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禅猫
魏老头看着族长失望地叹息,“我与孩子他娘方才还在回来的路上提起族人,想着找一找族人,能帮的就帮,如今看来倒是我们自作多情了。”
“狡辩!任你说出花来,假的就是假的。平安的娘根本就不是你们说的因为意外而和魏景和认识并且成了亲。”刘庸好不容易盼到这个摁下魏景和的机会,他势在必得。
“嗯?那你倒是说说怎么回事?”安觅不疾不徐地问。
刘庸看向京兆尹,“大人,都说魏大人的妻子是从海外来的,被当成瘦马送进当时的周县令府里,那就请证人来亲自说明。”
京兆尹知道这刘庸有备而来,啧,也不知道为这一日谋划了多久。
欺君,挑战皇帝权威,这的确是大罪。可刘庸只想着把魏景和扳倒报仇,就没想过,就这样的欺君之罪能比得上魏景和给大虞带来的好处?何况这顶多只算是私德,是个人家事,他凭什么认为皇上会追究?
闹到这般大,就是想坐实魏景和欺君,结果无非是皇上为了保证权威,不叫日后人人随便都能欺君,得拿魏景和杀鸡儆猴。
欺君这罪能不能定罪,端看皇上罢了。
想是这么想,京兆尹还是把证人传上来。反正最后这案子肯定是要呈给皇上定夺的。
这么多年,他也是第一次接到有人状告欺君的案子。
然而,早就有人安排把质疑魏景和与人苟且,珠胎暗结的话传出去,更有想借此机会落井下石的人从中推波助澜,这场欺君案子一下子席卷整个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有推波助澜的,自然也有魏景和的拥趸。
听闻魏景和要被这莫须有的罪名大过年被告上公堂,有学子自发组团到京兆府衙门外抗议,直言不过一庶民,也敢随随便便状告朝中三品大员,若开此先例,往后是不是普通百姓随随便便就能状告朝廷官员了。
京兆尹也没料到魏景和能有这么多拥趸,一眼看过去,开始还以为都是出身寒门的学子,嗯?瞧他看到了什么?打头的就有几个世家的孩子,身后还大多是国子监的。
敢情他长在京城,也在京城为官快十载,积累的人脉还没魏景和多?
这时候,魏景和提出要求,“大人,内子今日为了能从楚国国师那里得到种子线索,耗费心神,身子还虚着,可能赐张椅子?”
安觅脸有点热,明明是昨夜两人闹得狠了,却把这事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不要脸啊不要脸。
“娘累啦?”平安也昂头看他娘,然后看向京兆尹,“大人,平安的娘可以坐吗?我和娘都很乖的。”
京兆尹可是亲眼见过这孩子在宫宴上如何讨得皇上欢心的,光这个,想必皇上都不愿让这孩子身世有瑕。有些人真的打错算盘了,还没看清局势啊。
“魏夫人也是为朝廷分忧,应当的。来人,给魏夫人搬张椅子。”
于是,进后堂搬椅子的衙役僵着脸出来,把椅子放下后,同手同脚回到位置上。
魏景和看了眼通往后堂那道门的帘子,眼眸微闪。
他扶着安觅坐下,安觅却摇摇头,看向魏老头,“爹,您脚不好,过来坐。”
“哎?哎!”魏老头第一次听到安觅喊他爹,懵了下才反应过来,又乐呵着应了声。
“哎什么哎!没听老二说老二媳妇为朝廷分忧累着了。”魏老太都没得到过仙女喊一声娘呢,心里那个酸哟。
她转头一脸笑地把安觅扶到椅子上坐下,“你坐你坐,为朝廷分忧累的呢,我看谁敢说你不孝!”
安觅笑笑,在公堂之上,她既然对外是铁板钉钉的魏夫人,又是在这关系被质疑的当口,总不能还喊叔吧。
“坐吧。”魏景和把平安抱起来放她腿上,自己站身边护着。
魏氏族人看到这里震惊不已,突然有些后悔来作证了。
在公堂上不用跪着回话也就算了,还能坐着听审,这摆明了堂上这位大人是站在魏景和那边的啊。
刘庸看到这里有种不妙的预感,不过想到后面的证人,他心里又稳了,“大人,是否该请证人了。”
京兆尹看他一眼,让人把证人带上来。
魏景和看到上来的证人,意料之中,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人这么命大。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那县令周秉成。
周秉成此时已经老了许多,两鬓斑白,背有些佝偻。当年他是被牵连流放的,承光帝去年大赦天下,他自然也在大赦之中。
周秉成跪下后,听到问话,看了眼安觅,坚定摇头,“我不曾见过她,若是真被误收进我府中,这等姿色,我不可能没见过。”
安觅眨眨眼,“我是为了躲掉追我的人才混进你收的那批人里的,进府后我就藏起来了,你自然没见过。”
接下来又有当年算计魏景和的云从文站出来指着魏景和说当年他醉死了,压根行不了事。
魏景和嗤笑,“你又怎知我会醉死一夜?”
刘庸冷冷一笑,将最后一个证人提上来。
“怎么是你!”魏老大指着上来的女人,大惊失色。
虽然李氏瘦得衣服都撑不起来了,但到底是同床共枕多年,他还是能一眼认出来的。
李氏啊阿上前,却被衙役按着跪下回话。
魏老大这时才发现李氏哑巴了,就连魏家二老也没想到李氏会出现,还成了哑巴。
如今的李氏瘦成皮包骨,双颊凹陷,颧骨突出,头发也有些白,平安压根不认得李氏了,或者说已经不记得坏伯娘的样子了,只记得坏伯娘把他丢在山上过。
安觅摸摸他的小脑袋,看着李氏。当年就是她将崽崽丢到山上差点没了小命,没想到她居然还活着。
可是,活着就活着,为何还要来找死呢。
刘庸说,“大人,这是魏景和的前大嫂,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最清楚。”
京兆尹看了眼魏景和,问李氏,“本官且问你,刘庸说平安不是魏侍郎亲生的,可是真的?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李氏看向魏景和的目光,眼里带着疯狂的恨,狠狠点头。
“当日你们一大家子为何匆匆离开村里去县城?可是因为平安和他娘病了要进城看大夫?”
李氏摇头。
刘庸得意地看了眼魏景和,“大人,当年那魏夫人压根就没出现,孩子也是魏景和捡到的。”
这岂不是推翻之前魏老太说的带儿媳妇和孙子去看病的话?
京兆尹就把这事问了,“刘庸说的可是真的?”
李氏用力点头,是真的,她要魏家人倒霉,她过得不好,他们也别想好。
当年她被那个官差带走后,没多久就被割了舌,扔到荒郊野外,也亏得当时逢镇国公带兵来镇守,她才没被人拖走吃了。
“你这个祸害,当年你把自己儿子害死了,就看不惯平安,把他扔山上,如今又来害他!你这恶毒的婆娘啊!”魏老太上前扑打李氏,没打几下就被人拉开。
众人哗然,把个小孩扔山上,太不是人了。瞧那精致漂亮的小娃娃,若是被野兽吃了可太可惜了。
“娘,别急。”魏景和安抚魏老太。
平安听到这里总算反应过来了,眨眨眼,指着李氏问他爹,“坏大伯娘?把平安扔山上的坏大伯娘?”
李氏听到平安的声音,忽然疯了地朝他扑过去,神色狰狞,啊啊地叫着。
都是因为这野种,若不是因为他,她何至于被休,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安觅一手抱着平安放到身后,一手拿起圈椅朝李氏砸过去,也算是替儿子收点利息。
嘭!
李氏软软地倒在地上,昏过去了,被砸到的头鼓起好大一个包,倒是没出血。
这圈椅都是实木,还是很重的,安觅砸过去就放开手了,落在地上并没有坏,而是滚了滚。
堂上除了魏景和和平安,其余人都傻眼了,这么猛的吗?
魏老大看着地上的女人,心里已经毫无波澜,甚至厌恨。
安觅揉揉差点扭到的手,魏景和也没想到她出手这么迅速,将她的手拉过来揉,忽然,他顿住。方才是他眼花吗?怎么好像看到这上面的手镯闪了下?
第117章
安觅揽着平安,看向京兆尹,“大人,疯子能做证?”
刘庸觉得胜利在望,“她没疯,只不过被人逼疯了而已。大人,李氏的舌头还是魏景和让人割的,为的就是怕她把这个秘密说出来。如今魏夫人又把她砸昏过去,明显是怕李氏说出什么来。”
京兆尹让人查看李氏的舌头,确实是被割的。
割舌或毒哑都是不想叫对方说出不该说的话,若这事是真的,那这魏景和身上的确有秘密啊。
京兆尹正要让人将李氏弄醒,公堂外响起一道声音——
“李氏的舌头是我割的。”
大过年的,战止戈难得穿一身紫红色长袍大氅,龙行虎步走进来,负手站在公堂之上,“当年这女人的舌头是我让人割的,因为她妄议天灾。还有,她将平安扔山上这事我亦可以作证,因为当时正是我从野猪嘴里救下的平安。”
听了战止戈的话,所有人都懂了,为何两家关系这么好,原来早在最开始就有了救命之恩的缘分。
镇国公是大虞百姓心中的战神,代表的就是正义,他说的话没有人会怀疑。
刘庸没想到最后杀出个镇国公亲自来做证,他有些慌了,怎么与那人说的不一样?不是说这是个好时机,定能扳倒魏景和吗?
刘庸咬咬牙,“我还查了各城门关口,从来没有魏夫人的入城登记。魏夫人是如何来的?如今魏大人给她换了丹书铁券,倘若她是敌国奸细,用这个丹书铁券方便行事呢?”
安觅挑眉,“你见过哪个敌国奸细能做出铅笔纸张线装书这些,还拿出大虞所没有的菜种的。”
“不过用点菜种子迷惑大家罢了,谁知晓这是不是魏景和让你揽功劳,好方便你日后行事。魏夫人说来自海外,因为明知道谁也不知道海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便可以拿来蒙骗世人。倘若你真来自海外,有何能够证明?既然说你父母不同意与魏景和在一块,那便是无媒苟合,除非你能让你家人现身。”
“凭什么因为你的质疑,我家人就得现身?倘若我家人出现了,你是不是又要说他们不是我家人,是我让人假冒的?话都让你说尽了,你怎么不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呢。”
大家听安觅这般说都不禁笑了,这魏夫人连骂人都很别致啊。
“对!”
偏生,魏夫人身前的小娃娃还很认真地点头附和,可把人看乐了。
镇国公都站出来作证了,刘庸只能咬定安觅来历不明,并且暗暗期待背后的人出手。
本来以为这事就到此结束了的,没想到最后还出现了一对夫妇。
“小鱼!小鱼……娘的女儿啊,娘总算找到你了!”
那妇人直奔安觅,靠近了能闻到一股子鱼腥味。
安觅忽然呆住不动,大家就以为她是太过于震惊父母的出现。
刘庸也没料到还有这一出,不过看安觅这样,就知道她的身份要被拆穿了,心道,峰回路转!
魏景和却知道安觅的呆楞不可能是因为这对突然出现的夫妇,他担心地看着她,又生怕贸然出声坏了事。
魏家二老作为跟亲家说过话的人,瞪着突然冒出来认亲的这对夫妇。就这一副难民样,满身子鱼腥味,浑身上下连根头发都不像仙女,他们哪来那么大的脸跑来认亲的?
再看仙女,自这对夫妇出现后就呆住,该,该不会真的是亲家吧?
安觅为什么怔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