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宝妆成
程知绪冷笑,也不管程卿和俞三,不知和石总督他们说了什么,石总督让人将蒙城那几百个流民全部抓了起来,这群老弱妇孺是和何望春一起到五河县的,何望春的“故事”打动过许多人,现在蒙城的几百流民要为何望春的故事买单——俞三不觉得奸细在这群老弱妇孺中,可他没看好何望春,已经没了立场阻止石总督的命令。
蒙城的流民们不知发生了何事。
石总督说何望春是贼人派来的奸细,蒙城的流民们根本不信,兵役抓人,把妇孺和小孩子们吓得直哭,饶是这样,仍有人在为何望春说话。
“何先生不可能是奸细,他不可能是奸细啊!”
何望春是不是奸细,蒙城的流民说了不算,他无故失踪,根本洗不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何望春的事打乱了石总督和祁指挥使的计划,两位大员怕长巾贼得了军情占据先机,石总督领着七万漕军先行出击!
随后,祁指挥使率五万卫所兵士,走了何家祖孙所说的“秘径”,准备绕路直扑长巾贼的老巢,夺回濠州!
五河县本就有几万驻军,是安徽行省不敌长巾贼退守此地,石总督和祁指挥使奉命剿匪,调动的漕军和江苏行省卫所的兵士加起来超过十二万!
长巾贼也不过十来万兵力,一群乌合之众,如何是平叛大军的对手?
石总督率大军与长巾贼迎面相战,双方各有死伤。
有石总督在正前方吸引火力,祁指挥使有望从后方包抄长巾贼的老巢。
淮南的乱子让朝廷束手束脚是因为长巾贼占了濠州的萧氏祖陵,若祁指挥使能顺利夺回祖陵,作乱的贼子根本不算什么大威胁。
五皇子随石总督战前督军,将五河县这一大后方托付给了程知绪管理。
本来是想交给程卿的,程卿刚被人捧杀过,不敢接下这重任……何望春的失踪,拉开了平叛的战事,五皇子一走,带走了大病初愈的崔彦,连俞三也潜入了淮南,执行他的秘密任务去了。
五河县里,程卿和程知绪大眼瞪小眼,对了,还有个荣九。
石总督应该把荣九一起带上战场的,扔在五河县,程卿看了就碍眼。
荣九看她大概也很碍眼。
在石总督率兵出发前,荣九就把两万两银子的捐款补上了,从此就在程卿面前特别有底气。
程知绪管理五河县,负责粮草调度,让程卿坐了冷板凳,倒是很倚重荣九。
程卿一个六元及第的状元,在程知绪面前还不如荣九这盐商之子有份量,大概程知绪是想以此来让程卿失态吧。
程卿没失态。
程知绪不让她管事,她就和小磐一起训练军医呗,再督促着那些人生产消毒酒精,顺便催一催医馆大户加快研究治疗这次时疫的方子。
在石总督和祁指挥使带兵与贼人交战时,一群流民,总数约有五六万之众,朝着五河县走来。
一些人,还没走到五河县,就浑身发烫倒在了自己吐出的秽物中。
时疫来了。
大规模的时疫。
黎老头对程卿的警告,变成了现实!
第518章 :武力阻疫,程卿完了?(2更)
五六万流民,走到了距离五河县十几里的地方。
他们步路蹒跚,衣衫褴褛,双脚早已没了力气,却仍然在朝着五河县方向缓慢又机械挪动。
只要到了五河县,就能活。
五河县有粮食,有药材,还有朝廷的军队保护他们。
有人这样告诉他们,流民们浑浑噩噩,将信将疑。
可再微弱的希望,也是希望,若不相信,他们这些人只能在淮南等死。
草皮啃完了,树根也挖光了。
田野里的耗子洞都被人掏干净,一切可以进口的,都吃到了肚子里。
可还是好饿啊!
饿到实在受不了,就有人吃观音土充饥。
观音土吃到肚子里是自欺欺人,沉甸甸的观音土在胃里消化不了,在肠道里排不出去,会把人活生生憋死。
死的时候,身上别的地方皮包骨瘦,唯有肚子圆鼓鼓挺着,好像怀胎几月的孕妇。
一路上,倒下的流民不计其数。
最先离开淮南的流民都跑到山东那么远了,一些反应迟钝的受灾百姓才想跑,可惜长巾贼已经发展势大,不许他们跑了,他们只能留在淮南等死。
不知怎么回事,长巾贼忽然又不管他们的去向了,这几万人才不管不顾逃了出来。
淮河的水位降了,到底还有点水,这些人就沿着淮河往下游走,淮南距离五河县本就不远,走着走着,五六万流民就到了五河县。
走得浑浑噩噩,也不知一路上倒下了多少人,自身尚且难保,除了血亲,谁有空照顾别人?
时疫已经在这几万流民中爆发了,可他们毫无知觉。
倒下的流民多了,没人关心人是怎么死的。
就算有些流民知道也没法子,不得时疫死,也要被饿死。被饿死太痛苦了,如果注定活不下来,还不如得时疫死去。
染了时疫的人,快的话一两天,慢的只要几天就能结束痛苦。
这群流民,完全没有防疫的意识。
染上时疫就不进五河县,这种舍己为人的想法太高尚了,一百个流民里都找不出一个!
能不主动,不故意传染给别人,已是有良知了。
还有少数人怨天怨地,怨淮南遭灾,怨贼人凶恶,自己染了病,别人却没事,他们心有不平!染上时疫的,只要还能继续走,就一点也不在乎会不会传染别人,朝着五河县挺近。
近了,近了,又近了。
有几万人一起逃荒,如果五河县不给粮食吃,大伙儿就冲进县城去抢!
抢不过的话,就把时疫传染给五河县的人,要死,大家就一起死好了。
这些话,就像恶鬼的低语,时不时在耳边响起,蛊惑着几万流民奔向五河县。
他们没能如愿走到五河县,在距离五河县十里路左右,就被军队拦下。
士兵手持盾牌和弓箭,口鼻处戴着简易的布口罩。
布口罩是双层的,里面装着木炭渣子,是程学士坚持要给驻军配上的。
驻军们也不傻,谁对他们好,他们心里明白着呢。
程学士让人教军医“缝合之术”,到了五河县就一直在提纯酒精,还给他们发“口罩”……如果不是这些“口罩”,五河县的驻军们未必敢靠这几万流民这么近。
流民们被军队拦下,很愤怒。
不管士兵们怎么解释,让流民们冷静,在原地等候安排,流民们就是听不进去。
支撑着流民们走到五河县的,是求生的本能。
如今县城遥遥在望,却有人阻挡了他们的脚步,什么大局为重,流民们不想听,谁挡着他们,谁就是敌人!
朝廷的军队并不是保护他们的,是来杀他们的。
有人煽动着情绪,立刻就有流民冲撞军队用盾牌和弓箭筑起的防线。
“当兵的不让想让我们活,那大家就一起死好了!”
“不饿死也要病死,还怕被杀死?”
“冲过去,粮食在县里……”
拿着弓箭的士兵,手都发颤。
如果这些人是长巾贼,士兵们就毫不犹豫射出箭矢了,可这些人是衣衫褴褛的流民,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看着流民们一波一波冲过来,士兵们组成的防线竟有了慌乱。
“强闯县城,一律诛杀,还愣着做什么,放箭!”
吼声响起,士兵们下意识就射出了箭矢。
有士兵回头一看,却是穿着官服的程卿快马出城,赶到了此处。
“程学士——”
“强闯县城的定是贼人,既是贼人,有何不能杀?”
程卿在马背上面无表情反问驻军的将领。
将领冷汗淋漓。
这些被射死的,应是有长巾贼的人,不过大部分应该是真的流民……没想到程学士这样果断,说杀就杀。
所以说,别看武将们外表粗狂,整天喊打喊杀,真正厉害的还是瞧着斯文的文官,说的粗俗点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程卿沉着脸,看着密密麻麻的流民。
一连放了几次箭,冲在最前面的流民倒下了好几百人,后面的流民才不敢继续冲击防线。
中箭的流民大多数只是受了伤,不过箭矢不长眼,也有一些是真的被射死了。
程卿没去看地下的尸体。
她也不想有流民死。
没穿越前,她连鸡都没杀过好不好,最多和人在生意场上斗斗心眼。
可不下令射杀流民,这些人别说冲进县城,就是冲到了城外,让原本在城外生活的几万流民染上时疫,就是扁鹊再生也救不了这么多人。
见流民们被杀怕了,程卿才喊话:
“谁说朝廷不救你们不管你们!”
“朝廷若不管,皇上拨粮拨银子到淮南做什么,本官好好的京官不做,跑来淮南自讨苦吃吗?”
“都走到五河县了,为何不愿意等等?你们等了几个月,走了一路,却连半个时辰都不愿意等……没被饿死,没病死,却受贼人的蛊惑而死,你们觉得值不值?”
“本官告诉你们,你们这样死了,也死的不值!别人死于天灾,死于人祸,你们死于愚蠢!”
程卿的话,这些流民们自然一句都接不上。
安静了几息后,又有人躲在人群里阴阳怪气挑唆,说程卿在拖延时间,护卫在程卿身边的孙安一箭射死了那人。
流民骚动,程卿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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