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溯时
吕梦软磨硬泡的,拉走了嗒嗒。
从认识嗒嗒以来,吕梦觉得自己的小日子过得特别顺当。
第一次发现嗒嗒的运气特别好,是一回她们去理发店理发。
那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店里的生意也很好,她们俩看起来就是最平常的客人,可没想到最后结账时,人家说那天东主有喜,而嗒嗒是当天第八位来理发的客人,所以就不收她的钱了。
而后一回,学校里突然组织了一次月度考试,那天是下午的考试,吕梦出来得早,没来得及喊嗒嗒,她就这样在宿舍里睡到考试快结束才赶过来。
一赶过来,嗒嗒直接一捋袖子就开始瞎填答卷,分明连动脑子的时间都没有。
可后来成绩出来时,人家瞎蒙的题目竟然全对了,虽然因简答题没法写,分数不高,但她的好运气已然让吕梦折服。
更别说之后诸如她们回宿舍晚了,宿舍阿姨就没查寝;她们偷偷逃课,老师就没点名这样的小事……
这一路上,吕梦想着这些日子以来嗒嗒的福气高光时刻,愈发觉得靠谱。
只要嗒嗒跟着一起去篮球场,她们班一定会胜利的!
到了篮球场,同学们已经围成了一个个圈,比赛正在进行中。
“这是我们班和医学系一班的男同学们比赛呢!到目前为止,对方的分数还少我们几分,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当然是我们班会赢啦!医学系一班的男生看起来都好弱,一个个都瘦得跟小鸡仔似的……”
嗒嗒听着他们的议论声,放眼望过去。
篮球场上的男同学们挥汗如雨,这寒冬腊月的,居然只穿着短袖衫!
嗒嗒不自觉抱住自己的胳膊,好冷啊。
“医学系一班的男生大部分挺弱的,但你看那边那个——就是穿黑衣服的肖顾!他平时看着又高又瘦,没想到他脱了外套,肌肉是精瘦精瘦的,特别有力。刚才好几个球,都是他进的呢。”
“你干嘛一直夸他啊?是不是喜欢人家?”
“哎呀,他确实很帅,学习成绩也好,还那么会运动……”
这彩虹屁是一串儿一串儿的,嗒嗒听得有滋有味,目光不自觉寻找起球场中的肖顾。
其实是不必刻意寻找他的,因为他是球场上动作最敏捷干脆、控球次数最多,也是最意气风发的一个,让人一眼就能捕捉到。
每当篮球被抛到他手中时,他的手就像是会魔法,自如地控制,灵活地弹跳,投入篮筐中。
嗒嗒看得出神,不自觉就紧张起来。
比分逐渐缩小,嗒嗒班里的同学开始呐喊。
这是最后一分钟了,要是他们班没防住,让医学系的再进一球,那就输了!
当班级同学一脸焦灼之时,嗒嗒不由在心底呐喊:肖顾加油啊!
肖顾纵身一跃,修长的手臂摆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姿势。
一道漂亮的弧线。
“砰”一声,篮球精准无误地落入球框中,而后掉落到地上。
掌声雷动,呐喊声连连。
大二医学系一班赢了!
肖顾的脸上露出了喜色,身边的队友们兴奋地围上来。
然而就在这时,输了的那一方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同学却突然恼了,大手捞过地上的篮球,奋力一砸。
嗒嗒眼睁睁看着那篮球往自己脸上袭来,来不及躲闪。
一声重响。
嗒嗒脑门子一疼,鼻梁也跟着疼起来,她紧紧捂着脸,整个人却还是懵的。
所有人都围上前,关切地看嗒嗒的情况。
肖顾手中握着一个篮球,等确定眼前的人是谁了,愈发着急。
那不下心砸到人的傻大个本是为了撒气,此时也慌了,赶紧跑过来,却被肖顾猛一把推开。
“输不起就别打球。”肖顾的眸光变得冷厉,直到那人退开,才连忙走到嗒嗒身边。
“吕梦?你没事吧”肖顾紧张道。
“我不是吕梦!”嗒嗒捂着脑门子,疼得眼睛发酸,生气地扬起脸,这才看见站在眼前的人。
肖顾看着嗒嗒。
她泪光盈盈,雪白的脸上被篮球揩了些灰,嘴角往下弯着。
“我……”
嗒嗒眉心一拧,抿着唇思索。
她是嗒嗒,不是吕梦。
肖顾只当她疼得不行,才发了脾气,便凑近了问:“哪里撞到了?”
嗒嗒的嘴巴瘪着,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又指了指自己的鼻梁。
而后,她见他靠得更近了些,高大的身躯使得阴影笼罩过来,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看。
距离越来越近,嗒嗒眼眶里的泪花儿晃动得更厉害。
他抬手,温热的掌心轻轻揉了揉嗒嗒的脑门:“这里?”
嗒嗒一慌,身子僵硬。
他又收回手,往前一步,观察她高挺小巧的鼻子。
“鼻子还疼吗?”他沉声问。
嗒嗒哪还知道疼,屏着呼吸,与他保持距离:“不疼了。”
肖顾“嗯”一声,语气温柔:“应该没有骨折,但鼻梁骨很脆弱,还得小心一点,再观察两天。”
嗒嗒的耳根子烧得慌。
脸颊也微微发烫。
过了好一会儿,刚才那傻大个过来向嗒嗒道歉。
吕梦挡在嗒嗒面前:“你都不会注意着点啊?要是把人家漂亮的小脸蛋砸坏了,你怎么赔?”
傻大个点头哈腰地表示歉意,又赶紧跑去学校外头那小卖部买了根冰棍儿,给嗒嗒敷脑门和鼻子。
这事才算过去。
“嗒嗒,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吕梦才看出嗒嗒的异样,问道。
嗒嗒红着脸,低头不语,撕开了冰棍儿的包装,往口中一塞。
“嘶——”
好冰啊!
“吓的。”嗒嗒含糊道。
吕梦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是怪吓人的。不过那个肖顾刚才真的跟个医生一样,像模像样地给你检查呢,他将来说不定能成为一个好医生。”
嗒嗒心不在焉地听着,咬了口凉凉的冰棍儿。
“肖顾,今天还是多亏了你,要不咱们可赢不了……”
“是啊,肖顾那三分球真是绝了!快狠准,漂亮!”
“肖顾,你看什么呢?喂!”
边上人一直在对肖顾说话,可他却没反应过来。
远远地,他盯着嗒嗒看。
她小小的个子,脖子缩在明黄色的围巾里,裹得像根大玉米似的。
额头还微微发红,鼻尖也冻得发红,可手中却拿着冰棍,一口一口咬个不停。
每咬一口,她就一个瑟缩,打起哆嗦。
是冰棍太好吃的了,她不舍得丢掉吗?
望着这一幕,他不自觉低笑了声。
……
不知不觉,到了期末。
一转眼就过了好几个月,嗒嗒在学校里适应得特别好,与宿舍大部分室友的相处很融洽,交到了几个好朋友,还成为妮妮姐姐宿舍里的团宠。
这回考试结束了,嗒嗒准备收拾东西回家,临出发的前一天,又去了卢妮的宿舍一趟。
“妮妮姐姐,我明天坐火车回家,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啊?”嗒嗒坐在椅子上,拿着卢妮递来的酸枣糕吃着。
卢妮看着这能酸掉牙的酸枣糕,感觉自己的牙根都哆嗦了一下:“嗒嗒,有什么是你不爱吃的?”
嗒嗒想不出来,摇了摇头,继续重复自己的问题:“今年我哥哥要回家过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我不去。”卢妮脸一黑,“我爸妈给我寄信了,过几天会来看我的,到时候我带他们在京市转一转,不回去了。”
嗒嗒不死心:“那你不回去看卢爷爷了吗?我爹已经先回家了,我一个人坐火车回去,好没劲啊。”
“爷爷上回也给我写信了,他说自己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来过京市,过几天跟我爸妈一起来。”
这些年,卢德云与子女们的关系缓和了一些。
或许是年纪大了,渴望温暖,又或许是他忽然不愿意再被过往的恩恩怨怨所牵绊,总之他开始试着放下心结,接受孩子们的陪伴。
嗒嗒本来还想着将卢妮哄回家呢,这会儿没戏了。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我哥哥要失望了。”
卢妮面不改色。
嗒嗒咬牙切齿:“铁石心肠的妮妮姐姐!”
正在她话音刚落之时,宿舍门被推开了。
卢妮的室友看见嗒嗒,笑了声:“嗒嗒也在啊?”顿了顿,她又给卢妮递了一个杯子,“这是倪建光上回跟导师去沪市出差时特地给你带的杯子,说是能保温的,冬天用特别好。”
卢妮冷淡地扫一眼:“我又不缺杯子。”
“可这是人家的一番心意啊,你还是收着吧。他知道你冬天一到,就要喝温热的水,这杯子就跟我们家里那种热水瓶的原理是一样的,倒了温水,隔半天用都还是烫的呢。”室友坚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