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甄栗子
既然她已经觉醒,就应该能够清晰地认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在设定程式里,AI觉醒后拥有人类的感情,但不会将自己认作人类——他们也不会认为自己AI的身份有什么不好,只是单纯的构成不同而已。
“真的是你!”她急得连身体线条都乱了,这一瞬间的变化竟让她像游戏里的小人,而不是被赋予了层层意义的跨时代的象征。
霍尔发出了一声低笑。
艾:“……”
她赌气地道:“反正就是你!你别想赖账,我是你未来亲手设计出的游戏里的角色。那时的你因为艾丽莎被绑架去世,心存愧疚,所以设计出了我,和游戏里的你,也就是我的哥哥。你没有花太多时间在艾丽莎身上,所以我的哥哥很疼我。艾丽莎逃课自杀不学好,所以只要我成绩优异,哥哥就会很高兴。”
这段话隐藏的信息量,令霍尔只专注在两个最重要的字上,“你是说,未来?”
“嗯,未来,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她的语气低落下来:“我只记得那时程序一遍又一遍的运行,剧情不断地推倒重来,在你也没有预料到的情形下,我觉醒了。但你没有想过要让我觉醒,毕竟这只是一个你用来封存讨厌的记忆的小游戏。在你设计的剧情之中,每一次在我18岁成人之后,你都会被绑匪绑架,无论我用什么样的方式,都无法成功将你救出,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死亡。我变得越来越偏激,你却并不想要一个和艾丽莎一样偏激的‘妹妹’。”
所以他启动格式化程序,令她陷入“沉睡”,然后他放弃了这个“世界”,离开了她。
她对“绑架”的执着,令她在这样一个关键的深刻再一次觉醒。她一直想要见他,想要超越游戏的数据,见到真正的他。
“我终于找到你了。”她说。
“……”
霍尔听到自己强行让她沉睡,想象她一个人被关在那个世界,心里有难言的情绪在慢慢发酵。但那是未来的他所做的,他毫不知情,连道歉也无法说出口。
两人的沟通交流由神经数据进行连接,其他人都无法听到。霍尔突然发现雷言在侧面对他做着夸张的手势,在他关注到之后,用手比了个电话的动作。
如果是普通的事情,雷言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打扰他。霍尔想起了艾丽莎。
经纪人打不通他的电话,就把电话拨到了雷言的手机上,“你还没过来?!”
“几点了?”
“凌晨四点,只剩下两个小时!”
“我现在过去。”
挂了电话,霍尔这才想起了艾刚刚给出的信息之中还有一条,他问她:“你说艾丽莎被绑架后去世?”
“是呀……她死了……”
她的话忽然间变得断断续续,就像信号不好时的通话,充斥着驳杂的电流音。霍尔立刻问雷言:“怎么回事?”
“还没有完全觉醒,她现在数据不稳定,如果操作不当容易回到休眠状态。想完全稳定下来需要时间,你不要急。”雷言劝慰他,眉目间也有几分凝重。
另一边,艾贝还在极力给他透露信息:“我刚刚……就想告诉你……你们最好查一查,她被绑架……的日期不是今天……”
她所提供的出乎意料的信息,“你是说真的?”
“当然……你……不相信我吗?”
霍尔没有立刻给出答复,却用实际行动给了她回应。他给经纪人回拨了一个电话,让他叫警局的人尽快查一查消息的真实性。
“就剩下两个小时了,无论如何你人先过来再说。”经纪人一副焦头烂额的语气,不敢相信他遇到绑架案还能用拖稿的状态对付自己。
“去查,核实如果是真的,我可以直接从这里去她学校,来得及。”他紧紧注视着屏幕上的“少女”,她的线条果然出现了紊乱,时好时坏。
“……妈的败给你了!”
两人的电话没断,可以听见经纪人和警局的人沟通的声音,只是不太真切。没过一会儿,经纪人的声音由远到近,变得真切了。他的语气奇怪又愤怒:“……被你说对了,居然不是真的?警局的人正好在学校的监控室,按你的要求,他们调查附近监控的时候发现,艾丽莎昨天半夜还在校门口出现过,相隔不远还有一帮混混,好像在等她过去。靠,这该不会又是她自己搞的幺蛾子吧?!”
对方又絮絮叨叨地抱怨了好一阵,霍尔确认警方没有在那附近看见任何可疑人员,才挂了电话。他疲倦地抬手揉了揉额头。
暂时来不及去处理艾丽莎的事,既然绑架案不是现在发生,他正好可以等艾完全觉醒再说。
这是一场持久战,凌晨的空气湿凉,寒气袭人。室内的人感受不到冷,但经过长时间的“作战”之后,他们明显感到了饥饿。雷言让实习生去24小时便利店买了面包,没有时间吃热乎乎的东西,只能拿干面包对付过去,再加一杯速溶咖啡了事。
雷言也给霍尔分了一个小面包。大佬挑剔地没接。
“你扛得住?”
霍尔的眼皮轻耷着,这是他一贯深思时的模样,“我总觉得有没注意到的地方……”
雷言没来得及问什么地方,他的手机再一次响起,他看了眼屏幕,就把手机扔给了霍尔:“又是你经纪人,我说,我是你们的接线员吗?”
霍尔接起电话,给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原本以为是雷言的声音盖过了对方,以至于没有听清,没想到好半天那边都没人说话,只有紧张急促的呼吸声。
“……”
“说话。”
经纪人的喉咙发紧,“霍尔,这可能是一个狼来了的故事。”
“说清楚。”
“艾丽莎被绑架了,这次是真的。之前发现是恶作剧之后,大部分的警员都回来了,只剩下一个人为了以防万一还在短信提示的地方蹲守。就在刚刚他发现了艾丽莎,然后有一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突然出现,劫持了她。”
“他只有一个人没办法拦。”
霍尔:“你是说,艾丽莎出现在那条短信上写的地点?”
“是,你没有听错。第二次绑架案发生的地方,就是第一次假绑架案说要送钱的地点……”想到这里的诡异之处,经纪人只觉得后背发凉。他猜测道:“会不会是有人提前收到消息,假装模仿绑匪的语气给出了提醒?警方的卧底?路过的好心人?”
“那他是怎么知道,艾丽莎会在那个时间经过那里?”霍尔犀利地指出重点。
“……你别吓唬我。”经纪人缩了缩脖子,旋即想起什么似的,“难道,该不会这是她的第二场还他妈是她的恶作剧吧?”
“拿证据说话。”
霍尔让他随时保持联络,暂时挂掉了电话。
“怎么了?”雷言发现他的状态不对,“发生了什么事,是艾丽莎那边又出了问题?”
霍尔停了片刻,突然发出了一声压抑的轻笑。西方人冷白的皮肤,在工作室的白炽灯光下显得格外病白。这一次,他主动连上了和艾贝沟通的神经数据线。看雷言接过一次之后他就学会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艾贝回复得很快,只是数据仍然不太稳定:“知道……什么呀?”
“艾丽莎被绑架的真正时间,”
“我没有说谎,那条短信给的不是真正的时间。”
艾丽莎确实不是提前被绑,她只是没有告诉他,真正的绑架案发生的时间正是“骗局”上送钱的时间。她隐瞒了信息。
“是,你没有说谎。”霍尔冷淡而低沉地道,“但你骗了我。”
第37章 综艺:给未来的你(十三)
“但你骗了我。”
屏幕中, 听到这句话的艾贝,情绪似乎一下子发生了剧烈的变化,线条扭曲着, 身体里的色块也漂浮了起来, “是她先骗你的!”
“你知不知道她是故意的?她策划出自己被劫持的假象, 就是希望你去救她。”
霍尔冷漠注视她的眼睛微微一变,“你说她最后死了。”
“那是因为……她蠢啊。她和那些坏人打交道,因为你屏蔽了她的消息,所以他们迟迟没有联系上你。伪犯罪者因为急躁跌破了心理防线, 正式犯罪,需要很长的时间吗?你们赶到的时候, 她的尸体都凉透了。”
少女甜蜜的电子音, 在这一刻像是在替他委屈,“你因为她一直写不出作品。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从伪装犯罪到正式犯罪, 跌破心理防线的罪犯到底会干出什么事?
霍尔几乎能想象到那样的场景。
偏偏她说:“她好傻。这应该是一场盛大的落幕仪式,她居然没想要真正的死亡,还在期待你去救她。如果是我,我要在你赶到的那一刻死去,用充满希望和饱含绝望的眼神看着你, 你会一辈子都忘不了我的。”
仿佛察觉到了他冷漠的神色, 她轻轻地道:“哥哥,这是你教给我的。”
这是每一次重来, 她都被迫去感受的。怀揣着希望去拯救他, 最终只能绝望地得到他冰冷的尸体, 随着记忆删除,这份感情没有了根基,却仍然慢慢地沉淀下来,最终迎来了她的觉醒。
“我现在知道他为什么要让你沉睡了。”霍尔低沉道,“原来你和她一模一样。”
她激烈地反驳:“我和她不一样,我不是她!”
“那么告诉我实话,艾丽莎现在真正所在的地点。”无论是不是艾丽莎自己策划的绑架,他都必须立刻找到她。
“……”
艾贝原本乱飘的数据刹那间沉静下来,座位上的编程人员发出了疑惑。
而她似乎这才知道了霍尔的目的,他只是想知道艾丽莎的地点而已。就算他再讨厌她,那也是和他有着同样血肉的真实的人,和她不一样。她是随时可以被复原的数据,随着他的意念生生死死,不存在永恒的、能令他痛萦于心的死亡。
“我知道你和她不一样。”他说,“我也不是你的哥哥,又或者设计出了你的那个人,你懂吗?”
她的情绪好像稳定了一些,安静地说:“未来的你不是真正的你,因为现在的你会变,是吗?”
“嗯。”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她像是真的听懂了,没有任何的阻挠,就将艾丽莎的所在地告诉了他。霍尔心中仍有疑问,但艾丽莎的情况相当危急,而艾这边已经趋于稳定……
就在他即将拔掉和她的链接线离开的时候,突然听见她说:“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没有死,就不会有我了。”
少女甜蜜的声音因平静而无端令人悲伤,霍尔的瞳孔骤然一缩。
是的,他想起来了,这就是他忽略了的地方。他一直在思考的古怪,并不是她隐瞒了艾丽莎被绑的真实信息,而是她和艾丽莎之间,是天然对立的。
“我知道你不是他,你还没有经历过他的事,还来不及成为他。可我已经是我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也不喜欢这样的我。”
“……希望未来的你,能让我成为一个真正天真的艾。”
哪怕,那已经不再是她了。
雷言的吼声在霍尔耳边炸开,“她开了自动销毁程序!”
“操!霍尔你快阻止她,我们现在的技术没有办法帮她复原,她会死的!”
技术人员满头大汗,“不行我们阻止不了!”
“停下来!”霍尔的冷静和克制都已经从他脸上消失了,几个被他拔掉的链接线接口都没能对上,他总是从容的手微颤着,“艾,停下来!”
屏幕上,有一个黑洞在她胸口出现,逐渐扩散开来,悄无声息地吞噬着她的身体。她说:“别难过,我其实只是想见一见真正的你,现在已经见到了。”
见他?
霍尔骤然想起了那封游戏里的信,那是她写给他的信,在他发现了她的异常,决定离开的时候,她疯狂地表达着自己,将自己饱受得痛苦和炽热的爱意都摊开给他看,希冀能够留下他,能让他再回头看她一眼。
“……我只是想见你,而接近你太难,所以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去引起你的注意……”
“……你也许会觉得这个游戏是假的,但它对我来说是真的……”
“……我疯狂地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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