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神踩过的地板
她掏出光脑二号,给秦崇芳发信。
【@陈以南:对,我还活着】
【@陈以南:劳您费心了,这么多年没搭理,竟然还能第一时间监测到考生光脑的信号】
秦崇芳回信飞快,商务司二十四小时在线贯彻到底:【草你还有脸说,1931年你跳进145宇宙玩的倒是开心,后面擦屁股可都是我在搞】
【多少媒体施压呀衰崽,我司签的文科状元,人竟然在成绩出来当天丢了,是被掳走了还是被杀了呀——咱们司不得做做样子,监控监控信号,查一下莫须有的凶手吗?】陈以南难得感觉到了一点愧疚。
这些年情报事业整得,她心都快比石头还硬了。
【@陈以南:很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秦崇芳就喜欢这种乖顺下属,他见好就收。
【@秦崇芳:小事,你把145宇宙培养的还挺好,估价我很满意,所以擦屁股的事我大人有大量~】
两人又拉呱两句,陈以南顺着往下看未读邮件。
发信最多的是罗敏,三百封里将近一百五十封都是她发的,内容零零碎碎,陈以南失踪的第一年,罗敏隔三天一封隔三天一封,不死心地想定位光脑信号,这让陈以南有点感动,再往后,就有点悼念性质了,几个月一封邮件,口吻也变得平和,像在对着一个虚无的寄托,上上香烧烧纸。
有时说一说工作中遇到的问题,有时讲讲施工新宇宙时遇到的后辈高考学生,缅怀一下2501级高考。
有时拉呱一下相亲趣闻,每年“忌日”还给陈以南发一封悼文——虽然文采很一般。
还有时,会聊一聊程桥又谈新女朋友了。
“南姐,程桥交新女朋友了,我有点替你不平。”
“好吧,三个月分了……但不到一个月又找了新的。”
“……我现在才知道程家的威名,他看起来可真的一点也不像贵公子,换女朋友如衣服,鹅心心。”
陈以南:“……”
她莫名觉得有点好笑。
陈以南往下滑,按照姓名检索,发现程桥只有两封邮件,也不知是真的只发了两封,还是后期见没人读信又撤回了。
第一封,发送时间是2501级高考结束那天。
“我不信,你的信号怎么会在海洋深处。”
“陈以南,你这种人,这种性格,怎么会跳海?”
第二封,发送时间是陈以南“死后”第二年年初。
“我交了新的女朋友。”
“我会忘了你的,我一定可以。”
……
铲一南进来时,就看到陈副站长在一封一封地删除邮件。
铲一南:“你真删啊。”
陈以南:“我已经看过了,留着干嘛。”
铲一南:“……”
有本事你选清空邮箱啊,一封封删算什么汉子。
不过,这话她没敢说。
“今天该去陆军总院复查了,副站长。”她敲敲桌子,说着规劝的话,模样却像个暴脾气亲妈:“自觉点,别逼我压你去见医生。”
“知道了。”陈以南道,把这块泡了海水的光脑戴在了另一只手上。
……
数月后,金陵撕毁了双十协定,华夏内战爆发。
第229章 番外 那是勇敢的开始
陈以南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差到陆军总院的医生讲述病情都想避着她。
情报系统的人大多喜怒无常,对待有无利害关系的人都让人觉得深不可测,陈以南也是如此,但她定时复查很遵医嘱这件事让主治医生很喜欢,于是她现在的身体恶化,主治医生更惋惜了。
铲秘书被拉到了外面。
“很不好。”医生说,“我管理副站长身体十年了,负责任的说,她的机能恢复越来越慢了。”
“都几月了,去年的枪伤还有渗血,这是一个普通三十出头的人该有的身体吗?”
铲一南微哂,她可不是三十出头。
按照寿数来看,陈以南比她还要大四岁,但现在铲秘书倒是结结实实的31岁,陈以南呢?看着也就二十七八。
在她身上流淌的不是145宇宙的时间。
“如果说是机能恢复慢,那脏腑衰变应该也很慢吧。”铲一南试探问,举一反三。
医生严肃说:“并不是。”
“陈副站长愈后极差,但机能衰变却在加速——就像一辆汽车,不仅引擎坏了,油箱还在漏油,您明白吗?”
铲一南:“……我明白。”
推门进来,陈以南正在慢吞吞喝药,那么多黄连三七加进去,不知道滋味得有多苦,她看着倒像是喝白水。
“没事,别担心。”铲一南给她削苹果。
陈以南看她一眼,“我看着很好骗吗?”
铲一南:“……”
“知道你还问。”
陈以南顿时不说话了,接着磨磨蹭蹭喝药。
铲一南削着削着苹果,眼圈就发红了,但她努力忍着,陈以南就当没看见。
宇宙本源对外来入侵者的侵蚀是非常可怕的。
它很公平,给了你适应本宇宙、做土著的机会,但不会给你长久的时间,更何况陈以南还是个不稳定因素,时时刻刻想着怎么加速历史周期。
31年到33年,丢掉身份牌的头三年,宇宙本源给了陈以南地狱一般的折磨,出门踩狗屎、喝水被呛着,周围的一切包括空气都在和她作对,哪怕现在回忆起来陈以南都觉得那三年是人生至暗时刻。
好在熬过去后,宇宙本源就待她和普通土著没甚差别了。
这也验证了当初她对秦崇芳说的话。
【适应是有一个过程的,伟大的宇宙本源并不会真的往死里为难渺小如尘埃的人类】
【只要撑过去了,你就能成为它认可的生灵】
但后续,随着陈以南与华共的联系加深,对历史缓慢丁点的改变,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润物无声。
宇宙本源可不是青蛙。
它收拾人类太简单了,随便一根小指头,就能捏死养育万亿人类的星系。
1935年,陈以南冒险给长征部队传递情报,结果回来路上,被不明真相的申城游击队伏击,人倒是没死,但身体恢复速度明显比正常慢了。
1941年,陈以南暗中联络东北抗联互通情报,同样的情况发生了,又被友军暗杀,简简单单的手臂枪伤却始终迁延不愈,差点被截肢。
……
从那时起,陈以南就知道了违规的代价。
身边铲一南情绪有些没控制好,转个身,背着她削苹果,陈以南盯着她,开始回忆上辈子自己到底是死在48年几月几号。
“别削了,再削苹果就没有了。”她看着垃圾桶里一堆皮皮说。
铲一南吸吸鼻子:“……”
果断将剩下的苹果核塞她嘴里。
片刻安静,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白床单上,铲一南盯着光斑:“你这情况,要不要给那个商务司部长说说?看有没有办法。”
“不用。”陈以南快乐地啃着苹果核,“秦崇芳大概知道的,他之前还提醒我小心报应。”
“而且最近145宇宙要上评级了,他忙得抬价赚钱呢,没空理我。”
铲一南:“你们很亲近嘛。”
陈以南:“嗯,他是我在这里联系最多的外宇宙人,关系很特殊,他人也非常好。”
铲一南:“→_→”
陈以南一看她这表情就笑了:“你在想什么。”
铲一南:“我在想你俩睡过没有。”
陈以南大笑起来,“那倒没有,之前关系很暧昧是真的。”
“不过,我现在处境特殊,他是我唯一联系外界的通道,你可以当成最后一根稻草或者别的什么,总之,是一份包含暧昧、友谊、回报的感情,很大的恩情,偿命也不为过的。”
铲一南蹙眉:“听着像绝境囚徒最后一束光,你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
陈以南:“……你从哪儿学来这些词的?”
铲一南翻眼睛:“关你屁事,陈妈妈。”
陈以南摸摸自家秘书的头发,“放心啦,再亲近也不会比你更近了,我自己。”
“喏,”她解下那只高考光脑,“带上,方便咱们联系。”
铲一南:“???”
“这不合适吧,里面还有你前男友的联系方式呢。”
陈以南无所畏惧:“放心,他不会发信的。”
“就算发了又怎样,以咱俩的关系,我的什么你不能看?”
铲一南:“……”
o(∩_∩)o~
铲一南被微妙地取悦到了,“那好吧。”
陈以南嗯一声,神色有些疲倦,铲秘书仔细端详她,“你这人真是奇怪,变老的速度忽快忽慢的,前几个月我觉得你法令纹变重地好快,现在好像又轻了?”
陈以南轻描淡写:“可能最近睡得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