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见星
闻言,沈亭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几分,他倾了倾身子,靠在身后的龙椅上:“既然如此苏大人就继续调查吧,城门只进不出,若有必要染病的人可以杀了活埋。”
苏御脸色微变,当即开口道:“陛下不可!”
沈亭冷冷抬眼:“有何不可?朕昨日命人翻阅过从前的档案,前朝也出现过瘟疫,当时的解决方法就是将所以染了瘟疫的人全部活埋,不到半月瘟疫就消失了。”
说着,沈亭的语气不着痕迹得冷了几分:“你倒是告诉告诉朕为何不可?”
闻言,苏御微微敛了敛眸子,前朝这事他有所耳闻,可正因为前朝皇帝暴虐无道,而这一事也加速了前朝的灭亡。
须臾,苏御躬身道:“求陛下再给臣一些时间。”
沈亭冷笑:“疫情扩散谁来负责?你么?”
没等苏御说话,沈亭接着道:“朕给你三天时间,若是你解决不了,就按朕的办法解决!行了,都别在朕面前碍眼了,都出去吧。”
说完,沈亭起身,由身旁的小太监扶着进了后殿。
沈亭走后地上跪着的人才换换松了口气,纷纷抬起手臂擦额头上的冷汗,仿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似的,颇有劫后余生之感。
太医令站起身来朝着苏御走过去,叹了口气道:“苏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苏御眉头紧锁:“陈大人可有看过那第一个发现染病的男童?”
陈大人点头:“看过了,只是……”
“陈大人但说无妨。”
“在下翻阅古籍和太医院现有的医书,里面记载治疗瘟疫的只有虽寥寥几笔,但依旧可以判断病情,可大人给在下送来的那个男童身上的病症却与古籍上记载的大不相同。”
默了默,太医令又道:“或许是在下学艺不精。”
须臾,苏御开口道:“陈大人的医术大家有目共睹,不必妄自菲薄。”
他也觉得这瘟疫来得蹊跷。他这几日走访调查,发现许多染病的人都未曾见过,这就排除了互相传染的可能,既然并没有互相传染,那他们是如何染病的?
苏御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当即开口道:“陈大人,随我再去安置染病百姓的街口去一趟,大人心中所疑也正是在下心中怀疑的。”
太医令微微颔首随着苏御出了养心殿,赶往城东安置患者的街口。
此时,城东街口的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染了瘟疫的百姓,个个脸色苍白,手脚溃烂,街口重兵把守,生怕有人跑出来危及皇宫。
苏御和太医令到达的时候刚刚死了两个人,门口守着的侍卫正在用担架将人抬出来。
苏御和太医令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头,抬手从衣袖里掏出遮面的丝巾,戴好以后才迈步走进去。
陈太医过去给染了瘟疫的人看诊,苏御则是询问染病的人最近去过的地方,吃过的东西。
“大婶您最近可有去过什么地方?”
闻言,地上坐着的大婶掩面轻咳了几声后才缓缓开口道:“没有,哪里都没有去过,我一个腿脚不好的老婆子能去哪里。”
苏御微微皱了皱眉,接着道:“那您可有吃过什么平日里不常吃的东西?”
“没有,就吃平日里吃的五谷杂粮,一年也吃不上几次好的,家里条件不好,有吃的就已经不错了。”
说着,那人有捂着嘴咳了几声。
苏御没再过多与她交谈,站起身转身去找下一个人问话,期间苏御与陈大人两人每每对视都是神色无奈地摇头,大半天下来毫无进展。
经过多番询问,苏御了解到,第一个染病的男童和他母亲是近几日才从外地来楚京的乞丐,而后来接连染病的人有些是接触过那对母子的,有些人从未见过那对母子,更有甚者是从未出过家门便染了病。
一直到暮色四合两人才离开街口的巷子,皆是一无所获。
入夜以后,周遭静谧,凤鸾宫偏殿灯火通明。
金丝榻上两人缠绵过后,冯太后依偎在男人怀里,男人嘴角带笑手上把玩着女子的发丝。
“外头的疫情怎么样了?”
冯尚书轻笑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么,这时候外头乱着呢,听说已经死了近百人了。”
冯太后动了动身子,毫不在意地拢了拢头发:“不过是几个平民百姓的命罢了,死了便死了,能为我们大业牺牲也算是死得其所,是他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闻言,冯尚书笑了一声,抬手勾了勾冯太后的下巴,低下头道:“我的筝儿还是这么狠毒,跟从前一模一样。”
冯太后抬眼看了他一眼,抬头拍掉冯尚书的手:“知道哀家狠毒还敢与哀家厮混?”
说着,冯太后语气故意冷了几分:“不怕哀家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一瓶鹤顶红毒死你?”
闻言,冯尚书低下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你舍得?”
冯太后冷哼一声收回目光,抬手将他推开。她倾了倾身子,坐起身来,淡声道:“解药可备好了?哀家可不想让皇宫里也出现外面那种怪病。”
“当然,早就备好了,已经派人放在皇宫的水井里了,因为外头有瘟疫,近来宫里的人都不敢出去采购,更不敢去运后山的山泉水,都是用宫里的井水,放心。”
闻言,冯太后才放下心来,她抬手拢了拢头发道:“你找的那对母子如何了?”
冯尚书抬手勾了勾冯太后的肩膀,笑道:“你放心,早就死透了,况且就算他们没死也不会说出什么来的。我早就准备好了,就算苏御怎么查也不会查到你我身上来的。”
说到这,他顿了顿才接着道:“说到底还是筝儿你的计划好,先在城中的水源下了毒,再让人送那对母子进城,别人就算是查也是先查到那对母子,断不会想到是水源的问题。”
冯太后抬了抬眸子瞧了他一眼,重新靠回冯尚书身上,淡淡“嗯”了一声,接着道:“我让你找的另一个人你可找好了?”
“自然,不出三日就会有眉目,那人是我从终南山请来的,只要给银子给到位他什么都肯做,再说还有你我这样的靠山,放心好了,这个计划天衣无缝,这次定能除了你的眼中钉。”
说着,冯尚书严重闪婚一丝阴狠:“没准还能重伤裴云谦以泄心头之恨。”
上个月因为裴云谦的打压和从中作梗让他不止赔了不少银子,更折损了许多手下,如今有机会定完从他手里连本带利讨回来不可!
闻言,冯太后轻笑一声,宽慰道:“知道你恨不得除了裴云谦而后快,哀家又何尝不是。”
说着,冯太后凤眸微眯,眼中尽是阴毒,等她这一次弄死沈姝那个小贱人,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裴云谦从蜀地回来的表情了。
第63章 火祭
楚京城瘟疫四起, 染病的百姓越来越多,朝中依然束手无策,沈亭派人趁天黑将之前染病的几百人秘密处理掉, 本以为可以高枕无忧, 却不想第二日又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近原数的两倍之多。
直至第十日,城中来了一个道士,扬言这场瘟疫乃是天降神罚,非人力可以改变。
不到半日, 这位名为赵天师的道士就被人以散播谣言之罪带到了沈亭面前。
养心殿内, 主位上坐着穿着金丝龙袍的沈亭和穿着凤袍的冯太后,底下站着的是各大臣和那个叫赵天师的道士。
主位上, 沈亭身子斜靠在龙椅上,缓缓抬眼看下去,淡淡道:“你就是今日在城中散布谣言的道士?”
赵天师抬手挥了挥手中的拂尘, 故作玄虚道:“无量天尊, 贫乏并非散布谣言,一切乃是上天注定,不可说不可说。”
听闻赵天师故作玄虚, 底下大臣忍不住出列,躬身道:“陛下,莫要听这假道士之言, 什么神罚,什么上天注定,纯属无稽之谈!”
闻言, 其他人附和道:“是啊是啊,陛下乃是真龙天子,莫要信这等谣言。”
赵天师只立在一旁, 用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敲着手中的拂尘,气定神闲地看身旁的大人们骂他,半分还嘴为自己争辩的意思都没有。
喧哗过后,沈亭淡淡开口:“你可知按照北临律法,散布谣言者会有什么处罚?”
“无量天尊,贫道并非散布谣言,若是陛下愿意给贫道机会,贫道可以自证。”
沈亭挑眉看过去:“如何自证?”
只见,赵天师挥了挥手中的拂尘,附身盘腿坐在地上,单手立掌竖在胸前,双目缓缓闭上,嘴里念念有词,似是在念着什么咒语一般。
见状,一众大臣都只抬眼瞥了一眼,嗤之以鼻。
众人冷哼:“故弄玄虚。”
半晌,赵天师缓缓睁眼。
没等沈亭说话,冯太后率先开口道:“不知赵天师看出什么来了?要知道欺君可是杀头的大罪,天师慎言。”
闻言,赵天师微微颔首:“贫道自然知晓。”
“那天师便说吧。”
默了默,赵天师挥了挥手上的拂尘道:“贫道不敢说。”
闻言,身后的大臣冷嗤一声道:“就说你是故弄玄虚!”
沈亭倾了倾身子,道:“天师但说无妨。”
赵天师微微皱眉,轻叹了口气道:“前些日子蜀中地震,死伤无数,若是贫道没算错,应是一万四千八百六十一人。”
闻言,沈亭脸色微变,底下众位大臣也是倒吸了口冷气,前几日上朝时裴云谦报上来的就是这个数。
沈亭勾了勾唇:“有意思,你还看出什么了?”
“敢问陛下可是幼年生过一场大病,若是贫道算的不错,应是心疾?”
闻言,没等沈亭说话,冯太后就率先开口道:“天师果真是神人,所言皆是事实。”
此话一出,底下众位大臣纷纷皱了皱眉,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可一旁的苏御却不易察觉地勾了勾唇角,眸中带着些许戏谑。
须臾,沈亭开口道:“既如此,天师便说说此次瘟疫的事,天师看出什么来了?”
赵天师轻轻抚了抚道袍,抬手挥了挥手上的拂尘:“无量天尊,贫道昨日夜观天象,得知楚京城中瘟疫四起,掐指一算才知此乃天降神罚,非人力可以更改,只有平了神怒,才能化解此次劫难。”
“那依天师之见应当如何才能平了神怒?”
闻言,赵天师面露难色,犹豫半晌才低头道:“贫道不敢说。”
沈亭没了耐心,皱着眉头语气也稍显不耐:“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半晌,赵天师才道:“陛下是天子,要平天怒需得以陛下至亲之身火祭。”
闻言,众大臣瞬间变了脸色,厉声道:“你这妖道,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妖言犯上!”
沈亭皱了皱眉:“放肆!谁许你对天师无理?”
众人一愣:“陛下?”
沈亭抬手:“无需多言!朕信天师的!”
说着,沈亭扭头道:“朕的至亲是太后,你如此说是想让朕做不忠不孝之人?”
赵天师微微颔首,开口道:“贫道不敢,陛下的至亲也可以是陛下的兄弟姐妹,只要是与陛下有血缘关系的人都可以代替陛下。”
闻言,苏御眯了眯眼,心中了然,什么兄弟姐妹火祭,此举多半又是冲着沈姝来的。
沈亭轻笑了声:“朕的兄弟姐妹?”
赵天师颔首:“正是,最好不是陛下的一母同胞,因为陛下是天子,一母同胞龙气过盛容易冲撞神灵。”
此言一出,久久未说过话的苏御终于忍不住冷嗤出声:“赵天师所言可是将先帝留下为数不多的血脉放在炙火上烤,若是当真按你说的,牺牲了某位公主或是王爷瘟疫依然没有好转,皇室血脉可是你贱命一条能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