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枕头
宋玉璃表面上还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女,比邹夫人矮了一个头,然而两人对视,宋玉璃的气势却丝毫不输。
邹夫人冷笑道:“我女儿是在你们宋家被欺辱,门前还点了迷香,如今她贴身丫鬟尽数在宋府暴毙,难不成是你们宋府设计陷害,故意要折辱我女儿?事后竟还杀人灭口。”
宋夫人惊道:“你怎这样含血喷人,那些丫鬟明明是你自己杀的!”
邹夫人大笑:“你们又有什么证据?如今宋子元眼看就要出狱,这节骨眼上你们敢让宋家再吃官司吗?若落下一个仗势欺人,草菅人命的嫌疑,皇上还会愿意把宋子元放出来吗?”
却原来在这等着呢。
宋夫人听了这话,一下子慌乱起来:“姐姐,你为何如此对我?
邹夫人面容扭曲,她看向宋夫人,知道今日她与宋家已是彻底撕破了脸,便再无顾忌,索性将自己的目的统统说了出来。
“想要宋子元安安稳稳放出来,那些丫鬟的死宋家可得帮我隐瞒妥当,而后我还要我的好外甥女落发出家!否则,你们就看着宋子元继续在牢里蹉跎吧!”邹夫人歇斯底里道,她恶狠狠瞪着宋玉璃,半点伪装也没有。
宋玉璃听此,微微一笑。
邹夫人瞪着宋玉璃:“你笑什么?”
“姨妈终于把此行的最终目的说出来了。”宋玉璃早觉得奇怪,为何邹家会莫名其妙来烧宋家的冷灶,却原来当真是为了她的婚事。
“如此,我倒有些不明白了,在背后指使你的人,到底为何对我宋玉璃的婚事,这样在意?”
邹夫人面容扭曲地看了宋玉璃一眼,笑道:“不若宋大小姐猜猜看?”
“我不猜。”宋玉璃温柔地答道,她挥了挥手,等在外面的家丁冲了进来,将邹夫人五花大绑的绑了起来。
“邹姨妈是客人,你们定要把柴房打扫干净了,再把人扔进去。”宋玉璃叮嘱道。
家丁们领命,带人走了进去。
没一会儿,宋家的家丁已将邹守正还有邹家带来的奴才也都绑起来,一起丢进柴房。
宋玉璃坐镇正厅,等着丫鬟们一一来报。
刘嬷嬷急匆匆上前道:“大小姐,咱们千算万算,还是走脱了一个,邹夫人身边有个心腹老嬷嬷,方才趁乱溜了。”
宋玉璃轻叹了口气:“罢了,本也没想能将此事捂住。”
别说是邹家身边的奴婢,这事闹的动静如此大,宋家许多小厮丫鬟也都有所察觉,邹姨妈也不能一直这样关着,宋玉璃这样做,不过是为了让邹姨妈幕后之人引出来罢了。
她的手里端详着那半截线香。
这种线香的味道很清淡,燃起来也并不呛人,她前世时,也曾接触过数次。
曾经对付过她的到底是谁,这眼看就要真相大白了。
一个时辰后,刘嬷嬷匆匆来报。
“小姐,宫里来人了。”
宋玉璃问道:“谁的人?”
“是……是皇后娘娘宫里的陈姑姑。”
好啊,这场戏倒是越来越好看了。
宋玉璃冷冷一笑:“还不有请。”
第16章 太子
宋玉璃坐镇正厅,不一会儿便见着皇后身边的陈姑姑走了进来,她一脸笑容地和陈姑姑打着招呼。
“家中出了些事情,母亲最是慈悲,瞧不得那些,病得起不来身,还请姑姑见谅。”
她小时候也曾出入宫中,见过这位姑姑,知她是皇后娘娘身边最得用的心腹。
“宋大小姐折煞老奴了,宋夫人既然病着,就不必惊动了,老奴今日来是皇后娘娘思念家中人,本想叫宋夫人话个家常,既然宋夫人不在,还得劳烦大小姐去一趟啊。”陈姑姑笑盈盈道。
宋玉璃微微一怔,这陈姑姑来此,竟不是要找邹氏,而是要找她?
“既是皇后有请,我又怎敢不从呢。还容姑姑等我换身衣裳。”
说罢,宋玉璃转身,入了内室。
她心中暗自盘算,却是想不通皇后的意思,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因是入宫,云香忙帮她取出一套颇为华丽的衣裳,宋玉璃站在屋内,由着云香帮她打扮了一翻,这姑娘心态不好,连手指都跟着发抖了。
“不必惊慌,既是皇后明目张胆召我入宫,必不会对我如何,邹氏那里,如果有人要将她带走,你们也不必硬碰硬。”
云香愣愣道,“可是……可是……”
宋玉璃长叹一口气:“叫刘嬷嬷随我入宫,至于你,帮我捎个信给苏九卿。”
这些事,宋玉璃本不愿意惊动他,毕竟他们之间如今唯一的干系就是那个虚构的婚约,可是事情到了现在,已然并非她能解决,若不求助于人,宋玉璃当真是半点把握没有。
云香抹着泪道:“奴婢一定把信送到苏大人手中。”
宋玉璃跟着陈姑姑上了马车,不言不语,心中盘算起来。
若皇后当真是要给邹氏解围之人,那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宋子元说来也是簇拥太子一党,虽说是身陷囫囵,但眼看就要出来了,皇后在此时落井下石,只怕还有些什么是宋玉璃所不知道的。
这般想着,马车已到了宫门前,不知外头出了什么骚动,陈姑姑突然下了车。
没一会儿,外头便传来声音。
“奴婢给太子请安。”
宋玉璃心头一惊,忙掀起帘子下车行礼,只见一个穿杏色长衫的年轻男子面色阴冷地坐在辇车上。
“玉璃妹妹你快起来。”魏思源瞧着宋玉璃,神色缓和了一些。
宋玉璃起身,便见魏思源灼灼的目光盯着自己。
魏思源生的随了母亲,闻家的女子大多貌美,魏思源也颇有一分闻家人的文秀,一身杏黄的太子常服,上面以金线绣满了贵气的金龙纹路,举手投足都是雍容华贵之气。
“玉璃妹妹怎么突然入宫来了,可是宋大人的事又有了转机?”魏思源一脸关心地问道。
他这两日和皇后为了宋玉璃的事闹的十分不愉快,宋子元出事,他一心一意想救他,可皇后和闻家却对此并不在意。
那日他在后宫,将皇后逼急了,皇后才言道:“宋子元性子执拗,整日里把他那套礼义廉耻挂在嘴边,闻家举荐给他的人,他一概不用,倒是爱从寒门之中提拔官员。这样养不熟的狼,弃了便弃了。”
魏思源心中又惊又怒,至此他才明白,宋子元之所以会一下子被打落谷底,只怕皇后和闻家也没少出力呢。
“母后,那可是您的妹夫,闻家的姻亲,朝中的栋梁之才。”
“太子错了,等你日后登基,天下什么样的栋梁之才不是尽你所有,不必为一个宋子元这般费心费力。”皇后冷冷地看着魏思源,“本宫觉得太子说这样一番冠冕堂皇,实则是为了宋玉璃吧。”
魏思源听了,又羞又恼,却咬牙道:“是,孤就是为了宋玉璃,若孤要纳她为侧妃,母后又以为如何?”
“你做梦!”
自此,饶是魏思源如何使劲,皇后都不为所动。
未料到,今日,魏思源却在宫里见到了宋玉璃。
他本以为宋玉璃是为宋子元的事而来,可看到跟在宋玉璃身边的陈姑姑,他面色也跟着冷了下来。
“是皇后娘娘召见。”宋玉璃低声道。
魏思源点点头:“既然如此,孤也与你一道前往,今日还不曾向母亲请安。”
宋玉璃听此,也不答话,却见陈姑姑一行人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她不禁若有所思。
入了后宫,宋玉璃下车换轿,魏思源的辇车和她并行,时不时地便跟她说两句,目光灼灼,那挡也挡不住的热情叫宋玉璃后知后觉地想了起来。
宋玉璃对魏思源的记忆仍然停留在前世的十四岁,他们自小是青梅竹马,也曾有几分情谊。
他是她的太子哥哥,年少有为,位高权重,通身的气派和贵气。
宋玉璃的及笄礼和他的加冠礼不过是前后脚的功夫。
宋玉璃送了魏思源一个扇坠,魏思源送了宋玉璃一支簪子。
那日,魏思源偷偷跑到她的小屋,亲手帮她插上簪子,小声道:“玉璃妹妹,你日后做我的太子妃可好?”
宋玉璃羞红了脸,细声细气地斥责了他。可是没过多久,宋子元入狱,这件事也便跟着烟消云散了。
她还记得,她最后一次见魏思源,是他和闻家嫡女闻幼薇成亲后的回门宴上。
那时候,宋子元仍被关在天牢,宋夫人带她回闻家,想借机结识达官显贵。她心事重重,呆呆坐在桌边一角,抬起头便能瞧着新婚的夫妇恩恩爱爱和和美美的模样。
两个人隔空相望,魏思源撇开自己的脸,躲避着宋玉璃的目光。
那是他们上辈子最后的交集,没过几日宋子元判流放,宋玉璃认苏九卿为仇敌,此后六年,一颗少年心老却,哪里记得年少轻狂的那些小事。
重活一世,及笄礼上相互对望的刹那于宋玉璃来说,已是沧海桑田,早已不知道滚去心里的哪个角落去了,而于魏思源来说,却不过是几日前的事情。
这辈子,瞧着魏思源的样子,宋玉璃才终于意识到,魏思源对她还是存了些情谊的。
如此,她倒是明白,皇后为何对她的婚事这般上心,不惜指使邹氏来求娶,眼看求娶不成,又想出法子,要毁她清誉,却不知为何阴错阳差,把邹清雅搭上了。
宋玉璃越想心越沉,若是如此,那迷香的来历,难道真的是皇后的人?
那个关于苏九卿害死他父亲的骗局,竟是皇后设下的。她一直觉得这些事定与三皇子脱不了干系。
可若是这些都是皇后所为,那宋家当初的覆灭,始作俑者又到底是谁。
闻家和太子,可是宋子元一直拥戴的,若是闻家要置宋家于死地,那叫宋子元如何自处,宋夫人如何自处?
宋玉璃想到这里,心中突然有些慌乱。
自重生回到十四岁以后,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宋玉璃身心疲惫,并不愿多想上辈子的事。
可是魏思源和皇后却将她的记忆勾起,一时之间,那些曾经痛苦和煎熬一起扑面而来,竟叫她无法挣脱。
“玉璃妹妹,你且放心,无论如何孤都会想法子,救宋大人的。”魏思源见宋玉璃一脸郁郁寡欢,以为她是因宋子元的事失魂落魄,心中暗下决定,定要让玉璃妹妹再笑起来。
宋玉璃勉强笑了笑:“那便多谢太子殿下了。”
魏思源听到这个称呼微微一怔:“你还是叫我太子哥哥可好?”
“殿下说笑了,那是玉璃儿时不懂事,叫错了的称呼,怎能作数呢。”
正说着,二人已到了皇后的寝宫,魏思源还有些话要说,却只能先行咽下,和宋玉璃一同走进去。
皇后早就得了消息,知道魏思源和宋玉璃一同来了,心中暗恨宋玉璃是红颜祸水,而邹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今日定要想法子在太子面前戳穿宋玉璃的面具。
一个十四岁,待字闺中的小丫头,竟把登州守备的夫人玩的团团转,不但平安无事,还叫邹家吃了一个大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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