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宝妆成
“奴在这里伺候县主。”
萧云庭说了,这次虽然饶过小蓟,却不许小蓟再出现在程家人面前。小蓟觉得‘程家人’是特指程卿,虽想不明白那程卿究竟为何得了世子看重,小蓟到底不敢违抗萧云庭命令。
也不知世子今晚要与程卿说什么。
小蓟这样想。
柔嘉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庭表哥要与那程卿说什么呢?庭表哥一直在小汤山疗养,宫里发生的事,应是不知。
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吧。
又不是自己心狠手辣害死了程蓉。
原就是想教训一下程蓉,让她丢丢脸,是程蓉自己倒霉。
……
程卿和孟怀谨到了庄子时,还差半刻钟就戌时了。
两人不是刻意踩着点过来,是半路避让公主仪仗。
福贞长公主的车驾就停在庄子门口,在公主车驾一旁,还停了另一辆不甚起眼的马车,萧云庭今晚的客人果然不少。
“孟大人,程公子这边请。”
孟怀谨不是第一次来,下人们对孟怀谨很熟悉。
对程卿就不太熟了。
只有跟着孟怀谨去过南仪县的心腹才认识程卿。
程卿很期待萧云庭今晚的安排,跟着孟怀谨入庄,走过九转十弯的回廊,她和孟怀谨被带到了一处有氤氲水汽在翻腾的亭子前。
程卿闻到了淡淡的硫磺味,这里四周都是温泉汤池,真是奢侈。
亭子就靠着汤池而建。
萧云庭好像真的很喜欢水,程卿几次见他,都是差不多的环境。温泉的水汽虽是热的,慢慢侵湿了衣服还是会凉,萧云庭若常年临水而居,也难怪病恹恹的总也不好,一个正常人都扛不住。
亭子四周挂着白纱帷幔,灯光朦胧,水汽濛濛,只能隐约看见亭子里坐着个人。
走的近了,忽然有人拨动了琴弦,琴声悦耳,让这许多温泉都似活了过来,隐隐有潺潺水声,有清悦的鸟鸣。
真好听。
没想到萧云庭的琴弹得这样好。
程卿和孟怀谨都住了脚,在亭子外听完了一曲。
亭子里的人站了起来,素手纤纤,掀开帷幔。
程卿一下就愣了。
弹琴的人略低下头,温柔一笑。
这哪里是萧云庭在弹琴,亭子里的人赫然是明月楼的诗诗!
哦,诗诗早就离开了宣都府明月楼,原来是上了京么?
诗诗在京城出现不奇怪,来小汤山的路上,程卿还听街上的人说到了京城的教坊青楼要选花魁,一个有事业心的妓女就该往京城奋进。
但诗诗出现在小汤山,在萧云庭的庄子里,这就不太正常了呀。
“奴见过孟大人,见过程案首。”
诗诗好像又美了些,未语三分笑,让人难生恶感。
孟怀谨点头回应,程卿奇道:“故人再见,诗诗姑娘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奴自是意外,不过奴受贵人之请来为贵客弹琴助兴,来的路上已见程案首和孟大人骑马而行,程案首是乍见奴,同一日里,奴却是第三次见程案首了。”
没出城时见了一次。
在小汤山山脚下又见了一次。
没想到程卿就是萧世子今晚要宴请的贵客,幸好没让红绡那丫头胡说八道。
这下程卿也明白了,原来走在公主仪仗后那辆不起眼的马车,就是诗诗的。
不知萧云庭今晚为何会请诗诗来弹琴,亭子里没有别人在,萧云庭和福贞长公主难道在别处?
正想着,回廊尽头有了动静。
所有灯笼都被点亮了,萧云庭在众人簇拥下走来,被那濛濛水汽一衬,越发似山林间的精魅。
“程卿,本世子知道你与诗诗姑娘是旧识,特意请诗诗来助兴,你可有感受到本世子的诚意?”
程卿往萧云庭身后看。
衣着华丽的俏婢倒不少,却没有哪位看起来像公主。
萧云庭搞什么鬼呢。
“我和诗诗姑娘只有一面之缘,当不得什么旧识。”
程卿说实话,萧云庭却挑眉:“哦,难道是本世子调查有误,并不是南仪程氏逼的诗诗姑娘背井离乡?”
诗诗聪明的没有说话。
程氏逼她离开宣都府,她当然有埋怨。
但她更明白自己的身份。
此前从未和萧世子有过来往,萧世子不会莫名其妙为她主持公道。
——萧世子是拿她做筏子呢,神仙打架,偏叫凡人遭殃。
程卿呵呵笑,“诗诗姑娘才貌双绝,宣都府那种小地方留不住,只有京城这样的大舞台才能让诗诗姑娘大放异彩,她不来京城,也当不了世子的座上宾,怎能说是被南仪程氏逼离的!世子请我来,就为了谈这些风月之事?
孟怀谨也直言道:“除了我和程师弟,世子还请了别的客人?”
萧云庭摆了摆手,诗诗就退到了亭子里继续弹琴。
萧云庭则邀请程卿和孟怀谨上一旁的观景楼。
“我差点忘了,程卿初来乍到,你却在京城呆了一年多,哪会不认识福贞长公主的仪仗。不过来的不是公主,而是柔嘉县主,可我不准备让你们见她。”
第161章 :怕你们见面会打起来(3更)
萧云庭请来了诗诗,程卿还觉得这人多此一举故弄玄虚,除了显摆他消息灵通屁用没有。
程卿既不会因为见了诗诗而觉得内疚,也不会因为诗诗如今能出入京城权贵的府邸而害怕。
然而萧云庭说乘坐公主仪仗前来的客人是柔嘉县主,程卿就很感兴趣了,一时间看这病娇世子都顺眼不少!
“是因程卿身份低微,不配见柔嘉县主吗?”
程卿问萧云庭。
萧云庭很认真摇头:
“不,我怕你见了柔嘉县主,会忍不住和她打起来。柔嘉是皇上最疼爱的外甥女,你若伤了她,本世子也不好保你。就算皇帝大度不追究,福贞长公主也会将你大卸八块。”
程卿干笑,“好端端的,我去招惹县主做什么,世子说笑了!”
萧云庭看着孟怀谨,“难道你没告诉程卿,柔平县主程蓉的死和柔嘉有关?”
萧云庭一脸“快别演了”的表情,程卿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
一时间观景楼阁上非常沉默,只有萧云庭自己怡然自得饮酒吃菜,好不快活。
孟怀谨皱眉:
“世子有话就请直说吧,不用试探我,程氏对我有恩,蓉小姐死的突然,我心中有疑虑,顺便将这疑虑告诉程氏也不是错。”
能说的他肯定是说了。
不能说的,自然不会说。
孟怀谨也是给萧云庭交底,他的确是对萧云庭起了嫌隙,但也不会将萧云庭反手卖给别人!
萧云庭笑笑,“我只以为你还来不及说,既然说了,就不必我浪费口舌力气再讲一遍。可怜柔平县主恰是花一样的年纪就香消玉殒了,我若是她家人,也会悲痛异常……可是怎么办呢,皇帝说柔平县主是伤重不治而亡,程氏也只能接受。就像程氏觉得一个妓女留在宣都府对族中小姐的声誉有影响,就毫不留情驱逐了妓女,柔平县主的遭遇,和那妓女比起来也没什么差别。”
萧云庭把程蓉和诗诗类比。
原来这就是萧云庭邀请诗诗来弹琴助兴的原因。
这是一种话术。
程卿能听见下面亭里传来悦耳的琴声,因为距离和地势的关系,坐在亭里弹琴的诗诗却绝对听不见萧云庭的话。
就算听见了也没关系吧,诗诗又不能因为萧云庭的轻蔑就跳起来发火。
萧云庭不仅是在轻蔑诗诗,也在轻蔑程蓉。
程卿没有像萧云庭想的那样暴怒。
她很认真向萧云庭解释:
“我不否认南仪程氏做事霸道,但程氏有自己的底线,我们请诗诗姑娘换一个地方营业,却不会派恶奴把诗诗打死了,再将她的尸身交还给家人,赔几辆银子送一副棺材,假惺惺的说几句惋惜之词就了结一条人命。就算她是妓女,也是爹娘生养的,还是有人会为她伤心难过。”
萧云庭不打算直接说程蓉,偏要拿诗诗的遭遇来类比,程卿也不介意用事实来反驳。
说起来,她还给诗诗送过一百两银子的路费呢!
诗诗可能无辜,程氏行为霸道,但诗诗收齐延松财物是真,利用甜言蜜语让齐延松承诺为她赎身也是真。她是妓女,以有这样的魅力自傲,大姐程慧却是良家小姐,别人的议论对妓女是增光添彩,对程慧就太诛心了。
所以说诗诗无辜,又不那么无辜。
程氏霸道,却又霸道有因。
而程蓉的死……程蓉碍谁的事了,要拿命来抵的罪,得有多严重。官府给犯人判个斩立决还要经过堂审呢,程蓉的死却是莫名其妙,和诗诗的遭遇完全是两回事!
不等萧云庭说什么,程卿又道:
“孟师兄的确说过蓉姑姑死的蹊跷,蓉姑姑的死和柔嘉县主有关,世子刚才也侧面证实了这点。世子要是知道全部的真相,不妨直言相告,若这个真相需要程卿付出代价来换取,那也请世子说出可以交换的东西,程卿会尽量满足世子的需求。”
情报不同于小汤山的温泉庄子,有钱商户不敢买小汤山的庄子,情报却只需要用一定代价去换,因为这不像庄子的易手那么显眼,萧云庭即便告诉了她真相,他不说,程卿不说,就不会有第三方知道。
孟怀谨在场也没关系,孟怀谨现在一头搭着萧云庭,另一头难忘程氏之恩,他本就处于中间地带,充当着萧云庭和程氏的润滑剂。
“程卿!”
孟怀谨出声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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