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禅猫
战止戈从认识魏景和开始就知道他是疼孩子的,这也是他要急着回来赔礼的原因,起码要叫人知道他的态度。
不说怀远和平安玩得好,就说怀远可是因为魏家才治好的。若没有魏家,怀远可能一生都是个药罐子,镇国公府可不能忘恩负义。
“是,为兄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回去先替我向二老赔个不是,改日我再登门道歉。”
战止戈说完翻身上马离开,不给魏景和拒绝的机会。
魏景和拧着眉,担心家里,快步往家里走。
这路也是前几日才挖通的,听闻外头的路官府派人清出来了,村民们觉得过年是一年里头最大的事,哪怕这个年再贫寒,村里有亲戚的也想过年走一走,便也跟着清了路。
到家的时候,家里正在宰羊,处理狍子,忙得热火朝天,总算有了一丝过年的气氛。这大冷天的也不怕没法储存,但魏老太还是将一些腌制风干起来。
魏景和听到平安的小奶音从大房屋里传来,就知道他在那边玩。
他同家里人了解了下事情经过,微微躬身,“爹,娘,大哥,是我让家里人受气了。”
“高门大户瞧不起咱小门小户也正常,咱不必太放心上,顶多以后少些来往就是。”魏老头熟练地砍下一块块羊肉。
“就是,怀远要是来玩,我们尽管接待着,但是若是让平安去镇国公府,我可不乐意。”魏老太也表态。
战将军也是个好的,可惜娶了那么个女人,不像世家妇,世家妇哪怕嫌弃,表面也会做得叫人挑不出错来。当真是辱没了战家百年名声。
“无妨,爹娘不必为因为儿子委屈自己,再说,我也舍不得委屈平安。”魏景和当初也是佩服镇国公的为人才走得亲近了些,若是怕得罪镇国公而委屈家人,大可不必。
“这是妇人犯的错,若是镇国公拎得清,爷们该往来还是得往来。”魏老头道,没得因为妇人小孩的事影响男人的大业。
“镇国公知情后已半途折回同我赔礼,他还说改日登门拜访同你们赔礼道歉,叫你们别放心上。”
“不带怀远的娘就还行。娘一眼就能瞧出那高人一等的性子是骨子里的,改不掉。”魏老太直说。
魏景和点点头,小羊的叫声引起他的注意,他这才发现院子里还有两只小羊。
“这也是国公府送来的?”国公府还送活羊?
魏老太一说到这就眉飞色舞,把事情经过给说了,然后看着大房方向,乐呵呵的,“这可是老天爷看不惯我乖孙被人欺负,给送上门的肉。”
魏景和倒不意外,上次在山上不就有兔子撞死在平安面前,让几只羊送上门对那姑娘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也不知是谁教的平安,把家里有的稀罕东西一个一个数给怀远听,勾得怀远都舍不得走了。若是再皮一些的,铁定地上打滚了。” 魏老大也插上一嘴。
还能是谁,平安的仙女姐姐呗。
“怀远他娘脸色沉得啊,下次再见我倒想问问她,国公府的炕暖不暖和,地暖好不好使。”
魏景和也知道平安那仙女姐姐出了力,心里由衷感谢。
她可不单是平安的仙女姐姐,也帮了魏家不少。
平安从屋里听到他爹的声音,让二丫姐给他穿好鞋跑出来,一把扑上去抱腿,昂起肉嘟嘟的小脸,奶声奶气问,“爹爹,奶说你可以陪平安玩很久很久了。”
魏景和看着他天真无邪的眼睛,捏捏他的小脸,勾唇一笑,点头,“没错。”
安觅看到崽他爹这意味深长的笑容总觉得他对崽崽有什么预谋。
……
战止戈回到家听闻路上发生的事,没去看刘氏,而是着急去看怀远。
怀远坐在床上,闷闷不乐地玩着魔方,把魔方胡乱转来转去。
“怀远,父亲回来了。”
战止戈把孩子放到魏家后也就见了两面,之后就一直忙开采石炭的事了,如今见到面色和寻常人差不多,还长了肉的孩子,心里对魏家越发愧疚了。
虽然后来他也让人追加了米粮,但怀远这精气神可不是给吃饱了就能好的。
怀远一看到父亲,差点想扑上去,又克制住了,放下魔方,小心从床上下来,规规矩矩行礼,“父亲。”
战止戈看他这副模样,想到刘氏的行为,皱了皱眉,手放上孩子的肩膀,“听闻你从马车上摔下来了,父亲瞧瞧可有摔着。”
怀远以为要被父亲骂,听到父亲关心他,终于敢抬头看他爹,眼睛亮亮的。
确认他没事后,战止戈拍拍他尚还瘦弱的肩膀,“倒是有战家男儿的血性了,但这般伤人伤己的血性不要也罢。”
怀远低下头,他错了,摔下马车会受伤,柳飞也会受伤。
“你身子若是个结实的,今日少不得挨几棍子,可知?”
怀远站直了身,勇于认错,“孩儿知错!”
“往后不可如此鲁莽行事。”战止戈摸摸他的头,还是训斥一声。
怀远能感觉到父亲不再生气,他乖巧点头,“父亲,何时再去平安弟弟家?”
战止戈看到孩子眼中的期待,拍拍他的小肩膀,“等年后父亲有空了就亲自带你去。”
怀远听了高兴了, “我要给平安弟弟准备礼物,还给大丫姐,二丫姐,魏奶奶,魏爷爷,魏大伯。”
战止戈还是头一次见孩子如此开心活泼,心里越发感激魏家。不但帮他将孩子养好了,连孩子都带得胆大了些。
他吩咐奶嬷嬷看好孩子,转身去后院。
刘氏一听国公爷正往这边来,赶忙让贺嬷嬷扶她躺下。
战止戈进门径自进了里间,站在床前,目光冷厉地看着刘氏,刘氏哪怕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更加不敢睁开眼了。
战止戈等了等,没见床上的人睁开眼,“刘氏,年后你便去家庙静静心吧。”
“你说什么?”刘氏吓得从床上坐起来。
战止戈看着她,冷笑。
以前他不怎么在府里,再加上祖母在的时候她倒循规蹈矩,在外头的名声也经营得极好,倒不知原来还是个能装的。
刘氏被他这声冷笑没了脸,当即也不装了,“国公爷就为了那么个农家子赶我去家庙?我是你夫人,代表的是你脸面,镇国公府的脸面,你就不怕被人笑话?”
“你还知道自己代表的是我的脸面,代表的是镇国公府的脸面?”战止戈连声质问。
“礼我送到了,顶多是没进门喝茶而已,我自认挑不出半点错。国公爷口口声声说我不关心孩子,不疼爱孩子,你让堂堂镇国公府的少爷去跟一个没娘的农家野孩子玩就是关心孩子了?说出去还以为我镇国公府的少爷只配和这种人玩!”
战止戈本身就不是好脾气的人,怒火蹭蹭涨。
他一手拍在桌上,“刘氏,别忘了忠勇伯府祖上也是农家出身!是否需要我送你回去跟忠勇伯确认一下?”
“那怎么能一样。”刘氏的气势立马弱了。
“我让你过完年已经是给你留面子了,你若不满意可以立马动身。”战止戈懒得再跟她说,拂袖离开。
“府里大小事都是我管着的,国公爷,如今府里就我一个女眷,年后迎来送往的事情可多了。”刘氏当然不愿意去家庙,去家庙等于告诉别人,她犯了错。
战止戈在门口停下脚步,“让管家管,或者,你更愿意我纳妾。”
刘氏像是被扼住了喉咙。
镇国公府没有妾侍通房,三十无子方可纳妾。当初刚嫁进来,她还像其他妇人一样主张给国公爷挑选侍候的人,被国公爷拒绝了。她还以为是国公爷爱重她,如今才知道,那不过是不想让镇国公府的唯一男丁是妾生子身份。
想当初她有身子时,老夫人总盼着她生个孙女,她还以为是说反话,没想到是真的,因为生下唯一男丁后就再不能要孩子。
如今国公爷这般说,是不是觉得没有顾虑了,便可以想纳妾就纳妾了?
——
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天公作美,这一日没再下雪。
这算起来是承光帝登基后的第二个年,再加上有了红薯等物,对未来有了展望,承光帝还是像历代帝王那般,开除夕宫宴。
称病的臣子们总不能连妻儿也一块病了吧,有品阶的命妇只能带着孩子去赴宴。
叫人震惊的是,镇国公居然把他那弱不禁风的儿子带来了!
不是说出不了门吹不得风吗?听说前阵子把孩子接去军营了,难不成练出来了?
这当然是刘氏对外说的,去军营总比住乡下农家里好,没得丢了身份。
接连天灾,宫里的宫宴自然也没什么好吃的,大家来也不是为了吃。
天子与朝臣在前头展望来年,皇后在后宫招待命妇,至于孩子们就在外边玩了。
当今圣上年二十八,育有三子一女,最大的大皇子过了这个年也才八岁,二皇子六岁,三皇子三岁,最小的公主刚满周岁。如今天下如此年景,大虞还保不保得住都难说,妃嫔们自然也少了勾心斗角,皇子之间又都还小,后宫倒是一片和乐。
宫殿外,小孩大都在玩滑雪,堆雪狮,做雪灯,唯独怀远抱着魔方在一边玩。
“你是不是不会啊?你这么弱,肯定玩不了。”二皇子听说这是镇国公家的小公子,见他不一起玩就忍不住跑到跟前。
怀远现在最讨厌别人说他弱,看了眼滑雪板,那都是他和平安弟弟玩腻了的。
和平安弟弟玩才好玩,这些人玩还要宫人在前面拉着走,不好玩。
“我不想玩。”怀远是个学过礼仪的小崽崽,还是回了一句,然后继续玩魔方。
“你这个是什么?为何能转来转去?”二皇子一脸好奇地盯着怀远手上的魔方看。
“魔方。”怀远怕他抢走,抱着魔方转了个身。
二皇子也紧跟着转过去,“好玩吗?”
“好玩,上面有小猪小羊小鸡,转到同一面就好了。”
二皇子听了就想玩,但这是镇国公家的小公子,不能抢。
“可以给我玩玩吗?”他问。
怀远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怀里的魔方,犹豫了下说,“那,给你玩一会吧,这是平安弟弟送给我的,你别玩坏了。”
“平安弟弟是谁?”二皇子好奇地问,又看向四周玩着的小孩,“他也在这里吗?”
怀远摇头,“在大溪村。平安弟弟家可好玩了,有可以踩着跑的小车车,有比这里还好玩的滑雪坡,有可以建房子的小木块,可以不让牙齿长虫虫的小牙刷,还有吹泡泡,还有暖暖的炕。”
“炕我们没有,可是我们有地暖。”大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围过来了。
“炕是大大的床,可以睡好多好多人。平安弟弟还有暖暖的棉被,暖暖的羽绒袍,平安弟弟还会带我吃甜杆,拔土豆,烤红薯,堆雪人,打雪仗。”
“你骗人!你都说是弟弟了,他比你小,怎么可能会那么多。”大皇子不信。
怀远不服,稚嫩的声音拔高了许多,“平安弟弟就是会那么多,可聪明了!还好看!”
“他真这么厉害?”二皇子问。
怀远重重点头,“平安弟弟是最厉害的。”
“你说踩着就能跑的小车车是什么样的?”
“还有建房子的小木块。”
“还有吹泡泡。”
怀远一下子就被一群小团子围住了,他们也想认识那么厉害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