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宝妆成
捧着荣九,就是捧着荣九的胞姐,就是捧着石总督。
荣家人捧着他,荣家以外的人也捧着他,时间一久,荣九也忘了年幼时受过的委屈。
现在遇到个不给面子的程卿,把荣九的颜面撕下,赤裸裸的说他,所谓的面子全靠姐姐嫁得好,荣九并没有自己一点本事——荣九在船舱里想了半天,发现程卿说得居然是大实话,如果不求助石家,他拿程卿完全没办法!
这样一想,荣九就更恼了。
难道不求助石家,他就真的不能让程卿服软认错?
荣九在船舱里枯坐了两个时辰,透过船舱窗户盯着程卿的船,也不知在想什么。
桌上的山珍海味的菜肴早已凉透,一个婢女硬着头皮进来收拾。
荣家的下人,都知道荣九被扫了颜面,婢女心疼的眼眶都红了。
“少爷,厨娘煮了粥,您多少用些吧,别为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人气坏了您自己的身体。”
这要是在荣家,九少爷一顿饭没吃上,老太君肯定心疼坏了。
“上不了台面的人?”
荣九喃喃道:“如果姓程的上不了台面,那被他奚落的我,又算什么!”
婢女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哪壶不开提哪壶,干嘛要提那个姓程的。
不过,九少爷真的拿姓程的没办法吗?
姓程的虽是官,那么年轻,官位也不会太大。
扬州知府见了九少爷都要客客气气,当官的都那样,官小的怕官大的,只要九少爷肯向石家求助……婢女才刚刚表露出一点这个意思,荣九已经大怒,一只酒杯砸中了婢女的额头,泼了进言的婢女一脸酒。
“滚出去!”
婢女的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荣九现在一听要向石家求助,就会想起程卿奚落他的话!
婢女可怜巴巴退了出去,等离开了荣九面前才敢擦去脸上的酒渍。
不敢怪九少爷,只敢怪程卿,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程卿的船。
荣九身边的小厮来探口风,问九少爷何时才会启程离开码头。
“姑奶奶又怀了身孕,若不是老太君过寿,九少爷也不会离开淮安回扬州去,眼下已是耽误了,再不启程,哪里还赶得上老太君的寿宴……”
小厮愁眉苦脸。
没赶上老太君的寿宴,老太君时候肯定不会怪九少爷,九少爷是不会有错的,错的都是九少爷身边伺候的下人。
小厮惴惴不安,瞧九少爷的样子,是要继续追着姓程的官儿跑咯?
有什么好追的呀,姓程的官儿要去淮南赈灾,淮南的长巾贼很是厉害呢!
小厮咬牙:“不能让九少爷去淮南,九少爷要有个三长两短,咱们一船人都没有好下场,九少爷只听姑奶奶的话,咱们得给淮安城报个信儿!”
九少爷肯定会怪小厮自作主张,嫁去石家的姑奶奶,却会嘉奖小厮的忠心。
程卿一行人往码头上搬粮,码头很热闹,荣家的大船上有好几十人,偷偷离开一个荣九也不易察觉。
……
两万石粮食,走运河只要几十艘船,走陆路,需要的人力骡马就多了。
顺着淮河继续往西是最省事省力的路线,然程卿从水运换陆运,除了淮河水位变浅,更重要是继续走淮河已经很不安全,上面的河段有一段在长巾贼的控制中,沿着淮安继续逆流西行,就真是给长巾贼送粮了。
当地的官府已经在尽力协助程卿,到了第二日傍晚,才有百姓们带着自家的骡马和牛等牲畜过来帮忙运粮,这也是百姓们服役的一种方式,不干运粮的活,仍有其他徭役在等着他们。
大多数带着牲畜来拉粮的百姓,还给牲畜套着板车,一车能装几百上千斤,没牲畜和车的只能靠人力背,到了第三天,浩浩荡荡的来了有两三千民夫。
没几人是自愿来的,淮南逃出来的流民到处都有,老百姓们也听到了长巾贼残暴的消息,现在去淮南多危险啊!
可服役这种事,不看他们是否愿意,只要官府征召,他们就必须来。
不想来的就掏银子免役,掏不出银子的,只有硬着头皮去淮南走一趟。这些民夫帮忙运粮,不仅没有报酬,出发时还要带着自己和牲畜要吃的口粮。
程卿心里挺不是滋味。
可也没有她自掏腰包付给这些民夫们报酬的道理。
她要干这种事,就是博‘贤名’,当地的官员会讨厌她,皇上也不会表扬她,就是运粮的民夫们,拿到报酬估计也战战兢兢的,怕程卿给的是买命钱,征集他们去淮南送死呢!
当一件事不合时宜时,最好就别自作聪明去做。
运粮不能出差池,程卿只有硬下心肠做好自己的事。她让人登记了每个民夫负责的粮食斤数,等运到目的地要一一过秤称重,谨防有民夫偷偷藏粮!
两万石粮食转陆路,连夜加班加点,也是直到第三天傍晚才启程。
这期间,荣家的船一直静静停靠在码头没动静,程卿再未见过荣九,却知这人多半与她猜测的一样,想着扳回一城。
就是不知荣九是不是那种受了委屈,就哭唧唧向石家求助的性格?
荣九若是跟上运粮队伍最好,就是不跟来,程卿也不怕。
在运河上,她忌惮水匪来袭,是害怕粮食掉进河里。
到了陆地上,水匪们的优势没有了,程卿这边的防御力量至少有两三百人,自不会怕水匪。
第468章 :长姐如母(2更)
程卿准备继续朝着淮南挺进时,淮安城,石大奶奶荣氏,刚见了回淮安报信的荣家下人。
荣氏今年快三十岁了,接连不断的生产会让女人老的快,荣氏也不例外。
若不是石家少爷身体不好,石家不会允许儿子被女色掏空身体,石少爷有了别的选择,以荣氏现在的姿色差不多也该失宠了。
可荣氏就是好命。
荣家能与石家结亲,还是荣老太爷结下的善缘,否则石家一个官宦之家,怎会娶商户女为媳!
荣老太爷与石家定下了婚约,要嫁个孙女去石家,这门亲事本不会落到无父无母的荣氏头上,偏偏那时候都在说石家少爷命不久也,荣家其他适龄的小姐不愿去石家守活寡,推来推去的,荣氏主动站了出来,说自己受家里照顾,也该到了为家里分忧的时候,愿意嫁给身体不好的石少爷。
“孙女嫁去石家,只要能给石少爷生下一儿半女,荣家与石家的姻亲就断不了,祖父不会失约,石大人若能高升,荣家也多一门助力。”
在荣老太君面前,荣氏就是这样说的。
荣老太君很欣慰,夸她是个懂事的孩子,命家里好生置办一份嫁妆,将荣氏风风光光嫁去了石家。
为石少爷生下一儿半女,其实已是荣氏对未来最好的期许。
她嫁进石家,已带有几分冲喜的意味。
就算和石少爷没孩子,荣氏也不后悔。
只要她一天是石家的儿媳妇,弟弟荣九在荣家就不会被欺负,姐弟俩没有父母可依靠,荣氏就要成为弟弟的依靠。
荣氏出嫁的时候,荣九年纪还不大,却也已经知道姐姐是为了他才要嫁给病秧子做妻子,姐弟俩抱头大哭,荣九不让她嫁,荣氏还是掰开荣九拽着她嫁衣的手指,决然上了花轿。
如今的日子,真是荣氏出嫁前做梦都想不到的。
一晃,荣氏嫁入石家也有十年了。
原本病恹恹的石少爷,如今也是病恹恹的,却仍是活着,没让荣氏做了寡妇。
原本只想为石少爷生个一儿半女,留下点骨血,让石、荣两家的姻亲断不了,结果她进门第一年就生下了长子不说,接下来几年,接连有喜,竟给石少爷生了三子一女。
四个孩子至今都没有夭折的,长子已经九岁,身体壮得像小牛犊子,次子和三子身体也好,就是女儿体质要弱些,应该是像了父亲。
荣氏的子女缘太旺了,超过她自己的想象。
有了三子一女,石家已经对她满意的不得了,上个月,荣氏再次查出有孕。
这一胎,不论是儿是女,石家上下都会欢喜。
就凭她会生,石夫人就对她一万个满意,何况荣氏嫁进石家后,石少爷又活了十年,石大人步步高升……石夫人将荣氏的生辰八字送给高人批算,高人说荣氏的命格单看并不是顶好,但就是与石家人合得来,有她在石家会越来越好。
高人批命后没多久,石大人就高升做了漕运总督,石夫人对儿媳妇旺家的命格深信不疑!
就是石总督,得此佳媳,嘴上嫌石夫人迷信,事实上也爱屋及乌,对荣家都多有照拂。
荣氏对荣家其他人感情寻常,对嫡亲的弟弟荣九可是疼到了骨子里。
长姐如母,在荣氏还未嫁入石家前,就像母鸡护小鸡一样护着弟弟,再加上姐弟俩的年龄差,荣九更像荣氏的第一个孩子。
荣氏疼弟弟,所以要帮衬娘家。
荣家好了,荣九才好。
有石家做靠山,荣九将来可以将整个荣家掌控在手中,做荣家的主事人!
谁能想到,当初相依为命的姐弟俩,一个能做高官之媳,另一个能做家族主事人呢?
如今,荣九虽然还没做荣家主事人,荣氏也不太担心,她看荣九是自带滤镜,在荣氏眼里,荣九是样样都好, 如果弟弟和人发生冲突,那肯定是别人的不对。
所以听完了荣家下人的禀报,石大奶奶荣氏眉头微皱:
“那个程大人,果真霸道不讲理?”
“小人不敢说谎,九少爷赶着回扬州给老太君拜寿,这才在闸口插了队,那位程大人让人射掉了荣家的船旗,九少爷自要找他要个说法,荣家的船追了两天才把程大人追上,程大人不仅不道歉,还说就是射死了九少爷,官府也不会判他抵命呢!”
报信的荣家下人伶牙俐齿,且是偏向荣九的。
荣氏听了极不舒服。
自己就一个嫡亲的弟弟,若真被人射死,那自家这一房的血脉就断了啊。
荣氏做了多年石家儿媳,也知道程卿有皇命在身,运粮的船队不该随意挑衅……然荣九也是一片孝心,赶着回扬州给老太君拜寿,荣氏能理解弟弟的急切。
那个程大人,怎就不先问问缘由?
荣氏这一胎怀相不太好,荣九一直待在淮安城,就是怕她受什么委屈。
还是荣氏以大局为重,将荣九赶回扬州,不让荣九缺席老太君的寿宴。
早知如此,还不如别回去呢!
荣氏知道弟弟的脾气,荣九受不了激,没在程卿身上找回场子,荣九或许真会跟去淮南。
淮南现在能去吗?
在运河上,在扬州、淮安等地,有石总督在,荣九横着走都没关系。
可到了淮南,那些长巾贼才不卖石总督的面子呢,别说是石总督的亲戚,就是石总督的亲儿子落在长巾贼手里,对方也是说杀就杀。
荣氏眉头紧皱,眉心的纹路明显,想到弟弟可能落入险境,她担心的不得了。
情绪一激动,肚子就隐隐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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