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丹朱 第24章

作者:希行 标签: 豪门世家 爽文 穿越重生

  应该很快了,慧智大师如前世一般厉害的话,这几日就差不多能落定了。

  陈丹朱走到山楂树下,仰头看满树的山楂花绽开,她真的一点也不觉得辛苦,能再活一次真开心,能再看到山楂花真开心,一阵风吹过,雪白花瓣跌落,在她身边飞舞,陈丹朱转了个圈,仰头伸手接花瓣。

  阿甜站在一旁看着,开心的笑起来。

  吴王又惊又怒又慌,披头散发敞衣赤足站在室内,大声的喊着:“陛下不见了?他去哪里了?”

  文舍人家宅豪华,但这间最大的房屋还是比不上王宫的大殿宽敞,吴王住在这里怎么都觉得气闷,此时室内还坐满了官员权贵。

  吴王住进了文舍人家,其他的官员们也都挤进来,陪同大王一起受难。

  “从后宫门走的,然后出了城。”文舍人道,“我们一时没有察觉。”

  “那三百兵马极其的凶悍,不许人靠近,所过之处清路,我们的人都被赶走了,只能远远跟着,现在正等最新的消息。”另一个官员说道。

  有官员觉得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离开了啊。

  “大王,既然陛下离开了,大王快些回宫吧。”他高兴的说道。

  那怎么可以,吴王怒目看此人:“要是皇帝再回来呢?”

  此人脑子有些懵,皇帝再回来,也不过是三百兵马,王宫城池厚重,大王有三千禁卫,国都外还有十万兵马,这——

  吴王好气啊,这些鼠目寸光的臣子。

  “那吴地外朝廷兵马还有五十万呢。”他喊道,举着大袖对此人甩去,“那要是杀进来,不对,没杀进来之前,皇帝和他的人就在本王附近,本王是最危险的!”

  那人被吓的忙俯身连声称臣有罪,心里却忍不住想,那要是这么说,皇帝其实更危险吧?

  但这话是打死也不敢说了。

  “皇帝到底去了哪里?”吴王一番折腾疲惫,枉费他安排的这么好,消息说陈太傅已经去王宫了,结果皇帝竟然跑了!

  “大王!”门外有人跌跌撞撞奔来,“大王,陛下他——”

  有消息了,殿内诸人齐立急问:“去哪里了?”

  那人伸手指着外边:“陛下来了!”

  来了?这是什么意思?

  文舍人的家宅大门打开,仆从们四散躲避,皇帝一人大步走进来了。

  “快带朕去见王弟。”他高声道。

  禁卫太监们也不敢阻拦,向后退去,一直退到吴王所在,吴王被文舍人等人簇拥站在门口。

  “王弟!”皇帝几步上前,吴王身边的人你推我搡口中乱乱避让,皇帝不理会他们,长手一伸握住吴王的手,神情懊恼道,“朕喝多了,发了酒疯,吓到王弟你了,朕特来向你赔罪!”

  说罢果然就要施礼,吴王从惊慌中回过神:“陛下不用多礼啊。”

  皇帝搭着着他的手收势,拉着他往外走:“走,走,快随朕回宫去。”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吴王有些反应不过来,要退又要迈步,磕磕绊绊:“啊,啊?不急——”

  文舍人等人也反应过来,皇帝这是来接吴王回宫了。

  “朕太荒唐了。”皇帝摇头叹气又一手掩面,“王弟快快回宫去,否则朕无颜见人了。”

  吴王哈哈笑:“陛下无忧,些许小事——”

  被人赶出王宫哪里是些许小事!这话就算是老好人也实在听不下去了,有几人忍不住在吴王身后重重一咳嗽,打断了吴王的话。

  “大王。”他们高声道,“快快回宫去吧。”

  不管怎么样,吴王能回宫就解决了大家一个心头大事,诸人虽然还惊疑不定,神情缓和下来,但又有人一惊,想到一件事。

  “不好,陈太傅在宫门前!”

第36章 受辱

  他们安排陈太傅去王宫叱问皇帝,陈太傅在皇帝面前忤逆与他人无关,毕竟先前大王还把他关在家里,是他私自跑出来。

  但现在皇帝和吴王一起回宫,陈太傅冒犯皇帝的时候,吴王怎么办?

  “快快!去把陈太傅赶走。”

  “想想办法,把皇帝和大王拦住。”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皇帝携吴王共乘率领众臣权贵,在禁卫太监仪仗簇拥下向王宫而去,王驾四面卷起珠帘,能让民众看到其内并作皇帝和吴王。

  “是陛下和大王!”

  “啊,这是怎么回事?”

  “大王为陛下让出王宫借居臣子家,但陛下不肯,来请大王回宫。”

  “这真是其乐融融,君臣兄弟情深啊。”

  皇帝于诸侯王共乘的场面其实也不稀奇,当年五国之乱的时候,老吴王就坐过皇帝的车驾,那时候皇帝十几岁刚登基吧——没想到有生之年他们也能亲眼看到一次了。

  民众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围观,在街边高呼陛下大王,但这氛围到王宫前被截断了。

  看着宫门前站立的几十个护卫,以及一个披甲握刀的老将,皇帝惊讶的问:“王弟啊,这是何意?”

  这就说来话长了,但现在一句都不适合说,吴王呵斥:“怎么回事?陈太傅不是被孤关起来了吗?怎么跑出来了?”

  身边的大臣太监忙跟着呵斥“快拉走!”,禁卫们涌上去,但看着披甲握刀的陈猎虎,竟然不敢上前拉扯——

  陈猎虎越过禁卫看向坐在王驾的皇帝,上一次见皇帝还是五国之乱的时候,当初那个十几岁小皇帝,已经变成了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面容依稀跟先帝肖像,嗯,比先帝温和的面容多了些棱角。

  这个小皇帝比先帝厉害,心智堪比高祖,同样是继承家业,坐在旁边的吴王没有半点老吴王的气势了——唉,陈猎虎心底一声叹。

  “陈太傅。”皇帝居高临下先开口,“许久不见,太傅精神矍铄依旧。”

  陈猎虎低头施礼,再起身:“陛下是来认错,取消承恩令的吗?”

  皇帝微微一笑:“朕是来认误会吴王刺杀朕的错的。”

  吴王急着开口:“行了行了,太傅,你快回去吧!”

  陈太傅站在宫门前一动不动,只看着皇帝:“那就是说陛下并不肯取消承恩令?”

  皇帝道:“太傅大人,其实这承恩令是真的为了诸侯王们,尤其是王子们着想,先前大家有误会,待详细了解就会明白。”

  陈猎虎道:“既然陛下如此为王子们着想,不如让他们可以和皇子们一样,继承皇位吧。”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色变,铁面将军怒喝:“陈猎虎,你放肆!”

  陈猎虎的视线这才看向他,比起皇帝,他跟这个铁面将军更熟悉,他还参与了铁面将军伤脸的那一战,是跟老燕王那个疯子吧,那时候朝廷的兵马真是孱弱,人数也少,周王故意要吓他们取乐,看他们陷入重围,围观不救看热闹——

  真是久远的往事啊,他们这些在战场上厮杀一辈子的人,受伤是难免的,只不过伤了脸算什么,还需要遮住吗,他伤了一条腿也没有不敢见人——

  陈猎虎眼神鄙夷:“于将军,好久不见,你怎么老的声音都变了?”

  铁面将军要说话,皇帝截断,他看着陈太傅,脸上的笑意也蒙上一层纱:“陈太傅,你这是要插手帝位了?”

  他轻叹一声。

  “朕觉得太傅错了,太傅应该跟当年鲁王的伍太傅学一学。”

  先帝突然亡故,鲁王要插手皇位,鲁王的太傅伍晋站在王宫前骂鲁王“高祖分封诸侯王是为了让天下太平,大王如今却要搅乱大夏,这是违背了天道而不识时势,将来不得不得好死累及子孙毁了家业。”

  鲁王大怒,将太傅伍晋斩杀宫门前,依旧将二皇子从京城偷出来,在鲁国以皇帝之礼相待——后来周齐吴三国灭燕王鲁王,皇帝追授伍晋为相。

  竟然拿伍晋来比他,那岂不是说吴王也插手皇位了?还是诬陷吴王有谋反之意!这个皇帝说话惯于藏刀,陈猎虎更是大怒:“老臣太傅之职,是奉高祖教化大王之命,但我王可没有行忤逆之事,是陛下要对我王意图不轨忤逆先帝!”

  皇帝看着他,笑了:“是吗,原来在太傅眼里,诸侯王所作所为都不是忤逆啊。”对于过往,自从父皇暴病驾崩后,十五岁的他就发过誓不说不提,只在心里记住时刻不忘——

  皇帝声音拔高,“太傅这是要教化朕了,那请太傅先来朝廷当臣吧。”

  陈猎虎没有丝毫畏惧,手中的刀一顿:“臣愿奉帝命去当陛下的太傅,不过,在这之前,请陛下先离开吴地,陈列在吴地的兵马也带走,还有这里是吴王宫,陛下不得踏入。”

  皇帝看了眼吴王,吴王早已经白面涨红,觉得烦死了,他最讨厌听这些大臣们吵闹,更别提现在还当着皇帝的面。

  他喝道:“陈猎虎,你退下!”

  陈太傅喊声大王:“我吴国的封地,大王的权势是高祖之命,皇帝一日不收回承恩令,一日就是违背高祖,是不仁不义不信之君!”

  吴王看皇帝被骂了脸上还带着笑意,心里又气又怕,这个陈太傅,你是想激怒皇帝,让孤当场被杀了吗?

  你要死,别连累孤!

  “你们都是死人吗?”吴王从王驾上站起来,对着陈猎虎挥动大袖,“将他给孤拖下去!拖下去!”

  禁卫们再不敢迟疑,涌上去按住陈猎虎。

  “大王,不能留皇帝在吴地,否则,周王齐王会生疑心。”陈猎虎挣扎,想最后解决困局的办法,“要么召周王齐王前来一同面圣!”

  把周王齐王招来,还有他什么好处?吴王气恼,跺脚大喊:“这是孤的吴国,不是你陈猎虎的!孤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给孤拖下去!堵住他的嘴!”

  几个太监也扑上去,果然将陈猎虎塞住了嘴,为了避免陈猎虎挣脱,一群禁卫硬是将他抬起来,陈猎虎用力挣扎回头看——

  大王,让老臣出来不就是做恶人吗?怎么又反悔了?

  陈猎虎当然不认为那几个公子能偷来王令,放他出来,几十年的君臣,他再清楚不过,那是大王默许的。

  大王啊,老臣愿为吴国一死,你都不敢让臣一死啊。

  陈猎虎浑浊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如同一头死虎被抬着离开了。

  “陛下。”吴王松口气,对皇帝道,“快请入宫吧。”

  皇帝点头说声好,先前的事对他丝毫没有影响,反而对吴王感叹:“陈太傅的脾气还是这样啊。”

  王驾涌涌向前,穿过宫门而去。

  人群后的陈丹朱一直坐在车上,她没有看到宫门前这一幕,她低着头,手心都被自己的指甲刺破了——她怎能看父亲受辱,父亲这受辱还是她一手筹划的,她啊,真是该死啊。

  阿甜忍着眼泪哽咽:“小姐我们回——回山上去,回山上去吧。”

  陈丹朱点点头,阿甜喊声竹林,竹林调转马头拉着车穿过热闹的还没散去的人群,向城外而去。

  陈宅里陈丹妍扶着小蝶摇摇晃晃向外疾走,她换了衣服梳好了头发,还点了口脂。

  “小姐,小姐。”管家在一旁流泪跟着她。

  “别哭了。”陈丹妍眼圈发红,泪水却不肯落下来,“把棺椁准备好,别的也不用准备,父亲穿着铠甲呢,就穿着下葬就行。”

  管家顿时哭的更厉害了:“是我无能,没能拦住老爷去送死啊。”

  陈丹妍脚步摇晃,小蝶发出紧张的叫声,但陈丹妍站住了没有倒下,急促的喘了几口气:“不用拦,父亲是欢喜,父亲死而无憾,我们,我们都要高兴——”

  管家捂着脸点头,向前跑:“我去把老爷的棺椁装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