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弄雪天子
那镯子也并不起眼,掌柜十几年过眼过多少宝贝,根本记不住。
杨玉英不禁有些失望。叹了口气。
她已经尽力,婉娘,其实稍微有一点遗憾,和日子过得好,也并不冲突,是也不是?
“毛掌柜。”
杨玉英正打算走,外面忽然有人喊了声,一个身材略瘦,身穿长褂,说着一口娴熟官话的中年人满脸堆笑,推门而入。
“快出来,赶紧的,来大生意了。”
他身后跟着两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也都是长褂,头上戴一顶浅灰色毡帽,面容和煦,手里还拎着一个黑色皮包。
毛掌柜显然认得这人,一见他就特别关切:“阿海,你媳妇的病现在怎么样?”
“已经好了,我上个月刚送她回家。我那婆娘老早就想回家去。”中年人目光很是温柔,“只是我总打算做一番大事业,整日忙忙碌碌,推三阻四,如今算是想开了,钱什么时候才能赚到头儿?还是人要紧。”
“这话才是正经道理。”
两人闲话几句,叫阿海的那人就神神秘秘凑到毛掌柜耳朵边小声嘀咕了两句,又指了指他身边两个年轻人:“就是这两位爷要货,只要货好,钱没问题。”
毛掌柜扫了他们一眼,沉吟片刻,招呼他们进门。
杨玉英和其中一个年轻人打了个对脸,对方冲她笑了笑很绅士地让开路。
她看了两眼,就转头从当铺出来,折腾许久,她也有些饿,正好一拐角不远处有个小面摊,她就坐过去要了碗面吃。
一碗面还没吃完,当铺里去和掌柜谈生意的三个人,居然也跑来面摊这儿。
双方对视,都有些意外。
这几个略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坐了下来,一人一碗面,相安无事地继续吃。
“哥!”
杨玉英正吃着,就听见个清亮的嗓音,一抬头,便见一瓜子脸,大眼睛的年轻小姐,从黄包车上跳下来,打发走车夫,气势汹汹冲上前,双手叉腰做泼妇样,“哥,你要是敢去给极道会的那井上还是河上的什么东西赔礼道歉,我就,我就告诉奶奶。”
正吃面的年轻人很是无奈地笑起来:“肖宓,没你的事,你病刚好,赶紧回家去吧。”
这小姐瞪着她哥,眼泪簌簌落下:“我被他们关起来,不给我吃饭,打我,骂我,还差点威逼咱爹关了厂子,你到好,不想着为我报仇,竟然还要给敌人送礼,混账!”
小姐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面色红润,眼睛闪闪发亮,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生机勃勃的气息,看来虽遭了一回难,到似是没吃大亏。
第343章 工作
兄妹两个,应该说主要是那漂亮小姑娘在那儿吵吵嚷嚷,整条街上路过的行人皆侧目。
做哥哥的年轻人似乎有些无奈,却还是细声细气,温柔哄劝。
看他表情,就像捧着一块儿无比珍视的至宝,杨玉英忽然有一点恍惚。
这姑娘一定很幸福。
她当年,也曾被这样温柔珍视过的。
杨玉英这两年夜深人静时,忽然有些后悔,当年她和元帅在一起,得到的太多,回报得太少。
她总觉得他们还有漫长的时光,心里的想法可以慢慢说,想做的事可以慢慢做,都不着急,可是命运就是这般,总会让人留下遗憾。
稍一恍惚,杨玉英只觉腰身被人轻轻挂了下,她顿时一扬眉,瞬间向前跨出两步,伸手抓住肩膀上挎一背包卖报的小孩子。
“干什么!”
那孩子一声尖叫,周围乌泱泱冒出一群小孩儿,穿的都破破烂烂,还有流着清鼻涕的,个个瘦骨伶仃,很是可怜。
一群孩子眨眼就要围上来。
杨玉英都被吓到,三两步从面摊蹿到南面一家油铺里去。
她人一上杂货铺的石阶,底下那些孩子居然就投鼠忌器,一时不敢近前。
铺子里坐着个至少两百斤的掌柜,刚刚睡醒,懵懂地看了眼杨玉英。
杨玉英轻笑:“我要买十斤花生油,劳烦用小瓶装,一人一瓶。”
掌柜的特别灵活地翻身起来:“马上好。”
就带着伙计开始收拾。
眼下这混乱时节,能在这条街上最黄金的地段,正正经经开个油铺,生意做得这般好,那必然有靠山,反正这条街上的小泼皮们,应是很有默契,不敢到铺子里捣乱,不敢明目张胆地招惹这地处的客人。
那群小叫花的确不上前,就站在不远处哭得哭,喊的喊,让杨玉英放了他们兄弟。
杨玉英笑着伸手在小孩儿装报纸的包里面一摸,摸出两个钱包搁在地上,又摸出自己的胭脂,再就是一个精美的盒子。
“咦?”
那盒子一出现,正哄妹妹的年轻人皱眉掏自己的包,一摸空空如也,连忙几步过来,急声道,“这是我的。”
杨玉英把盒子递给他,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方砚台,滴砚,瓷质,双鱼含珠的造型,别致精巧。
年轻人仔细看了两眼,才道:“多谢小姐,否则我这砚台怕是寻不回来了。”
说着,年轻人就伸手去拿,杨玉英忽然挡了下,低下头仔细嗅了嗅,若有所思。
年轻人手心一颤,神色间顿时露出几分警惕,却是伸手把盒子一下盖住,几乎是硬抢似的夺走。
他那妹子顿时哼了声:“瞧你那什么样子,怎么,送给那日本人的东西,别人就连看都不配看?”
年轻人苦笑:“抱歉,是我失礼。”
“无妨。”
杨玉英很是无所谓,“井上隆一对华国的古董没什么兴趣,也无附庸风雅的习惯,他最喜欢的是钱,从来自称是个生意人,先生选的这礼物,到是明珠暗投了。”
说完,提起手里抓住的小贼,顺手丢给刚刚赶到的巡捕。
那群孩子顿时鸟兽散。
杨玉英也不去追,反正追也没用,就是被抓了个正着的这一个,在巡捕房也待不了多久。
她虽刚来到这个异时空,但对此地的‘生态环境’已经算是非常了解。
杨玉英吃完了面,冲萍水相逢的年轻人们拱拱手,便告辞离去。
肖宓那哥哥却让她一席话说得额头冒了几滴冷汗,按了按眉心,先好好把自家妹子哄走,看着妹妹的背影远去,眉头轻蹙。
另一年轻人冲他翻了个白眼:“现在到紧张了?你要改了主意不犯蠢,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小心别把你们肖家整个搭上!”
肖宓哥哥没吭声。
年轻人又道:“或者你把事交给我,我保证给你做得天衣无缝,绝对牵连不到你。”
……
杨玉英叫了辆黄包车,径直回家,刚刚遇到的小插曲,既然没触发有趣的系统任务,她也就没放在心上。
一夜好眠,第二日,琴岛日报上头版的小版块中,就登出王林两家退婚之事。
王少爷做事还是挺利落。
像这种退婚公告,除了双方亲戚,按理说旁人并不会关心,可因为王宁贤这教授才子的身份,又因为他登报的文章写得着实与众不同,竟一时间很多人关注。
王宁贤登报时写了一篇小短文,文中将所有过错皆揽在自己身上,连王家居然不能返还信物之事,也不曾隐瞒,愧疚之情溢于言表。
当日琴岛大学校长杜深读过,不禁长叹:“看过不知多少退亲,离婚的文字,有些也算得上公正平和,可如王先生这般坦诚的,真是寥寥无几。”
杨玉英看过也便一笑。
“婉娘,我自作主张替你退婚了,你若能感应得到,不满意也办法,人家要退婚,我既当了你,就做不出死赖着人家的事,再说,我也不乐意。”
“要是你喜欢那王家少爷,等你回来,再去争取婚约便是,我不管。”
杨玉英装模作样地解释了两句,便认真在租住的房子里安顿下来。
平日里就四处闲逛,日子过得优哉游哉,直到手头有些拮据,这日看到特别漂亮精致的狐皮大衣,要一千五百块。
她居然有点买不起了。
杨玉英沉吟片刻,默默忍下继续拿金银首饰出来换钱的想法。
自家首饰都挺珍贵的,她也很喜欢,卖了有点可惜。
而且,对林婉娘来说,所谓生活的好,似乎应该有一份事业。
若是林婉娘在,她自然要问人家小姑娘喜欢做什么,再来安排后续。
她要读书学习,送她考大学出国留洋也不是难事。
若她想就业,也单看她是想做老师,想学医,想从文,无有不可。
可既找不到那姑娘,杨玉英就不禁有些想偷懒。
这时节要出外讨生活,无论做什么,都累,也都苦,她还惦记着四处游玩,走遍名山大川,过些逍遥日子。
可是现在不考虑似乎不太行,否则别说好生活,能不能生活还要另说。
“哎,钱这等东西,多了无用,够用就行,可‘够用’这两个字,却是有大学问。”
周行之听她这般说,笑得不行:“缺零花钱了?舅舅给你。再不行,管你表哥要。保准管够。”
要那便宜表哥是元帅,或者元帅家养的迪亚,她还真不介意做个伸手族。
至于现在,她脸皮还不够厚。
如果是那位宋司令知道杨玉英想工作,肯定第一时间鼓动她卖情报就好,而且只卖给自己,钱的问题,好商量。
但周行之就完全不同,他说白了是个文人,
“要不然婉娘到我们学校工作?”
周家舅舅刚刚入职琴岛大学,做法学院的教授,“我看你英文,德文都极好,学校正好要翻译一批海外教材,你便是还拿不定主意,可以先兼职做一些翻译工作。”
杨玉英眨眨眼:“专业教材?有文学著作吗?”
周行之大笑:“也有。”
“那行,先做做看。”
杨玉英觉得挺有意思,她喜欢读书,至于翻译的是不是足够好,那完全可以先做了再看。
不过三日,周行之就领着杨玉英去了琴岛大学。
一到地方,周行之就被两个学生匆匆忙忙叫走,他只好叮咛杨玉英待在图书馆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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