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闫桔
转醒后一看到林文德, 她痛哭流涕道:“大郎, 二娘从小娇生惯养,入了狱铁定会挨板子的, 你一定要想法子把她救出来……”
林文德心烦意乱道:“阿娘你别哭了,明早我便去府衙看看。”
周氏连连点头,抹泪道:“早知道她会闯祸, 当初我就不该狠下心肠把她赶出去的,都怨我, 都怨我。”
林文德来回踱步, 焦虑道:“自从她落水被救后, 整个人完全变了, 胆大妄为, 无法无天, 如今闯下这弥天大祸, 也算是长了教训!”
“可二娘好歹是林家人,她身娇体弱,哪吃过这种苦头, 我只要一想到她在牢里孤苦伶仃,就受不了。”
徐美慧插话道:“二娘也真是的,我朝对讼师多有偏见,她竟为了那蝇头小利替人写诉状。如今事主身亡,衙门第一个要办的人就是她,不论是非,先打板子再说,这会儿估计只有半条命了!”
周氏吓得眼泪花花,“倘若二娘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林文德斥责道:“你莫要火上浇油。”
徐美慧闭嘴。
林文德耐着性子安抚,“阿娘放心,二娘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张嘴能言善辩,又是官家娘子,明府要打她也不是那么容易。”
周氏停止哭闹,“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她机灵,不是个会吃亏的人。张妈妈都说了,一出事她就让莲心去华阳府搬救兵,可见还没被吓糊涂。”
“可是……”
“阿娘且宽心,京城不比其他地方,天子脚下权贵云集,官场上的人多会考虑周全,不会轻易得罪人的。”
听了他的言语,周氏稍稍宽慰了些。
另一厢的贺倪总算在宵禁前快马加鞭赶到了东县府衙,马县令听到仆人通报说京兆尹来了,大为吃惊,匆匆出迎。
他还未来得及行礼,贺倪便问:“今日梨园可是发生了一起命案?”
“回贺京兆,确实有。”
“涉案的小娘子可有挨板子?”
“不曾。”
听到这两个字,贺倪悬挂的心总算落了下来,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说道:“六郎你的小命总算是保了下来。”
马县令眼皮子一跳,吃惊问:“贺兄此话怎讲?”
贺倪指了指上头,没有明说。
马县令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进入前厅,仆人茶水伺候。
贺倪问起案情经过,马县令粗略讲述一番,忍不住啐道:“那个林二娘甚是刁钻,她替姜氏写诉状,事主又因她而亡,这等挑讼,自然是要赏板子的。”
贺倪心下好奇,“你又是如何处置的?”
“不瞒贺兄,我对林二娘倒有几分印象,知道她是官家娘子,不过那小娘子实在难缠,一张利嘴可会套近乎,跟我说她是平阳侯府未进门的妾,倘若我把她打了,平阳侯府过问起来,我一六品官儿担当不起。”
贺倪心中愈发困惑,“她怎么又跟平阳侯府扯上关系了?”
“这个我不太清楚,只说平阳侯世子上门提亲,我若敢不分青红皂白打她板子,定要闹将起来,让平阳侯府撑腰做主。”
“……”
“后来又说她跟华阳府那边也有交情,这起命案大长公主会亲自过问。”又道,“我也认识她哥哥林郎中,想着中间盘根错节,便饶了她的板子,关进牢里了。”
“也幸亏你没打她板子,倘若伤了她分毫,不单是你的乌纱帽保不住,项上人头也休想留。”
这话把马县令惊出一身冷汗,虚心求教道:“还请贺兄指点一二,您今日急赶匆匆,定也是为保她而来。”
贺倪沉默半晌,看在往日同僚的情分上有心护他性命,便直说道:“那个小娘子是晋王殿下的人。”
马县令的头皮炸了,眼皮狂跳道:“晋王殿下?”
贺倪点头。
马县令顿时如坐针毡,手里好似捧了烫手山芋,自言自语道:“我这是要闯大祸啊,她这哪是囚犯,简直是个祖宗,倘若在牢里有个什么,我一家老小都得喝西北风去……”
“你也莫要急躁,只要她没受损伤,事情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可是……”
“现在宵禁,今晚我是回不去了,你且去牢里看看,娇生惯养的小娘子吃不得苦,给她好好安顿,免得出去后告你的状。”
“好好好,我这就去安排。”
“还有,给我弄点吃食来,我饭都没吃两口就赶来了,饿得慌。”
“……”
此刻牢房里的林秋曼坐在地上东抓西挠,总觉得身上有跳蚤。
晚上狱卒送来的饭菜跟馊水一样难以下咽,她压根就没吃,甚至连水都没喝过一口。
从事发到现在已经过了半天,也不知道华阳府的救兵什么时候能来。
隔壁关着的犯妇时不时吵嚷,听得她心里头愈发焦灼不安,毕竟是头一回坐牢。
心情正烦躁时,突听脚步声传来,她好奇趴到门口观望,看到马县令等人,连忙喊冤:“明府,二娘冤枉啊!”
女狱卒王大娘不耐烦吼道:“再吵嚷就割掉你的舌头!”
林秋曼立马闭嘴。
马县令一行人走到门口,冲牢头做了个手势,他忙把门锁打开,马县令道:“把林二娘提到单间牢房关押。”
林秋曼乖乖跟他们走了。
狱卒把她带到一间单独的牢房里,有床有恭桶,干干净净的,还挺清净。
她心思活络了,试探问:“莫不是华阳府那边来消息了?”
马县令冷哼一声,没有作答,只吩咐王大娘好生看管她,但凡她有需求尽量满足,切莫粗暴。
王大娘点头称是。
吩咐完后,马县令似有话要说,把闲杂人等打发走了。
牢房里只有二人在场,马县令很不痛快的被权贵折了腰,说道:“这几日就委屈小娘子了,待案情水落石出,自会放你出去,还望小娘子稍安勿躁。”
林秋曼心中暗喜,肯定是搬的救兵管用了,要不然他的态度不会转变得这般快,当即问道:“是不是大长公主差人来了?”
马县令看她不顺眼,嗤鼻道:“小娘子用不着装傻充愣。”
林秋曼:“???”
马县令上下打量她,说话阴阳怪气,“小娘子当真好手段,连不近女色的晋王都成为你的裙下臣,日后前途不可估量。”
这话把林秋曼噎着了,合着大长公主没搬来,倒把晋王给搬来了?
她的面色僵了僵,心中千百回转,往后估计还得跟马县令打交道,怎么都得把晋王这条金大腿抱死才行,索性厚着脸皮造谣道:“不敢不敢,明府英明圣哲,只要洗清了二娘的冤屈,二娘自然不会去跟晋王吹枕边风了。”
这话算是默认她跟晋王有一腿了。
马县令抽了抽嘴角,被她威胁得很是不爽,挑事道:“先前小娘子不是说平阳侯府世子卫四郎要纳你作妾吗?”
林秋曼:“……”
马县令嘲弄道:“你是晋王的人,却明目张胆跟卫四郎勾搭上了,也不怕翻船?”
“啊这……”
林秋曼默默捂脸。
第29章 攻心抓胃 讨好男神第一步
在牢房里睡了一晚硬板床, 第二天林秋曼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好在是王大娘受了马县令叮嘱,不敢怠慢她,倒也不至于太过狼狈。
接近正午时分, 狱卒把周氏带进来探监, 她一看到林秋曼便眼泪汪汪,抹泪道:“我的儿, 你受苦了。”
林秋曼见她伤心难过,心里头愈发不是滋味, 安慰道:“阿娘莫要担忧, 二娘没杀人, 只是暂且在这里关押, 待案情水落石出便可出去。”
周氏半信半疑,“你当真没吃苦?”
“没有, 我上头有人罩着,马县令不会对我怎么样。”
见她全身上下都好好的,周氏这才放宽了心。
林秋曼又道:“我没有杀人, 姜氏毒发身亡与我无关,阿娘且回去等着吧, 过两日我就能回来了。”
周氏还是不放心, 临走前偷偷塞了锭银子给王大娘, 王大娘笑眯眯道:“你家小娘子是个懂事的, 不会让她吃亏的。”
周氏谢了又谢才走了。
王大娘察言观色, 知道小娘子是个贵人, 对她的态度很是阿谀奉承。
林秋曼闲得无聊, 便同她聊了起来。
二人在牢房里,聊的话题自然是女犯相关。
“这些娘子都是不入流的,倒是小娘子你, 好好的士族出身,怎就沦落到替他人写诉状的地步了?”
林秋曼摆手道:“让王娘子看了笑话,二娘没见过世面,娇养在后宅里不知天高地厚,故才想试试靠自己立足,结果出师不利,栽了跟斗。”
“原来如此,我就说好端端的官家娘子怎就进了牢房,经过了这茬,还是老老实实回去做你的千金吧。”
“嗐,王娘子此话差矣,坐过牢也算长了见识,再说替人写诉状又不犯法,就是名声差了点。”停顿片刻,林秋曼两眼放光,“王娘子常年与犯妇打交道,倘若遇到含冤者,说不准我还能替她们伸冤呢。”
王大娘翻了个白眼。
啧啧,死猪不怕开水烫,还打算在监狱里拓展业务了!
正午时分京兆尹贺倪去晋王府汇报情况,当时李珣正在用饭,宋致远也在。
见到贺倪,宋致远有些吃惊,好奇问:“贺兄,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贺倪朝二人行礼,三言两语把姜氏案简述一番。
李珣慢条斯理放下汤匙,清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下达命令道:“此案算不上复杂,让马县令在三日内把案子结了,你亲自监督。”
贺倪道了声是,便又匆匆走了。
宋致远听出了苗头,偏过头问道:“林家小娘子惹事了?”
李珣斜睨他,知道他又要八卦,一句话堵死他的嘴,“你前妻与林二娘有几分交情,托我护她。”
果不其然,提到前妻大长公主,宋致远乖乖闭嘴,老老实实地蹭饭,绝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