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穿成下堂妻后 第21章

作者:闫桔 标签: 穿越重生

  主仆二人走进前厅,坐在椅子上的娘子起身朝林秋曼行了一礼。

  林秋曼上下打量她,看样子上了些年纪,穿着藕色的碎花半臂襦裙,很是端方稳重。

  “您是?”

  “奴吴氏,从平遥巷来,不瞒二娘,我家娘子对你很是欣赏,想请你明日巳时到梨园一聚,不知二娘是否得空?”

  林秋曼心下更是好奇,“你家娘子为何寻我?”

  吴氏回道:“这里不便多说,待二娘去了便知。”又道,“我家娘子原本是想亲自登门拜访的,但近日多有不便,倘若事成,必有重金酬谢。”

  一听到重金酬谢,林秋曼的眼睛亮了,“好说好说,你家娘子既然相邀,去也无妨。”

  吴氏展颜道:“多谢二娘体恤,明日梨园恭候大驾。”

  翌日林秋曼在莲心的陪同下前往梨园,这是东县最大的戏园子,达官贵人皆爱来捧春福班梁九儿的场。

  林秋曼还是第一次来梨园,像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好奇打量周边的各色稀奇。

  稍后吴氏来寻,把她们领到包厢去见正主儿。

  主仆进了冬字号房,桌前坐着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莫约四十多岁的年纪。她穿着檀色对襟褙子,身体瘦削单薄,面露萎色,气色无华。

  吴氏轻声道:“娘子,二娘来了。”

  妇人抬起头,见到林秋曼,连忙起身问道:“你就是林二娘吗?”

  林秋曼上前扶住她的身子,“您是?”

  妇人高兴道:“我是姜氏,平遥巷赵家宅院的娘子。”说罢冲吴氏道,“你先退下,我要与二娘说说话。”

  林秋曼对莲心点头,吴氏把她带到隔壁招待。

  二人在桌前坐下,林秋曼道:“姜娘子气色不大好,是不是常年病痛缠身?”

  姜氏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怕是熬不了多少时日了。”

  林秋曼心头一惊。

  姜氏道:“二娘的思过书堪称一绝,你与韩三郎对簿公堂讨回公道,真是大快人心。我若有二娘的半分智慧,便不会走到如今这地步了。”

  林秋曼没有说话,知道她还有下文。

  姜氏从袖中取出一锭黄金放到桌上,金灿灿的晃花了林秋曼的眼,“我有一事相求,还望二娘答应。”

  林秋曼虽垂涎那锭黄金,却不敢轻易接手,忙道:“使不得,使不得。”

  姜氏:“二娘先别急着推托,请听我细细道来。”

  林秋曼做了个请的手势。

  姜氏沉吟半晌,才说道:“我原本是郡城人氏,娘家从事米商,机缘巧合之下看中赵大郎,便嫁给了他。刚开始我们的日子过得极其辛苦,我小产过两回,身子也是在那个时候被亏空的,此后就再无身孕。”

  林秋曼皱眉,“赵大郎要休你?”

  “倒也不是,糟糠妻不下堂,他爱名声,是不会休妻的。”

  “那娘子为何……”

  “此事说来话长,虽然我们一开始家底薄,后来辛苦打拼,日子越过越红火。无奈我子嗣艰难,眼瞧着年岁增多,赵家却无后人,婆婆发难,赵大郎迫不得已纳了邹氏。那邹氏是婆家的远房表亲,刚开始我们还能和睦相处,怎奈时长日久,便生了嫌隙。”

  林秋曼猜测问:“可是宠妾灭妻?”

  姜氏垂眸道:“当时赵大郎对我还有情,不至于这般,不过婆母的心思就说不准了,特别是当邹氏生下长子后,她便在婆母的怂恿下觊觎上了正房之位。”

  林秋曼沉默不语。

  姜氏接着道:“我自然是容不下邹氏的,屡次发难惹得赵大郎心烦。我瞧他对邹氏日渐上心,急得上火便出了昏招,主动给他纳妾,一连送了俩。”

  说到这里,她忽地笑了起来,林秋曼也笑了,“赵大郎照单全收了吗?”

  “原本是没打算收的,结果邹氏大闹,他气极,索性都收了。”停顿片刻,“至此以后,邹氏就把我恨上了,成日里与我作对,闹得家宅不宁。”

  “她这一闹,赵大郎估计就会烦了吧。”

  “可不是吗,也怪那两个妾室不争气,生下的都是女儿,唯独邹氏有长子傍身。那孩子跟我也不亲,养不熟,靠他是妄想。这些年我与邹氏斗得你死我活,身子每况愈下,她如今才三十出头,迟早都会遂了她的愿。”

  林秋曼看着她不说话,姜氏仿佛沉浸在往日的记忆中,自言自语道:“我身患顽疾,活不了多长时日了,与赵大郎夫妻三十几年,从当初的恩爱到两看相厌,这其中的滋味真是一言难尽。”

  “您是想要离开他吗?”

  “我想过几天舒心日子,没有邹氏缠斗,没有婆母欺身,就一个人清清静静的,走得干干净净。”

  她说这话的语气异常平静,枯槁的脸上写满了倦怠,眸中已没有欲念。

  林秋曼不禁有些心疼,“娘子是想与赵大郎和离?”

  姜氏回过神儿,“他是一个爱名声的人,不会休妻,更不会与我和离。可是我一刻都忍不下了,只想离开赵家,趁着我还有一口气在的时候。”

  林秋曼端起茶碗若有所思。

  姜氏道:“我憎恶赵家人,心中有恨,饱受折磨,却无可奈何。二娘有才情,我想委托你替我写一份诉状,让赵大郎放我离开,全了我的颜面。”

  林秋曼不解道:“你为赵家付出许多,就甘心为他人作嫁衣?”

  “不甘心又能如何,我现在只恨,恨我悔得太晚,倘若早些悟透赵家这个泥潭脱身,指不定还能多熬些日子。”

  姜氏把金锭塞进她手里,“倘若二娘助我脱离苦海,我必重金酬谢。”

  林秋曼盯着手中的金锭,有些迟疑,“只写一份诉状罢了,这些酬劳委实太多。”

  姜氏:“不多,若能让明府判离,便是千金也值得!”

  “可是离了赵家,娘子可有傍身之所?”

  “有的,能保衣食无忧。”

  听了这些,林秋曼不禁有些心动,她前生是干离婚律师的,写诉状是专长。如果真能以一纸诉讼助姜氏脱离苦海,倒也是大功一件。

  最终斟酌犹豫了许久,林秋曼在酬金的诱惑下接下了这桩差事,答应替姜氏写诉状。

  离开梨园回朱家院的途中,主仆二人坐在马车里,林秋曼嘚瑟地抛出金锭,莲心眼睛都瞧直了,吃惊道:“小娘子好本事!”

  林秋曼冲她挤眉溜眼,“往后养你和张妈妈就不怕没有来路了。”

  莲心被她逗笑了,好奇问:“那姜娘子找小娘子做什么呀,出手这般阔绰。”

  “写诉状,她想与赵大郎和离,让我助她一臂之力脱离苦海。”

  听到诉状,莲心脸色变了,嗫嚅道:“小娘子,这是讼棍干的事,倘若让娘子知道了,定会挨骂的。”

  “瞒着不就得了?”

  莲心还是觉得不妥,林秋曼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好不容易脱离作妾的窘境,你可莫要拖我后腿。”

  被她警告,莲心不敢吭声。

  回到朱家院后,林秋曼开始琢磨怎么写姜氏的和离诉状。

  她其实有一种错觉,姜氏并不是真的想要和离,毕竟为赵家倾尽半生心血,却换来仃孑然一身,是谁都咽不下这口气。

  思来想去,林秋曼决定在诉状上留些余地。

  二人再次见面已经是四天后了,她们跟上回一样在梨园的冬字号房间聚头,莲心和吴氏则在隔壁等候差遣。

  今天姜氏穿得要年轻些,甚至还擦了脂粉遮掩气色,她的心情似乎不错,温和道:“二娘把诉状带来了吗?”

  林秋曼:“带来了。”

  宣纸在桌面上铺开,上面只有简单的几行字迹,工整地写着:

  氏年四十九,成婚三十五载,半生操劳无子,疲于妻妾相争,自请下堂全吾颜面。

  寥寥数笔道尽了姜氏无奈一生。

  许是被状纸触动了什么,姜氏的身子微微晃了晃,有些站不住。

  林秋曼连忙扶住她,她神情恍惚道:“二娘真是刀笔锋利,寥寥数笔直戳我心,哪怕是一字千金也算值当。”

  林秋曼叹道:“娘子对赵大郎还有情,是吗?”

  姜氏没有说话,两眼空洞,心神不知游离到哪里去了。

  突听外头传来鼓板声,楼下戏目开场,姜氏回过神儿来,上前推开窗户,一改先前的颓然,说道:“今日是状元媒,讲的是杨延昭和柴郡主的故事。”

  林秋曼走上前观望。

  底下坐满了人,一出场的是净角,画着奸白脸,唱腔浑厚霸气。

  她虽对戏曲没甚兴趣,但还是耐着性子站在姜氏身边看了一会儿。

  谁知没隔多久,姜氏忽然后仰“咚”的一声栽倒在地。

  林秋曼被吓了一跳,惊呼道:“姜娘子!”

  姜氏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掐住自己的脖子挣扎片刻便两眼翻白断了气。

  林秋曼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措手不及,见她一动不动,忙伸手去探她的鼻息,顿时如被雷劈,竟摊上了人命官司!

  隔壁的吴氏和莲心听到动静连忙过来看情形。

  见到那场面,吴氏尖叫一声冲了上前。她失措地抱住姜氏,语无伦次唤她,“娘子!娘子你怎么了?!”

  莲心吓得神魂出窍,两腿发软跪了下去,林秋曼哆嗦道:“快,快拿玉牌去华阳府!”

  莲心急哭了,“小娘子!”

  林秋曼花容失色,颠三倒四道:“倘若华阳府行不通就去找晋王,跟他说他的宅子里死了人,让他务必管管!”

  “小娘子……”

  林秋曼几乎崩溃,“还杵着做什么,快去啊!”

  莲心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吴氏抱住姜氏嚎啕大哭,悲恸欲绝质问道:“林二娘,我家娘子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她?!”

  林秋曼慌忙摆手道:“我没有!”

  “那她为何成了这般?!”

  “我不知道,刚刚她都还好好的,突然就,就……”

  也在这时,梨园的管事张大爽接到消息匆匆来看情形。

  见到地上的尸体,他的两条眉毛顿时纠结成了油炸鬼儿,捶胸顿足道:“唉哟我的天爷,这都造了什么孽哟,竟摊上了人命官司!”

  听到楼上的动静,客人们全都上来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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