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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若嫣的眼睛亮了一瞬,接着又飞快黯淡下来:“没有你在, 再高兴也要变成不高兴了。”
出于意料的, 尤子骁没有像以往那样表达对王若嫣的忠诚,而是说:“殿下, 臣将来也不可能随时都陪伴您的身旁。”
王若嫣的拳头一下攥得死紧, 一到若水殿, 她就屏退宫人, 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尤子骁:“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是想回到辉夜殿吗?”
尤子骁摇头, 有些无奈:“殿下, 您对臣的依赖程度, 已经超乎了臣的想象。您总有一天会出嫁, 而臣是禁卫军统领,届时您一定会有新的护卫。”
这个榆木脑袋!
王若嫣上前一步,半是恼怒半是羞涩地轻声说:“子骁,你怎么还在说这种话?我对你的心意,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起初,对于救自己于重伤之中的王若嫣,尤子骁是存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渐渐的,他又觉得不对劲。王若嫣总是有意无意地和陈昼夜别苗头,如果大公主还像以前那样烂泥扶不上墙就算了,可她明明已经改过,甚至还将辉夜殿管理得井井有条,欣欣向荣的。
尤子骁自己家里世代从军,兄弟亲人之间从来都是互相扶持。他同情王若嫣小时候在宫外受苦,可也并不赞同她沉浸于过去,因而把姐姐当成竞争对手。现在,他只想劝王若嫣放下执念,好好享受作为公主的生活。
“殿下……”他尽量委婉地说,“臣只希望您能幸福快乐,臣始终只能是您的护卫。”
王若嫣眼神微闪。她才不要去别国联姻,她不傻,除了煜晨王国,还有哪里可以让她享有现在的地位呢?
“可是我不希望这样,也不希望你总是对我自称臣。”王若嫣的目光扫到他手里提着的纸袋,“这是什么?皇姐给你的?”
尤子骁道:“嗯,是大公主殿下为了活动效果,准备的服装。”
王若嫣一定要看,尤子骁也没办法拒绝。她的手一寸寸抚过剪裁精良的布料,细心绣制的暗纹,心中立刻明了。她那位皇姐肯在一个男人身上下这么大的功夫,定是势在必得了。
“皇姐对你很用心。”她把衣服放回纸袋,还给尤子骁,又朝他露出一个元气自信的笑容,“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
“臣与大公主殿下也只是主从关系而已。”尤子骁很无奈,他没办法斥责这样的王若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臣去值守,殿下好好休息。”
几周后,皇帝从他国访问归来,第一时间召两位公主和太子过去,笑容满面地夸道:“昼夜上回准备的春山鸟啼裙和整套首饰作为国礼送出后,奇诺王国的王后很满意,推动着通过了不少合约。父皇给你们都带了礼物,来。”
奇诺王国也是一个君主制国家,疆域不大,王国内君权稳固,且有丰富的自然资源。这次出访,煜晨王国谈成了以前没能谈妥的好几项合作,不管是不是陈昼夜准备的国礼起了作用,皇帝都觉得是个好兆头。
太子接着汇报了监国期间的事务,可说是政令通畅,皇帝更为宽慰:“有你们在,父皇百年之后也就没有遗憾了。”
王若嫣忙道:“父皇还年轻强盛,可别说这样的话,惹得女儿伤心。”
皇帝哈哈大笑,把最疼爱的小女儿拉到身边,说:“若嫣,这回去奇诺王国,他们的太子有意与我们联姻,还在网上看过你的报道,说是觉得你聪明可爱。”
王若嫣看向陈昼夜:“皇姐的婚事还未定,女儿还不想考虑这些。”
皇帝摆手:“现在不比从前,小公主先成婚也是有的。我看,那位奇诺太子是个有能力的……”
“我想永远陪伴在父皇身边,不要嫁人。”王若嫣难过的眼神一出,皇帝很快就舍不得再勉强她。父女之间其乐融融,一时把太子和陈昼夜忘在了一边。
晨沐的视线一直跟着陈昼夜,见她居然毫无所觉,兀自挑着礼物,拿在手上之后,还耐心地等着皇帝和王若嫣亲近完,才笑道:“女儿就挑这把扇子,和这盒手工皂了。”
皇帝奇道:“怎么不挑点首饰?”
“我的首饰已经够多啦。”陈昼夜眼睛一转,又说,“就是要求父皇准我出宫一趟,春天里,西山的桃花开得盛,我想去赏景。”
皇帝只觉得大女儿比从前让他省心多了,没在意地一口答应下来:“好好,哪日出行,提前告诉交通局,让他们替你安排。”
陈昼夜兴高采烈地离去,晨沐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一路跟着她。
“皇妹,等一下,哥想找你聊两句。”
宫人们退在后面,只留下盛杰随侍在侧。
“方才父皇与你不亲近,最后还把好东西都给了若嫣,你就不生气?”
陈昼夜狡黠一笑,顺手展开方才拿到的砗磲雕亭台水榭扇,微微掩面:“皇兄可别瞎说,父皇对我们三个都是极好的。更何况,昼夜为煜晨王国尽力也是应当,本就不求什么回报。”
这个妹妹,越来越会演了。晨沐食指一敲她的额头:“别和哥哥耍花腔。真的喜欢扇子和手工皂?我再让人搜集一批给你,就这么点皂,怎么够用。我知道一种,泡澡的时候放进去,能出很多花样的泡泡,还能盈满整间屋子,想要吗?”
“想要想要!”陈昼夜的眼睛都亮得发光了。太子怎么会知道,她来这些游戏里做唤回师,除了想享受有别于未来简洁感的生活之外,就没有别的追求了。尤其她发现煜晨王国还有古朴的木质浴桶,坐进去泡个澡,简直能舒服到天上去。
“行,哥哥给你准备。”终于如愿以偿看到妹妹的真性情,太子浑身都自在了,奇怪自己先前怎么没发现妹妹这么可爱。
陈昼夜去西山踏青那天,太子正好巡视外省返回,带着一箱特色的手工皂。
“你们殿下还没回来?”晨沐看见叶朵留在辉夜殿,有些奇怪,“你没跟着去?”
叶朵道:“是的,今天跟着殿下的是原尚衣司女官张芷兰,她如今是殿下的贴身女官。”
到预定回宫的时间,陈昼夜还未归来,晨沐打电话给交通局的人询问情况,才得知她在路上救了一对以乞讨为生的母女,不但安排饭店带两人吃了一顿,还要把她们带回宫来。
晨沐的第一反应就是:妹妹要搞事。
陈昼夜刚一抵达宫门,就被传令官急召去正阳殿。她应了句“这就过去”,转头还安抚略显紧张的母女:“没关系,你们不用害怕,皇宫里也是要讲理的,没人能伤害你们。”
皇后也在正阳殿,陈昼夜前脚赶到,刚要说明事情经过,太子和王若嫣后脚就到了。
“是你们。”王若嫣面色苍白,把本准备在书房前等着的尤子骁也拉了进来。皇帝对尤子骁十分信任,便也没有阻止。
站在眼前的,是曾经相处过十几年的养母和养姐,也是皇室最想掩埋的一场记忆。皇帝的脸色很难看,当初他和王若嫣的母亲碍于身份不能在一起,对方的家庭也不允许她未婚生子,于是王若嫣就被寄养在生母的族人那里,不缺衣少穿,却也毫无背景,要的就是不惹人注目。
如今陈昼夜居然大大方方把这两个人带进宫里,皇帝真恨不得抽她一巴掌。皇后也是心惊胆战,为防皇帝暴怒,她抢先问:“昼夜,你只是在街上偶遇这母女俩,并不知道她们的身份,看她们可怜,才带回宫里,对吧?”
“即使是看人可怜,也没有随便带回宫的道理!”皇帝看破了皇后的心思,冷冷地说,“何况,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昼夜,你去西山,包括这母女俩找上首都,都是早就设计好的吧。”
晨沐劝道:“父皇,还是先让皇妹解释完,或许其中另有内情。”
陈昼夜站在御案对面,不躲不避,直视皇帝,身后是被她护着的瘦弱母女。
“我知道这位李荷女士,以及王悯兰小姐的身份,带他们进宫,是想为她们讨回公道。”
书房里人人色变,尤子骁在略微的惊讶过后,很快镇定下来,打量李荷与王悯兰。这对母女衣着普通,却也并不穷酸,看上去不像受了什么委屈。
王若嫣像是被逼到忍无可忍,质问道:“皇姐,请您明说,她们究竟受了什么委屈?”
来了。陈昼夜气定神闲地想,我,一个在女主角生涯中不停制造糟心事的反派,是时候上线了。
第31章 公主的冷情保镖11
陈昼夜翻开一个随身携带的小本子, 清亮的声音在书房内响起:“从皇妹1个月时被抱到李荷女士家, 到她16岁离开,几乎都是李荷女士在照料她的生活。皇妹的生母似乎是为了避嫌, 也是为了不暴露她的身份,始终只给最基础的生活费。而皇妹在李荷女士家生活期间,曾经学习过小提琴、钢琴、国际象棋、高级料理等课程,上的也一直都是当地最好的私立学校。”
“相比之下, 李荷女士的亲生女儿王悯兰小姐, 只是上了个普普通通的中学,后来又就读职业学校,早早地负担起了家庭生计。根据计算, 私立学校一年的学费是5万耀币,食宿按照一月1000耀币计算,小提琴课程是……把零头抹去, 相加可得, 皇妹在原家庭一年的支出至少有10万耀币,16年下来就是160万。据我所知, 父皇在接走皇妹之后, 一次性给了100万的补偿。所以, 从金钱的层面来讲, 这份补偿是远远不足的。”
“再说精神层面——”
“够了!”皇帝再也压抑不住怒气, 手臂微颤, 直指向陈昼夜, “朕可真是没想到, 竟是教出了你这样的公主!帮着外人坑害妹妹,还在御书房里争论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如此精于算计,我看你不配当煜晨王国的大公主。”
皇后悚然一惊,知道这话的严重性,忙躬身请罪:“陛下,是臣没教导好昼夜,请您恕罪。”
陈昼夜心里觉得好笑,果然封建化的权力令人着迷,王若嫣会喜欢这个世界也不奇怪。可是她很好奇,假使她有朝一日成为被权力奴役的人,还能高兴得起来吗?
“母后,您不必替我请罪。”陈昼夜抓住王悯兰的手,带她上前一步,“你们可知道,悯兰小姐也有成为音乐家的梦想,小时候她手指修长灵活,钢琴老师曾说过她有学琴的天赋。可是李荷女士顾及皇妹是贵人送来的孩子,怕如果慢待了她,贵人会怪罪。悯兰的父亲在她4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他们的家庭只能负担起一个人学琴,这个机会,她们选择了给皇妹。”
皇帝丝毫没有动容:“你妹妹在他们家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家务活儿都是她在干,街坊邻居谁不夸她一句孝顺懂事。要说回报,若嫣在成长过程中已经回报了她们。”
陈昼夜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王若嫣小时候和养母养姐的合照,三人举着棒冰,笑得都很开心的模样。
“这是皇妹小时候在景点拍的照,用的相机像素很高,悯兰小姐手上的茧子可比皇妹厚得多。父皇或许不知道,普通人家,小孩子做家务是常事。我不知道,原来在父皇眼中,养恩这么无足轻重,在家做做家务,就能回报人家从小到大在你身上的金钱和精神的投入吗?李荷女士和悯兰小姐对皇妹的呵护,是皇妹的生母和父皇缺席的十六年!”
“放肆!”被戳中痛点的皇帝抄起手边的茶杯就向陈昼夜扔去,在一道破空的风声后,被骨节分明的手掌稳稳接住。
“陛下请息怒。”尤子骁把茶杯呈回桌面。他并没有退回王若嫣身边,而是站在陈昼夜身侧直面皇帝,隐隐有相护之意。
王若嫣万万没想到,自己本来准备拉尤子骁进来,看看陈昼夜是怎么污蔑和陷害妹妹的,却反倒让他站到了陈昼夜身边。
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风度,双目委屈地看向王悯兰:“悯兰姐,我临走时,曾问过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努力为你办到,你说要钱,我求着父皇给了。若是不够,你大可以告诉我,何必要离间我们亲姐妹之间的关系呢?”
一席话点出自己的大度和考虑周到,倒显得王悯兰和李荷贪心不足。顺便还把陈昼夜拨到自己这边,好一副亲姊妹情深的做派。
陈昼夜正要分辩,王悯兰忽然昂起头,勇敢地说:“没错,我当初是要了钱,我家的老宅要强制拆迁,但土木局给的赔偿款不够我们在原地买房。也许对你来说,那是你不愿再想起的地方,回皇宫之后,你也没来看过一眼。可是,那栋房子盛满了母亲和父亲的回忆,我们必须要拿回来!”
“你给的钱,我们一分不少,都填进了老宅。家里一贫如洗,母亲去年生病,更是欠下一笔债。”王悯兰神情坦荡,“我自认从未欺负过你,但也绝不想母亲辛苦一场,老了还要受疾病折磨。只要她能养好身体,别的我也不求。”
李荷沉默地牵住亲女儿的手,目光平静而坚定。
王若嫣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尤子骁:“这件事我真的不知情……”
太子朝皇帝拱手道:“父皇,此事还需要仔细查证。皇妹先前住在临洲市,为何此地会有强制拆迁不给足赔偿款的情况?儿臣愿意前往调查,整顿吏治。”
皇帝冷冷道:“这只是她们的一面之词。大公主不是想替她们讨回公道吗?我就请财政局局长仔细核算,该还给这对母女的,我们皇室绝不会拖欠。在这期间,便把她们安置到行宫里。昼夜既然想伸张正义,便过去照顾她们吧。”
一番辩论下来,皇后快要忧心死,自家女儿让皇帝这样厌恶,将来不管是婚事还是食邑,恐怕都要大大的吃亏。
陈昼夜知道皇帝这是想把她们软禁起来,防止再生事端,她不惊不怒,反而躬身行礼道:“多谢父皇,剩下的事就有劳皇兄,臣妹相信你。”
晨沐将复杂的心绪藏在眼底,这一刻,竟然有些不敢和陈昼夜对视。
出发前往行宫当日,辉夜殿前门庭冷清。按照皇帝的命令,行宫本来就有宫人和侍卫,辉夜殿的多数人都得留守宫中,只有鲁后勇、韦栩和罗久元护卫,侍女也只有叶朵和张芷兰两人。
去往行宫需要2小时车程,陈昼夜一行人满打满算加上行礼,也只有三辆车,以公主仪驾来说,那是相当从简了。
“在行宫,你们就别有那么多上下之别,大家互相扶持,清冷的生活也要过得有滋有味。”
张芷兰道:“当然了,殿下不必担心,大家都明白的。”
陈昼夜做的一系列努力,都没瞒着他们,甚至有很多消息,都是罗久元和张芷兰调查收集的。
车将要驶出皇宫时,一匹黑色骏马闪电般追上了他们。皇宫内有骑兵队,但通常都是举办仪式和游街的时候使用,能够纵马在宫道上的,除了太子和皇帝,也就是——
“殿下,我来护送您去行宫。”尤子骁翻身下马,在车停稳后敲了敲车窗。
陈昼夜坐的特殊出行车有加长车厢,车厢内除了她自己,只有张芷兰、叶朵和鲁后勇,多一个人也还宽裕。
车厢里的人表面对尤子骁恭敬,心里却十分警惕,早把她当成王若嫣那一派的。叶朵甚至还担心自家公主对尤子骁用情过深,陷入他的套路该怎么办?
而陈昼夜只淡淡说了句“谢谢尤大人关心”,路上并不与他闲聊。到达首都外玉山脉下的行宫后,他们忙着收拾东西,安置李荷王悯兰母女,回过头来才发现尤子骁居然还没有离去的意思。
“尤大人这是?”陈昼夜虚心求教。
“我已同陛下请命,公主殿下在行宫期间,由我总领护卫。”尤子骁说得平静,鲁后勇和叶朵却为之色变。他们俩在辉夜殿待得久,知道尤子骁先前被陈昼夜整得有多惨,又是怎么被王若嫣救助的。虽说最近关系缓和,但弃若嫣公主,转投失宠的大公主这种操作……怎么看怎么像卧底啊!
“哦?终于知道弃暗投明啦。”陈昼夜满意地一拉他的手,大踏步往临时起居的碧云轩走,“来,给你安排住宿的房间。”
叶朵脱口而出道:“殿下,请三思!”
“没关系。”陈昼夜朝她一笑,“我们尤大人是个好人,对吧?”
忽然被发好人卡的尤子骁:“……”
幸亏行宫里物资齐全,陈昼夜找到总管,单独替尤子骁准备了生活用品。
“你走得这么急,该不会是临时背着我皇妹出来的吧?啧啧,这样可不大好,她要是上门来找我算账怎么办?”
尤子骁跟在不知想绕到哪儿去的陈昼夜身后,穿过树影重重的小路:“这件事是陛下下的旨,二公主殿下知道。旨意晚到了一些,我来不及收拾。”
背对着他的陈昼夜扑哧笑出了声,回头揶揄地看了他一眼。
尤子骁疑惑:“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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