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禅猫
“爹爹,金亮亮的。”
魏景和看着眼前这张巴掌大的金色卡,薄薄的,不知是何材料所制,摸着滑溜有砂粒感,上面刻着三个方方正正的字——心愿卡。
见已经有人看过来了,他赶紧给平安,抬手,借着广袖遮挡一二,让平安在怀里把卡收起来。
平安知道仙女姐姐给的东西都不能让别人瞧见,眼睛还骨碌碌张望一下四周,这才一下子收进宝箱里。
“平安,仙女姐姐说这心愿卡是能叫你如愿的东西,等仙女姐姐在了再用,可知?”
魏景和也深知平安最大的心愿就是找他娘,这薄薄的一张名为“卡”的东西,兴许能变出像那姑娘寻常给平安的那些东西,变出一个娘必然是不可能的事。他只好这般交代,省得到时平安日日对这心愿卡许愿,却一直没实现。
“嗯,平安记住了。”平安点点萌萌的小脑袋。
……
守城门的衙役看到县令大人今日牵着他家小公子来上衙,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县令大人的小公子养得更好了,粉雕玉琢,唇红齿白的,衣服也不是当初刚和大人来县衙时的麻布小短褐,而是素雅的小锦袍,蹬着小筒靴,乖乖任由大人牵着走,看得叫人真想马上回去生一个。
魏景和对行礼的衙役一一颔首而过,牵着平安入城。
如今的顺义县,难民已经分村落户,一个个忙着建房开荒,而其他百姓家里有红薯的,早已经把窖藏好的红薯拿出来育苗。
这是京城负责农事的司农官们钻研出用火炕给红薯育苗的法子。
方法颁发到他手里,他亲自带人做的试验。
特地在村里找间屋子做了个育苗炕,火炕选在避风向阳的地方,坐北朝南,无任何遮挡。然后再选择无损伤,无冻害,没有裂痕的红薯作为种薯。
将细细筛过的沙子铺在火炕上面约一寸多厚,再在上边竖立摆放薯种,将采摘的一端向上,覆盖上细沙,为保湿保温,盖上一层稻草,再盖一层油纸,保证四周封闭,再给火炕适当加温,等红薯出苗即可。
如今,百姓安定了,县城也开始渐渐恢复往日喧哗,只是吃的仍然比较少,连年天灾,谁家都没有余粮来做营生。
放眼望去,一片欣欣向荣之相,沉寂许久的叫卖声有了,街上也有百姓赶集了,谁能想到这县城曾经差点因为天灾而撑不下去。
大溪村的村民征得魏家的同意后,如今在县城光是卖牙刷的就有好几家。
有县城富商找上家里要买牙刷的制作法子,这牙刷一瞧就会做,富商找上门无非是看他是县令,想卖个好,他也就点头让他爹卖了。
虽说这牙刷一看就会做,但有脑子的商人找人做了卖到各地也不亏。
一同卖的还有牙膏,牙刷卖了一千两,牙膏因为没有传出去,比牙刷多卖了五百两。
有了天下报后,县城里一老童生专门买了份,摆个摊子为百姓讲上面各个版面刊登的事,觉得读报不算自降身份。朝廷时事、民间小故事、还是诗词歌赋,都被他讲得抑扬顿挫,有大方的会给赏钱,每日收摊竟也赚到几个钱。
靠嘴谋生的除了给老童生外,还有说书人。
“红薯一出,胡人见势不妙,挥军而下,定北候率领二十万兵马誓死守城,因粮草不足,食不果腹而连丢两座城池。”
“后来呢!快说啊!”
“后来,边关粮尽,我军陷入绝境之时,战将军率领十万精兵及时援助,将带来的粮草全给定北候,命其带兵前往其他边防要塞,防楚梁两国乘虚而入。”
“战将军把自己军队的粮草给了定北候,他的兵怎么办?”
“胡人想用同样方法耗死我大虞战神将军,可是你们猜怎么着?”
“快说!快说怎么着了!”有人扔了两枚铜板上去。
说书人继续说,“在大虞将士也以为自己会饿死,而非战死的时候,战将军的左右护卫,石虎和齐鸣带着一车车红薯抵达边关。无论是生啃还是就地烤,或煮,大虞将士硬是靠这红薯打赢这场战。”
说书人的声音在身后跌宕起伏,魏景和牵着平安缓步走去县衙。
十日前,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整个大虞都在沸腾,南边已经领到红薯苗种下的人恨不得日夜睡在地里看守。
魏景和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去年红薯收获的时候,皇上就让人将收上来的红薯藤运往南边气候最暖的地方试着种下,如此才正好有红薯作为粮草送往边关。
不得不说,当今皇上敢想敢为,再次打了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三日前,边关再度传来消息,战神将军受上天庇佑,在被困死地时,天雷劈开山道,大虞军士气高涨,势如破竹,反败为胜。
魏景和听闻此事就知道他送出的火药帮上忙了,看来战止戈是想把这一切引到神明上去,至于皇上信不信就再说。
……
魏景和到了县衙,刚换上官袍准备去升堂,衙役匆匆进来禀报。
“大人,有圣旨到。”
魏景和脸上并无意外,他寻思着也该来了。
在外边玩的平安见爹爹要走,也赶紧迈着小短腿跟上去。
魏景和只好带他一同去,边教他不得喧哗。
刚出县衙大门,一辆正要从队伍离开的马车,忽然传出脆嫩的童音。
“平安弟弟!”
平安本来还在看有点眼熟前来宣读圣旨的人,听到他怀远哥哥的声音,飞快扭头朝声音方向看去。
怀远让柳飞从车上把他抱下来,飞奔向平安。
“咱家一出城就遇上镇国公家的小世子了,听闻今日是小公子生辰,小世子特地早早赶来的。”周善笑着说。
他还记得魏大人家这个小公子,小小的一团,天真无邪,当初在农家小院里的表现可是叫他记忆犹新。
“平安弟弟,今日是你生辰,我给你带了好多礼物,咱们快回家。”怀远迫不及待想给平安弟弟看他送的礼物。
“爹爹,平安可以和怀远哥哥去玩吗?”
平安如今也见到仙女姐姐了,知道仙女姐姐不是不要他,他又有兴致玩玩玩了。
魏景和不大放心将平安交给其他人带走,但怀远又是特地来给平安庆贺生辰的。
“魏大人就放心将小公子交给我们吧。”马车里忽然传出女子的声音。
魏景和眉头微拧。无他,这马车里坐的除了镇国公夫人,不会是别人。
他还记得上次这位镇国公夫人来接怀远把家人气到的事,后来镇国公亲自来赔礼道歉,还因此将人送去家庙。当然,他不会认为送去家庙全因魏家之故。
周善也是听闻这镇国公夫人上次来魏家惹了魏家不快,回去后还被送去家庙自省。此次能这么快从家庙出来,也是镇国公带兵出征。
这种时候,当家主母犯再大的错,只要没被休,都要回府里做为主心骨存在的,不能叫人知道一个将军上战场,结发夫人却还在家庙,传出去也不妥。
“魏大人,镇国公夫人也是要去魏家,你可以放心将小公子交给她顺路带回去。”
周善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说的话往往代表几分圣意。
皇上这是也想让魏家和镇国公府走动起来?
魏景和看向两个孩子都巴巴看着他,总不能因为这点成见就叫两个孩子不开心。
“去吧。”他摸摸平安的头。
两个小团子欢呼一声,手牵手往马车跑去。
平安经过仪仗外的一个人时,忽然停下来,眼睛盯着那个人的腰间。
第57章
平安绕过许多大人,走到那个人身边,轻轻拉扯他的衣袍,奶声奶气,“叔叔,你为何有平安的玉佩呀?”
魏景和原本想等平安上了马车就准备接圣旨,听平安忽然往仪仗的人群里走,连忙对周公公告了声罪,赶紧走过去。
人群主动为他让开道,露出藏在后面的两个人。一个锦袍玉带,仪表堂堂;而站在他后一步的人正是平安拉扯的那个。
那男子用折扇遮着脸,微微侧过身去,看不清面容。
魏景和到的时候正好听到平安昂头奶声奶气的问话,他的目光落在那人腰间垂挂着的玉佩,神色一怔。
平安都能认出来,而他放在手里摩挲多年,不可能认错。
这人腰间挂的正是他的玉佩!
可是,昨日给平安洗澡的时候,他亲眼看到玉佩还在平安脖子上挂着的。
魏景和上前站在那人面前,把平安拉过来,冷冷出声,“不知这位公子身上的玉佩从何而来?”
这话一出,男子下意识想扯下玉佩藏起来,也因此露了面。
魏景和看着这个人,笑了,“云兄别来无恙?”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那个换了他醒酒丸的同窗,他正愁不知从何处寻起呢,这人倒是亲自送上门来了。
云从文也悔啊,天下报上只说顺义县的县令发现红薯云云,又没说他姓甚名谁,他又初到京城,听闻表兄要来接任顺义县县令一职,他就谋了个幕僚的位子跟着来了。
因为是跟着宣读圣旨的仪仗队一同出发,也没功夫问问那县令的生平,到了之后,看到从县衙里穿着一身官袍走出来的人,他心里一片绝望,这时候走也不是,只盼着这县令大人接了旨后不要注意到他。
谁知道魏景和什么时候有了个儿子,还认出他身上挂的玉佩。
“晚生云从文见过大人。”云从文不得不拱手行礼。
魏景和颔首,脸上并没看出半点异样,他看向另外一个。
“下官关聿修见过魏大人。”关聿修拱手对魏景和行礼,一声“下官”足以表示这道圣旨是魏景和升官的圣旨。
“这位公子是你何人?”魏景和问。
关聿修出身世家,打小就练就看人眼色的本领,知道这魏大人与他带来的人八成有旧,赶紧道,“此乃家中为我寻的幕僚,大人若有何事可随意处置。”
魏景和点点头,看向云从文,对周善道,“周公公,下官发现一小贼,可否先容下官将人捉拿?”
周善听到动静不对,也走过来了,看到云从文身上挂着的玉佩,他自是一眼就能认出这玉佩正是当日在魏家,皇上赐给魏家小公子玉佩时,魏家小公子拿出来给皇上看的那一块。
虽然不知这玉佩怎么跑到这人身上,但他不会干预。
“自然是捉拿小贼要紧,咱家不急。”
云从文瞪大眼,怒道,“魏大人,你我好歹同窗一场,怎可如此诬蔑于我!”
“人赃俱获。”魏景和伸手扯下他腰间的玉佩,入手是熟悉的温润。
他先按捺下心中的不解,将玉佩收起来,“来人,将人拿下!”
衙役听到命令,立即上前把云从文抓住,这可是他们见过的最笨的贼子了,偷东西偷到他们大人身上,还跑到大人跟前来打眼。
“爹爹,玉佩……”
平安看到爹爹手里拿着的玉佩,也想拿出自己的来对比。
魏景和赶紧止住他,“平安乖,先同怀远哥哥回去,爹爹还有好多事要忙。”
平安听了才想起他把怀远哥哥抛下了,把刚刚扯出一点点的吊坠绳子又塞回去,转头去找怀远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