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咸鱼醉
林婉站在营帐中的软榻旁,涂了丹蔻的指甲深深潜入被中,将那柔软的锦被揪得不成样子。
她不是已经跟那个神秘人透露了那对母子的所在吗?
为什么他们非但没有杀了这俩人,还让他们寻来了这里?
到底是为什么?
"砰!"
一声清脆的瓷瓶碎裂声骤然响起,是林婉再也遏制不住内心怒意失手打破的花瓶。
侍女闻声而来,却听到林婉儿坐在地上,侧着身子,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
"救,快救本妃!本妃肚子疼,快请太医。"
侍女一听急了,前线的将士们还未归来,胡太医他们那些医者自然也是跟随着一起归来的。
这诺大的军营里,除了镇守的将士,和护送太子太子妃一同归来的将士,如今根本没有其他能用的上的医者,她只能咬咬牙跑去了太子营帐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禀告太子殿下,晋王妃不慎跌倒,捂着肚子连连痛呼。如今营中没有医者,求殿下定夺,奴婢要如何处理?"
这小侍女敢这样一跪,已经算是豁出去了。一边是太子殿下被打扰的动怒,一边是晋王妃的性命攸关,她哪边都得罪不起。
就在她急的想哭的时候,一双绣金云纹的玄色小皂靴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萧墨毓的目光正好与跪着的她齐平,一双散发着寒意的眸子看得那侍女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不是要去给她医治吗?带本殿去!"
"可是可是…..
婢女吓得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还是跟在萧墨毓身后的顾枭替她打消了顾虑。
"小殿下天赋异禀,从小就跟随太子妃学医治病,你觉得区区一个小病,小殿下治不了?"
这下婢女再也不敢开口了,她悬着一颗心将萧墨毓引到了林婉儿所在的营帐里,便慌忙要去扶林婉儿。
"慢着!"
萧墨毓一声厉喝吓得那婢女,动也不敢动了。他朝那婢女摆了摆手,"你下去,本殿会看护好她的。毕竟…….
萧墨毓盯着林婉儿暗含愤恨的目光,骤然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嗤笑,"毕竟晋王妃肚子里怀的可是萧家的人呢。"
萧墨毓都发话了,那婢女便只能退了下去。
等将不相干的人清出去,萧墨毓慢悠悠的走到林婉儿的面前,打量着她此时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晋王妃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难不成还要本殿亲自扶你起来?"
"小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林婉儿自然是不能承认的。
然而萧墨毓对面的小人儿却像是将她看穿了一般,嘴角挂着前世熟悉的讽刺弧度,手却向后挥了挥。
"顾枭,既然晋王妃装小产装的这么漏洞百出,你就帮她纠正一下吧。"
他这样说,林婉儿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要让她以假成真。
林婉儿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小孩子,手段毒辣的跟前世没有一丝差别,简直就像是一只从地狱爬出来的小恶魔。
她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朝萧墨毓自以为温婉的一笑,"小殿下不必费心了,许是刚才动了胎气,现在婉儿已经不疼了。"
"晋王妃!"
萧墨毓突然收了冷笑,朝她睇去一个讽刺意味十足的眼神,"你以后还是不要装柔弱了。太丑!丑得本殿下不堪入目。"
林婉儿∶……"她气得这一次真的有些腹痛了。
身为京城第一才女,占据京城四大美女之一,她一直以来备受世人追捧,还从未像今天这般连连遭受奇耻大辱。
但她生气,萧墨毓就心里舒坦。
他背着手靠近了林婉儿些许,在她掩藏不住怨毒的目光下,小声说道,"林婉儿,你想知道本殿为何针对你吗?"
在林婉儿有些怔愣的目光中,他突然抛下一句满是杀意的话语,转身离去。
"因为你该死!"
那一瞬间,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的林婉儿如坠冰窟。
"不,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要离开,我要离开!"
然而她又能逃到哪儿去?
在她胆敢踏入这里的时候,已经有人在盯着她了。
"看好她!
出了林婉儿的营帐,萧墨毓朝四周发布了命令。
等他重新回到木荞的营帐,却看到某个狗男人已经鸠占鹊巢,坐在了木荞的榻前,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
听到萧墨毓的脚步声,萧晟这才从木荞的脸上抽离,转过身,看向萧墨毓。
"那女人处理好了?"
听到萧晟的问话,萧墨毓嗤声一笑,"怎么,还怜香惜玉上了?还是说你心疼你弟的种?"
"那是你二叔! "
萧晟气呼呼的纠正着,"总之不管你信不信,不论前世今生,我对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都没有半分亲情可言,我一直都是在用她钓那个幕后黑手。"
说到这里,他似乎像是要将这两世的委屈宣泄一般,又继续说道,"萧墨毓,我不管你信不信我,我今天就把话撂这了。前世抛弃你们去复国是我考虑不周,才导致了后来种种。
再见你便是在朝堂之上。
当时那女人势力已大,出于对你的安全考虑,我没有立即公开你的身份,只想着等将这个毒瘤拔出再还你一个海晏河清的江山。"
说到这里,萧晟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般,半蹲在地上,双手搭在了萧墨毓的肩膀上。
"萧墨毓,你信我所说的一切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老父亲第一次真相试探。你觉得儿子会信他吗?剧透∶ 下章虐林婉儿
我现在已经实现了写着写着就睡着的技能。唉!
第40章 …
空气凝滞了有一刻钟那么久,萧墨毓突然甩开了他放在他肩膀上的手,面无表情道。
"萧景宸,不要像个孩子一样装委屈。"
他垂着眼皮,径直走到木荞面前,漆黑的眸子望着睡得沉沉的人,看不出什么表情。
"我只要我娘好好的,世人欺她,辱她,伤她,笑她,我便百倍还回去。
前一世我只有我娘,我没有爹。杀手来灭村的时候,是我娘死死的护着我在那道冰冷刺骨的河中游了好久好久。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那水的寒, 那无底洞般的绝望。
还有我娘那双冻僵的手。
那时我就在想,爹,你为什么不回来?不回来救我们?我好冷,娘也好冷。我好怕,娘或许更怕
爹,你回来,只要你回来救我们,我就原谅你。我会乖乖背书,我会好好听你的话,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可是我哭着喊你,喊得没了力气,你呢?
你并没有出现啊。
我从没有哪一刻,会觉得世界好黑暗。就像那条河,永远游不到尽头的河,黑漆漆的,裹挟着未知的危险,一点点吞噬着人的所有坚持。
说道这里他嗤声一笑,"还好我娘不像我那样傻,还希冀着你能出现。所以萧景宸,那个时候的你在哪里?你又凭什么觉得委屈?"
你在哪里?
在哪
萧晟心口像是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猛然揪住了一般,呼吸困难。他脸色苍白,像是被人推了一把似的,踉跄着连连后退了几步。
"流..
他嗫嚅着想要开口,喉间却干涩的说不出话来。他没脸说,没脸。
他曾预想过他们母子俩是如何逃生的,可他从不知道,是这么难,这么绝望。
他们曾跟死神离得如此相近。
"对不起!"
萧晟也只敢说对不起,只能说对不起。得知了一切真相后,他连那一句原谅的话都是奢求。
萧墨毓低沉着声音,仿佛是怕打扰到木荞般,可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刀子。
刀刀见血。
"萧景宸,我不想让我娘再经受到一次伤害了。我不信你!况且她已经不爱你了,你不要再纠缠他了。"
这是萧墨毓第一次这么郑重且明白的对他说拒绝。萧晟紧紧的盯着自己儿子那张冰冷的脸,瞳仁里波涛汹涌。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却像是经受了沧海桑田一般漫长。许久他像是失了全身所有的力气般,呢喃出声,带着一丝恳求,"就连再给我一次机会都不可以了吗?"
萧墨毓没有回答,他的目光一直留连在木荞那张疲惫的脸上,冷漠的没有一丝情绪。
知晓了儿子的意思,萧晟指尖收紧,一股血腥气自掌心溢出。
他说。
一如当年,他做下那个决定时的艰难。
不同的是,那时是众臣逼他放弃他们,这一次却是儿子逼他他们。
因果循环往复,自那个决定引发的一切结果,就像是一个圆,经过两世纠葛,始与末又一次咬合在了一起。
不论他多想挣扎,不论他如何弥补,他还是走向了前世的孤途。--
木荞醒来的时候,只有萧墨毓坐在一旁陪着她。见她醒了,萧墨毓略显清冷的脸上带了一丝暖意。"娘,你醒了!'
木荞点了点头,她慢慢坐起,看了眼熟悉的营帐布景。
"酉时。"
萧墨毓转身从一旁的桌边倒了杯茶递给木荠,"娘,您喝水!"
他知道,她娘一忙起来,连水都不会记得喝的,如今听那嗓子都是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