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开缓缓归
可别到时候,他睡着陛下醒着,久而久之,不迁怒于他才怪了。
皇帝这种生物,小心眼儿绝对是与生俱来的。
晚间,被大佬留在宫中用了晚膳,沈煊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家里走。谁成想,刚到家门,便被眼前这般忙乱的景象给唬了一跳。好在早前已经经历过一次,沈煊很快便勉强镇定下来。
要说这 男主人一回来就是不一样,哪怕沈煊只站在那里,方才还忙乱不已的众下人们很快都安稳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响亮的哭声打破了夜间的静谧。
“恭喜大人,喜得千金!”
言罢,沈煊脸上瞬间便笑开了花。
洗三,满月,属于小月亮沈熙小朋友时光匆匆而过。
当小月亮能随着手边的铃铛声响慢慢咧开嘴巴之际。
八月,收获的时节终于到了。
皇庄之上,君臣二人立足于一片金黄色海洋之中。面上具是一片激动之意。
天成帝撩起裤腿,一步一个脚印走到田地中央,沈煊同几位内侍亦步亦趋的紧随其后。只见田地中央的天成帝亲手挽起手上碍事的长袖,伸手摘下一株金黄色的稻穗。迫不及待的直接剥开来看,入眼便是数颗饱满的果实。
再看看眼前这一片无比密实的谷地,便是无需斗量,熟悉稼墙之事的众人心中具都是火热一片。
一番处理过后,很快一个上细下粗状的原木型桶状物便被抬了上来。一斛,又一斛,肉眼可见,众人眼神越来越热切。
负责计数之人是一位年迈的官员,也是内阁之中,最是忠于王事之人。
然而此时这位久经风雨的老大臣却颤抖着跪在地上:“禀……陛下,具微臣所计,一亩之地共得谷十五斛,及七石又半。”
依着现有的脱谷水平,约莫两石谷可得一石米粮。也就是说,比之现有的粮种,此良种之所得,在北方,可增粮将近一倍之多。得到了这般消息,老大臣几乎当场站立不住。
很快,负责计量各处农户的官员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禀……陛下,具微臣所计,农户家中,一亩之地共得谷十四斛,即七石有余。”
闻言,众人看向一旁沈煊的目光更为灼灼,几乎要将人灼伤。
沈煊面上微红,只有指甲插进手中的微微刺痛感,这才让他保持住几分清明。
实际上沈煊此时心中激动之情不比旁人,他比谁都知道,这次,是真的成了。
天成帝紧握着手中稻穗,眼睛一动不动的看向眼前金黄色的山海。仿佛看到了大瑞,他们司马家永垂不朽的基业。
***
大明宫中,龙延香缓缓燃烧着,偶尔一缕白烟轻摇而上。
室内,上皇同当今对座在炕上,枯瘦的大掌之下,书册一页又一页翻过。很快,上皇混浊的目光仿佛如有实质,死死黏在了最后一页。
不知过了多久,上皇司马渊这才缓缓抬起头来。莫大的惊喜过后,却是难言的遗憾。年老的帝王此时,眼中的复杂意味让人心惊。
眼前这位便是自己儿子,更是意气风发的大瑞新主。如无意外,如此功绩,青史之中必有其一席之地。
他一生之汲汲,比不得对方一时之气运。若是他能再晚一些………可惜了,当时计划早已刻不容缓。他绸缪了三十几年,绝不允许有任何疏漏……
想到此处,上皇沉重的闭了闭眼睛,有得必有失。无论如何,此次良种,于他大瑞万千臣民,于他司马皇室,具是大善。
“皇帝眼光不错,那位姓沈的官员果真是当世之奇才!”
皇帝闻言,不由赞同的点了点头。至于方才眼前自家父皇眼中的意味难明。天成帝表示:
人啊,有时候该糊涂的时候,就得糊涂!尤其是他此刻,已经得了莫大的好处。甚至方才父皇眼中种种复杂难解,天成帝心中还有些隐秘的快感。
说白了,司马睿对于太上晚期,为了留下明君的名头,对于朝中种种弊端视而不见,
心中不是没有意见的。
不过,目前还有一事……天成帝很快开口道:
“父皇,儿子这次过来,除了交代良种一事,还有一件事,需要向父皇请示,”
上皇听罢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其实心中已经猜到对方接下来所要说的内容。果不其然,下一瞬便见天成帝微微一笑,开口道道:
“此次良种造化天下,沈卿可谓是鞠躬甚伟,儿臣细思之下决定,以伯爵之位待之。然此事关重大,儿臣不敢善专,特此前来请示父皇。”
天成帝虽然嘴上说道不敢善专,然而心中却明白,此次册合乎情理,父皇定然不会反对于此。
然而下一瞬,却听太上皇略带苍老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伯爵?是不是太低了些,良种功在社稷,依朕看,此等国士,合该赐封候位才是。”
“父皇……”
在天成帝心中,沈煊此次大功,一个侯爵之位自是应当,然而……
天成帝刚想解释,谁成想普一抬头,却对上了自家父皇深沉叵测的目光。
天成帝心口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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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朕之爱卿,今户部郎中沈煊,治学广博, 自出仕日屡立奇功。更兼不辞辛劳, 亲治农桑, 育活万民之良种,功千秋社稷之上。今特封一等裕圣侯, 世袭罔替。钦此………”
正午十分,一道惊雷响彻沈府上下。
沈煊已经同宣纸太监走后多时, 沈家上下却依旧沉浸恍惚中无可自拔。平日里训练有素的众下人们如今却是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儿, 一个两个具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便是说话声音都不自觉的落了下来。
还是老管家经的事儿多些,见罢连忙急言呵斥众了下人们去。
“一个个的, 还都愣着做什么!还不麻溜儿的干活去!”末了, 还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看向众人:“咱家老爷如今可就是侯爷了, 咱们这些人啊, 心里头可得有点数!”
众下人听罢,具是浑身一凛, 侯府, 那可是不缺下人的!哪怕心神如今还恍恍惚惚,如踩云端, 手上动作却是愈发的麻利了起来。
有人不禁心生佩服,觉得还是管家厉害!怪不得人家能当的这头头的位儿呢!
然而片刻后, 四下无人之际,方才还镇定自若, 挥斥方遒的老管家却是腿下一软,直直的跌坐在地。
巨大惊喜过后,莫大的隐忧复又浮上心头。沈府的管家他当的, 但这侯府的管家……
老管家深深的闭上了眼睛,不知过了多久这才缓缓睁开,眼中已经恢复了些许清明之色。无论如何,老爷为人最是重情不过,总不会让他这把老骨头没了下场。
一场骚乱很快就此平息,而内室之中,顾茹抱着小月亮坐在塌前,巨大的惊喜同忧虑交加,心中上下起伏,却是久久不能平静。
大宝小家伙仿佛察觉出了什么,这时候也乖乖的趴在娘亲腿上。
想到相公几日前神神秘秘的同自己讲,说是因着良种一事立下大功,许是陛下会封爵于他,让她做好准备。
初听之时,顾茹还以为自个儿听错了,或是相公又想了什么法子逗他。可依着相公为人,压根不可能拿此事开玩笑。再三确认后,哪怕心中忐忑难安,这几日下来,本以为她已经准备好了。
然而现在才发觉,她还是高估了自个儿……相公他有经世伟略之才,君子昭昭如天边明月,而她呢?
她不过红尘俗世中一平凡女子罢了。既无班昭德,又无咏絮才………哪怕知晓相公素来不在意这些,这一刻,顾茹心中还是不可避免有些消沉。
一旁桂圆见此疑惑极了,姑爷这般厉害,小姐不应该高兴吗?
若是沈煊知晓自家夫人心中想什么估计就要直接哭了,什么?班昭,咏絮?这些仙女儿哪里是他这种凡俗人儿消受得起的。
若是他对着这些人,怕是平日里放个气扣个脚都觉得罪大恶极。烹茶抚琴样样不会,高洁之志更是丁点没有。说不得人家还嫌弃他低俗呢?
别以为多活一世就能成仙成神了,都是凡届大俗人儿,茶米油盐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好在此时沈煊还不晓得自家夫人心中种种想法,他还以为自个儿已经提前打好了草稿,今日夫人也并未失仪,已经万事大吉了呢?且自接到圣旨那刻起,沈煊心中不免浮上了些许隐忧。
御书房内依旧满是龙延香的味道,约莫还带着些墨香。
沈煊一礼过后很快便被天成帝拉至炕前坐下。只见炕上四四方方桌的小桌之上,一张标有街道府邸的图纸赫然在上。
而此时天成帝指着图纸上某一个点,兴致勃勃同沈煊道:
“沈卿,快来看看,这处便是朕为你选中的府邸所在。”
府邸?沈煊听罢,连忙看了过去,只见当今所指之处正是位于皇城正东处,且就在一旁不远处,赫赫然便是圣上亲自赐予安华郡主之宅邸。
沈煊约莫估算了一下,此地距谢兄家中,也就一个街道口的距离。日后来往可谓是方便极了。
他与谢瑾瑜一事早在这位眼前过了明目,沈煊此时也不避讳什么,当即便眉眼生笑:
“那微臣便多谢陛下赏赐!”
见沈煊眼中丝毫不掩欢喜之意,天成帝眼中笑意更真实了几分。口中还日常嫌弃道:
“瑾瑜那臭小子,已经不止一回在朕儿这叨叨这个,如今也算让那小子得了意!”
话是这般说,可嘴上那股子亲近儿劲儿却是一览无遗。
沈煊控制不住嘴角一抽,谢兄还真是………
一语罢,一旁帝王便仔细同沈煊说起此处府邸来:
“此地原是一开国勋贵所处,乃先祖爷亲赐,怎奈后世德行不修,白白辜负了祖先的恩德。如今院中这一应配置也都齐全的很,正好赐予沈卿,总不算埋没了它!”
合着,原先那位勋贵人家住着便是埋没了府邸。沈煊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当今对于众勋贵态度,此时表情倒也没多大变化。
只是想着,配置齐全便好,要不然诺大的府邸,也不晓得要收拾到什么时候。
“那臣可就能偷一大懒了,只是开国勋贵,那规制方面,臣是否该注意一些?”
不同爵位等级,府邸大小规制可都是有具体限制的。虽是陛下亲赐,旁人无从指摘,只是僭越一事,自是能避则避。他便是要修整则个还得要跟对方打个招呼。
“无妨,本也是为侯府所用,僭越一事从何说起。”
然而说到侯府,天成帝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沉默了下来。
沈煊眼观鼻鼻观心,也不再开口。
片刻后,只见天成帝突然叹了口气,看着眼前之人眉目清朗一如往昔,忆起这些年两人君臣相得,对于沈煊,不免多了些推心置腹:
“按理来说,沈卿此次功劳甚大,一个侯爵自是应有之宜,只是比之众勋贵文臣,沈卿到底根底太薄,如今骤然间一跃其上,不免横生诸多小人,于沈卿仕途不利。”
沈煊仔细听着,自也明白其中道理。文臣勋贵自不相容,素来踟蹰颇多。武者封侯,文者为相。而如今自己横空出世,身为文人却因着良种之功得以封侯。也算是一脚迈进了勋贵之列,然而他日后为官做事他其实还是要按正统文人步伐来走。
也就是说,无论文臣勋贵,他是两边都沾着,却也两边都不能算自己人。
且本朝自立朝以来,迄今为止已经历经三代帝王,早就不复开国之时公侯遍地。自前朝以来,朝廷之中,对于爵位的发放更是吝啬非常,公爵已是顶了天的,异性王爵更是想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