郑家的老往外头送东西,小到一碗冰,大到衣裳纸伞等等。每每都喊了春杏去送,不过春杏很少去前院,要么喊了桂枝,要么让小丫头们去。”
“我先头以为是春杏和她爹多年未见,想要多孝敬些,不过是一两个冰碗并几个果子罢了,见她本分当差便没在意。”
桂枝则道:“春杏这阵子是心事重重,如今家也不想回了,好几日都睡我那屋里,我问她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