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宝妆成
朝堂势力要拉拢,宫里的支持也少不了。
立谁当储君,太后可以帮忙敲敲边鼓,在皇帝面前说一说某位皇子的好话。
三皇子和柔嘉去太后面前使力是对的。
皇帝名下的皇子们,不管是哪个妃子生的,都是太后的亲孙子。但三皇子娶了柔嘉,能从太后处得到双倍的疼爱,比起其他皇子是占优势的。
但三皇子经常去看贤嫔——不是长公主嫌弃贤嫔,这么多年,贤嫔简直是个废物,心思根本不在争宠上,每日种花养鸟,好像那些花鸟能给贤嫔养老一样!
长公主不止一次进宫暗示贤嫔,在宁妃被打入冷宫后,皇帝身边需要新的“解语花”,如果贤嫔有意复宠,长公主可以助贤嫔一臂之力。
皇帝也上了年纪,对年轻的小嫔妃们是贪图个新鲜,要说点真心话,还是在宫里的老人面前更放松。
长公主的意思,贤嫔可以笼络两个年轻漂亮的小嫔妃,皇帝愿意去贤嫔宫里了,贤嫔的机会就来了。
长公主连人选都给贤嫔安排好了,贤嫔不配合,长公主真是恨铁不成钢。
试问宫里哪个妃子不想自己生的儿子登基做皇帝?
不为儿子考虑,也要为自己着想,当太妃哪有做太后爽!
贤嫔就不想!
不管长公主是暗示还是明示,贤嫔就是不接招。
长公主有时都忍不住怀疑,三皇子真的是贤嫔亲生的吗?
就算是养子,三皇子登基,对贤嫔也没有坏处啊!
除非三皇子是贤嫔从仇人手里抱养的……这当然不可能,大魏的皇宫不是到处漏风的筛子,贤嫔的确曾得宠过,但想瞒过宫里上上下下把仇人的儿子抱过来养是不可能的。
长公主在贤嫔处多次碰壁,也懒得游说贤嫔了,反过来游说三皇子:亲娘都不帮你夺嫡,你不如换个娘呗。
五皇子可以讨好皇后,你为什么不行?
皇后至今还没有把五皇子记在名下,大概是对五皇子有不满意的地方,既如此,三皇子就该试一试。
立谁当太子,太后可以说好话敲边鼓,皇后却能促使皇帝下定决心。
长公主见三皇子不吭声,不由加重了语气:“如果皇后当年生的儿子活了下来,你们谁都不用抢了,你们现在有机会夺嫡,是因为皇后的儿子夭折……本宫说得更明白一点,皇上欠了皇后一个‘太子’之位!”
若是皇后和皇帝一直相敬如宾,皇帝不一定会把‘太子’还给皇后。
可厌胜案后,皇后对皇帝的态度软化了。
大魏最尊贵的一对夫妻,从恩爱两不疑到长达二十多年的疏远、冷漠,再到如今皇后放下冷漠和皇帝重修旧好。
皇帝对皇后,有愧疚,有补偿心,甚至是想讨好!
长公主恨不得立刻把三皇子送去给皇后当儿子。
话都说到这一步了,三皇子仍是没松口。
皇后需要一个儿子,五皇子比其他皇子有优势的地方就是没了生母,三皇子的生母贤嫔还活的好好呢,三皇子想认皇后为母,除非是贤嫔……三皇子打了个冷颤,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也只有长公主才能说得如此轻松。
长公主居然蛊惑自己弑母!
三皇子的表情有了裂痕,看待长公主的眼神也不像刚才那么孺慕。
柔嘉更了解三皇子,知道母亲的话说得太过,赶紧打岔道:
“母亲,如今程卿既已回京了,咱们早前的打算是不是该行动起来了?”
柔嘉说的打算,是与程卿,或者说与程氏重修旧好。
别的矛盾都好化解,唯有程蓉之死,是程氏难以忘记的仇。
柔嘉坦白自己为难程蓉是受人挑拨怂恿后,长公主就有了破局之法。如果程卿和南仪程氏要报仇,那就去找萧云庭吧,是萧云庭的婢女挑拨导致的祸事!
长公主没得到三皇子的回答,心里也有点不高兴,不过长公主不会让柔嘉没面子,顺势就转移了话题:“萧云庭那个病秧子,一病就是好几个月,说要死又不死,你说的那个叫小蓟的婢女,更是不见踪影。本宫还想将小蓟交给程卿赚个顺水人情,如今只有让程卿自己去找萧云庭要人了!”
柔嘉想了想,“不如女儿亲自去一趟,话从女儿嘴里说出来,程卿才会信。”
堂堂一个皇子正妃,总不至于大动干戈冤枉萧云庭身边一个婢女。
程蓉之死,源头就在小蓟身上。
这件事对柔嘉来说是奇耻大辱,她迷恋萧云庭时,竟能被小云庭的婢女摆布,若不是为了帮助三皇子夺嫡,就是把刀架在柔嘉脖子上,她都不会向人解释这件事!
长公主点头,“宜早不宜迟,你尽快就去一趟北镇抚司,还能赶上雪中送炭。”
第570章 :藏好你的喜怒哀乐!(1更)
程卿被带到北镇抚司已有三个时辰。
谷宏泰请她进了一间小屋子里,有茶有点心,不怕渴着饿着,就是没有人和她讲话,门口还站了两个锦衣卫。
茶和点心程卿都不碰。
她不是怕被下药,她是怕吃了喝了会想上厕所。
门口的两个锦衣卫要是不放她出门,她总不能直接尿在屋里——程卿在厌胜案时,用来对付诬陷皇后的大宫女金蕊的法子,又被锦衣卫用回了程卿自己身上。
先是晾着不管,等当事人自己胡思乱想,有时比一上来就严刑拷打还有用。
如果她心理素质好,来了北镇抚司还有心情吃吃喝喝,那就更合锦衣卫的心意了,他们都不用动刑,只要把程卿拦着,不让她去如厕,她就只有当众尿裤子或者主动交代问题两个选择了。
这种方法对付泼皮无赖无用,泼皮无赖不在乎。
对付文臣却很有用。
文臣爱脸面,接受不了这种羞辱!
为了避免自己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程卿只能忍饥忍渴,不去碰茶水和点心。
这并不好受。
现在是六月,就快到一年中最热的时间,程卿进宫面圣,穿的是官服不是便服,自从她身体开始发育后,为了掩饰曲线,夏天她也不能贪凉……胸前还缠了一层棉布条,在狭小不太通风的小屋子里呆了三个时辰,程卿身上的汗就没干过。
她很想端起桌上的茶水咕咕咕灌几口,痛饮冷茶的畅快淋漓,一定能缓解口喉火急火燎的干渴。
但她不能喝!
坐久了,身上的汗让屁股下的椅子留下了湿印子,程卿干脆站起来在小屋子里慢慢走动。
一个小窗户开得比程卿个子还高,她站在窗户下呼吸点新鲜空气,外面的风钻进小窗,窗外的蝉鸣让人心情烦躁。
接下来,锦衣卫应该也不会对她严刑拷打。
他们会一直重复询问她,就像程卿在“厌胜案”中对坤宁宫的宫人所做的一样。
几十次,甚至几百次的重复提问,被提问者在心神俱疲之时,会忘记自己一开始是怎么回答的,前后说法不一,被审讯者抓住漏洞攻破。
程卿面临压力是肯定的,但要说她多害怕也不至于。
她对自己有信心。
锦衣卫现在对她还算客气。
如果锦衣卫把程家人从上到下都抓起来,程卿才该担心呢。
柳氏、小磐和何婉,这三个人都知道程卿最大的“秘密”,这三人中何婉的心理素质估计是最好的,小磐其次,柳氏最差。
不过也说不好,柳氏慈母心肠,情愿自己受刑吃苦,都不会暴露程卿。
程卿是在玻璃渣里找糖吃,擅长自我调节的人,一想到被锦衣卫带到北镇抚司的人是自己而不是柳氏她们,程卿的心就静了。
她是大家的依靠,这点小波折就慌的话,以后朝堂的争斗可比今天这事儿厉害多了!
程卿倒是镇定了,暗中观察她反应的人不镇定。
骆竣听了禀报,对俞显笑道:“阿显,程卿以后可能就是你最大的对手,不出十年,程卿就要成为文臣的领袖人物,而我有意将锦衣卫交给你,你们的立场天然就对立,你要做好准备!”
骆竣掌管锦衣卫多年,心细如发,早已察觉到俞显对程卿有非比寻常的关注。
骆竣倒没有怀疑俞显喜欢程卿,好男风的人的确有,但一般都是露水姻缘,或者位高权重的人养几个俊俏书童,没有人会对朝廷命官下手。
毕竟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同朝为官,谁肯雌服屈就?
骆竣觉得俞显对程卿,大概有一种故交仰慕之情。
或是在南仪县时不打不相识结下的交情,又或是俞显放弃科考加入锦衣卫,心底却有不为人知的遗憾,并把这种遗憾寄托在了程卿身上,这种情感投射很正常,如果俞显将来不掌管锦衣卫,骆竣都懒得开口。
锦衣卫也是人,是人就有交友需求。
但现在不一样了。
骆竣有意让俞显接自己的班,等皇帝清算自己时,他要把俞显保住,将俞显留给新帝用。
皇帝也想把程卿留给新帝用。
如果文臣领袖和锦衣卫首领是亲密无间的挚友,新帝恐怕晚上都睡不着觉!
俞显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仔细想来,也不知是从哪一天起,俞显就一夜间变成熟了。
骆竣当时忙着追捕章先生一伙人,等空出手来,俞显已经完成了蜕变,骆竣想知道俞显改变的原因却找不到头绪。
但这无疑是好事。
回到京城后,俞显果然成了骆竣最得力的帮手。
越是这样,骆竣对俞显的要求反而越严格,他见俞显没说话,又淡淡点了俞显几句:
“王大器的事过去了就算了,我帮你收好了尾,不会有人怀疑到你头上,但是不能有下次!你可以除掉自己看不顺眼的人,但你不能把精力浪费在替别人清除仇人上,你赤诚待人,焉知别人不会反手捅你一刀?阿显,不要暴露自己的弱点,不要让人看穿你的软肋,把你的喜怒哀乐藏起来,你才能所向无敌。”
把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藏起来。
从此以后,笑未必代表着快乐,怒火可能是演给别人看的,哀要哀的有价值……这些都是要做权臣的基本素养。
俞显大步走过北镇抚司一个又一个的院子。
他现在要去见程卿。
程卿会反手捅自己一刀吗?
不,程卿不会。
不管骆竣怎么警告,俞显就是很笃定这一点。
他下意识摸向手臂,袖子下就是小臂肌肉……差点忘了,他已经把袖弩还给程卿了。
“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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