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宝妆成
萧云庭不是嫉妒,秦安县是西北地界,程卿把秦安县发展的好,的确能给朝廷上交税银,最终仍是便宜他嘛,毕竟程卿不可能当一辈子秦安知县。
……
秦安。
程卿的日子没有外人所见那么痛快。
秦安县原有的城墙已被陆续拆除,新的城墙,有新的城市规划。
程卿受够了满街牲畜粪便的环境,规划秦安新城时,特意预留了许多“公厕”的位置。
玻璃作坊是赚了不少银子,但程卿压力仍然很大,她没办法像其他官员一样理所当然遵循旧例,只管征集民夫修城墙,却不管民夫们的死活。
服役的民夫是自带口粮,营养跟不上身体素质差,干太累的活真的会死人,有时干着活就一头倒下了,再也没爬起来,真是活生生被累死的。
这样的情况每年都会发生,民夫们自己都习惯了。
谁干活死了,谁就倒霉呗,朝廷又不会赔银子。
反正民夫卑贱,累死了一个,还有新的顶上,反正一户家庭的男丁没有死绝,总要派人来服役,人可以死,不能影响工期。
程卿不想这样,她在按自己的想法发展秦安县,是要让当地人过上好日子,不是拿累累白骨去增加自己的政绩。
民夫自带口粮的事,在秦安县不被允许,大家都吃统一的伙食,每天何时上工,何时收工,同样有统一安排。
累是累,有营养保证和工时安排,不至于累死人。
程卿这样做,受到的赞誉无数,却导致修城墙的成本上升,胡典史每天拿着算盘和账本,愁的睡不着觉。
“大人,要么借银子给老百姓买种苗的事,缓一缓?”
程卿摇头,“不行,这是必须要落实的。”
她不可能在秦安县呆一辈子,在她的任期内不落实,下一任知县未必会继续执行。
但修城墙耗费颇多,胡典史的压力程卿能理解。
程卿的视线落在了新旧城墙之间多出来的空地上。
“银子的事,本官来想办法。”
第789章 :盖货坊,买断产权!
程卿说要想办法,带着胡典史在新旧城墙间空出来的地方走了两遍,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她想的办法并不稀奇,在淮南赈灾的路上,她就用过同样的手段“化缘”,不过那时候是以修码头的名义集资赈灾,现在是要利用秦安县扩展的这部分面积做文章。
“胡典史,我们修货坊吧!”
“修货坊?”
“不错,修货坊,秦安以前是个小县,货物交易量不大,现在却不同了。更大更专业的货坊纳入规划是应该的。”
畜牧,纺织,玻璃作坊。
牲口交易,皮毛交易,精巧器具交易,这些都应该有细化的贸易市场,促进商贸繁荣,也更方便衙门管理。
在别的地方交易,不知道具体交易量有多少,很难收税!
有了贸易市场就不同了,县衙的人不用追着商贩跑,只需在市场内统一管理。
一个地方的商业繁荣,相关产业也会被拉动。
来秦安县交易的商队,吃喝拉撒都要在城里,这些都是能产生收益的!
“这个货坊不仅该分为几个区,在它附近还应该有客栈,有食肆,有库房,有车马店,能满足商贩们的所有需求。”
程卿越说,心里的规划越清晰。
胡典史听得咂舌,人也糊涂:“要建大人口中的货坊,所需银钱是一笔大数目,眼下县里正是缺银的时候——”
这哪里是想办法解决银子缺口,分明是又增加了一笔无底洞开销!
胡典史怀疑程卿是急昏头了头,可他不敢说。
程卿拍拍他肩膀,可怜的胡典史近来公务繁多都累瘦了,官袍下没多少肉,可见其勤勉用心。
这样的官员以前咋样程卿不想追究,如今在她手底下的确是有用的,她也愿意多教教:
“谁说我们要自己掏钱修货坊,衙门不用出半两银子,本官让那些商贩掏钱!一座完整的货坊要耗费巨资,如果把货坊拆成几部分呢?住宿的客栈是一部分,吃饭的食肆是一部分,库房是一部分,拉货载人的车马店又是一部分,谁承建哪一部分,本官就减免他五年税收,五年间全部经营收益都归其所有。当然,不管酒肆还是库房,所有东西都属于衙门,五年后还想使用就要给衙门交租交税。”
胡典史似乎懂了,又好像没懂,下意识追问道:“他们能同意?”
自己花银子盖好的房舍,居然是属于衙门的,五年后还要归还衙门?
即便有人同意,也顶多随便盖几间房舍,能将就着用五年就行了吧!
就算五年后想继续使用,愿意给衙门交租交税,远水解不了近渴,五年后程大人多半已经不在秦安做官了,衙门有了能动用的银子,眼下的困境仍然存在呀。
胡典史一脸迷茫,程卿大笑:
“聪明人当然都不会同意!”
一个综合性市场由冷到热,是需要时间发酵的,现在衙门不收任何费用,让商人们自修自用,五年后市场发展繁华,衙门再公布租赁金的标准,或者干脆直接收回房舍,商人们就亏大了。
聪明人可以看到这个货坊的前景,以秦安县现在的货物吞吐量,俨然是西北的旱地码头,围绕这个货坊做衣食住行的生意肯定赚钱。
但同样,聪明人不会选择把主动权交给衙门。
搁后世,那就是投资时要讲究产权清晰,这种扯不清产权的投资,没有多少人愿意碰!
“本官要的就是他们不愿意,不同意,他们不想五年后被衙门狮子大开口,就要现在花银子把房舍所有权买断,在衙门过了契纸,现在所经营的店铺也好,仓库也罢,永远都是他们的产业。”
胡典史听得瞪眼睛。
程大人真敢想啊!
胡典史回家讲给小儿子听,胡小郎还觉得他爹大惊小怪,“老师想做的事,哪件没有做成?若真要修这么一处货坊,那些商人恨不得抢着给衙门送银子,爹,您要不懂就听老师的。”
曾经的胡小郎很腼腆,现在的胡小郎连亲爹都敢怼了。
不是不孝,是胡小郎懂的东西,胡典史不懂,他觉得和亲爹有代沟。
“小兔崽子!”
胡典史要打儿子,胡小郎飞快贴着墙根跑掉了。
“爹爹莫打,打坏了头明年如何下场?儿子去温书了!”
胡小郎跑的飞快,胡典史追不上。
胡太太跑出来护短,“你个挨千刀的,打坏吾儿,老娘与你没完!”
小儿子成绩在县学是拔尖的,明年院试后肯定是秀才,不满十六岁的秀才,是胡家之光,这样的孩子是从胡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胡太太如何不疼不爱?
胡太太叉腰骂丈夫:“大人叫你做甚,你就做甚,你个多年不中举的老秀才,还能比文曲星更聪明?”
多年不中举的胡典史心口被老妻扎得疼。
女人真是不讲理的,当初他要送小儿子去给程卿当学生,这婆娘叽叽歪歪多有顾虑,是他得罪了朱县丞和韦主薄,坚持送小儿子去求学。
事实证明他做得对,两年时间,小儿子就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今年过了县试、府试成了童生,明年院试十拿九稳,一个秀才是跑不掉了。
这婆娘倒好,再不提当初的反对,厚着脸皮说小儿子有今天都是她的功劳。
啧啧,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啊!
然这母老虎与何小姐走得极近,在县尊大人母亲面前也颇有颜面,如今倒是惹不起了。
“老夫不与你一般见识!”
胡典史一甩袖子,趁着母老虎还没发威之前,放下狠话灰溜溜走了。
胡太太站在原地唾了一口,自己都忍不住发笑。
有儿子争气还不够,女人还得自己有本事。
胡太太在家里地位渐高,是因为她肯出头揽事,去年织坊连轴转忙着雇临时女工织袜织手套时,胡太太帮着何婉组织人手,连鞋都跑坏了几双,她的辛苦何婉都看在眼底,等织坊缓过劲后,何婉指点胡太太做原料生意,只要是胡太太让人贩来的羊毛,何婉都按市价收,给足了胡太太面子!
第790章 :卖不掉?抢的差点打起来!
有付出才有收获。
胡太太不是顶顶聪明的人,但她舍得洒汗水,愿意帮何婉的忙,如今织坊生意越做越大,胡太太自然水涨船高。
外来的客商想找何婉,都会托胡太太当中间人。
如果生意谈成了,何婉也不吝啬付给胡太太一笔佣金。
胡太太一边让家里下人出面做着贩羊毛的生意,一边还能收佣金,一个人赚两份银钱好不快活。
一个女人,纵然年华和美貌都不在,儿女够争气,自己能赚银子有社交,丈夫是否厉害,她都有底气。
得贤妻如此,胡典史在外不敢拈花惹草,在家“惧内”,虽然心中常念叨胡太太是跋扈的母老虎,真要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胡典史现在倒爱和妻子商议了,着实对胡太太是又爱又敬。
前两月,有商人要送两个美婢给胡典史,胡典史心神一荡,眼睛想多看看,嘴巴却更诚实,拒绝了商人的赠送。
如果是几年前,胡典史不一定有定力拒绝。
现在,他依然有男人的好色天性,说一点不动心是假,却能忍住诱惑。
美貌的女子到处都有,像他老妻这样的贤内助难求,收了两个美婢事小,家里老妻一闹,影响小儿子科考,影响家庭和谐气氛,得不偿失啊!
程大人常说先修小德再建大功,连家庭关系都处理不好,还当什么官?
朱县丞栽的那么快,说不定就和朱县丞纳那么多小妾有关,精力都放在女人身上了,哪还能干正事!
说起来,朱县丞最后被判了流放,后宅的那群小妾散的比什么都快,陪着朱县丞吃苦的还是原配发妻。
胡典史这样一想,拒绝收下美婢的那点遗憾都不见了。
胡典史很快收到了认真做事的回报,没过几天,朝廷的任命正式送达,他被擢升为秦安县县丞!
“典史”虽是吏部铨选,在没有县丞和主薄时能代替这两者行使职权,但不入品阶,属于“未入流”。
县丞就不一样了,县丞是八品,是有品秩的,属于流内官。
换句话说,胡典史要一直是典史,他很难往上升。
做了胡县丞,他能接受吏部的考绩,还有升官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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