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舟遥遥
一番嘘寒问暖后,顾沅亲送崔太后和景阳到门口。
崔太后看着顾沅明显消瘦的下巴, 轻轻叹了口气,福兮祸之?所伏, 祸兮福之?所倚, 这回皇帝遭了大难,落得浑身病痛,还患了失明之症,惨是真的?惨。可看皇后待皇帝的?温柔态度, 全然不似之前?的?冷淡疏离, 看来俩人之间的隔阂此番也消解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 此次遭难也不是全无所获……就是代价忒大了些。
“皇后,这几日辛苦你了。”崔太后神色慈爱不少。
顾沅笑了笑, 笑容有些憔悴,柔声应道,“照顾陛下是儿臣分内之?事。”
崔太后抬手拍了下她的肩膀, 感慨道,“虽说如?此,你也得顾着你自个儿的身子。帝后乃是一体,现下皇帝这个样子,许多事情?还需要你这个皇后来主持大局。皇帝这个人,从小心思?就重,如?今遇到这事,心头肯定不痛快。唉,也只有你能陪在他身边,多多开导他,劝谏他。”
“是。”顾沅颔首,嘴里恭谨的?应下。
那头景阳一双眼睛红肿的核桃似的,抽噎道,“皇嫂,你多与皇兄说说话。他最喜欢你了,你说的话他肯定听的。你让他好好吃药,安心养好身子,无?论如何,活着是最要紧的,其他的?咱再慢慢想办法。”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顾沅从袖中抽出条洁净的?丝帕递给她,软了眉眼,轻声道,“好了,别哭了,瞧这漂亮的小脸蛋哭的跟花猫儿似的?,擦擦泪。”
景阳接过帕子随便擦了擦,又聊了两句,便与崔太后先行离开了。
顾沅目送她们离开,又抬眼看了看天色,转身回到寝殿。
窗牖敞开,暖洋洋的?阳
☆、130、【130】
徐文鹤最近过得很不如?意, 头天上午跟家中娘子吵了一架,下午娘子就留下一封休书, 带着儿子回娘家了。
真是岂有?此理,这天底下哪有此等悍妇,竟然敢休男人!
他越想越气,索性去酒馆买醉,迷迷糊糊中看到个许久不见的年轻小友,对酒当歌, 好不快活。
等他再次醒来,人已经在前往长安的渡船上,豪华大船,禁军护送, 滔滔碧波,想跑都没门。
唉, 他的娘子, 他的儿子啊!
早知道要被皇帝“劫去”,他就该去岳丈家登门道歉,万一他治不好皇帝,脑袋留在长安城, 扬州城那娘俩该怎么活啊?
带着一肚子忐忑与忧愁, 徐文鹤穿过织锦铺陈的汉白玉台阶, 进了金碧辉煌的紫宸宫。
有?长安第一美人之称的皇后娘娘果真美若天仙, 身穿繁复华服,如?云发鬓间插着的凤凰金钗熠熠生辉, 矜贵又优雅,说话的嗓音是极温柔的,待他也很客气, 尊称他为“徐先生”。
徐文鹤想,皇帝可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一位温柔美丽的娘子,谁舍得眼瞎啊!
他这般想着,没多久就见到了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
皇帝一袭暗紫色龙纹织金长袍,腰系玄色腰带,发髻竖起,大马金刀的坐在榻边,面容俊朗英气,眉眼惫懒冷淡,周身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与威严。
可惜他那双狭长的眸中此刻黯淡无光,若是能看见,那锐利的目光定然更让人生出敬畏。
毕恭毕敬请完安后,徐文鹤打开医药箱,替皇帝把脉检查。
虽是第一次见,但徐文鹤也看得出来,皇帝的性情算不得好,焦躁、冷淡,摆着一张拒人千里之外的黑脸,不怒自威。
可每当皇后娘娘说话,皇帝的燥郁便会减少,他对皇后的态度与对旁人是截然不同的。
对旁人是淡漠冷傲,十月寒冰,对皇后却是春风化?雨,三月暖阳。
外界都传陛下无?比宠爱皇后,如?今看来,此言不虚。
徐文鹤把着脉,脸色逐渐凝重,心想,看来待会儿求饶,得多求求皇后了......
“徐先生,怎么样?”
顾沅手指紧握着,呼吸也屏着,乌黑的眸中满是紧
☆、131、【131】
顾沅明知道他是看不见?的, 可他这般注视着她问,她一颗心无端就慌乱起来。
“许是靠近浴池, 所以有些闷热。”她故作镇定,轻轻偏过脸,站起身来。
裴元彻道,“若是觉得热,就脱些衣衫,别热坏了。”
他说这话的神色一本正经, 顾沅一?时都难以分辨,他是真心实意提建议,还是在调戏她?
轻轻咬了咬唇,她道, “倒也没那么热。”
视线再次落在男人身上,他只剩下一?条长裤, 腹部肌肉呈现性感的线条, 再?往下……
她只觉得被烫到一般,飞快挪开眼,脸颊热的不可思议,掐了掐手心, 低低道, “你自己脱亵裤吧。”
“你刚说了伺候朕的。”裴元彻上前走了一?步, 挑眉, “这就反悔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倏然拉近,顾沅的脸都要贴上他壮硕的胸膛, 她忙往后退着,结结巴巴道,“我说伺候你, 又没说帮你脱…脱裤子……”
话音未落,男人抓住她的手腕,一?点点摩挲着,嗓音低沉,“你方才还说,朕的身子你都见过,没什么好遮的。既然如此,脱条裤子而已,你为何不愿?”
顾沅又羞又恼,扬起脑袋,本想说“你自己没长手么”,可见他睁着空洞的双眸,无辜又可怜的模样,话到喉咙又生生咽了下去。
算了算了,难得伺候他沐浴,再?说了,都老夫老妻了,脱条裤子而已,她何必还像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扭扭捏捏。
这般自我安慰着,顾沅一?咬牙,“行,我帮你脱。”
深吸一口气,她伸手去解他腰间的系带。
很快,长裤便松开,落下。
顾沅忙避开眼,脸颊红得滴血般。
她快步走到裴元彻身旁,伸手扶着他的胳膊,嗓音都有些不自然的,带着轻颤,“我扶你进池子。”
裴元彻知道她脸皮薄,想戏弄她,又怕太过了,惹恼了她。若是双眼还能看见?,他还能观察她的神色把控住那个度,可现在,他什?么都看不见?。
想到这,那点戏弄的心思如砸进深潭水的石头,沉沉落下,陷进淤泥。
裴元彻坐进池子里,温热的水没过他宽厚的双肩,他始终沉默着
☆、132、【132】
池砖上雕刻着精致繁复的莲纹, 水波荡漾间,顾沅像是被钉在了池边, 娇嫩白皙的背上也留下几道莲花的印子。
她原本还担心裴元彻伤势刚好不久,应当?小心一?些,省的碰到身上的伤口疼。
可没多久,她就意识到,她根本不需要担心他,反倒更该担心她自己。
挽发的珍珠簪子不知?何时被拔了, 一?头乌黑的发如瀑般散开,清澈的水面上,两?人的发丝纠缠着,涟漪阵阵。有两?缕垂下, 缠在顾沅纤细雪白的颈间,将那小巧的锁骨衬托的愈发精致……
她浑身发软, 大脑空白, 眼?角余光只看到水波激荡着,一?遍又一?遍,无休止般。
“慢些。”
娇糯的嗓音带着微喘,轻轻哼着, 沾了蜜糖般, 惹得人心尖一?阵酥麻。
便是裴元彻看不见眼?前的旖旎风光, 光听这娇哼声, 也足以叫人血脉喷张。
人处于黑暗中,其他感?官便变得愈发敏感?, 修长的手?指探索着,如在黑夜中探险的旅人,穿过连绵的山丘, 行?至平坦的腹地,再滑入沟壑,热忱又疯狂的感?受着当?下所拥有的美好。
从池中被捞出?时,顾沅整个人红得像只煮熟的虾。
光洁的脚尖蜷着,她的双臂紧紧搂着男人的脖子,眸中泛着水光。
“你小心点,地滑,慢点走。”
她叮嘱着,嗓音慵懒又透着撩人的妩媚。
裴元彻俊浓的眉眼?间透着餍足之色,眼?尾弧度微微上扬,俯身咬了下她的嘴角,“那你指引朕走。”
顾沅刚说了声“好”,男人忽然松开她。
“裴元彻!”顾沅一?惊,双腿本就发软,险些没站稳,好在男人及时托住了她的腰,这才没摔倒。
他与她面对面,宽厚的手?掌托着她的腰,稍稍用力,往上托着,“缠着朕的腰。”
顾沅愣了愣,对上他深邃又漆黑的眸,突然明白过来,耳尖唰的一?下红了,羞怯怯的咬着唇,“我…我不会!”
“那朕教你。”
顾沅生的娇小,他手?臂稍用力,就将她抱起,大手?抓着她的脚踝,像是个极耐心的老师教导着不开窍的学生。
宛若缠着树木的藤蔓
☆、133、【133】
裴元彻是个行动力很强的皇帝, 说要抓扈尔巴泄恨,第二日便在朝堂上提出攻打戎狄的计划。
对于是否再起战火, 朝廷分为三派,主战派,主和派,中间派——
主战派和主和派两方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中间派夹在其中安静低调,不表态度。
晋国公府崔家自是无条件与皇帝一条线, 平国公府顾家及云忠伯府、卢御史,以及他们的亲家茂林侯府、长安新贵郑家,都是皇后一派,也都遵循皇后的意思。
就连不掺和战事的太常寺卿文家, 这回?也站出来表态,支持再战。
就在主和派据理力争, 细数再战于民生不利, 国库亏空等弊端时,千里之外的陇西发来一封奏疏。
奏疏是谢国公谢纶送来的,大意是戎狄在北边横行无?忌,又借着议和之名, 行刺大渊国君, 其心可诛。他谢纶愿为前锋, 率大军从西北进攻戎狄, 陇西粮草兵马齐全,只待皇帝一声令下, 即可出兵讨伐,扬我大渊国威,
洋洋洒洒千余字, 字字珠玑,字里行间满是家国大义,激昂铿锵。
李贵宣读完,台下众臣都听得热泪盈眶,心潮澎湃,恨不得?当场提剑上沙场。
后来这篇奏疏流传于外,极受读书人的追捧,众人皆赞谢国公忠君爱国。
无?人知道私下里,景阳长公主一边吃着酪浇樱桃,一边托着下巴朝皇后道,“皇兄出事后,我担心得?睡不着,半夜爬起来写了封信给他,说我兄长和侄子被害成这样,我咽不下这口气,然后他给我回?信,说他会手?刃扈尔巴,给我出气,我当时只当他是哄我,没想到他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