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冢三部曲之一:权贵的五指山 第22章

作者:卿隐 标签: 朝堂之上 穿越重生

  了济大师嘴里阿弥陀佛的念着,说着一番慈悲为怀的话,然后拿出一尊半尺见方的送子观音像,闭眼念了一段经后,便虔诚的将小像放在檀木盒子里,赠与沈晚。

  沈晚的手僵硬了瞬间,然后若无其事的伸手,双手接过。

  回府的一路上,虞夫人都在喋喋不休请尊送子观音像是如何的难得,请回府后又是如何的灵验。譬如哪个官员家眷,多年未有子嗣,请回去区区不过三月便传来喜讯;又譬如哪个公府,一直想要儿子,连生三个都不是带把的,只道请回了观音像方如愿以偿……

  在终于抵达顾府,与虞夫人告辞的那刹,沈晚方觉得世界一阵清净,混沌的思绪也回炉了些。

  吴妈将送子观音像小心的捧到卧房,单独在沈晚榻边放了个小几,摆上香坛,仔细供好。然后又在小几前额外拉了一道帷帐,直至房间东壁的竖柜,似一道屏障将那尊小像严丝合缝的遮住。

  晚些时候顾立轩散值归来,一进卧房便见了那道屏障,疑惑的问向吴妈。

  吴妈瞥了他一眼,方缓缓解释道:“这是娘子今日去寺里求的送子观音像。但顾相公您也知道,这尊小像毕竟是……到底与顾相公不甚相干的。还望您呀,素日里也莫要朝着那处看,以免让菩萨误会了,若是迟迟不肯送子到娘子腹中,那岂不是不美?”

  顾立轩浑身僵硬的到了窗前小榻。

  枯坐了许久方缓缓卧下……

  清晨起来的时候,顾立轩又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隐晦看向沈晚腹部的神情,竟隐约带了丝……期待?

  沈晚有时候不得不想,在这个朝代中,大概不是她疯了,就是他们疯了。

  早膳刚过,外头有人给吴妈传了信,之后吴妈就难掩喜色的回来传达给沈晚。

  沈晚一惊,那次之后至今才不足七日功夫,怎的又要召见?前几次可都是相隔了半月有余。

  心里如何厌弃抗拒,面上却未表现分毫,只轻声问道:“左右不过七日功夫,会不会太频了些?”

  吴妈诧异:“娘子这是说哪的话?七日方去一回,哪里就频了?再说不多去几回,娘子哪里能有小主子呢?娘子何故又这种想法?”

  沈晚只得解释:“也是我这厢瞎想了些,总怕去的过频,惹人生疑。”

  吴妈恍然笑道:“娘子是多虑了。秦嬷嬷早就考虑到此厢,遂明日不单邀娘子过去,也邀了你婆母一道同去。”

第40章 贵贱有等

  顾母和沈晚同坐一轿,明明相距不过半尺,却似咫尺天涯。

  自打那日过后,除非必要,顾母和沈晚二人都有意避开见面场合。昔日温馨的婆媳情谊恍如隔日,如今二人相见无言,形同陌路。

  提起沈晚,顾母只觉得心头一刺,下意识的便想避开这两个字。对她,顾母心中自然有羞愧,有内疚,有感激,有不忍,亦有同情和怜悯。可隐约缠绕她心间的,也有一丝她不得不承认的抵触。纵然知此事是身不由己,也知于他们顾家而言也是利大于弊,可她毕竟是婆婆,要她直面儿媳妇这般丑事,真的恕她一时难以释怀。

  婆媳二人间只怕再难回到从前的亲密无间。

  官轿进了淮阴侯府,顾母在秦嬷嬷的院子里下了轿,而沈晚则一直乘着官轿依旧到了那萃锦园方下。

  霍殷已在厢房候着。

  此刻他大马金刀的坐在床榻边,眯眼看那静如兰草的女子,轻移莲步款款朝他而来,让人不由想到那淡烟如雨,长风斜过的午后,那般的清雅,疏淡,见之忘俗。

  不等她走近,他便长臂探过,握住纤腰一把将她扯进怀里。

  见她瞬间收紧的神色,他疏淡了眉眼:“对爷的亲近还不甚习惯?”

  沈晚敏锐的察觉到他称呼的转变。

  霍殷犀利的目光直射在她那带了几分沉凝的脸庞上。

  灼热的掌心在那柔弱无骨的腰肢上反复摩挲,与他掌心温度相反的,是他那愈发沉冷的声音:“爷不喜你这副模样。你笑给爷看。”

  沈晚只觉一股郁气在心底徘徊。

  见她娇嫩唇瓣抿起,瓷白面上隐约一副薄怒的模样,霍殷倒是勾了唇,长眉微微上挑带了丝玩味:“你敢跟爷使脸子?当初难道不是你承诺,只要爷尽兴,你这厢如何都可的?如今这番,莫不是想出尔反尔?”

  沈晚抬手去解衣襟,垂眸浅声:“侯爷若能尽兴,如何都可的。”

  霍殷冷了脸。

  霍然钳住了她娇巧的下巴,抬起逼她与他对视:“爷知道你是个清高傲气的,可既然走到今日这番地步,你便得认命。爷想要什么你是知道的,顺着爷的意,爷尽兴了,你们也能过些舒坦的日子……否则,真惹怒了爷,那就休怪爷无情狠辣了!”

  沈晚对上那双此刻隐含暴戾情绪的眸子,便眨也不眨眼的那般看着,似琢磨,似研究,片刻后竟是霍殷被她看的有些许不自在来。

  霍殷皱眉:“你这般看爷作甚?”

  沈晚忍不住舔舔微干的唇瓣,迟疑道:“侯爷真要我开口说?”

  霍殷盯着那刹那娇艳的唇瓣,忍不住伸手抚了上去,摩挲几下后便往下由那微敞的衣襟朝里探入,抚摸,揉捏。

  “说。”

  沈晚看他:“其实刚那一瞬间,我想到了我家相公……”

  衣襟中的手一顿。

  沈晚浑然忽略周围气息的骤冷,继续开口道:“他是个饱读圣贤书的才子,平日里谈仁,说义,讲理,论孝,一言一行力求合乎圣人言,只道只有这般才能不愧孔圣人门下。”沈晚突然一笑,眸光却犹如陡然出鞘的寒剑般耀眼,此时此刻竟有种居高临下的睥睨:“读书人也大概都以此彪炳自身罢。满口的仁义道德,出口便子曰子曰,仿佛读了书便高人一等,读了书便领悟了孔圣人的礼字。晚娘虽是妇道人家,可也听过孔圣人的这句话——人而不仁,如河礼?!”

  最后一句,沈晚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一字一句直敲人肺腑。

  若此刻顾立轩在这,恐怕当场要无地自容了,可霍殷是谁,刀山血海杀出来的骇怖人物,区区仁义道德就能制辖他的?

  “终于道出了你内心所想了?”霍殷闻言不为所动,只手上开始动作,伸手去拉她的衣襟,扯开她的素色中衣,再剥开她绣花的小衣,一件一件,不疾不徐,慢条斯理,似要将她的清高,她的自傲,一点一点的尽数剥下。

  屈指在她柔滑冰凉的肌肤上刮磨,霍殷出口的话有些淡漠和寒凉:“可能你未曾听过荀圣人说过这般的话罢。今日我且说给你听,你且千万记好。礼者,贵贱有等,长幼有序,贫富轻重,皆有称也。以你的聪慧,应该不用爷再行解释了罢?”

  贵贱……有等。

  区区四字就足以令她溃不成军。

  霍殷将她推入床榻间,挺身而入。

  他果真没有看错,清雅疏淡仅是她惯有表象罢了,内里却终是个倔强又极野的。

  忍不住加了几分力道,见成功的将她眼角逼的泛红,他唇角勾了几分冷笑。

  便是再野,到了他手里,也得乖乖收着。

  回侯府的路上,轿中的顾母见那虽强自合拢却犹自轻颤的双腿,一时间整颗心犹如在百种调料中沉浮,说不出什么滋味。

  沈晚回卧室后就卧下假寐,直待听到顾立轩回房的脚步声,方撑了身子坐下,一把扯开面前的帷帐,双目如炬看向斜对面那个已然陌生的男人。

  顾立轩悚然一惊,下意识的便朝不远处的吴妈看去,果不其然见她面上浮现不悦之色,看向他的神色中也隐含戒备。

  顾立轩赶忙将目光闪躲过去。入官场数年,他太明白那些权贵人家的禁忌,既然霍侯爷如今且将晚娘看做他的禁/脔,那就焉能让旁人染指半分?别说染指,便是觊觎半眼都是容不得的。饶是他跟她如今尚且是名分上的夫妻,可私下却不得不谨遵礼法,半分不敢逾举。

  不是他冷酷无情,实在是他如今方领会了官场之路何其险阻,尤其是无甚根基的他,在路途险阻官场上踽踽独行,何其举步维艰。好不容易一朝在仕途上稍有起色,眼见着日后青云直上,滔天的富贵权势唾手可得,他又焉能自毁长城?

  不得不说,于官场上而言,如今顾立轩已全然摒弃了过往的天真和稚嫩,愈发趋近一位冷酷的、思想成熟的政客。可这种成熟,却是踏着沈晚的血泪方完成的蜕变。

  沈晚早已不以为意。她盯着他,淡声出口,只是问道:“荀子可曾说过贵贱有等的话?”

  似乎没料到她会骤然这般发问,顾立轩愣了下,随即脱口道:“自然说过。其全文道,礼者,贵贱有等……”

  “不必你多加赘述。”

  沈晚的冷言冷语顿时令他回了神。

  这时他也意识到,这句话怕是今日霍侯爷对她讲过的。

  不由心下惶惶揣测,霍侯爷为何单独要与她讲这番话?可是她,有何事惹了侯爷不悦?

  沈晚看他神色变幻莫测,却浅浅笑了,出口的话却犹如锥子直刺他的心底:“既然人分三六九等,贵者可对贱者为所欲为,那要律法何用?六部大可划去吏部,既然五部足矣,又何必遮遮掩掩设块遮羞布徒增人笑柄?再说这三六九等,瞧您这厢最近志满意得的,如今是上升为六等?三等?还是几等?不妨说出来也让我开心开心。”

  顾立轩目瞪口呆。顿时面红耳赤,只觉得脚底发颤此刻竟是战斗站不稳,近乎羞愧万分的遮面踉跄而去。

  沈晚低笑出声,慢慢笑声愈来愈大,伏于衾被,浑身轻颤,难以自己。

  吴妈惊惧,赶忙过来查看,连连抚背,心下无不担忧忐忑,唯恐这顾家小娘子疯了。

第41章 去她屋里搜

  吴妈将此间消息回侯府秉明时,秦嬷嬷的脸色明显不善。

  “没成想瞧着娇娇弱弱的,脾气秉性还真是倔。都到了今日这份上,还不认命,非要拧着性子跟自个过不去。她都不想想,一直这般拧着,最终是害了谁?”秦嬷嬷难掩心中郁气,苍老的声音里难免就带出了几分愤愤:“做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难道堂堂淮阴侯府侯爷就委屈她了不成?简直不知所谓!不知世间多少女子求都求不到的好福气,平白摊在她身上,她还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仿佛堂堂侯爷玷污了她般,当真令人心中块垒难除。”

  吴妈无不赞同的应声道:“说的可不是,就算不提咱侯爷的身份,单说侯爷那般英武伟岸的男儿,试问世上哪个女子见了不动心?瞧那顾家娘子容貌也不算顶好的,面上还有瑕疵,能得侯爷青眼真是万世修来的福气,不好好伺候侯爷不说,还三番几次的给人添堵,着实不识趣了。”

  秦嬷嬷面上又是一番郁色。

  好半晌方稍解郁气,撩起眼皮问她:“近些日子她可还安分?可还有再闹些什么?”

  吴妈回想了下,回道:“自打那日之后倒也安分,老奴这般冷眼瞧着,似乎那日情绪宣泄之后也想开了些,近些日子还有闲情逸致提笔作画。竟画些大红大紫的富贵花,没几日就用光了颜料,天好的时候,也愿意动身出门采买些回来。”

  秦嬷嬷听此,神色稍霁。

  “她是个有才气的,不然哪里值当咱家侯爷另眼相看?既然她愿意作画,你也莫要拘着她,任她作便是,颜料和纸张皆给她买些上好的。所用银钱直接从侯府里出。”

  吴妈自然应下。

  这日外头来人给吴妈送信,自然是侯府那厢,让吴妈传达沈晚准备,隔日过后便要接她过去。

  得信的时候沈晚正在蘸着朱红色的颜料作画,闻言作画的动作并未停顿,只口中淡淡的回了句知道了。

  可没等到隔日,翌日清早沈晚便换来吴妈,告知她这回怕是去不成了,因为她月信至了。

  吴妈万分不信,离沈晚月信的时间还有七日,而来顾府前她也从顾母那里打听到,沈晚小日子的时间从来都十分准,纵然有差那也不过相隔三两日。如今提前七日有余,未免太不可思议。

  沈晚淡漠的将染脏的亵裤拿与她看。

  吴妈只得拿了换洗衣物给她换上,之后便让人去了侯府回话。

  秦嬷嬷纵然心有不满,但也无他法,只得去书坊秉了侯爷此事。

  听罢,霍殷面上无甚表情,只沉默了片刻,方沉声询问:“还待几日?”

  秦嬷嬷自然知晓沈晚小日子的情况,忙道:“大概三日左右。”

  “那便五日之后罢。”

  秦嬷嬷无不应允。

  待秦嬷嬷下去,霍殷方重新拿起案上那用小紫檀木的木盒,打开来看,里面盛放的是一支上好的紫毫湖笔,放眼观去,策目穿如札,毫锋锐若锥,自成格调。

  拿起来把玩了片刻,他左右看了又看,似还算满意,这将那紫毫湖笔重新搁回原处。

  令吴妈及秦嬷嬷始料未及的是,这回沈晚的小日子拖拖拉拉,竟延续了七日之久。

  秦嬷嬷觉得不同寻常,唯恐沈晚的身子出了什么岔子,待她小日子利索,便赶紧让吴妈带她入了侯府,并遣人去请了那张太医前来瞧看。

  沈晚早就预料会有此厢,心头也早就盘算着如何借由此番,不着痕迹的往严重里说此间事,再如何不着痕迹的引出她早年身子伤了根基的事,借此引导他们往不利子嗣方面去想……

  满腹说辞已在心中盘算好,只是她未曾料到,那霍侯爷今日竟也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