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者情绪很稳定 第104章

作者:2月28日 标签: 东方玄幻 穿越重生

  乌青的嘴唇微微发抖,吐出来的气在鼻端凝成水雾。头发不过一会儿,已经变得银白。

  听到脚步声,缓缓将眼眸抬了抬。

  又虚弱地闭上了。

  但轻声问:“外面如何了?”

  申姜低声说苍术安排的事。

  鹿饮溪挣扎着似乎想起来,伸手示意申姜来扶。可不过微微动了动,便又呕起血。

  他刚刚才从梦魇中醒,虽然时间短,但也受了重创,可赶到乌台,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最后到底也没能坐起来。

  申姜扶他躺回去,他轻声说:“到底是不济事了。”

  “孟峻山计划很久,当然处处周祥,今日的事,不能怪尊上。”申姜喉咙干哑。

  鹿饮溪没有应声,过了一会儿说:“你和苍术去说,叫他和青衣带人赶回牢山去。我这里,没什么要紧的,睡几天就好了。你一个在就行。这个时候,他们要守住……”

  说着似乎是接不上来气,停下许久才继续:“要守住牢山。并传我斥令,所有值人恪守于山中各处,所有在外的值人,一日之内返回山内。牢山上院并各司局,查探各处,有无疏漏。并轮番值守牢狱。

  并告各山门,除各辖地镇守的弟子外,其它人都赶赴牢山外驻守,未得信前不得离开。”

  顿顿换了口气才继续 :“并将这里的事,通告渊宅新姑姑处。跟陈三七说,新任者,不过月余,必然所知有限,他一向吊儿郎当不成样,但身为侍灵在如此大事之时,该当其职。须得拘着人,紧闭门户,不可涉险。”

  “好。我现在去说。”申姜爬起来走了几步,见他眼睛缓缓合上,莫明感到害怕,驻步紧张地盯着他胸口,可久也不见起伏,回身到塌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在他鼻端试了试,感受到微弱的呼吸,才猛地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向外面去。

  苍术听了,神色越发凝重:“大尊上是怕牢山关押的仆鬼也会出状况?”皱眉:“百年来乌台确实是有不少人到牢山任值,因为是孟家的人,所以我们一向是很信重他们的,如果乘机做了什么,也不是不可能。”

  正色向申姜说:“我回去立刻会带上院和各司局的人一寸一寸地排查干净让尊上放心。”

  “都封得好好的,能出什么事?”小青衣不肯走:“我们都走的话不行呀。生姜什么也不懂啊。万一尊上不好……”

  苍术打断他:“不知所谓!大尊上如何,大尊上自有数。大事当前,轮不到我们思量、我们作主!大尊上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小青衣立刻不敢多说。但脸上仍是有些不服的。

  苍术叹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跟申姜说:“我们已经把乌台封了起来,不会有人、兽闯入。你在山内四处找找有什么可用的东西,到时候牢山的灵宝也会送来,等尊上好转了,拿这些东西做嵌补裂隙之用。”说完便转身大步走了。

  小青衣也臊眉耷眼跟上,不一会儿就没了踪迹。

  申姜一个人,站在若大的乌台山,不知亲人怎么样,也不知道东弯怎么样。头一次,感到自己的渺小无力。

  仆鬼都被送过去,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申兰芬这样的普通人,会不会被波及?

  可哪怕她恨不得飞奔回家,也不能离开。

  因为,只要一抬头,裂隙就在当空,殿中还有需要照顾的伤患,如果不管,恐怕都不用等一年。一切就结束了。

  她回到内殿,原本睡着的鹿饮溪听到响动,立刻就醒来。

  见是她才又闭上眼睛。

  “我去四处找些吃的,再拿炉子炭火来。你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有怕?”申姜问。

  鹿饮溪没有说话,抬手似乎想拿什么。

  她连忙上前,在他身上摸了半天,才搞清楚,他指的是腰间的荷包。

  里面装着两颗粉色的异形珍珠,轮廓有点像两只人耳朵。

  “敲三下传声。”鹿饮溪看着她 ,轻声说:“别担心。我不怕。你去吧。若是遇事,便敲珍珠大声叫我。”说完,便又睡了。

  “是。”申姜心中莫明难受,他已经是这样,但还想护着身边的人。

  那方才诛杀这么多乌台后人,该是怎么样的心情?

  凝视他坐了一会儿,只默默把一颗珍珠放在他枕边,另一颗放在自己腰上的荷包里。

  便轻手轻脚地出去。

  离开大殿之后,立刻就顺了一件摆在大殿案几上的灵玉摆件,又去符司。

  那边原本紧闭的大门,现在大开,空荡荡没有人,库房上的封印,因为是‘生印’,施术一死,印也就解开,随便一推,门就开了。

  只是这里的存货也不多。

  申姜在里面翻了半天,也不认识是些什么符,干脆拿包袱皮,把所有的存货都打成一捆,包起来。

  想了想,又找来纸笔,把今天乌台发生的事都写清楚。

  不过毛笔不好用,字迹和鸡爪子抓出来似的。

  吹干封好,怕坏了多包两层。塞到包袱里。

  这才往山下跑。

  她在孟观鲸的小世界中时,在乌台内四处游走过好多次了,路是熟悉的。

  所以全程下来,并没有耽误太长时间。

  只是下山路远,成人电动滑板车也在山路上用不了,只能费尽功夫让自己飞起来。

  但试了无数次,无论如何也不能成功。

  翅膀这种东西,是要扇的。她扇到人都快崩溃,也只是跌跌撞撞地往地上栽,到最后,只得弄了个竹蜻蜓在头上戴着。

  还好动漫看得多,对竹蜻蜓的功效烂熟于心。所以十分凑效。

  只是不会转弯,直直地飞一段,又要停下来落地,调整方向。

  要是不小心飞得过高,整个人都是虚的。风大一些都生怕被吹走了。并且脖子感觉都被拉长了,等到山脚下,整个人仿若一条缩不回来的皮筋般难受。

  下山后,转了一大圈,也没看到村落,只看到山边一个正在打柴的农人。

  农人见到她,整个人都呆滞了。他身边穿着开裆裤的小孩,手里拿的苞米都忘了啃,只是瞪着她看。

  大约因为寻常见到仙人,个个不是腾云驾雾就是骑鹤御剑,哪有像这样挂在奇怪的东西上,挂在下面一脸生不如死像条虫子的?

  等申姜落地,揉着脖子问他们:“你们是本地人?”

  那农人连忙放下柴拉着孩子跪下:“尊上。”

  他这样的灵界普通人,虽然有修行的资质,但是从来没有修行过,生活在被灵修治理的地界上,自然而然地见到所有的灵修,都噤若寒蝉。

  “你们是本地人?”申姜重复自己的问题。

  “是。就住在乌台辖内。”农人十分憨厚。

  接下来问什么,也都老实回答,憨直不知婉转。

  申姜放心了一些,这才开口:“我有个信,要送到仆城渊宅去。”

  那农人虽然懵懂,可却竟然也知道渊宅:“啊,要送给那位姑姑吗?”却也十分地紧张:“可,可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出过村子。仆城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你知道在哪里租用鹤车吗?”

  “鹤车?镇是有的。我有见过。”农人点头,可又紧张:“租用鹤车很贵,寻常人数年也攒不到那么多钱。”

  结结巴巴问:“我,我去帮尊上租鹤车来?”爬起来就要跑。小孩也蒙头蒙脑地连忙撅着屁股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

  “等等。我去不了。”申姜见他木讷,也不放心,可四处真的找不到别的人。她不敢离开太久太远。万一鹿饮溪哪里不好,需要人在身边。或者动不了,处置不了裂隙,会需要她办事。

  “我要请你,去渊宅传一句话。”申姜把怀里的灵玉摆件拿出来给他。

  农人惊呆了,连忙把灵玉摆件往她怀里塞:“不敢要,不要敢的。尊上是乌台的仙人,我们乡里,若少雨露,都是乌台日常为我们施云布雨。我们才年年风调雨顺。且乌台又维护城邦乡庄,叫野兽不敢侵袭,日常或有病患,也都愿意救治。平日已经占了这么多的好处。现尊上叫我办事,我不好要东西。”

  又拉着孩子:“快给尊上磕头。你阿母的病,就是乌台的尊上治好的 。”

  小孩虎声虎气:“给尊上磕头!”就跪下来。

  申姜连忙拉孩子起来。

  仍然把摆件给他:“你不要报酬,那就拿去租用鹤车。”

  “这样贵重,不好用掉的。”农人连忙说:“我愿意帮尊上传信。可不敢坐鹤车。那么尊贵的东西,我这样的人要给人家坐脏了。我走过去就可以。尊上只说是什么话要传到。我死都会送到的。”

  “没事。这件事紧急,等不得。鹤车快一些。”申姜让他拿稳。

  他反应过来,涨红了脸:“哦。那,那我把找还的钱,都给尊上拿返来。但不知道是要传什么话。”

  “你去了拍门,不论有没有人开,只管大声告诉里面的人。说,申姜请阿姨把家里人接到大宅。跟里面的人说,近来有一种病,是一段字或一句话,用眼睛看、用耳朵听都会被传染,治不好。这消息尽量多传播出去。叫她们一定要保重自己。”

  农人紧张地复述了好几遍,连连说:“我记得了。”

  可十分不解:“尊上,你说的是不是仆鬼之症?”他不懂,世上还有不知道仆鬼之症的人吗?竟然还要这样赶忙地去告知。

  但拍着胸脯:“尊上放心,我应对仆鬼,十分老道。平日城中镇守会时时敲锣告知许多诀窍,我都会告诉尊上的亲人。”

  “多谢。”申姜又把包袱给他:“你跟门里的人说,包裹是给东弯的。我手机里有孟夜的电话。也不知道能不能拿过去,但姑且试试。若没有人开门,你就放在门口。”

  农人不知道手机是什么,磕磕绊绊地复读了几遍,连忙点头:“是,尊上放心,我记得了,一定原封不动送到。话也传到。”

  申姜再多谢他。

  他却十分窘迫,只是不停地摆手:“不敢的不敢的。尊上是要成仙的人,是福泽一方的灵修。怎么能这样给我行礼。”

  脱了粗布的上衣,仔细地把灵玉摆件包起来,十分珍视。

  申姜一再叮嘱:“一定要带到。”

  “不论有没有人开门,我会一直叫喊这些话。直到有人应声。有人应声就是有人听见了。我懂的。”农人立刻说。记得她事情紧急,说完转身拉着孩子就跑。

  边跑边大叫:“我这就去。尊上不要担心。我跑着去。一步也不歇的。租了鹤车就直到仆城渊宅。若没人开门,我就带包裹守在那里。不叫人偷去了。不耽误尊上的大事。”

  申姜莫明有些眼热,高声叫:“多谢你!”

  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农人的背影,忍不住想,如果两界崩塌。

  这些民众也都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面前锦绣山峦,远处无边的麦田……头顶的碧空……

  她现在,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可却只是些小事。

  早知道会这样发展……如果知道乌台会出这样的事……就好了……

  可没办法,京半夏知道的也有限。

  就像明知道有事要发生,可是难以改变命运……

  申姜心里难受。静静掩面站了一会儿,心里更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