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白牙牙牙
“哦。”衡玉脸上露出虚假的歉意,将匕首重新收起来,“我给祁大人面子,今日就且放过贺家主。至于我刚刚的话,若是有得罪之处,还请贺家主多多担待啊。贺家主你也知道,我年轻气盛,虽然为人阴险背弃旧主,但并没有你那么会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
她这是在骂自己吗?
她字字词词间,全部都是在戳贺家主的脊梁骨。
“你!”
贺家主瞧见祁澎在疯狂向他使眼色,心中憋屈得要死,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总算是把这两位给分开了。祁澎心下长舒口气。
明明是她把贺家家主气走的,衡玉偏偏还表现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
她在祁澎对面坐下,抬手将下到一半的棋局拨乱。
“这贺家主肯定是记恨上我了,他怎么就学不会担待这两个字呢。”
这恶人先告状的姿态,直把祁澎看得咋舌:他觉得山先生能活到今日,没被对手套麻袋打死、没被并州牧拔刀砍死,也委实是不容易的。
祁澎不辨喜怒道:“山先生,你刚刚对我的客人出言不逊,是不是有些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衡玉取来一个干净的茶杯,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祁大人,我这是为我们两个人好啊。”
祁澎拖长声音'噢'了声:“依照山先生刚刚所言,你觉得贺兄不可信,那你今日的做法不也是与贺兄当日一般无二吗?”
衡玉心底冷笑,面上笑得非常随意,点头认同祁澎的话:“是的,所以就连我也不够可信,祁大人有什么机密要事,可千万不要告知我。”
祁澎哈哈一笑:“山先生果然是个妙人。”
谁会直接把自己不可信这几个字挂在嘴边呢。”
他觉得,这山先生在别的事情上不可靠,但在接下来的事情上,她绝对比贺家人要可靠百倍。
看出来祁澎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衡玉摇头:唉,她都说了自己不可信,祁澎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
跟聪明人聊天很舒服。
跟这种自以为聪明的人聊天更舒服。
祁澎笑过之后又觉得奇怪:“山先生能与我相谈甚欢,为何却与贺兄针锋相对?”
衡玉说:“其实我这个人非常相信第一眼的感觉,如第一眼看到祁大人,我就觉得祁大人豪气盖世,为当世雄才。”
先把祁澎吹高兴,让祁澎认可了她的第一眼感觉,衡玉才道:“至于那贺家主,第一眼看到他,我便觉得他贼眉鼠眼,心思晦暗。后来得知他的身份,才发现果然不出我所料。”
“那什么清河贺家,说是名门望族,但暗地里的勾当压根不敢摆出来显人。”
祁澎的逻辑已经完全被衡玉带跑了。
明明以前他没觉得贺家主的长相有问题,但现在听衡玉这么一说,他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人生奸相’四个大字。
给贺家主上了波眼药后,衡玉才施施然地摆手:“不说这个了,我们言归正传。”
“我见到了冀州牧,而且也仔细查看过,他气息微弱几不可闻,如风中残烛一般。以我的判断,这不是生了重病,而是中了某种离奇的剧毒吧。”
祁澎微微一笑,默认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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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玉笑得亲近:“不知道祁大人手上还有没有多余的毒能匀我一份,我必以重金酬谢。”
如果她能拿到这种毒进行研究,在接下来帮冀州牧解毒时,就能更有针对性。
祁澎悟了,他觉得衡玉这是想给并州牧下毒。
不过祁澎没说有没有,只是笑着转移话题:“山先生,喝茶喝茶。”
看来是没办法从祁澎这里骗来毒药了,衡玉端起茶抿了两口,用折扇敲击虎口,给出承诺:“祁大人放心,我们并州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祁澎哈哈一笑:“山先生果然是爽快人。”
“对。既然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我有一事务必要告知祁大人。”衡玉神神秘秘道。
祁澎被她吊足了好奇心:“不知是何事?”
“祁公子为了争取到我的支持,又向我透露了他的一些底牌。”
“噢?”
“没错,祁公子说他寻到了一种秘药。如果用他的血为药引,配合秘药喂给冀州牧,七七四十九天后,或许能让冀州牧清醒上一两个时辰。”
“喔!”
衡玉用力点头,与祁澎对视,眸子干干净净,里面带着能令人信服的真诚。
祁澎蹙起眉来:“真的有这种秘药吗?就当他真的有……一两个时辰……以我兄长的威望,就算只清醒一两个时辰,也会让很多事出现变故。”
“而且,万一我那侄子在骗你呢?其实不只是清醒一两个时辰,而是清醒一两天,甚至更久?”
自言自语的时候,祁澎又心想:看来这山先生是完全站在他这边了,连这种机密事都抖了出来。
衡玉见他抓重点的能力不够强,还主动帮他把重点都划完:“祁大人,还有一点,那祁公子说需要七七四十九天,谁知道是不是他故意夸大了时间。”
祁澎顺着她的话思索下去,连连点头:没错啊,万一只需要一个月、大半个月,药效就发挥出来了呢?
衡玉太喜欢这种会脑补的人了,尤其是这种人还是她的对手:“所以,我觉得,如果祁大人想要成事,未免夜长梦多,我们就在二十天后祁珞的加冠礼上动手!”
给她留足二十天的时间。
十五天让冀州牧清醒,两天让冀州牧养足精神能够下床走动,三天用来调兵遣将,到时候瓮中捉祁澎。
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祁澎被她说得心驰神曳,笑道:“山先生倒是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现在他手下的势力还没完全到位,这定城里还有不少人都忠于他兄长。
二十天的时间,正好能让他把一切都筹备到位。
所以就算山先生不提议,祁澎也会把逼位的时间定在祁珞的加冠礼上。
一直在静静围观的系统:【……】
这都能与零想到一处,接下来你不扑街谁扑街。
衡玉这个演技派都险些压不住唇角的笑意。
她右手握成拳抵在唇边,用拳头挡住笑意,努力板着脸道:“我们需不需要派人进入院子,密切关注冀州牧的身体状态变化?”
祁澎若有所思:“山先生言之有理。”
他斟酌片刻,猛地抬头看向衡玉:“先生与我侄儿交好,以先生的才智,如果进去了院子,肯定能瞧出我兄长的具体情况。富贵险中求,不知道山先生可愿意冒一次险?”
衡玉脸色微变:“……祁大人,这么紧要的事,你怎么能交到我手里呢,我……我不行的,你还是另择高明吧。”
祁澎刚刚还有些迟疑,这下子就彻底下定了决心:“山先生放心,大夫里也有我的人,只是我那侄子过于小心,没有固定使用一个大夫,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会用我的人。我想着,你进入的话,就能多了一重保障。”
看来到时候要提醒祁珞,必须选用最信任的大夫来为冀州牧把脉。
衡玉边想着,边摇头:“不不不,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祁澎:“……”
他真是被这山先生的懦弱打败了!
他一咬牙,道:“事成之后必有重谢,先生要的药,我也会双手奉上。这下先生满意了吧。”
衡玉唇角微动,显然心动了:“这……那好吧。”
祁澎忍不住端起茶杯,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跟这个山先生说话可真是费劲。
系统:【……】
真是惨不忍睹,这祁澎输得不冤。
***
喝完一盏茶,衡玉起身告辞离开。
她前脚刚离开,祁澎后脚也跟着离开,绕到贺家人住的院子寻贺家家主,温声安抚对方。
贺家主有求于祁澎,只好暂时强忍了这口气。
他还反过来劝祁澎:“祁兄,你我相识多少年,你与那山先生又刚相识多少年,你不要被那小子的话术蒙蔽了。”
祁澎面上点头,不住地说自己肯定是相信贺兄的。
但心下,祁澎对贺家主这番话嗤之以鼻:那山先生胆小怕事,不是他强求,对方压根不想出力,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蒙骗得了他?
等祁澎离开后,贺家主脸上的笑瞬间消失,神情冷厉,里面隐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父亲。”贺瑾从外面走进来,跪坐在贺家主身侧。
贺家主说:“我始终觉得并州那位山先生有古怪,不过对方已经取信了祁澎,你在暗地里出手调查,不要打草惊蛇,千万不能让山先生坏了我们的大事!”
“是。”贺瑾应声,垂眸思考自己要怎么调查。
——肯定得从山先生带来的那些手下着手。
于是第二日清晨,贺瑾派下人去悄悄试探山先生的手下。
半个时辰后,因山先生的手下狮子大开口要一箱黄金,下人铩羽而归。
贺瑾不甘,精挑细选之下,又重新选出一个人选,再让下人悄悄去试探。
结果这个人选更过分,一口咬死要两箱黄金。
在下人气恼离开前,这个人选翘着二郎腿,边抖腿边吊儿郎当说:“在找我之前,你是不是还找过其他人啊,他们开价高吗?”
“我跟你说,这年头都是一分钱一分货,找我的话,我能透露的内部消息更多啊。”
下人觉得他言之有理。
回来一禀报,贺瑾也觉得言之有理,反正两箱黄金也不是给不出来。
在衡玉睡到日上三竿,懒洋洋起床、慢悠悠吃饭时,陈虎提着两箱黄金笑嘻嘻过来向衡玉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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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当家,你早啊,这两箱见面礼还不错吧。”
衡玉眉梢微挑:“这是你从哪骗来的?”
陈虎乐呵道:“从贺家的傻子那里骗来的,他们找我打听你的消息,我一想,要打听消息可以啊,钱得给到位了。他们给了钱后,我就把您每天吃什么穿什么,每天几时起的消息都详细说了。”
“然后我还说了,如果想知道您的武功路数这种更详细的消息,得多提两箱金子过来。”
衡玉夸道:“虎子,你这些年成长得不错,学到了我的几分风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