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羿叶子
“你爷,昨天我们一眼没照到,自己去了老太太坟上坐了一天,回来精神头儿就不行了。今儿早上就起不来床了,东头儿刘大夫来看了,说是要不行了。”胡香秀害怕呀,老爷子回来还好好的,这才在家待了几天就不行了,她怕雪雁找她算账啊。
“行,知道了。”
都到了这时候儿了,没跟要跟胡香秀磨叽。
先带着大夫回去看看到底是什么问题,还能不能救,要不要拉回医大来再说吧。
托了关系,到到医大的院长,带着老年病的专家和救护车一起往李家沟赶。
“瓜熟蒂落,就是老了。别折腾了,没必要了。老人没生病,治啥啊。我给你留下几瓶营养针,能再坚持两三天,该准备的准备吧,有在外地的子孙,也赶紧叫回来吧……”大夫是这么说的。
交通发达了,有两天的时候,只要还在地球上,怎么也能赶回来了。
当大夫的,看惯了生死。人这一辈子,某种意义上来说,最幸福的事儿,其实就是无疾而终。这位老人,是有福的。
交待完,把吊针给打上,又留了几瓶,大夫就带着救护车返回医大了。
老爷子的意识已经不清醒了,就是张着嘴,一口一口的喘。
李家是大户,这会儿李老爷子几个儿子,二十几个孩子孙女的家在附近的都赶回来在屋里照看着。在外地的,也都打了电话让往回赶。富在深山有远亲,要李家还是李四公让家的时候,好些个人远的,说不完就不回来折腾了。但如今都是冲着雪雁,天南海北的都不计成本的往回赶。
李家沟整个屯子的人都过来打卡,女人们主动的到后厨帮着准备饭,男人们自动自觉的找活儿,在院子里帮着搭停灵的棚子,棺材是早就准备好的,是从榛县运回来的,上好的木材,找老匠人做好了运回来的。
人老了都惦记自己的后事,丁老娘早就把她自己和丁老爹的装老衣裳准备好了,连棺材里用的枕头,人家都是手工一针一线的自己绣出来的。这不是啥忌讳的事儿。但凡日子过得不紧张的,家家都是这么准备的。李老爷子的衣裳啥的也有,还是早年老太太给备下的,只是寿材没准备。后来丁老爹去榛县,到家具厂溜达的时候相中了那木材,就存了心事。回头就跟文强说让给他们老两口准备寿材。人家自己相中的,文强能说不给准备嘛。一并着就跟李老爷子也备下了。一直在青山县里罗刚家之前买的那个大院子里放着呢。那院子他们很多年不住了,一直就是让一个亲戚家白住着给看房子。那人是当兵的出身,也没什么忌讳。
这会儿急着用了,屯子里家家都有拖拉机了,还有一两户有货车的,就带着十几个人去县里把寿材往回运。
老爷子有人看着,看着针,也看着给擦汗啥的。都是孙子、重孙子辈儿的在做这些事。
里里外外的,挺景然的,老爷子的侄子李占山年轻的时候开始就是周围村屯里的把头,就是谁家有个红白喜事儿的,找他给张罗事儿,这边土话叫捞忙儿的。干了几十年,什么张成都懂的。这会儿到了自家的事儿上,他是最早过来的人,直接就开始张罗,又都是熟人,谁擅长什么,能干什么,都在心里呢,就安排得特别明白。
雪雁让司机去县里银行取了十万块钱回来,冯斌心细,就让他拿着装钱的包儿跟着李占山,需要用钱的地方,就跟他要,他拿着本儿,一笔一笔的记,干什么了,拿了多少钱,剩回来多少……
这样就没什么事儿再需要雪雁亲自张罗的,她就一个个的打电话。得给孩子们打电话,得安排人去学校给孩子们请假,再送他们回来。这些年,老爷子在自家住着,关系近的都知道,这会儿很多人都得通知人家,要不然人家要挑理的。
小言回来的时候眼睛通红通红的,进屋里看着老爷子那样儿,看着他爷他奶的眼神儿跟狼似的。
但是吧,有一说一,这事儿上,还真懒不上李四公两口子。生老病死,谁都免不了的。就是老了,你能怎么办呢。
小风上前两步,抬手按在小言的肩膀上,特别严肃的看着他。
这是闹的时候吗?
小言让他哥按住了,脑子冷静了一点儿,看了他哥的脸色,才又低下头,拉着老爷子的手,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太爷,太爷,我是小言,我回来了,你睁眼看看我,你没啥想跟我说的吗?”
孩子那样儿,看着满屋子的人鼻子都发酸,跟着抹眼泪。
这会儿能赶过来的都过来了,罗家的人还是姻亲,更是全家都回来了。
几个孩子,都没上前儿,在后面看着小言那样儿,都在后面哭。
老爷子到底还是跟小言感情深,也或者说,就剩下他这一个念想儿了。小言这么哭着喊人,到底把老爷子给喊醒了,睁开眼看着眼前是小言,就笑了,但是人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手上使劲,握着孩子的手不松开,看了两眼,就又把眼睛闭上了。
小言再就没离开过老爷子身边儿,除了吃饭上厕所,就坐身边儿拉着老爷子的手没松开过。晚上,小风和小雪也陪着,好些人都坚持不住自己找地方休息了,几个孩子就那么守着,一会儿摸摸手,一会儿摸摸脚试体温。一会儿给擦擦汗。
白天的时候,寿衣就已经给穿上了,都是棉得,这都入夏了,人能不热嘛,就得一直给擦汗。
就那么看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老爷子的呼吸就已经不太明显了。
又坚持了一上午。
农历五月十七日中午十二点零五分,正晌午时,老爷子了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妈,我给我太爷顶幡摔盆。”
好些个农村的老人,为啥重男轻女?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图着死的时候有人给顶幡摔盆。按道理,老爷子好几个儿子,这都是儿子该做事情。老太太当初是老爷子做主让大儿子顶的幡。都说重孝压三年运气,儿子多的,特别是老人没啥遗产的,都不想顶这个幡。怕压了运。李老爷子不存在这个问题,几个儿子都巴不得呢。正常来说,是要李四公出来的。老太太那是特殊情况。到了老爷子这儿,毕竟是归了他这一房,养老送终都是他该做的。
“那就去。”雪雁乐意成全孩子的孝心。
她这么一说,别人也都不能说出来什么。
虽说不是长房长孙,但是小言给老爷子养老了,这是整个兴隆镇都知道的。
再说了,本来每个孙子重孙子其实也都是有资格的,跟老爷子的血缘都是一样的远近嘛。
老人最后一件大事儿了,虽然不说像是皇家似的讲究啥承重孙的。可谁还不想挑着最有出息的后辈顶幡呢。只是都怕压运,没人抢这种事的。胡香秀心里倒是想过让小风顶幡,她的想法儿是孩子还年轻,上学呢,都是家里养着,涉及不到运不运的。再一个,也想通过这个事儿,让孩子对李家有归属感,知道知道自己的根儿在哪。不过她也就是想想,还没等她说出口呢,小言就把事儿揽过去了。她还松口气,不用压自家三年财运了……
老话讲究七不出八不葬,老爷子年纪这么大,算是喜丧。原因也该放三天。
考虑到天气问题,还准备了好几个冰盆放在寿材边儿上,让人看着,化了就换新的。
农村的葬礼很繁锁,一趟一趟的,一天三次的折腾,上亩什么的,得亏屯里的小亩就在屯东头儿,李家又是最边上,离着那小亩没有一百米,就那,一天三个来回,小言着着三十多斤重的幡,到了亩上又要三跑九叩的,非常累的。
因着雪雁的关系,不只是李家沟全屯的人都到了,兴隆镇上但凡有点儿脸面的,就没有不到场的。还有县上,市里的知道了消息的,有领导,有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自家各个厂子的管理层,一车一车的往过赶。来了走,走了来,乎乎拉拉的来了几百上千人,都数不清了。写礼账的人手都快写废了,绝大部分的人还是来了也不吃饭,就是把礼账一写,跟着去一趟亩,再到灵前鞠个躬就走。看着那一兜子接着一兜子的红包,都看傻了。账簿子写了好几十册,一点儿停的意思没有。
丁大哥事情多,头天没回来,丁大嫂带着丁雪和丁雨过来给李老爷子戴了孝。
到了初八晚上辞灵的时候,丁大哥也赶回来了。他这一出现,好些个之前礼到人没到的市里和县上的主管领导,就不好不出现了。省里都传着丁大哥要调回C市了。C市的一把手年龄到线了,下半年就要去人大,有竟争人接班的就那么几个人。如果上面不给空降的话,那丁大哥就是最有力的竟争者之一。一旦竟争成功,那往后就是顶头的上司,谁都不会在这事儿上犯错的。本来嘛,就是他妹妹的前夫的爷爷的葬礼,礼到了就很可以了。但是丁大哥本人出现了,那就不一样了。这是当自家老人对待的,这就得重视。
辞灵整整辞了一宿,到天大亮了,还有好些个人没排到磕头呢。后面只能一辈一辈的集体上去磕头。也不绕着寿材四角磕,也不在每一个供桌都磕一遍了。那供桌都是各家各户给上的,能排出二里地去,磕一遍得一个小时。只直系的后辈按流程走了一遍,其他人都简化了。
就这,也是忙了一宿。
雪雁是以晚辈的身份参加的,跟李家的孙女们在一起。而不是跟着那些孙媳妇在一起,把关系撇得清清楚楚的。
“你怎么也过来了”十九早上最后去一趟亩就要送葬了,京城总部的高管们等着南边儿的各路高管一块儿过来的。雪雁没想到的是,尉君泽也跟着过来了。
“我回公司签合同,听白总提起来,就跟剧组请了两天假过来了。”如今尉君泽已经是影视公司的签约艺人,之前不就说要入股嘛,后来嫌弃麻烦,也没入股,但还是带着之前的团队一起签到了公司,成了公司的一哥,雪雁单独给他成立了工作室,团队独立运营。他是回公司签新的代言合同,听到老总在安排工作,要到嫣总部跟那边儿的老总们汇合,一打听才知道李老爷子的事情,他跟李家关系近,自然是知道李老爷子的,就直接给剧组请了假跟着过来了。
他可不只是工作上是公司的一哥,还有那些个跟雪雁之间说不清道不明谁也不知道咋回事儿的传闻,谁也没把当普通艺人对待,所以他说跟着,老总们自然就带着了呗。
来都来了,雪雁难不成还能把人给赶回去嘛。看他还知道低调,捂得严严实实的,帽子口罩都带着,也就没说什么了。
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送完了葬,雪雁又在镇上准备了流水席,这一顿是必须的。
兴隆镇如今是大镇了,镇上建得跟一般的县城也不差什么,街面儿两侧都是两三层的小楼,还有专做婚宴酒席的饭馆就三家。都是能摆上百席的大铺面。雪雁把三家都包了,让把菜备得足足的,就是流水席,来了都接待。
在镇上接待的都是本地的乡亲,冲着她的关系来的,大部分都是走完礼就走,当天来的,在县城里最好的饭店备上酒席,雪雁带着小风小言出面接待的。
等着客人都送走,丁家人就回了市里。罗大姨和罗刚没走,其他罗家人也都回市里了。
雪雁和三个孩子还走不了,又回到了李家沟。
李家人都在呢,不把老爷子的遗产都分配完,葬礼就不算是彻底结束。
“这没啥可说的,这些年,其他几房也没给过养老费,当初是分在四哥家的。这房子肯定是四哥四嫂的。除了这房场是祖上留下的,我叔这些年吃喝都是小言的,也没啥分的。”李占山跟屯里的小队长,也李家的后辈李谷地一起,再加上罗大姨和罗刚,算是见证人,除了他们几个人,都是李老爷子的子子孙孙。
“六叔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一样都是我爷的孙子,我爷这些年攒下的体已,可不姓丁,给了他的就算是他老人家自己的,也不说几个儿子平分不平分的,我爸养的老,都该我爸继承没错吧?那是不是我们孙辈该平分?”李老四是大奸大恶不敢,小奸小恶不断,尤其这几年,越发的不爱实干,竟搞些歪门邪道,越来越往他二哥的路上走了。这些年,也知道了雪雁是不可能拉把他们哥几个的,他也就死了抱大腿的心,改成在背后搞小动作了。说白了还是嫉妒呗。
李老四这话一说,李老大两口子就一叠声儿的应和。李老三两口子也不说话,他们倒也不主动争取,但是有好处也绝对不能把他们落下的那么个态度。李老五没说话,马小琴到是跟着应和了一句。
“老四你这话不地道,这些年,你是管过你爷一口吃的,还是给过一口水?这会儿了到是想起自己也是孙子了?那这么滴,这回葬礼的花销,你们几个孙子也平摊了吧?”李谷地还是有些威望的,他自然是站在小言一边儿,当然,也是站在公理正义的一边儿。
“摊呗。花销平摊,礼钱也得平分。”李老四正等着这句话呢,光是礼账就是几十册子,来走礼的,最少的都是五十,还得是那最抠的人家。一般本地的都是一百两百,外面儿来的那些都是几百几千的。有好些个开着特别好的车来的大老板,都是一沓子一沓子的扔的。收了几兜子现金,得好几十万呢。
“这是账册,总共花费了八万七千六百,你们哥五个,一人一万七千五。礼钱账册上也写得清楚,是谁的关系都写着呢。是谁的就分给谁。没写的就总是总账里的,给四叔。平分?怎么想的呢?有你这么占便宜的吗?你将来还礼去?人家认识你是哪根葱吗?咋滴呀?你二哥不在家,你还长能耐了是吧?还想分老爷子体已?老爷子有啥体己?你也给换装老衣裳了,搜着啥体己了?“李谷地脸色都变了,这他娘的是想钱想疯了吗?啥钱都敢惦记啊?也不用膝盖想想,丁雪雁要是能让你随随便便就熊住了,她能把生意做这么大?老爷子的葬礼都办得这么风光?前后这几十年,方圆两百里之内打听打听去,谁家老人没了,有过这么大的排场?
“我太爷还真有养老钱。”雪雁跟三个孩子一直都没出声,就那么看着他们表演,这会儿了,小言出声了。从他背着的书包里拿出来了一个老式的铁铅笔盒。打开,里面是一个存折,还有几百块钱的零钱,有零有整的。“这些年,我妈按月跟我太爷养老钱,他一直没怎么花,当初我说要给我太爷养老,这些年我们爷俩在外面的吃喝也都是我花的钱。他的钱都存上了,连着利息,总共有十三万两千块钱。以前他就跟说过,这些钱,将来就留给重孙辈的当学费,谁考上大学了,就给一万块钱当学费,没考上的,一分没有。这折子就交给谷地叔保管,现在大爷爷家松哥和三爷爷家的蓉姐都考上大学了,他们一人分一万。剩下的什么时候有人考上了,您就把钱一分。直到重孙辈的所以人都毕业,不够的,我给补。剩下的,给我爷我奶。”
“切,你说啥就是啥?谁能做证?”这回不只是李老四不乐意了,连着李四公的几个兄弟,也有意见了,当然,这其中不包括有孙子孙女考上大学的两个,平白无故的自家得了一万块钱,他们当然没意见。
“这是遗嘱,在律师行做了公证的正式的文件,有法律效力的。谁不服就去告去。”小言又接着从书包里往出拿文件。
这些事情都是他跟老爷子一起办的,自家公司有律师团,雪雁给李家的老爷子养老,早早的都把可能会遇到的任何问题都问过律师,也都做了风险规避了。该有的文件一点都不少的。老爷子也没啥不能理解的,让立啥他就立啥。原本按他的想法,他花不了的当然都是小言的,但是小言确实也是不差这个钱,他呢,又不想给儿子留,孙子辈的呢,也都人到中年了,个有个的日子,用不着他惦记。就想着给有出息的重孙辈分了算了。
法律文件这么往出一拿,果然就没人再出声儿了。打官司谁能打过丁雪雁啊。
“行,这存折我明儿个就放到村上去,让村上的会计给管着,所有村干部给做见证,保证一分钱都不会乱花。”李谷地二话不说就把存折接过去了。
“还有,我太爷走了。我今儿个把话放在这里,以后一直到我爸出狱之前,每个月给我爷我奶两百块钱养老费,这个钱我出。等他出狱,他的老人他自己养。至于你们其他人给不给,是你们的事情。就一点,在场的你们都记清楚了,我爸我妈离婚了,我们判给我妈了,以后,老李家的事情,跟我们没有关系,也不要再试图给我们扯上关系,要是让我知道谁在背后借着我妈或是我们兄妹三个的名义生事儿,别怪我亲手把你送到监狱里去。我说到做到,我是李立海的儿子,我身上流着啥血你们都知道,别说我做不出来。”李老爷子一走,算是断了小言对李家的最后一点儿念想。
“一辈不管两辈事,你一个小辈儿的,在这充什么大头蒜。”李老四的计划一个都没成功,还要搭上一万多块钱,他是打定了主意不会出这个钱的,反正那钱雪雁已经付了,就不信她好意思强要?啥也没捞着,还让小言这小毛孩子一顿威胁,心里不爽。
“我什么时候管两辈的事儿了?我说的都是跟我妈有关系的,我就管我妈,不是我该管的吗?咋滴呀,四叔,你不管我爷我奶,我还得跟你学啊?小岩可是在这儿听着呢,你有亲儿子,真不用教我。”小言在嘴皮子上就没输过,指着李老四的小儿子就怼他。
李老四头一胎不是生了个有点儿缺陷的丫头嘛,两口子得了超生指标,做了三回,才生下的老二,小儿子李岩。他们挣命似的要儿子,可不想儿子将来不管他,让小言怼得想怼回去吧,又舍不得说他也给李四公老两口养老钱。到底把要骂出口的脏话憋回去了。领着老婆孩子出门。
他这一走,别人的嘴还不如他呢,李大嫂到是想说话,可是因为她的作风问题,李占山和李谷地都十分看不上她,就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再一个,这个当口儿上,小言当时又把李立海还剩下的两年零三个月的刑期的该给李四公老两口的五千四百块钱养老费一下子都交了。还给凑了个整,给了六千。谁敢说话呀,谁一说话,一句你给不给养老遇,啥都堵回去了。一个个的,都舍不得一年两千块五百块钱,就让小言一下子给按住了。说不出来话。
存折一交,礼账的钱该分给谁的分给谁,把自家的账一拿,雪雁不可能去计较花费的那几个钱,带着孩子们就往市里返了。从始至终,小风小雪没说过一句话。
以后,跟李家,就真没啥关系了。
回到C市的家,都晚上九点多了,这里人都还等着呢。看娘几个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才放心。
“行了,赶快洗洗,都去睡吧,累了好几天了都。”三四天连轴转了,大人孩子的,疲态都很明显,雪雁就赶三孩子去休息。
这折腾的,人恨不能脱层皮。
老爷子去世,对于孩子们的影响还是挺明显的,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直观的面对亲近长辈的死别。小风情绪低落了几天,更沉默不爱说话了之外,就没有更多让他感伤的机会了,还有不到半个多月就要高考了,老师虽然嘴上喊着要放松放松,但是那卷子可是一点儿不少发。他还得准备报考的事儿,精神马上就崩起了,哪还有空想别的。
报考的时候,小风没有按照之前的计划报考企业管理。“还是有技术更重要,管理可以辅修。”这几年计算机开始在国内兴起了,他又是每年往国外最顶尖的大学跑两个假期的人,接触的也都是那些大学里的最顶尖的人才,对这个新兴行业,非常看好。就直接选了计算机专业。这样的话,学校也得换。毕竟,经济管理是京大最好,计算机还得去青大嘛。那报考的表格上就填了一个青大计算机一行,还不服从调剂,人家说了,考不上他就直接出国了。反正什么雅思托福的他都是满分过的,哪个学校都要他。
学霸的世界就是这么霸道,雪雁上辈子考电影学院,都不是前几,文佛课才三百多分儿,在学习这件事儿上,她是真掺和不了。除了支持,把后勤给人家搞好了,实在帮不上别的什么忙了。
小言和小雪都是中考,小言呢,成绩是无所谓的,专业课他很过关,只要有个成绩,就不耽误他上高中,是直升。小雪呢,好像成绩也没那么重要,当然了,能考上重点高中还是最好。考不上也无所谓,大不了上私立读嘛,高考文化课够就行。不过这也是雪雁瞎操心,小雪就是假期没补课,但是学霸也用不着补裸,她成绩好着呢。
就是吧,这想演戏搞艺术的姑娘,比较感性。又赶上李老爷子的这个事情,到底还是伤春悲秋的写了好几篇小作文儿,感慨了一番生命的脆弱和对生老命死的感触。还别说,小作文儿投稿到中学生博览,还真给发了。得了几十块稿费之后,美了,那点子伤感很快也就随风去了。中考的成绩多多少少受了一点点影响,按老师的话说,得少打了十分。行吧,少打十分,离满分也就还差二十分了。哪个学校都去得了。这就可以了。雪雁这个家长表示很满意。
小言受的影响最大,指的是情绪上。这孩子以前拿钢琴,当成是他走捷径的BUG那么对待的,要说真的爱得死去活来的吧,那是真没有。天赋跟热爱是两回事儿。爱和热爱也是两回事儿。
但是这回呢,回家把老爷子的东西都整理封存只留下照片之后吧,他就老爱在房间里发呆。雪雁怕他做下病,就张罗着换房子,他还非不换。发呆了好几天之后,就一天一天的坐在钢琴前面弹琴。那曲子吧,还都是那种带着淡淡的优伤的那个调调。
“帅呀,这曲子,绝了。天才呀,哪找来的?”到暑假的时候,小言自己捣鼓出来几张曲谱,让雪雁到公司问问专业人士的意见,看看能不能用。雪雁就真的亲自带着谱子到影视公司的音乐部了,找了公司最好的制作人山峰,让给看看谱子什么成色。然后平时挺拽的大神制作人,看完了就是这么评价的。
“我儿子写的。”雪雁那个自你先的表情和语气,她自己一点儿都没意识到,是有多骄傲。
“小言啊?”自家有公司,公司里有最专业的大神,小言怎么可能错过,平时没少在音乐部混,只是以前吧,他都懒,并没有要自己创作的意思,就像是种地,苗一直在地下长着,没破土,但是苗确实有,这回一下子发芽了。
“嗯呢呗。老师,以后你可得多带带他,别走歪了。”有大神引路跟自己野路子瞎琢磨,那可是有本质区别的。
“知道了知道了。”大佬嘛,多多少少都有些恃才傲物的傲气,山峰就是,别管你多大的老板,我用自己才华挣钱,并不需要给你什么面子。所以,相比起雪雁一来,那腰就不太能挺直的老总们,他反倒跟大老板相处得更平等,更像是朋友。
“这个给我妹唱,版权也跟我妹。别人谁也不给。”回头小言得了反馈,直接就把曲子送给小雪了。他只会写曲,可不会填词,没那个文化水平。
但是小雪会呀。不懂套路,但是她有词儿啊。
所以,放暑假也没等雪雁给安排,自己背着书包,带着助理小可和司机就去找尉君泽了。在剧组又混上了一个小丫鬟的角色,算是女角的六番,有十来集的戏,戏份不少了。拍戏的间隙她就听着她小哥送她的曲子,往上填词儿,但是怎么填都还是差点儿意思,被尉君泽撞见了,就给她辅导填词的技巧。
这个年代的港台艺人,真正成名成腕儿的,就没有纯粹的花瓶,都是很努力很有料的。尉君泽红了四五年了,还越来越红,两岸三地的跑通告,拍电影电视剧发唱片,那是相当有水平的。他这级别的,平时接触的也都是大神,学到的可都是干货。他肯教,对小雪来说,受益匪浅。
等到拍完了自己的戏份,也不在剧组混了,早早的就跑回家,把歌给录了。这时候发单曲的还是少,一般都是发专辑,她又是个锃新锃新的新人,想发片,要准备的可不只是把歌录完就行的。要学的多着呢。
雪雁毕竟是过来人,不可能把孩子按照如今内地的要求培养孩子。自家的闺女长着一张偶像的脸,只是唱歌,太浪费了。再说了,唱得好的人也太多了,想出头,太难。得趁着韩流没来之前,搞一搞唱跳。正好,化妆品的合作伙伴里,日韩那边儿的公司在娱乐圈都相当有地位,通过他们,直接把小雪送到日韩最大的两家公司里,跟着人家那边儿的偶像一起练习。对于从小就练舞的姑娘来说,不算跨界,只是跨舞种。练吧。总比没基础的人要容易得多。
孩子在外面练习,公司这边儿山峰牵头,组织了人开始收歌,得跟她年纪相符的,不能搞那些个情情爱爱的。还不能太深沉,太曲高和寡了。得有足够多的流行元素。除了小言的那一个曲子,最终给定了舞曲专辑,以轻快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