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开缓缓归
老管家行色匆匆的迎了过来,待见到沈煊,这位脸上的笑意都真实了许多。
“呦,是沈公子来了,老爷这会儿子正在待客,要不我先带您先到客厅里头坐会儿。”
“顾叔,您这还跟我客气什么,就在家里,我这还能走丢了不成?您且先去忙着吧!”
沈煊连忙笑着拒绝到,看对方方才形色匆匆的,明显是有事儿在忙。他怎么好在这当口麻烦人家。
“哎,看沈公子说的,不过些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哪里能跟公子您比。”
老管家好似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然而眉头却是微不可见的皱了起来。
见对方这般神态,又想到门口那辆标志着“顾”的马车,沈煊登时便对里面的客人心里有数了。
果然,说曹操曹操到,两人这还没走几步,迎面儿便与那位碰了个正着。
出于礼节,沈煊率先拱手道:
“顾大人!”
然而这位顾大人却是连看都未看沈煊二人,径自大步朝着门外走去,行走间衣袖瑟瑟作响,脸上怒容清晰可见。
对他们这种惯常喜怒不行于色的人来讲,这般模样,怕是已经怒到了极致。
沈煊心中暗衬。
待对方走后,一旁的老管家眉头皱的都快要打结了。
大爷每次只要一过来,准没好事儿!!指不定这回要怎么拖累他家老爷的呢。
而沈煊则是想到对方如今的身份,顾大人作为大理寺主官,偏偏在此时过来老师这里。看对方这副模样,明显又是跟老师说掰了的。
看来此次案件极有可能会移交大理寺,只是不知这位顾大人,如今又是站在哪方阵营。
沈煊心中叹息。
无论对方如何动作,他只求别带累了老师才好。
而此时的顾笙,在送走了客人之后,却已经悠哉悠哉的品起茶来了。好似方才被气到拂袖而去的,不是自家亲哥哥一般。
方才还忧心忡忡的沈煊“…………”
得,看来他今个儿又太监了一把。
见对方这般自在的模样,沈煊放下担忧。此时也顾不上打扰老师的雅兴,普一坐下,便忍不住脱口而出。
“看来陛下这次,怕是要动真格了!”
想到他们二人一路走来,可以说是几度惊险,苏兄更是几次有着托付之意。这些人不昔花费这般大的代价,可以想象,这些证据必然牵扯甚大。
还有今日,这么大批禁军出动……可见京中,被牵扯的也是大有人在。
沈煊说出心中猜测,眉宇间都带着几分快意。
想到自个儿差点落的个小命不保,还险些被一路追杀。抱歉,他心眼子也就跟个蚂蚁一般大小。
然而任沈煊说的眉飞色舞,一旁的顾笙却是自始至终未置一词。
沈煊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不对。见自家师傅依旧自顾自的听他说着,面上丝毫没有动容之色。沈煊心下一个咯噔,试探这开口道:
“师傅?”
“不……不会吧?”
顾笙此时并未开口,只是用持着茶盏的左手微微示意了上面,随后轻轻的摇了摇头。
沈煊脸上的笑意很快便僵到了嘴角。
只是到底不愿意相信这般残酷的事实,连忙开口道:
“上皇他素来英明睿智,对江南的乱局应当更为清楚才是。”
先帝御极三十多载,当年的上位也是几经周折,充满着血雨腥风。在位这些年来,虽说不上功过唐宗汉武,却也是位难得为百姓着想的圣明君主。
这样一位明主,又怎么会行事这般糊涂?江南乱相已久,若是在这般下去,难保不会生出什么事端来?就算是为了跟当今争权,也不该忽视了江山社稷。
至于宫中的贵太妃,还有那位传说中“礼贤下士”的宁王殿下。若是真有传闻中那般得圣心,皇位此时也轮不到当今陛下来坐。
再则 ,那位怎么看也不是位恋爱脑啊,爱美人不爱江山那就更不可能发生在对方身上。
沈煊此时满肚子的疑问,然而自家先生却是丝毫没有要给他解答的意思。反而眉毛微挑,颇有意味的看着自家急得跳脚的弟子。
“阿煊可敢跟为师定下个赌约?”
沈煊“…………”
他………自然是不敢的。自家老师什么人他还能不知晓。有时候沈煊不禁会想,若是诸葛在世,也就是这般模样了吧。反正自始至终,老师所言,他从来没有见过错的时候。
因此哪怕此时再过难以置信,在沈煊自个儿都不知晓的时候,其实他心里已然默认了这般结果。
甚至几天后,无论是听到哪位哪位官员被收押,或是宫中那位贵太妃长跪在大明宫口,执意脱簪请罪。还是宁王殿下已经数次往来宫中。
在翰林院众人小心议论之时,沈煊已经可以面无表情走过了。
连谢瑾瑜都诧异于对方的定力。甚至还特意跟他分享了诸多宫中进展。
这天早上,沈煊正在整理文书,却见到谢兄脚步生风的走了进来。
这位普一进门儿,便直直的往沈煊这里走来,虽然极力遮掩,但两人相交多年。沈煊依旧看的出对方这是在极力隐忍着怒气。
此时一见到沈煊,便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怒火,刚想要开口说着什么。
然而沈煊却指了指一旁的墙壁,轻轻的摇了摇头。
谢瑾瑜登时一口气又被憋了回去。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愤愤的拿起一旁的茶水猛地灌了下去。
动作之快,等沈煊察觉不对,想要出口阻止时便已经来不及了。
沈煊“………”
那分明是他的茶杯。
此时的谢瑾瑜也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不过很快便又仿佛若无其事的将茶杯放下。
只是到底是心虚使然,这位放下后,却又多此一举的将茶杯往沈煊那边推了一下。
沈煊“………”
第121章
散馆后,谢瑾瑜倒是颇为自觉的爬上了沈家的马车,一屁股坐在了沈煊对面儿。
街道两旁喧闹声不绝于耳,两人说话声倒也不担心被旁人听到。
“昨个儿听说大明宫那位亲自接见了吴贵太妃,那位宁王殿下更是在宫中逗留了足足一个下午。”
说到这里,谢瑾瑜微微顿了一下,语气更是说不出的讽刺。
“结果今儿个一大早便有大臣跪在殿外,听说是为那位吴大人抱屈呢?”
“还真是嫌自个儿命不够长了!”
身为世家子弟,从小教养严格,谢瑾瑜可以说少有这般气怒于色的时候,提起那位吴大人,一脸愤懑几乎不做掩饰,那等国之蛀虫,也不知太上他老人家看中他什么?
而听到这一消息的沈煊脑海中只有一句话。
“来了!”
果然如此,沈煊深深的闭了下眼睛。师父他果然是对的。哪怕心中早有准备,这另一只靴子落地的感觉依旧让他尤为憋气。
谢兄愤怒,他又何尝不是呢?去过江南的人,只要不是眼瞎心盲,谁又看不出那繁华盛世之下,如今不过满目疮痍。
江南鱼米之乡,学风盛行之地。居然还有诸多百姓食不果腹,身怀功名的学子甚至还被当众羞辱。
平民百姓拥有数十亩良田都成了“怀璧其罪”。现如今,怕是整个江南几乎都快成了那位的一言堂。
累累罪行,又何止是罄竹难书。
甚至他的小命都差点丢到里头,如今眼看罪魁祸首就要脱罪,别说谢兄了,就是他再好的涵养也觉得憋屈极了。
车厢内登时一片安静,与外头的人生鼎沸形成了鲜明的对此。
两人一时间谁也不曾开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车外都安静了许多,沈煊到底是有所准备,极怒过后,脸色倒是慢慢缓和了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至书房,房门紧闭之后,沈煊这才试探开口道。
“太上此举,说不得是别有用意呢?”
谢瑾瑜闻言,唇间却是溢出一抹讽笑。
不过是舍不得些许权位罢了,宠妾爱子在前,那位哪里又看的到黎民生死呢?
谢兄虽未开口,但沈煊哪里又猜!猜不到对当的意思,唯恐对方钻了牛角尖。沈煊不禁细细劝道。
“你我二人如今之格局,终归还是太小了一些,思虑总还是有些不周之处。”
沈煊说着轻轻的摇了摇头,俗话说的好,不在其位,难谋其政。以他们如今翰林小官的身份与眼界,去评判上位者的权术之道。本就是有些不合时宜的。
仅窥一叶而论其全貌,或许有人能做到这般地步,但也绝非是此刻的他们。
“再则,当今终归是年富力强,哪怕如今为上皇所制绉,但朝堂终归还是会握在陛下手中。”
“届时,吴党之流,终不过是时间问题。”
谢瑾瑜脸上的怒意这才下降了些许,对陛下最终是否能掌握权柄,两人都是极有信心的。
时间,便是他们这方如今最大的发码。再说只听说过被废的太子,还没听说被废的皇帝呢?
仿佛想到了那位以后的悲惨下场,谢瑾瑜顷刻间便如被扎破了的气球一般,一屁股歪在了一旁的软榻之上。
眼睛直直的瞧着天花板也不知想些什么,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沈煊手上的一副大字都要写完了后,这才听到对方悠悠的叹息声。
“赫之所说,小弟又何尝不明白。只是沈兄,你可还记得咱们那时候在船上遇到的无双姑娘?”
沈煊不由点了点头,他还记得那位姑娘对谢兄颇为不一般,眼里的感情绝不似假。只是谢兄突然间提到那位做什么?
可是那位身份有什么不同之处,沈煊狐疑之际,确听到谢瑾瑜低沉的声音响起。
“其父便是那位前任巡盐御史齐大人。”
手上正在收拾笔墨的沈煊登时便怔到了原地。
那位齐大人他当然有印象,提到江南,总是不会落下盐政这一大头的。在书院那段时间,他曾经特意去走访了诸位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