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希行
最后原因不过是因为张美人一家跟她有仇。
嗯——
“陛下,臣女可不是杞人忧天。”陈丹朱听到问,立刻答道,“这种事有很多呢,别的不说,耿家的房子就是这样得来的——”
耿老爷大怒:“陈丹朱,你,你什么意思?”说完就冲皇帝施礼,“陛下明鉴啊,我耿氏的家宅是花了钱从官府手里购置的。”话说到这里声音哽咽。
陈丹朱在旁提醒:“耿老爷,你有话好好说就是了,哭什么哭!”
皇帝在龙椅上差点被气笑——这什么人啊!
这是皇帝适才骂她的话,她转头就来说耿老爷,耿老爷自然也知道,不敢反驳,噎的差点真掉出眼泪。
“陛下,我家的房子千真万确是从官府手里购置的。”他将哽咽咽回去,一时的心慌后也沉静下来,他明白了,这陈丹朱也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鲁莽,来告官之前肯定打听了他家的详情,知道一些外人不知道的事,但那又如何——
这件事做的隐秘又合规矩,剥皮拆骨来看也跟他家无关。
耿老爷在心里将事情飞快的过了一遍,确认干干净净。
“陛下明察,官府有很多房产出售,我们是从中挑选购买的,文书凭证都齐全。”
“当然,如果非要说错也有错。”
耿老爷跪下来施礼,这时候本该哽咽的,但——算了。
“官府好的房产稀少,也不是谁都能买到,我家托了人情关系送了些钱。”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
“陛下,还请陛下体谅,我父亲已经七十岁了,他愿意迁来章京,我们兄弟是想要他住的好一点,所以才——”
听到这里,皇帝立刻道:“起来说话。”声音关切,“耿老先生要来了啊?”
皇帝虽然不在西京,也知道西京因为迁都引发了多少争论,故土难离,尤其是对年长的人来说,而偏偏很多年长的人又是最有威信的,太子那边被闹的焦头烂额。
耿氏在西京是有名的清贵,耿老太爷主动迁来,能起到很大的安抚和号召作用。
这样的老人家,别说从官府手里找关系买个好点的房子,官府白给一个也是应该的。
耿老爷叩谢皇恩站起来,皇帝看陈丹朱,呵斥:“陈丹朱,你不要胡乱攀扯诬告。”
陈丹朱哦了声:“陛下,我也没说什么啊,我只是要说,耿老爷买的房子原主就是一个因为涉及吴王犯了罪,被驱逐抄没家产的吴世家,我是说这件事呢,又不是说耿老爷——参与了这件案子。”
说到最后一句话,还看了耿老爷一眼,一副你做贼心虚的意思。
这种小儿吵架栽赃的手段皇帝不想理会。
“说你的事,别扯别人的。”他不耐烦的呵斥,“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丹朱收起了那副骄横的作态,垂目道:“臣女想说臣女之所以打人,是因为臣女觉得保不住这座山了,不只是耿家小姐心里想的说的话,还看到最近发生的诸多事,多少吴民因为提及吴王而被认定是对陛下大不敬而获罪,臣女就算拿到了王令,说不定反而是有罪,也保不住自己的家产,所以臣女才打人,才告官,才来求见陛下,所求的是,是能有一个昭告世人的定论,提及吴王不获罪,吴王不在了,吴民所有的一切都还能存在。”
耿老爷等人愕然的看着陈丹朱,他们终于明白陈丹朱要说什么了,被判大不敬而被驱逐的吴世家案,她,要,反对,质问——疯了吗?
皇帝声音冷冷:“朕明白了,陈丹朱,你不是来告耿老爷这些人家的,你是来问罪朕的。”
陈丹朱垂目:“臣女不敢——”
她的话没说完,皇帝的怒喝从上如滚雷落下。
“你为什么不敢了?你为什么不像上次那样,站在这大殿里,骂朕不仁不义之君?”
陈丹朱跪下来,耿老爷等人也都跪下来,虽然皇帝骂的是陈丹朱,但天子之怒骇人,所有人都心惊胆战,那些小姐们也没有了激动,有胆小的几乎要晕死过去——
李郡守除外,他虽然浑身战栗,但心里却没有害怕,还有一种难掩的激动,他甚至觉得自己真的跪在风雨中,还想让这雷劈的更厉害——
但皇帝的声音落下来。
“其他人都退出去!陈丹朱留下!”
耿老爷等人慌张的起身,李郡守虽然不想走,也只能一步步退出去,走出去之前看了眼陈丹朱。
十几岁的女孩子跪在地上,在空荡荡的大殿内越发娇小。
殿内安静的令人窒息。
陈丹朱低着头,身子没有发抖也没有哭泣。
“臣女说的事,陛下做的也不是错。”她还主动回答陛下的问话,“所以臣女是来求陛下,不是问罪。”
皇帝嗤笑:“朕做的事不是错,朕谢谢你夸赞了啊。”
但他做的什么事,嗯,他其实记不太清,大概是因为有一些人反对改名,写了一些酸臭的诗词,所以他就如他们所愿,让他们滚去跟他们怀念的吴王相伴——
“进忠。”皇帝唤道。
大太监郑进忠站过来应声是。
“去,问问,最近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皇帝冷冷说道。
进忠太监应声是,忙转身向外走,走过陈丹朱时看了眼,眼里难掩惊讶,这个女孩子怎么冒出来的?竟然敢对陛下如此忤逆——
他走出去,又看到站在门口的竹林,嗯,是铁面将军的人吗?
铁面将军这是怎么了?自己不在跟前,就专门留一个人来气陛下吗?
第114章 请求
一群太监如渔网一般撒了出去,不到半个时辰网收回来,十几个涉及吴民大不敬案子的案卷摆在皇帝面前。
陈丹朱还跪在地上,皇帝也不跟她说话,其间还去吃了点心,此时案卷都送来了,皇帝一本一本的仔细看,直到都看完,再哗啦扔到陈丹朱面前。
他问:“有诗词歌赋有书信往来,有人证物证,这些人家的确是对朕大不敬,判决有什么问题?你要知道,依律是要满门入罪全家抄斩!”
陈丹朱看着散落在身边的案卷:“人证物证都是可以伪造——”
“陈丹朱!”皇帝怒喝打断她,“你还质疑廷尉?难道朕的官员们都是瞎子吗?全京城只有你一个清楚明白的人?”
太监进忠在一旁摇摇头,看着这女孩子,神情非常不满,这句话可说的太蠢了,无疑是指责整个朝堂官场都是腐朽不堪——这比骂皇帝不仁不义更气人,陛下这个人心高气傲的很啊。
“陛下,臣女错了。”陈丹朱俯身叩头,“但臣女说的伪造的意思是,有了这些判决,就会有更多的这个案子被造出来,陛下您自己也看到了,这些涉案的人家都有共同的特点,就是他们都有好的住宅田园啊。”
这一点皇帝适才也看到了,他明白陈丹朱说的意思,他也知道如今新京最稀缺最抢手的是房产——虽然说了建新城,但并不能解决眼下的问题。
总有人要想办法得到中意的房子,这办法自然就不一定光彩。
但是——
皇帝冷冷问:“为什么不是因为这些人有好的住宅田园,家业富足,才能不为生计烦忧,有机会聚众吃喝玩乐,对朝政对天下事吟诗作赋?”
如果不是他们真有妄言,又怎会被人算计抓住把柄?就算被夸大被伪造被陷害,也是咎由自取。
陈丹朱听得懂皇帝的意思,她知道皇帝对诸侯王的恨意,这恨意难免也会迁怒到诸侯国的民众身上——上一世李梁疯狂的构陷吴地世家,民众们被当犯人一样看待,自然因为窥得皇帝的心思,才敢肆无忌惮。
“陛下。”她抬起头喃喃,“陛下仁慈。”
不像上一次那样冷眼旁观她嚣张,这次展示了皇帝的冷酷,吓到了吧,皇帝漠然的看着这女孩子。
“他们家业富足可以读书,读的博学多才,才能念上古的地名典故不放,讥讽当下今世,对他们来说,如今不好,就更能印证他们说得对。”他冷冷道,“为什么没有无好家宅田产的寒门贫贱涉案?因为对这些民众来说,吴都上古怎么样,名字什么来历不知道,也无关紧要,紧要的是现在就生活在这里,只要过的好就足矣了。”
皇帝说罢站起身,俯瞰跪在面前的陈丹朱。
“陈丹朱,这样人家,朕不该驱逐吗?朕难道要留着他们乱京城让人人过不好,才是仁慈吗?”
陈丹朱摇摇头,又点点头,她想了想,说:“陛下是天子,是万民的父母,陛下的仁慈是父母一般的仁慈。”
所以呢?皇帝皱眉。
“臣女知道,是他们对陛下不敬,甚至可以说不爱。”陈丹朱跪在地上,当她不装哭不娇弱的时候,声音清清如泉水,“因为做了太久了诸侯国民众,诸侯王势大,民众仰仗其谋生,时间久了视诸侯王为君父,反而不知陛下。”
她说到这里还一笑。
“陛下,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更能说明这一点,毕竟我的父亲是陈猎虎啊,当年他可是为了吴王用刀威胁陛下呢。”
不哭不闹,开始装乖巧了吗?这种手段对他难道管用?皇帝面无表情。
“但是,陛下。”陈丹朱看他,“还是应该爱护包容他们——不,我们。”
皇帝呵的一声笑了,看着她不说话。
“陛下,这就跟养孩子一样。”陈丹朱继续轻声说,“父母有两个孩子,一个从小被抱走,在别人家里养大,长大了接回来,这个孩子跟父母不亲近,这是没办法的,但到底也是自己的孩子啊,做父母的还是要爱护一些,时间久了,总能把心养回来。”
皇帝皱眉,这什么狗屁道理?
“被别人养大的孩子,难免跟养父母亲近一些,分开了也会惦记怀念,这是人之常情,也是有情有义的表现。”陈丹朱低着头继续说自己的狗屁道理,“如果因为这个孩子怀念养父母,亲父母就怪罪他责罚他,那岂不是要子女做无情无义的人?”
皇帝忍不住呵斥:“你胡扯什么?”
“陛下是天子,是要天下臣服,要天下人敬畏爱戴,某一地的人不敬不爱不臣服,陛下不能简单的驱逐除掉他们就罢了。”陈丹朱继续自己的胡扯,“而且除掉他们并不一定就能让京城安稳了,陛下的心意人人都看着,看到陛下您舍弃了吴地的民众,其他人就会肆无忌惮的欺辱他们,这就是我说的,案子是能造出来的,您看,自从第一件曹家的案子后,一下子就涌出来这么多,接下来还会造出来更多——这样下去原本那些对陛下臣服的民众也必然会惶惶不安。”
陈丹朱跪直了身子,看着高高在上负手而立的皇帝。
“臣女敢问陛下,能驱逐几家,但能驱逐整个吴都的吴民吗?”
“驱逐了吴都的所有吴民,那还有整个吴地呢。”
“难道陛下想看到整个吴地都变得动荡不安吗?”
“这样的话,章京又怎么会有好日子过?”
她说完这句话,殿内一片安静,皇帝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陈丹朱也不回避。
“陛下,就算有人不满怀念吴王曾经的时光,那又如何。”她说道,“这世上已经没有了吴王,周王已死,齐王认罪,陛下已经平复了三王之乱,朝廷收复了所有诸侯郡,这天下已经皆是陛下的子民。”
她说罢俯身施礼。
“家里的孩子多了,陛下就难免辛苦,受一些委屈了。”
皇帝看着陈丹朱,神情变幻一刻,一声叹气。
“陈丹朱啊。”他的声音垂怜,“你为吴民做这些多,他们可不会感激你,而这些新来的权贵,也会恨你,你这又是何苦呢?”
陈丹朱抬起头:“陛下,臣女可不是为了他们,臣女当然还是为了陛下啊。”
皇帝呵了一声:“又是为了朕啊。”
“对啊,臣女可不想让陛下被人骂不仁不义之君。”陈丹朱说道。
皇帝冷笑:“但每次朕听到骂朕不仁不义之君的都是你。”
“陛下,臣女的心意,天地可鉴——”陈丹朱伸手按住心口,朗声说道,“臣女的心意只要陛下明白,别人骂也好恨也好,又有什么好担心的,随便骂就是了,臣女一点都不怕。”
皇帝抬脚将空了的装案卷的箱子踢翻:“少跟朕花言巧语的胡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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