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神踩过的地板
走出办公室门,陈以南眼神一转,她就知道赵裕中顺藤摸瓜打听星云宇宙的事李站长不知情。做长官的谁不介意手下有秘密呢?还是这种牵扯到两颗宇宙的秘密,在机密事务上擅加自己的意志可是替政府做事的大忌。
正好,今天给赵裕中穿了双漂亮的小鞋。
赵科长是个警醒机智的家伙,陈以南并不愿意他的目光太多地停留在自己身上,容易坏事。
让李站长去绊住他最好不过了。
当晚,林冲就来找陈以南了,他脸色发沉,身上的制服还挂着立功升军衔的新肩章:“你真的假的,陈以南,你不是心向华共的吗?”
陈以南看他一眼,“你有没有点在情报站工作的觉悟,这种话也能随便乱说的?”
林冲:“???”
陈以南示意他背后,林冲回头,宿管立刻收回了监视两人的目光。
林冲毛骨悚然,陈以南冲他假笑了一下,回了一番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那天在学校你说的话提醒我了,我该向前看,既然知道有些错误的根源在哪里,我就最好拿出些措施,去掰正它。”
“——不然,白来一趟了。”
林冲有点懵,每次陈以南说似是而非的话时,他都只能勉强跟上一半,“你是指什么错误?谁的错误?”
“我挺后悔当天鲁莽行事的,当时你还劝我,现在却说我说的对?”
谁的错?
当然是现在华共战略方针的错。
陈以南示意他走出宿舍楼道,两人顺着煤气灯压马路,这会空旷无人烟,陈以南才稍微提高声音:“以后不要在军统提供的场所没轻重的说话,宿舍也不行,小心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听过一种说法吗?”
“草原上的羚羊年年都会被狼群捕杀,却年年都能繁衍生息,长得茁壮结实,后代也进化迅速,一代更比一代强——”
林冲:“????”
“这不是地球时代的自然规律吗?”
陈以南:“那你觉得为什么羚羊能一代超越一代?”
林冲:“因为——”他咬住嘴唇,明白了陈以南的意思。
陈以南点头:“因为有狼,因为自然选择,因为优胜劣汰。”
“舒适区是熬不出真正有杀伤力的组织的,你要真觉得搞红色就是一颗心为国为人民,一点阴谋诡计不能沾,对同志就得春风拂面——那咱们不如直接找个墙头撞死算了。”
“省的做个蠢货日后被记在阵亡簿上,还占组织丧葬钱。”
林冲震撼地望着她。
“你、你的爱好扭曲。”
陈以南假笑:“这不叫扭曲。因为爱它,所以会往死里收拾它。”
“让它改,快速地改,越快越好。”
林冲没吭声,街边露出几个住宿舍的舍友,挥手打招呼,两人同时露出假笑,冲同事点头示意,人家一走,林冲立刻拉下脸。
“能具体说说,你觉得的,那些错误是什么?”林冲很谨慎的没提华共两个字。
陈以南点了支烟:“很多吧,就这次交大枪战,你看申城华共多依赖舆论?”
“连林秦都看出了没枪杆子一切都是放屁了,他们还没在方阵上掉过头来。”
“还有很多其他的——我一个一个照死里收拾。”
说完,她狠狠将烟蒂踩在脚下,眉宇间的阴鸷令人触目惊心。
寒意爬上林冲的背脊。
“我不知道你哪来这些古怪想法,但你似乎确实很了解这个时代的斗争形势。”
“我只说一句,陈以南,虽然你这不算逆转历史,但你很有让历史提前的嫌疑,这很危险——再搞下去,我觉得星云宇宙外驻该来找你了,你还想不想消停高考了?”
陈以南失笑:“什么外驻,那叫宇宙外交大使团。”
林冲敏锐道:“你知道,你已经接触过了?”
陈以南闭口不答。
林冲沉默片刻,见陈以南神色不见丝毫好转,叹息道:“你这样子真的有点吓人,幸好程桥上周回金陵站了,不然见你这样,你俩得吹。”
陈以南似乎浑不在意,“怎么,被吓到了吗小弟弟?”
“这才是我的本性,程桥要接受不了那就麻溜滚蛋,不差他一个。”
空中飘起了小雨,湿冷的雨点落在脸上,林冲觉着眼前人比凉雨更冰冷。
“你,好像很投入——对二战的情结真这么大吗?”
陈以南将烟盒递给他:“这不是情结,这是对未来的野望。”
我终于,彻彻底底将眼前世界与上辈子区分开来了。
我没兴趣仕途,无感于荣誉,我已经是个星际人了,改变从现在开始。
……
三日后,汉口站发来急电,华共重要领导人黎明即将南下抵达汉江,申请将之前轮转申城站的人手全部抽调回去。
林秦:“……”
他看着手边还没整理完的电报,叹了口气,“我知道了站长,马上收拾行李。”
李文忠脸色很不好看,任谁把人手养熟了又要给老家送回去都不爽,而且这次命令是国防部下达的,还点名要了陈以南和林冲两个最近的新锐一起去汉口,足见对黎明的重视。
自己站的情报锻炼出来的人才平白借给汉口站用了???
还是国防部要求的???
李文忠真是一口老血。
站里其他人到不这么想,陈以南是新人王,谁不眼馋呢?她活儿做了一半人要走了,那谁能接着后半截岂不是天上掉了个大馅饼?
一时间,上午来调令下午要走,中午吃个饭的功夫,电讯科也塞满了人,都是来和陈以南套近乎的。
陈以南倒没说什么,利索地收拾东西,提着包去食堂,将铲一南和邢云堂喊了出来。
铲一南擦擦嘴,眼下还有些青黑阴影,“做什么,科长?”
陈以南:“我点的兵,你俩跟我去汉口站。”
铲一南:“???”
她的消息层级不够高,不知道黎明到来的消息,但她见陈以南脸色平静,以为又是轮转,便点头去收拾东西。邢云堂就没好脸了,这段时间他都在避着陈以南,脸上伤疤没好,心里苟且心思也没熄,陈以南又立功锤了十几个华共联络点,他对这人真是又爱又恨。
陈以南:“等我帮你收拾东西吗。”
邢云堂:“……”
他又想起了陈以南见翔宇同志时掩饰不住的热切激动。
这人,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
次日,陈以南一伙十余人抵达鄂省汉口站,接待众人的竟然不是军统汉口站,而是中统汉口分部。
中统军统,名字一字之差,实则是党内两个系统,一个管党内肃清,一个管党外锄奸,互相不对付的很。
陈以南示意大家先别慌张。
都是长江边上的城市,汉口也是阴霾多雨,雨幕中三五个人从车上跳下来,其中一个穿着灰棕大衣,带着金丝眼镜,斯文儒雅,瞧着有点好看,像个领头的,他先是和林秦等汉口站老人握了握手,笑容亲切,又转头找上陈以南,神色带上了一丝郑重:“这位便是申城站最近的功臣陈以南吧。”
“久仰久仰。”
陈以南礼貌地半躬身体,回以握手:“虚名而已,您过奖了。”
“请问阁下是——”
眼前秘书模样的男人笑了笑,“鄙人钱壮飞[1],徐恩曾处长的机要秘书。”
“特来为各位接风洗尘。”
第222章 惊心动魄之夜!
早先,陈以南并不知道钱壮飞的真实身份。
华共得天下时,她早成了幽魂,飘来荡去,只知道个结果,细节缺失太多。
上辈子30年时,两人曾在情报系统大会上有过一面之缘,彼时,钱潮是秘书,她是学生助理。
再有消息时,便已经是35年从同僚口中得知,钱潮死在了大西北,头脑发热随了长征。
陈以南才恍然大悟,那个当年汉口细雨里笑容温雅的年轻哥哥,竟然是个赤匪。
眼前,钱秘书很体贴地给她撑伞,细雨打湿了她灰棕色的大衣,仿佛真就是个细腻贴心的好绅士,惹得陈以南多看了他几眼。
想不到你这浓眉大眼的竟也叛变了。
一路好几辆小车,将一行人拉去了中统汉城分部。
坐在车里,林冲浑身不舒服。
这叫什么事?
军统的跑中统哪儿吃什么饭?不怕被毒死吗?
照理说两家人吃一锅饭,都是一党的,不该如此生分。但果党向来是“内斗内行,外斗外行”,斗大的精力全用来内耗了。
铲一南瞪他一眼:“你痔疮吗?”
林冲一囧:“这叫什么话?”
铲一南:“没痔疮就坐好了!”又压低声音说:“别出洋相给申城站丢人!”
林冲:“……”
嘤嘤嘤,陈以南你看你这假表妹!凶起来跟你一个样!
邢云堂缩在车角,完全不想理这几个人。
他还全然不知来汉口做什么,军统中统联手抓捕黎明的事,邢云堂的级别还够不上知道。
此时,全车五个人,只有正副驾驶上俩人知道这次任务的详情。
一个是黑口黑心的陈以南科长,一个是心向华共的钱潮钱秘书。
不同的是——钱潮暂时并不清楚被捕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