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2月28日
远远看到申姜停步,在和一个黄衣说话,催促她:“快走吧。今日还有很多事要办。”
申姜连忙应声,对黄衣说:“我先走了。今日多谢你。改日我请你吃茶。”留个话头,以后要来往也有个契机。
这可是她认识的第一个无相居的人。虽然对方非常冷淡,但应该还能再努力一下。
这说话间,路洐已经走近了,看清了黄衣,急忙低眉垂首:“尊上。”
申姜看着面前人有点愣。
这就是鹿饮溪。
他的名字那么出尘脱俗,可他看上去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人。
鹿饮溪看了一眼路洐,把手里的盒子伸到申姜面前:“拿着。”
申姜满怀抱着东西,哪有手拿这个?
还是路洐反应快一些,上前来,把她怀里的东西都接过去。
申姜腾出手,接了盒子。
鹿饮溪转身便走,是叫她帮自己拿东西的意思。
申姜急急忙忙跟上。
走了几步,回头看,路洐对她挥挥手,叫她不要分心。
鹿饮溪是向无相居的小楼过去的。
申姜一路跟着,从外面一直走到内殿,除了门口候着的苍术之外,就再没有在小楼内遇到任何其它人了。
鹿饮溪回到内殿,便坐到窗边开始写字。
申姜奉着盒子,也不知道自己要干嘛。
扭头四望。
殿中的东西杂乱无章法,案几也好,书架也好,都摆得满满的。案头上的书、简、锦帛摆得一点章法也没有,她手里的东西简直无处可放。总不能丢在地上吧。
鹿饮溪写字,一写就是好几个时辰,看上去似乎在抄誉什么东西。
申姜伸着脖子看了看,一个字也不认识。
她身后的轻纱随风飞舞,远看是美的,可她站得近,动不动就打在她脸上身上。
她拂下来一次,二次,三次……十次后就有点累了。
索性站着随便它舞。
心里在想,难道是刚才自己得罪了他,所以他把自己叫来罚站来了?
但两个人撞在一起,也很难说全是她的错。她抱了那么多东西,本来视线就不好。
正想着,就看到鹿饮溪皱眉,随后,外面有脚步声响起来。
申姜回头,就看到苍术。
苍术还没开口,鹿饮溪便说:“不见。”
青衣似乎习以这常,只躬身说:“那我现在便告知山门,打发乌台的人回去。”
说完要出去之 前,抬头看到被轻纱包起来的申姜,有些意外。
而鹿饮溪原本专注着手上写字,也同时停滞,抬起头来。
看到申姜时,似乎完全没想能看到她:“你在这里?”
申姜无言以对,这多新鲜啦,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鹿饮溪却似乎觉得这件事非常好笑。轻声地笑着,重新拿起笔,轻轻对苍术挥挥手:“去吧”
苍术连忙躬身作礼,缓步退出去了。多一眼都没有再抬头看。
他走后,鹿饮溪便又继续写字了。也没说让申姜走。
申姜实在站得累了,左右想找个地方坐都没有。见鹿饮溪半天也不会抬一次头,便偷偷在台阶上坐下来。把手里的盒子也乘机放一放。
不多一会儿,鹿饮溪停笔起身倒了茶,一转身就看到申姜。
猛不丁又被她吓了一跳。手里的茶都洒了出来。
这么看来。虽然他颂法大能,似乎平常确实不怎么使用颂法。没有‘拈诀’把殿中变得更干净整洁,也没有控制手中的茶水不要洒落。
更像是个普通人。
可对他反应,申姜实在…………
怎么了?您又忘了这里有个人?您是金鱼吗?
“尊上。我还在。”
“我现在看见了。”鹿饮溪把茶放下,问:“你方才一直在做什么?”
“就……坐着。”申姜以为他是计较自己偷懒:“我看尊上在忙,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站得有些累了,就坐了一会儿。”
鹿饮溪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转身坐回窗边的位置去。
这次却没有再写什么,只依在扶手上看着她,似乎是写累了,要跟她聊一聊:“你几时开蒙?”
申姜又把那一套自己怎么和李繁枝结识的话又去过哪些地方的话,说了一遍,声情并茂,无比诚恳。
鹿饮溪一直都盯着她的脸,等她说完后,突地说:“你便是骗我,我也不会知道。我好久不看人脸色了。是以,仅凭着眼睛,很难分辨你说的是不是真话。”
申姜差点呛着。
鹿饮溪说完,却就自顾自地提笔,继续写他的了,口中说:“大约你们树上结的东西,都是这般。我以前,曾有一颗人参。与你也是一样。”
申姜听不懂‘都是这般’指的是哪般‘与你也一样’又是哪一样,提醒他:“尊上。人参不是树上结的。”
鹿饮溪想了想说:“我那颗人参,想必是十分与众不同。”手上的笔停了一会儿,凝视着书册,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落笔再继续。
写着写着突然想停笔:“你出去跟苍术说,上院有个叫瑶柱的,不适宜再呆在牢山内。”
“哦。”申姜转身正要出去。他突然又说:“乌台的人既然不肯走,那便叫他们上来吧。”
申姜出去,跟候在外面的苍术说了。
苍术应声:“是。”也不问缘由,就转身去办事了。
申姜看到远处有几个来去的黄衣侍童。这些人看到她都觉得好奇。有一两个大胆的快步过来叽叽喳喳:“你是新来的?主上怎么肯叫你呆在里头,主上最怕吵了。”
“我又不吵他。”申姜不解。
谁敢吵他啊?
黄衣侍童看到她头上的簪花,捂着嘴笑:“你就是那个丑花花?”然后结伴跑了。
看来这花是真的丑。
丑到人尽皆知。
申姜原本是想问他们,哪里有饭吃的。
可人家跑得太快。
她在门口又张望了一会儿,无相居外面一个人影也看不到,只得算了。
回到内殿,鹿饮溪仍然在写字。她倍感无聊,虽然看到四周很多的书简、锦帛,可又不敢随便翻动东西。一点点挪到门边,双手捧腮坐在台阶上,看着地上。
鹿饮溪写一写,又停下来,看着她瘦伶伶的背影。突然地问:“你在干什么?”
“看蚂蚁搬家。”申姜坚持人设,保持着捧腮的姿势大声说。
他便又继续写自己的字了。
不一会儿,申姜就听到外面有响动。
脚步声还杂得很。
片刻就见,苍术带着三人向内殿过来。
那三人是乌台的打扮,大概没有料到,还有个小姑娘坐在院子里。
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申姜抱膝坐着,双手撑着下巴,也在看他们。
这些人说起来,应该是东弯的亲戚,也是孟夜的亲戚。
只是不知道,突然到牢山来做什么。
那几个人进去见了礼。
就急声说起事端来。
申姜听到‘东弯’两个字,心里一跳,仿若没事站起来,踢踢踏踏到殿内去。
站得近,听得清楚一些。
乌台的人正在说仆鬼的事。
“今仆鬼现身,东弯的人已经追查过去。之前东弯杀了蓬丘,已是元气大伤。且又对仆鬼不甚了解,恐怕这次,要靠他们是不济事的。是以,想到大尊上这里来讨个法子。”
现代也有仆鬼?
申姜心里一惊。这难道就是崩世之兆吗?
窗边的鹿饮溪仍旧在写他的字,似乎万事万物都和他没有关系。
乌台的人有些着急,但又不敢催促他。只低声恳切说:“尊上,东弯已经报了几次信,一是,有人杀了宁铃,并对新任的姑姑不轨。二是,神仆活动频繁,又有仆鬼等异事。这都不是吉兆。”
“这与我有什么相干?”鹿饮溪轻声道。听上去到不像是质问,只是好奇。
乌台的人劝说:“尊上到底身为元祖弟子,亦有维护两界之责在身。这也是元祖的遗愿。”
这次鹿饮溪到是没再说话。
另一个人连忙趁机补充:“也不是让您做什么太麻烦的事。家主说,只是想请尊上去一次渊宅,将那里的门扩一扩。好叫乌台的人能过去那边……”
鹿饮溪轻轻地笑:“孟峻山是不是活得太久,脑子都不清楚的?叫我扩一扩渊宅的门?”
因为表情太平常,听上去也并不像是在骂人,反而像是他真的为那个叫‘孟峻山’的身体是不是健康而忧虑:“算起来,他比我也就小一些。不过我修为强他许多。既然连我都已经有衰弱之兆,想必他也是早就不行了。怪道如今出些主意,说出来跟灵识衰竭、智慧不足了似的。真是令人忧虑。”
垂眸看着案几上的纸,手中慢悠悠地写着,口中徐徐地说:“你们乌台,下任家主定的是什么人?孟峻山的后事可准备起来了吗?”
一本正经地跟人讨论丧事。
乌台的人接话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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