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希行
三皇子自从小时候在宫廷倾轧中几乎丧命,整个人就裹上了一层铠甲,看起来温润平和,但实际上不相信任何人,疏离避世。
丹朱小姐觉得三皇子看起来脾气好,以为就能攀附,可是看错人了。
竹林在信上写丹朱小姐大言不惭的说能给三皇子解毒,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就不怕大话说出去最后没成功,不仅没能谋得三皇子的欢心,反而被三皇子恼恨。
三皇子小时候中毒,皇帝一直觉得是自己忽略的缘故,对三皇子很是怜惜爱护呢,陈丹朱打了金瑶公主,皇帝可能不觉得如何,陈丹朱要是伤了三皇子,皇帝绝对能砍了她的头。
怪不得竹林唠唠叨叨写了几页纸,枫林没有在陈丹朱身边,只看信也忍不住提心吊胆。
铁面将军听到他的担心,一笑:“这就是公平,大家各凭本事,姚四小姐攀附太子也是拼尽全力想尽办法的。”
枫林无奈摇头,那要是丹朱小姐本事比不过姚四小姐呢?铁面将军看起来很笃定丹朱小姐能赢?要是丹朱小姐输了呢?丹朱小姐只靠着三皇子金瑶公主,面对的是太子,还有一个阴晴不定的周玄,怎么看都是势单力薄——
铁面将军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
枫林看着走的方向,咿了声:“将军要去见齐王吗?”
铁面将军看着前方一处巍峨高深的宫殿嗯了声。
齐王躺在华丽的宫床上,似乎下一刻就要死去了,但其实他这样已经二十多年了,侍坐在床边的王太子有些漫不经心。
王太子在想很多事,比如父王死了之后,他怎么举办登王位大典,肯定不能太盛大,毕竟齐王还是戴罪之身,比如怎么写给皇帝的报丧信,嗯,一定要情真意切,着重写父王的罪过,以及他这个晚辈的痛心,一定要让皇帝对父王的仇恨随着父王的尸首一起埋藏,还有承恩令,承恩令接就接了,父王身子不好,他没有多少兄弟,就算分给那几个弟弟一些郡城,等他坐稳了位置再拿回来就是。
“王儿啊。”齐王发出一声呼唤。
王太子回过神:“父王,您要什么?”
齐王咳咳两声却又说不出什么,王太子不耐烦的唤宫女太监:“快,大王该吃药了。”
宫女太监们忙上前,有人扶起齐王有人端来药,华丽的宫床前变得热闹,冲淡了殿内的死气沉沉。
王太子退到一边,透过窗格看殿外,殿外站着一层层卫兵,铠甲严明兵器森寒,令人心悸。
“城内已经安稳了。”王太子对亲信太监低声说,“朝廷的官员已经进驻王城,听说京城皇帝要犒赏三军了,周玄早就走了,铁面将军可有说什么时候走?”
亲信太监摇头低声道:“铁面将军没有走的意思。”他看了眼身后,被宫女太监喂药齐王呛了发出一阵咳嗽。
王太子回头,是啊,齐王认了罪,但还没死呢,皇帝怎能放心?他的眼神闪了闪,父王这样煎熬自己受罪,与齐国也无益,不如——
门外脚步匆匆,有太监急急进来回禀:“铁面将军来了。”
王太子透过窗户已经看到披甲带着铁面的一人慢慢走来,花白的头发散落在帽子下,身形如同所有老人那般有些臃肿,脚步缓慢,但一步一步走来如同一座山渐渐逼近——
王太子忙走到殿门前等候,对铁面将军颔首施礼。
“大王今日如何?”铁面将军问。
王太子眼泪闪闪:“父王没有什么好转。”
铁面将军越过他向内走去,王太子跟上,到了宫床前接过宫女手里的碗,亲自给齐王喂药,一面轻声唤:“父王,将军来看您了。”
齐王睁开浑浊的双眼,看向站到床边的铁面将军,点点头:“于将军。”
老一辈的人都见过没带铁面的铁面将军,习惯称呼他的本姓,如今有这样习惯人已经屈指可数了——该死的都死的差不多了。
铁面将军问:“大王身体怎么样?御医的药吃着可好?”
齐王认罪后,皇帝虽然生气,但还是惦记这位堂兄,派来了御医照看齐王的身体,齐王感激皇帝的心意,驱散了自己惯用的大夫,一切用药都交给了御医。
“孤这身子已经不行了。”齐王哀叹,“有劳御医费心的吊着孤这一条命。”
铁面将军声音沙哑没有任何感情,道:“大王不要自暴自弃,既然陛下已经原谅你,你应该好好的养病,活着才能更好的赎罪。”
齐王发出一声含糊的笑:“于将军说得对,孤这些日子也一直在思考怎么赎罪,孤这破烂身子是难以尽心了,就让我儿,王太子去京城,到陛下面前,一是替孤赎罪,再者,请陛下好好的教导他归于正途。”
什么?王太子神情震惊,手里的药碗一滑跌落在地上,发出碎裂的响声。
这岂不是要让他当质子了?
王太子看着床上躺着的似乎下一刻就要断气的父王,忽的醒悟过来,这个父王一日不死,依旧是王,能决定他这个王太子的命运。
第161章 其意
不管王太子震惊的摔碎了药碗,还是听到消息的王太后来流泪劝说,都无济于事。
齐王对皇帝表达了献子的忠心,铁面将军也没有推辞就接受了。
或者铁面将军就等着齐王主动说出这句话。
王太子连妻儿都没能见一面,宠爱的美人也不能温存告别,被狠心无情的父王当天就被送出了王宫,由几个王臣陪同向京城去。
但铁面将军依旧住在王宫,朝廷的大军也遍布宫城。
“大王啊。”满头白发的王太后在齐王床前垂泪,此时的殿内只有母子两人,在被朝廷大军浸透的宫城里,是母子两人短暂的可以说心里话的一刻,“皇帝这是非要你死才能安心啊,早知如此,何必把王太子送出去啊?”
躺在床上齐王发出一声嘶哑的笑:“留着这个儿子,孤也不安心,还不如送去让陛下安心,也算孤这儿子不白养。”
王太后对自己的儿子很清楚,这个儿子虽然躺着床上,但比十个健全人还要聪敏,当初老齐王病重,王太后对自己生养的长子虽然疼爱,但想着他身体病弱,为了齐国她主动请老齐王另选王子为齐王,但老齐王说了,能当齐王的只有这个病弱的儿子。
果然,这个儿子登位后,虽然比当时的周王吴王鲁王燕王都年轻,但丝毫不逊这些人,在诸侯王纷争中齐国不仅没有败落被瓜分,反而变得兵强马壮。
可惜这身子拖累,如果不是这么病弱,一日不如一日,今日也不会被皇帝那小儿欺辱至此,王太后满面恨意。
“王太子虽然蠢笨,又狼子野心对你不敬,但如果真送给皇帝,被他握在手里。”王太后忧心,“一旦你有好歹,咱们齐国就完了。”
朝廷肯定不会把王太子送回来,齐王也休想再立其他的儿子当齐王,齐国敢这样做,皇帝立刻就能以拨乱反正的名义出兵灭了齐国——
王太后垂泪,看着窗边镜子里自己不知不觉由黑发变成了白发,当年诸侯王赫赫的时光也不见了。
躺在床上的齐王发出一声难听的笑:“齐国完了就完了,与我何干。”
他又不能永远当齐王。
所以他也不在意齐国是否能长久存在。
王太后看着齐王,神情有些惊恐:“王儿,那你要什么啊?”
齐王浑浊的双眼清明又疯狂:“孤只要他人不能称心如意,孤只要损人不利已。”
王咸皱着眉头走进来,一边拂去肩头的落叶,一边抱怨齐国这鬼天气。
“齐王太子去京城当质子,你为什么不负责押送,一起跟着回去?”他看着依旧环坐在一堆文书沙盘中的铁面将军,“正好赶上周玄封侯,将军虽然什么奖赏也没有,至少可以看个热闹。”
最后一句话当然是嘲讽。
周玄攻齐有功,铁面将军写信请皇帝重赏周玄,皇帝问铁面将军要什么赏?铁面将军说什么都不要,待收整齐国安稳之后再说,于是皇帝为周玄封侯,而铁面将军什么都没有。
铁面将军手里捏着一封信转啊转,漫不经心说:“老夫年纪大了,不爱热闹。”
王咸呸了声:“年纪大了不爱看热闹,怎么就不能要奖赏了?该有的奖赏还是要有的,你就算不为了你,也要为了——为了——铁面将军的声名荣耀。”
铁面将军看他一眼:“该有的荣耀声名,不会被抹煞的,时候未到而已。”
什么时候,王咸显然清楚,张了张口,这个话题不方便说,但看着面前盘坐如同一棵枯树的铁面将军,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你自己想好就好。”他只闷声说道。
铁面将军将手里转着的信铺在桌案上:“我早就想好了啊。”
王咸看着被他铺在桌上,又捏起转动的信,视线渐渐被吸引,哎哎两声:“什么信?”
铁面将军哦了声,将信放下:“竹林送来的——陈丹朱写的信。”
王咸原本听到竹林,撇撇嘴不感兴趣,待听到后边三个字,眼睛一亮,咿了声:“陈丹朱?她竟然给将军写信了?写的什么?”
“能写什么。”铁面将军将信一转,展示给他看,“当然是讨好老夫。”
王咸看了眼,信纸简单一张,上面只有一行字,谢谢将军。
“这讨好也太敷衍了吧?”他不解,“谢你什么?她又做什么了?你又做什么了?”
“太多了,说不完。”铁面将军将信收回,“你自己去问吧,老夫在想重要的事。”
铁面遮盖他的脸,王咸看不到他的神情,声音倒是听出凝重。
“到底还有什么事?”他问,“齐国的事一切进展顺利,还有什么问题?”
铁面将军指着一摞厚厚的文册:“齐国有近五十万的兵马,但现在我们统计的只有不到三十万,其他兵马呢?”
这件事啊,王咸也知道,兵马统计的事攻下齐都就开始做了,这么久早就结束了,铁面将军竟然还想着这件事。
“被俘的齐将不是说了吗,齐国所谓的五十万兵马有很大的虚假,一是他们上下官员虚假造册人数,为了贪分军饷,两军对战的时候,又有很多逃兵,这些年齐王病重,王太子蠢笨,国力亏空早就不如从前了。”王咸说,“齐军的不堪一击,你不是也亲眼所见了嘛。”
铁面将军敲着桌面:“我总觉得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看看齐国的虚空的国库,一切都能明白了。”王咸说道。
铁面将军嗯了声:“齐国的国库也真是有些太不堪——”
王咸哼了声:“周玄那小子又带着人马抢先洗劫一番,不知道私吞了多少,你记得告诉陛下。”
铁面将军笑了:“陛下难道还会在意他私吞?说不定还会觉得他可怜,再给他点钱和赏赐。”
王咸再次恨恨,想到周玄,就觉得浑身湿透——这小子太坏了:“现在又封侯,在京城他还不上了天啊。”
听到这句话,铁面将军想到另一个人,哈的笑了:“那还真不容易,京城还有另外一个想上天的呢。”
陈丹朱看着桌案上的信,再看看竹林,问:“这是什么啊?”
竹林木然说:“将军给你的回信。”
“我知道。”陈丹朱说,指着一张信纸上的三个字,念出来,“知道了。”她再看竹林,“什么意思啊?”
竹林瞪眼:“当然是说你写的谢谢将军他知道了啊。”
第162章 有朋
知道了。
陈丹朱捏着信,三个字啊。
“你不是也给将军写了三个字。”竹林在后说。
“哪能一样吗?”陈丹朱说,伸手按着心口,看着竹林,“我那三字越简短越能表明我的谢意,闲言碎语都不用讲,我对将军只有剜心掏肺的一句谢谢——”
竹林看着女孩子盈盈亮的水杏儿眼,这种娇滴滴的模样好像很久没见到了——从将军走了以后吧?
“再说了。”陈丹朱看竹林,“我的其他的事,你不都写了嘛。”
竹林顿时涨红脸,想说没有,但又不会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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