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弄雪天子
最让人奇怪的是,院内一点灵气残留,灵气很粗暴,有点像他们养灵司的人施法失败以后的模样。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才惊得四周灵气波动。
自然形成的灵气痕迹,和这些非自然的状况大有不同,像那酒坊院子里残留的状态,似乎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杨玉英从树上下来,围着酒坊转了好几圈,一时没能发现太大的问题,只能作罢。
晚上回到皇城司,彼此一边吃饭,一边交流,一群人今天都没什么大收获。
唔,如果捣毁两个人贩子窝点,抓住三个小偷,赵彦吓唬一个打老婆的赌鬼,差点没把人吓死,要不是他身为宗室子弟,后台硬,都要衙门走一遭……这些都不算的话。
仔细一计较,到是杨玉英和林官两个好歹发现了些踪迹。
杨玉英干脆一连好几日,都去程家酒坊沽酒喝。
这日,她刚走到程家门口,天上的雨水就淅淅沥沥地落下,杨玉英一手接过两坛酒,就见程周氏频频抬头看天,很是坐立难安,一只手死死抓住门框,脸色白得简直同死人也差不多。
“老板娘,您看这雨都下起来了,不知我能不能暂时借你家避避雨?”
程周氏登时犹豫。
林官和夏志明就坐在酒坊对面,林官会读唇语,自是知道杨玉英在说什么,不禁啧了声:“咱们家美人这次要吃一回闭门羹了。我都进不去,她怎么可能进门?”
他话音未落,只见天上浓云密布,连最后一丝天光也瞧不见,那边程周氏忽然猛地伸手把门开得大了些,侧身让了让,杨玉英顺利登堂入室。
林官:“……”
就在今天,一个时辰之前,林官试过差不多的法子,试图和程周氏借一碗水喝,没想到却连个白眼都没得。
程周氏简直把他当毒蛇猛兽一般防备,林官简直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毁了容,就是被下了咒。
杨玉英却不知程周氏的纠结,她一路跟着程周氏进门,目光在房间里一转,心下惊疑——房间看着干净,却有大量血腥气,经久不散。
床头有一根长柱,柱上漆面斑驳,有些奇怪的,细细密密的抓痕,斑驳凌乱。
杨玉英目光一顿,不着痕迹地收敛了眼神。
这屋内一样男主人的东西都没有。
程氏夫妻两个住的并不宽敞,整个宅子大部分都是酒窖,真正用来居住的房间狭小阴暗,有些乱糟糟,各个角落都堆积了好些日用品,一眼扫过去甚至能看到程周氏的绣鞋。
但却丝毫不见男主人留下的痕迹。
杨玉英面上不动声色,只低声同程周氏说些酒经。
她擅长厨艺,也会酿酒,说起这些头头是道,换做任何一个酿酒的行家,都会对她的话感兴趣,说不定还会引为知己,杨玉英却一眼就从程周氏的目中看到极强烈的痛恨。
她似乎很讨厌酒。
一个酒坊的老白娘,却不喜欢酒水,实在有些奇怪。
第244章 案子
此时天色越发显得阴沉,雨却渐渐停了。
杨玉英若有所思,眯了眯眼,觉得差不多到了时候,她对这家的老板娘来说只是个陌生人,并不好多待,便站起身打算告辞,刚一起身只听外面哐当一声,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杨玉英心下一惊。
是谁?
她还没站起身去开门看看,就见程周氏浑身上下抖动得厉害,怕得浑身发抖,却愣是一边抖动,一边猛地扑向床头,伸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砍柴刀。
杨玉英一惊,就感觉到铺天盖地的灵气宛如实质,整个房间都开始动荡,东西乱七八糟,跌跌撞撞。
“啊,啊啊啊!”
程周氏仿佛受到巨大的惊吓,尖叫声此起彼伏,双面拼命胡乱挥舞。
外面隔着围墙,隐隐还听见有人抱怨:“又发疯,以前一个月发个一两次,现在可好,这一个月都几次了!”
杨玉英伸手攥住程周氏的手腕,还未说话,隔着窗户就看到窗外一双漆黑的眼睛,那眼睛亮得惊人,程周氏显然也看到,猛地扑过去用力砸窗户:“滚,滚啊,你给我滚出去!”
几乎一瞬间,那双眼睛就流出两行泪,房间里的声响更杂乱,更急促,连杨玉英一时都蹙眉,迟疑片刻,却并未出手,也不曾喝止,而是静静等待这一阵喧闹过去,才一言不发地告辞而去。
只是一出门,杨玉英就幽幽对跟来看热闹的林官道:“你说,程家作祟的‘鬼’,究竟是谁?”
林官沉默。
整个酒坊只看外观,看不出任何异样,可一旦看过酒坊内的情况,除了瞎子,怕是都看得出这家酒坊最近在闹鬼,至少是老板娘程周氏觉得自家在闹鬼。
杨玉英每日巡街,都到程家附近走一圈,偶尔能遇见程周氏出门送酒。
她包裹着厚厚的衣服,仿佛如今不是炎热的夏日,到似是寒冬腊月。
能看得出来,好些人欺负程周氏脑子有病,要她的酒,却不给足够的银钱,反而要挑三拣四,一会儿说酒质量不好,一会儿又说给的量不足够。
可酒明明还是以前的酒,斤两也只多不少。
程周氏并不同人争辩,人家给钱给的少,她也不闹腾,沉默得厉害,越发显得软弱可欺。
这日,程周氏去对面的酒肆送酒,不知那老板说了什么,她吓了一跳,抱着酒壶踉跄出来,转头四顾,一脸的茫然无措。
阳光洋洋洒洒地落在她惨白的脸上,这小妇人身上不自觉浮现出一种游离的色彩,好似同这人世间格格不入。
杨玉英蹙眉:“老板娘,给我两壶陈酿。”
程周氏一愣,慢吞吞过来,犹豫了下却没把酒递过去,轻声道:“女孩子喝太多酒,伤身体呢。”
她一开口,声音很甜美,又极温柔,和她表现出的木讷到有些不同,杨玉英一怔,微微一笑:“无妨,我只小酌而已。”
程周氏便不再多说,温顺地应下。
看着程周氏步履蹒跚地回到酒坊,林官忽然收敛起面上的笑意,长眉低垂,面现慈悲,只轻轻长叹:“众生皆苦。”
杨玉英沉默。
这程周氏虽然貌似疯癫,但在她身上一些小细节上,却看得出她受过良好的教养,行动时裙摆不动,说话时细声细气,不似是一般小户人家的女儿。
两个人闲坐对视,杨玉英分了一壶酒给林官,这酒水极醇美,入口绵软,初喝略淡了些,但后劲十足,稍一回味,也是十分甘醇迷人。
林官轻笑:“好喝,得多买几坛子存上,以后想喝,怕是不那么容易。”
他说完,果然去买酒。
买了酒,又支使皇城司的兵卒去衙门调了档案来看。
皇城司在这方面效率一向很高,林官的酒刚刚拿回去温上,第二轮还不曾开喝,兵卒就拿了一个薄薄的小册子送来。
程家这酒坊在京城不怎么起眼,说是老字号,但生意从来没做大过,也不似其他大酒楼背后都有后台,程家祖孙几代人本本分分地做生意才有了今日的规模,可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京城,程家算是马马虎虎还过得去,不至于饿肚皮的小商户。
这等人家,皇城司怎么可能关注?能寻到一点档案,那还是从衙门调的。
林官拿食指在酒杯里轻轻一沾,便伸手去开档案册子,刚一接触手中书卷,忽闻风声,他骤然向后一退,寒光乍起,一把匕首戳到他面前。
扇刀轻轻旋转,微微合拢,一下竟没打掉匕首,还是杨玉英长袖一扫,匕首落地。
林官的扇子这才伸出,压住一个瘦削的小肩膀。
“哟,狼崽子。”
林官手底下控制住的是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大小的孩子,脸色灰白,身形瘦弱,最惊人的是那一双眼,空洞阴沉,盯着人看时,让人毛骨悚然。
目光在这孩子脖子上转了一圈,看到上面残留的淤痕,还有裸露出的手臂,脚踝,到处都是伤,林官略一走神,那孩子就挣脱开来猛地咬住他手腕。
林官惊痛,猛地收手,孩子眨眼间就不见踪迹。
杨玉英:“……”
她就在旁边看着,愣是没来得及阻止。
林官盯着那孩子消失的方向看了片刻,也不以为意,舔了下伤口,随手接着翻阅资料。
“程氏酒坊,目前是程柱和程周氏夫妇两个在经营,两夫妻五年前生有一对龙凤胎,一年前儿子病逝,只余下一女程妞妞。”
“这酒坊老板程柱,外号程大头,在邻里之间口碑到不错,卖酒从不缺斤短两,更不会兑水,酿酒的手艺是家传的,程氏酒坊也是老字号,不能同名酒比,可也算是有些名气,老客户不少,生意一直兴隆程家经济条件不错。”
“程周氏就是个普通妇人,比程柱大三岁,听说脑子有些毛病,经常发疯,不发疯的时候是个胆小柔弱的妇人,一发疯就拼了命地砸东西,还打人,邻居们提起她都没什么好声气。”
只看档案,听周围邻居闲谈时的说法,这一家子着实有点普通。
唯一不普通的就是程周氏的疯病。
杨玉英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个程周氏,又翻了翻资料。
无论是资料里,还是邻居们,都道程柱是个老实人。
自己经营酒坊,但是他从不喝酒,不在外面过夜,没乱找过女人,只一心一意地守着媳妇度日。
他人缘也好,街坊邻居谁若是一时银钱不凑手,管他借通常能有点收获,为人大方,吃苦耐劳。
“三个月前,程柱照例出门进货,目前还未返家,邻居们都是这般认为。”
林官握着小巧玲珑的茶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茶,“大概两个多月前,程周氏忽然频繁地寻找往来的和尚道士到他们家酒坊去看风水,一开始还好,只是沉着脸,这几日却越发脾气暴躁,时常大怒,前几日还下手打伤了人,要不是看她是个妇道人家,脑子不好使又是人尽皆知,怕事情早闹大了。”
“之后就频频有道士和尚被请上门。”
这几日杨玉英盯着酒坊,林官看似偷闲,但也没真闲着,那些被请去酒坊做法事的和尚道士,他都一一拜访过。
林官这三寸不烂之舌,连皇城司上下心志坚定之辈也抵挡不住,那些道士和尚们就更不必说。
程周氏家里不富贵,她也不常出门,不认得什么大德高僧,得道真人,请去的都是些在街上走街串巷混口饭吃的江湖人而已。
神棍们提起此事,都道程周氏说自己每天晚上睡不好觉,总感觉房间里有动静,怀疑是风水不好。
“一提起这事我就生气,他们家分明是冲撞了风煞,我刚说到把酒窖打开,酒缸稍稍挪动一下便好,都不需要什么法器,结果那女人就发了疯,我看啊,她睡不好觉,纯粹就是因为她根本是疯子,同别人无关。”
这道士也学过些易经风水,到不纯粹是骗人,否则在京城也混不下去。
其他神棍遇到的情况也是大同小异,都道程周氏脑子不清醒,以后再也不去他们家讨嫌。
所有的资料看完,林官把手里的册子一扔,伸了伸懒腰:“报官吧。”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是了悟,杨玉英叹气:“唔,其实我们都是瞎猜,没证据的。”
林官托着下巴盯着杨玉英看。
“……好吧。”
杨玉英摇摇头,“这程家酒坊的老板程柱,的确是凶多吉少。”
而且,程柱死了的事,程周氏还很清楚。
要不是知道这人死了,为什么程家这么快就没了程柱的痕迹,没有衣服,没有鞋子,床上只有一床被褥,一个枕头。
上一篇:穿书后,胖喵儿在八零做团宠
下一篇:太子失忆后被我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