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宝妆成
到了府试就要在考场过夜了,考完后大病一场的考生比比皆是!
程卿由衙役陪着出门时,柳氏站在院子里偷偷抹泪。
三个女儿都安慰她。
“小郎聪慧又勤勉,只是县试,小郎肯定能过!”
“父亲当年尚未及冠就中了举,会读书这一点,小郎是随了父亲。”
女儿们贴心,柳氏欣慰。
可三个女儿劝她宽心都说不到点上,柳氏的心情有多复杂没人知道,别家是送儿子参考,她却是送女儿参考,种种担心不能对外人道!
考得上考不上不是最重要的,是程卿别在考前检查时出岔子。
……
两名衙役把程卿送到了考场。
今年南仪县的考生有两三百人,并非全是南仪书院的学生,丁字班的一部分学生,像崔彦那种家在外地的要回原籍参加县试,本县的也就只有百来个。
丙字班都是过了县试和府试的童生,只差一个院试就拿到秀才功名了,当然不必来县试。
程卿看到了丁九班的几名同窗,正要走过去,同窗也看见她了,使劲招手:
“程卿,这里!”
哎呀,这就是程卿。
书院的考生是认识她的,还有非书院的,‘程卿’的大名这些天可响亮了,她能不能考上,程知远最终会不会被定罪,县里赌场还偷偷开了盘口。
今日一看,也不过如此。
其貌不扬,个子矮矮,很普通的小郎。
有人小声嘀咕,不知程卿这么急做什么。
一定要今年参加县试吗?
瞧着就稚气未脱,年纪这般小,很不必着急啊!
程卿哪管别人怎么想,她和互相结保的同窗站到一起,两个衙役像护法神一样站着,让大家说话都有忌讳,程卿歉然一笑,也没拉着同窗交流。
多说多错,给别人添麻烦的事她很自觉少做。
老老实实把县试考完是她唯一的愿望。
县试没查出来她是女的,后面的考试谁会往这处想?
但她得先过了县试的检查……程卿低头看了看自己一马平川的胸,发育迟缓对她是有利的,越往后走,她的女性化特征会越来越明显,越快中进士对她来说越安全,再也不用经历搜身,掉马的风险大大减少。
卯时刚到,考场里有人出来敲了锣:
“考生入场!闲杂人等退散,考生依次接受检查入场!”
考场外顿时安静,程卿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
她真的有点紧张。
她跟着队伍往前慢慢挪动,等她接受检查时,好多双眼睛都落在她身上。
考场的搜子手上拿了根长长的细棍子,有人上前翻检程卿的考篮。里面装着笔墨砚台,一壶水,几个肉饼,这都是允许带进考场的东西。
然后细棍子就落在了程卿身上,像晒被子时抽打棉絮,一下又一下的,从上到下挨着过一遍,又让程卿转圈,让她在原地跳动,以确保不会藏着违禁品入场。
大部分东西这样一折腾都要掉出来的。
极少部分小抄要隐蔽些,比如把字写在衣服里层。
大魏建立之初,科考检查十分严格,那时不是小棍子抽打和蹦跳,是直接上手摸,还得脱衣接受检查,过程让大部分考生感觉不适,在几个阁老的提议下就改革了。
程卿很想对改革搜身程序的大佬们道一声感激,一番验看后,她听到了“准许入场”四个字就像听闻仙乐。
她这就通过验身了?
“快点,不要耽误其他考生入场!”
拿棍子的搜子不耐烦,程卿快步冲了进去。
到这里,衙役就不能跟着她了,程卿感觉到了久违的自由空气。
李知县是今日的主考官,早已到了考场。
除了李知县,还有一群廪生。
等程卿这些考生都验看完没有夹带后,全都集中在一起,集体朝今日的主考官李知县作揖致敬。
李知县每叫到一个名字,衙役就高声唱道“由某廪生认保”,考生站到屋子正中央,由着担保的廪生最后确认身份,只有完成这最后一步,才能从李知县手里领到考卷,根据报名时分配的号牌走向自己的考座。
程卿报名的时间迟,考座号牌自然靠后。
轮到她时,她觉得李知县好像笑了一下。
程卿将这视作是李知县对自己的鼓励。
“学生程珪认保!”
程珪没有出幺蛾子,真的为程卿认保了。
程卿也不吝惜对程珪笑笑,可惜后者表情冷淡,并没有和她演绎兄弟情深的想法。
所以为什么要替她认保呀?
这个疑惑一闪而过,再一看题,程卿忍不住笑了——今年县试的题有点难啊!
第91章 :好命的狗世子
程卿不是脑子出毛病了才笑,考题太简单了不利于学霸发挥,和普通学生拉开不了差距嘛。
她就喜欢考题难一点。
她虽不是孟怀谨那样的大学霸,至少算个小学霸。
在没有被勒令在家不许去书院前,她已经能考丁字班前十名,这段时间她也没有完全丢开书本,对县试是有信心的——最难的部分是验身搜查,只要没暴露她的性别秘密,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程卿在提笔答题的同时,远在京城的朝会还未散。
金銮殿上,皇帝一脸关切的与站在台阶下的年轻人说话。
“你病还未好,怎不多休养几天?”
金銮殿有地热,皇帝仍怕年轻人受寒,命人将取暖的炉鼎往年轻人身边搬。
他皮肤极白,人很瘦,脸颊的潮红带着几分病态,暖炉搬近了,他似乎才有力气说话。
这人就是邺王世子萧云庭!
因深受皇帝宠信,明明没有固定职务,萧云庭是和阁老、国公一起站在最前面的,这怎不叫人嫉妒?
萧云庭是出了名的好命。
不仅投胎当了邺王的儿子,还投在王妃肚子里,生来就是王府嫡子,几岁就被皇帝接入皇宫抚养封了世子。邺王妃当年是京都明珠,美貌绝伦,萧云庭生得像母亲,样貌顶顶出色,令人见之难忘。
当今天子子嗣多,皇子要想出头都不容易,邺王府却有世袭罔替的爵位,只等着萧云庭将来继承就是——可能就是太顺了,老天爷都嫉妒,让这处处都完美的邺王世子身子差得像纸糊一般,十天半月总要病上一场,要不是皇宫大内有取之不竭的珍贵药材,有医术高超的御医为他续命,萧云庭活不到今天!
萧云庭还能活几年呢。
能活到继承爵位那天么?
这些猜测在近一两年越发多了,萧云庭的身体好像越来越差,正月里还大病了一场……这样的人再有才华本事,一点累都不能受,也没什么用。
但这些想法对外是不能泄露的,皇帝把萧云庭当亲儿子养,一个活不久的王府继承人,皇帝没多少忌惮之心,对萧云庭只有一腔慈爱。
皇城内外,谁会那么没眼色跑去挑衅萧云庭,这就是个不能碰不能惹的琉璃水晶人呀!
琉璃水晶人吗?
工部程尚书眼观鼻鼻观心。
还能千里迢迢跑去南仪县,箫世子那身体,或许不像传言中那么差。
朝堂上这些同僚是否知道这点,就不关程尚书的事了。
那萧世子离京的事,皇帝本人又知不知道呢?
程尚书把自己藏在了阴影中。
除开阁老和国公等大佬,他这个正二品的工部尚书也不是什么小人物,可今天萧世子拖着大病初愈的身体到了朝会,要说的肯定是河台府灾银贪墨案。
此案,程尚书是要避嫌的。
他在族里排第六,年轻时别人叫他程六,现在称他程六老爷——堂侄涉案,做叔叔的当然要避嫌!
程尚书有点心不在焉,其他文武大臣等了半天,皇帝和萧云庭总算叙完家常。
萧云庭关心案子新进展,皇帝便叫大理寺卿上前回话。
大理寺卿是正三品官员,像之前去南仪县的刘寺正,连上朝面圣的资格都没有。小弟干活,老大领功,刘寺正的调查结果,还要大理寺卿出面汇报。
但大理寺卿今天汇报的案情与程知远无关,刘寺正从南仪带回京的调查卷宗,大半个月前朝会上就讨论过了。
刘寺正倾向于程知远无罪,一个以举人功名入仕的小官,难以攀附上邺王府。
皇帝命再审河台府一干官员,收押在天牢的河台前知府受不住刑讯,一头撞死在了牢里,死前嚷嚷着要追随程知远的脚步,为他人不理解的大义献身——贪污是不对,可他们贪赈灾银是为了替邺王筹军饷,功过不能相抵的话,就以命来偿吧!
一个贪官污吏,死前还把自己的行为给升华了,合着贪墨灾银还是为国为民啦?
刚正不阿的御史立刻就狠狠参了邺王一本,奏本的核心思想就是邺王目无君上,私下与地方官勾结,有不臣之心!
皇帝当场就命人将乱说的御史拖到殿外打板子,皇帝这决定简直是捅了马蜂窝,打了一个御史,有更多御史跳出来。
御史个个都不怕挨打,没挨过打的御史是不合格的。
忠言逆耳嘛,皇帝打得越欢,证明他们越称职。
萧云庭的身体受不得刺激,当下就病倒了,这案子的审理再次延后。
御史们要求彻查邺王军中的账目,外面疯传邺王亏空了几十万两银子军饷,不会是空穴来风!
今日,大理寺卿就要把结果当朝公布,拉回来的账目要以车记录,重点查的是承平三年到承平五年的账:
“回禀陛下,微臣求得户部帮助,这些账本都没问题,邺王亏空了几十万两军饷应是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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