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神踩过的地板
铲一南吸口气,“……人各有志吧,这种事劝不住。”
良久沉默,两人各自品酒,一肚子鬼话。
邢云堂是不是华共人员,铲一南不知道他确切的底细,但心里有个疑影藏了十几年,从当年大家伙一起在申城站她就怀疑,甚至觉得当年陈以南的乌龙告白事件和邢云堂的政治底色有关,陈以南可能就是借着眼前这个男人的牵线,搭上了华共。
邢云堂自己确实是华共,但他早已调离申城站多年,也不知道陈以南和铲一南的信任到底走到了哪种级别,陈副站长会把他的身份暗示出来吗?还是三缄其口,自始至终遵守着她对共产国际的誓言,保护卧底呢?
邢云堂下意识觉得陈以南会守信,但这十几年下来,她在军统间的名声作风早已如魔头一般,比戴雨农还可怕,是果党在东南的定海神针。
人心易变,谁也说不准年少时的坦诚和中年时的冷血到底还是不是同一份情怀。
两人你来我往又说了几句试探的话,邢云堂犹豫再三,“我最近去申城站出差,劳烦向陈副站长带好,到时候去看她。”
铲一南慧眼如炬,虽说没有陈以南历练来的鬼精,但她俩好歹是一个人,看人之准跟刀子切豆腐似的,瞧邢云堂这样,铲一南就知道,他不仅旧情难忘,十有八九还是心向华共。
铲一南:“可别,她最近真忙得很。”
“金陵上峰让她围剿延安,你来了她也没空。”
说完,她拍拍屁股就走了,和漂亮小哥哥去喝酒,留下邢云堂一个人坐在原地,难掩震惊。
这得是个多么惊爆的情报!她就这么说了?!
铲一南是故意的吧!是故意的吧!
……
难道铲大秘也被策反了???
……
申城,某华共据点。
外面大雨瓢泼,破败的小洋楼里,正在举行华夏东南区域的情报小会,克农同志不愿万里从西北根据地跑来,就是想借着曼哈顿工程情报的时机,给大家伙好好传达组织的嘉奖,提振士气。
门开着,与会代表陆陆续续走进来,核对手续严密,克农同志微笑着亲切对视每位同志,他们每个人的脸他都熟悉,却依旧要谨慎对待。
晚上十点五分了,有人提醒说会议该开始了,克农同志对着还缺了一个的签到名单,沉默片刻,“再等等。”
旁桌,中西功同志摘下礼帽,明明是个霓虹国共dang,却娴熟地说着华夏各地方言,申城话贼溜:“李同志,你在等谁?”
克农同志笑着说:“一位特殊党员。”
这问题不能随便回答。
这人要来了,自然不必回答,这人要不来,回答可就害了她。
中西功什么都好,身为霓虹人却心系华夏安危,半生奔波只为和平,但他在这位特殊党员手下吃亏太多,克农同志担心冒然说出来了,中西功要当场爆炸。
敲门声传来,一道冷淡的女声跟着一起抵达:
“他自然是在等我。”
中西功:“……”
中西功下意识抬头,门口站着个黑衣服的女人,她很高又身形瘦削,脸白如纸,窗外雷电劈下来照的她像个会走路的骷髅。
这张脸,东南数省的华共无人不知,半夜睡觉都能气醒,恨不得生食其肉。
“是陈以南!”不知谁喊了一声,顿时与会代表掏枪的掏枪,挽袖子的挽袖子,还有一个直接把屋里扫帚拎起来了。
陈以南:“是我,各位代表,久仰大名。”
中西功心里五味杂陈。
首先,克农同志是肯定不会叛变的,有他作保的人也确实值得信任。
但这、这这
果党情报系统的二号人物竟然是友军……吗?
中西功觉得自己可能昨晚没睡好,眼前的一切也许都是幻觉。
三观炸裂是什么感觉?
恐怕就是眼下了。
克农同志亲切地将陈以南迎进来,让她签字,与会代表有不少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克农!这可是陈以南,杀了不知多少同zhi啊!”
“是啊!她的围剿害得延安频频吃亏你不知道吗?!”
克农同志:“我知道,翔宇同志也知道,我们从1931年就知道。”
会场:“……”
现场一片震惊。
中西功心里叹了口气。
他总算明白这些年地下活动的某些古怪之处了。
为什么野火扑不灭,每次尝试扑灭后总会越烧越烈?
为什么华共各地情报头子都被要求要去申城地界锻炼一年?
……
很简单,有位全国数得着的谍战大师在申城提供免费陪练,斗智斗勇,包你练完一年打遍全国无敌手。
真是、真是
中西功想不到形容词,只是默默站起身来:“来,陈副站长,坐我旁边吧。”
……
散会都快一点了,陈以南慢吞吞顺着申城街道溜达,一转弯,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车,铲一南靠在车门上吞云吐雾,像个浪荡公子。
陈以南:“吸烟过肺,小心得癌症。”
铲一南:“……”
这什么人,我好心来接她,她咒我早死?
她没好气地踩灭烟蒂,“会开的怎么样?”
陈以南白她一眼,“与你何干,果党铲一南。”
铲一南:“……”
“嘿你这人,我心向哪里你不知道吗?”
说完,给她披上衣服,见她脸色青白,铲一南有些担忧:“你真的不该赶着出院的。”
陈以南:“你也不该现在来接我。”
铲一南无语了,“我不来接你?万一半路遇到个宵小,明天满城都会知道申城定海神针陈副站长其实重伤未愈,连个小毛贼都打不过。”
“丢人!”
陈以南笑了笑,没说什么。
坐上车,铲一南发动引擎,“对了,我今天参加酒会,遇到邢云堂了。”
陈以南嗯一声,“学长怎么样?”
铲一南嘿嘿笑:“挺好,对你旧情难忘。”
陈以南:“……”
陈以南终于有了点表情。
她瞪了小铲一眼。
铲一南:“对对对,我和他说话时,他也瞪了我。”
陈以南:“你想死了是吗?”
铲一南:“嘻嘻嘻,别生气嘛。”
“冷漠学长这一款还是很可口,你要喜欢我就让你了——”
陈以南:“——不喜欢,你啃吧。”
铲一南顿时开心了,她好脾气的很,专挑雷区蹦迪:“对对对,你喜欢你前男友程桥那款的,闷骚小哥。”
陈以南:“……”
不,我曾经是喜欢过邢云堂这种的,但不是现在,陈以南没说话。
打了一把方向盘,前头申城的鱼贸市场近在眼前,铲一南忽然打个响指:“我就觉得有什么事忘记告诉你了。”
陈以南摸索着手上的光脑,“什么?”
铲一南:“当年你扔海里那块考试光脑,我前两天在站门口的地摊上看到了。”
一片安静。
陈以南转头:“什么?”
铲一南耸肩,很有兴趣地看副站长表情:“字面意思,我知道你肯定听得懂。”
“丢黄浦江里照理说确实不该找得回来了,太平洋多深多广,是吧。”
“但是吧,你架不住海上捕捞和洋流啊。”
“十几年了,姐姐,洋流都够绕地球几十圈了。”
“——你们星云宇宙造的东西质量确实好哎。”
陈以南:“废话少说。”
铲一南:“好吧,我问了摊主,他说是从二道贩子手里收来的,二道贩子又是从上一个二道贩子手里收来的,上一个二道贩子是从个破败了的人家那低价捡的,这个破败了的人家之前逃荒去过北海道,北海道那边又得是经常从事海上渔业——”
陈以南打断她:“行了行了,你就想说是奇迹光脑环游世界是吧。”
铲一南笑得肚子疼。
笑了半天,申城站都快到了,铲一南才出声:“别怕,我给你买回来了。”
“二十块大洋。”
陈以南并没有如她所愿的问光脑在哪儿,而是有些讥诮:“你怎么知道那东西是我的?”
“当年那么多考生投入145宇宙,说不准是谁丢的呢。”
铲一南顿了顿,笑容微妙:“你还是这么擅长抓细节。”
“我确实怀疑过,但一来那玩意儿对你们考生很重要,没几个傻biu会像你一样,甘愿沦陷在一颗战乱宇宙也不会回去当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