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神踩过的地板
林冲眼前发黑:“你——”
“我真是,陈以南你他妈才是军统潜伏华共最大的卧底吧你!”
陈以南:“……”
五点多了,天色渐渐发白,她瞧着前头拉黄包车的师傅,夜班不易,待会多给点钱。
她回答地很含糊:“是啊,很糟糕呢。”
“但是黑夜过不去,黎明就来不了,毒瘤这东西,如果他们自净不掉,就最好快点外力剔除。”
林冲:“???你在说什么。”
陈以南的声音越来越小了,仿佛光脑只剩了一口气,“我办事你放心。”
“下了,忙着呢。”
说完收起光脑,指点黄包车师傅朝汉口火车站方向走。
林冲:“……”
那你这半死不活的光脑怎么办?林冲憋着这句没来得及问。
光脑和身份牌是一套系统,一个提供无限复活,一个提供外宇宙基本的身份屏蔽,林冲不知道陈以南到底是这两个哪个出了问题,导致现在联络这半死不活的样子。
她天天不见人影,无论是之前申城还是现在汉口,就是有本事生活在一个集体宿舍都能让你见不着人。
翻开星云总榜,总榜第一名还是穆丹子,裸分已经冲上六百九十了,很明显,穆丹子开始答题了。
第二名是陈以南,裸分也六百八十五了,林冲却全然不知她什么时候开始答题的。
都是一个战区的,如果有人开始答题了,为什么缸中之脑没提醒?
林冲想不通。
他很迷惑,到底是高考委员会的智能监控出了问题还是陈以南自己的联络出了问题?
林冲试着给远在金陵站的程桥打通讯。
程桥接起很快:“怎么了?”
好家伙,音色清晰,连喘气声都听得出。
林冲:“……”
“兄弟,你不会在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吧。”
程桥:“想什么呢,刚格斗训练完。”
林冲复杂地叹口气:“那看来确实是你女朋友出幺蛾子了。”
“我问你,你俩最近通讯多吗?”
程桥谨慎回答:“不多,她在情报一线,我不会主动给她打通讯,都是她联系我。”
“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冲:“……”
我和陈以南通讯不清,但和你就没问题,所以不是总揽监控缸中之脑的问题。
“你最好打电话问问陈以南,她好像对自己的光脑做了什么。”
“最近和她联系,都跟失踪了似的。”
“要不是昨天抓……昨天出外勤一起走的,我都要怀疑她不在申城了。”
……
汉口火车站。
清晨雾重,偌大汉口站空荡荡的,旅客不多。刚送走了上一趟夜车,车站人员打着哈欠叠起旗子,苦苦挨着夜班的最后半个小时。
还剩一趟去申城的车,送完就下班。
他振奋自己,冻得跺脚。
前头椅子上缩着个穿大衣的男人,畏寒似的围着大围巾,牢牢挡住脸,也不知睡着了还是没有。
呜呜的鸣笛声响起,驶往申城的火车即将进站。
汉口站似乎一下子活了过来,不知哪里涌来的人,密密挤满了警戒线。
钱秘书从长椅上站起来,机警地左右看看,排在最后准备登车。
要七点了,徐恩增快上班了。
昨夜的惊险刺激马上要延伸到今天来,翻涌成更大的波浪——钱潮心头一紧。
顾顺章叛变,申城华共指挥部即将不保,他为了营救同志们暴露了自己,这下子,华共插在果党高层的棋子又少了一枚。
而且昨晚事出紧急,昨晚他私拆了徐恩增的密件,译了电文,现在他这一跑,中统肯定会再启用另一套新密码电文——如此,组织里许多同志的破解工作又得重做了,一切重头开始。
这么一想,钱潮就心绞痛。
该他上车了,钱秘书最后看了眼汉口城,暗叹一声,抬脚上车。
忽然,一只手拦住他。
钱潮瞳孔一缩,这只手上的衣服他很眼熟,是黑色军统便服。
钱秘书:“……”
就在这一刻,钱潮发觉自己早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没什么的,江山代有人才出,既然暴露了,就总得有代价。
能保下翔宇同志他们,保下共产国际的华共指挥部,我死得其所。
钱潮有点释然地闭上眼睛。
他一个文人,是万万没法和军统特务比拼拳脚的。
谁知,那只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钱潮睁开眼,漂亮的申城军统含笑望着他:“申城组织回电了吗,钱秘书?”
钱潮:“……”
“陈科长?”他故作惊讶,“什么申城什么组织,您也是去申城公干的吗?”
陈以南失笑。
“我在说昨晚黎明顾顺章叛变的事。”她加重语气。
昨晚纵然有着各种计谋筹算,但陈以南不亲眼见着钱潮一次她不放心。
但凡昨晚的事有一环出错,华夏建国功勋得换掉三分之一名字。
钱潮还在硬抗:“黎明?我好像有所耳闻,就这么将华共高级别的情报告知鄙人,很不妥啊陈科长。”
陈以南:“……”
陈以南让开车厢通道,对他做了个请进的手势,钱潮惊疑不定地看她。
“我不放心您的安危,所以专门骗了个空白时间出来,送您往申城走一段。”
顿时,钱潮看她的眼神跟看鬼差不多了。
这话就是在明说我知道你钱壮飞是卧底,别装了。
……
什么仇什么怨?
一个军统大间谍头子,果党新秀,知道我是华共——这意味着什么?
陈以南欣赏着小哥哥的表情,咧嘴笑了:“您该明白的。”
“从我刚来汉口,你接我的路上,我无缘无故说的那句黎明,您就该明白的。”
“如果不是我提醒——您需要多久才能想到昨晚抓的大人物就是顾顺章?”
说完,陈以南掏出个东西,塞进钱潮手中。
钱潮没敢立刻打开看,只勉强摸出是个金属硬片。
“你到底是谁?”他终于问出口来。
陈以南耸肩:“外宇宙考生啊,时间过客啊,爱国的人啊……随便您怎么想,总之都没意义。”
哐当一声,火车开动了,钱潮心神失守差点被晃倒,陈以南扶了他一把,“我下站就走,刑讯室那边我交代了八点来取回钥匙,不能久留。”
“希望您去申城见到上级后,能代我表达一句歉意——”
“什么歉意?”钱潮下意识问。
陈以南顿了段,似乎在组织措辞:“我认为与其直接为组织效力,不如站在远处,绊动铁轨的道岔。”
“很抱歉,我不想成为一只强健的羚羊,我想做让羚羊进化的狼。”
“这听起来比较有意思。”
钱潮惊讶地看着她。
陈以南:“就这样说吧——”她抬手制止了钱潮还想再问的动作,“您熬了一夜肯定累得很,去休息吧。”
说完将买的联排票递给钱潮,自己站在窗前抽起烟来。
钱潮捏着票站了半晌,纠结半天,才露出个无奈的笑容。
“你何必来,陈以南。”
“死了我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我为组织做事无怨无悔,但我背叛徐恩增也是事实。”
“信仰与恩义无法两全,此去路上无论出了什么事,都是命运和因果。”
“你不该来,也不该纠结这些,更不该因为私心来送我而留下一个破绽——”
陈以南转头看他。
钱潮:“组织的保密工作条例怎么说的?应该为了救同志而暴露自己吗?”
“革命本就是要有牺牲的,今天是我,明天是你,后天也会是别人。”
“没做好准备,我必不会来趟这条路,何苦还要冒着你被发现的风险?”
他声音并不大,甚至因为避着车厢其他人而刻意压低了声线。但字字句句却像响在陈以南心间,仿佛上辈子第一次看见苦熬刑讯不肯招供的地下党时那种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