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瑟嫣
“没问题那就好。”季言之突然收回若寒霜的眼神, 整个人笑得腼腆极了。“家里没吃饭的家伙, 所以我就趁着农闲的时候,自己动手做了一些生活用品。”
探头探脑看热闹的刘春兰倒没注意季言之先前那可怕,连村干部都震慑住了的眼神,酸溜溜到尖酸刻薄的话语脱口就出。“喲, 没想到你这手还挺巧的, 不过你闺女头上戴的帽子是兔毛的吧。季家崽儿, 你这可是打共产主义的兔子。”
金水村背靠大山,自从集体制后,村民大型猎物,比如说羚羊、野猪不准打,但是小动物例如野鸡、野兔之类的,打个三两只,村上都睁一眼闭一眼,假装不知道。
季萝莉戴的兔绒帽子,满打满算,一张大点的兔皮完全足够。刘香兰出这话,完完全全是想当然的,就给季言之扣帽子。如果换做以往,原主面对这种情况,少不得忍气吞声,甚至被不要脸的家伙夺走好不容易置办的东西。
可是现在嘛,就一句话,管你是天王老子,只要季霸霸不愿意,就没人敢从季霸霸手中占到便宜,哪怕当时迫于形势被占了,后面季言之也会想想法儿百倍的报复回来。
“村上说了不能打兔子?”季言之一脸诧异,假装不安的道:“那我前前天看到金大山(刘香兰的大儿子)拎着一条兔子回家,昨天又看到刘翠枝去河边洗衣服,用木盆舀了一条水面上漂浮,大概有两三斤左右的草鱼又算什么?”
刘香兰一听这话,就像被人踩住尾巴的猫儿一样,厉声尖叫道:“季家崽儿,你胡说八道什么?咱老金家根正苗红,可不是你一个落后分子能够相提并论的。”
季言之抿嘴笑而不语。
村干部莫名感觉到尴尬,心悸不敢与季言之视线交汇,只得呵斥刘香兰不要没事找事。
村干部姓金,在金老根家作威作福的刘香兰要喊他老叔。他一开口,刘香兰到底不敢搭言,只悻悻然的诽谤金老叔可真是一点儿气势都拿不出来,连金水村唯一的落后分子,都要和他们这些老实本分勤劳勇敢的老百姓平起平坐。
金大叔可算被刘香兰的泼妇,险些气炸了肝儿。
“都围在季言之同志家干什么,赶紧散了,都没事做了吧,回去准备猫冬的口粮,别什么都没准备,到时候又跑到公社上哭闹熬不过这个寒冬了。”
‘危急时刻’生产队大队长站了出来,一开口就各打三十大板的姿态,让季言之别计较,也让刘香兰别瞎咧咧。
不过效果没那么好,至少围着一起等着看热闹的村民,在没看到热闹之前,可没那个心思散去,都起哄说现在不急。
现在不急,什么时候急?
想到都快进入十一月份了,即将大雪封山道路难行,金水村的村民历来有储备过冬粮食的传统。如果准备得不充分,少不得要忍饥挨饿。
季言之眯了眯眼,却什么话没再说,淡淡的扫了扫来看热闹的村民,继续开始削竹条,一条又一条,很快就削了满满一地。
毛竹都是各家屋后种了一些,季言之和季萝莉目前所住的地方,屋后也种了一茬毛竹,一茬楠竹。平日里自用,都是砍伐自家种的竹子,随意砍伐。季言之摆在明面上的都是一些竹制用品。
那些个有心想让季言之将季家财产吐出来的家伙,还真找不到理由拿走季言之刚刚置办的家当。除非不要脸,可问题是,现在的季言之可不是你不要脸,想对付就能对付的。
“那个小季同志啊!”村干部们尴尬的假咳几声,开始打官腔道:“你慢慢忙,记得三日后就分山头打柴了,倒时可别迟到。”
季言之沉默的点点头,继续削竹条。
几名村干部面面相觑,不知怎么觉得无趣,干脆纷纷背着手儿,离开了季家。
好多等着看热闹的村民顿感无趣,也纷纷跟着离开。刘香兰走在最后磨磨蹭蹭的,嘴巴一直翘着,不知道在动什么歪脑筋。
季言之难得理会刘香兰,即使她是季言之这世生母刘彩霞的嫡亲堂姐,有一层血缘关系在,对于刘香兰这个在《七十年代锦鲤女》这本书里,因为神奇经历,下命全家人必须死命宠女主,典型农家老太太,一点好感也没有。
不管是不是她在季家遭难之时,鼓动刘彩娥跟季明睿离婚划清界限,总归刘彩娥举报季家封建老残余,是压垮季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短短时间,‘季言之’经历了自小疼爱他的祖父、祖母双双离世,然后生父季明睿受不了打击,变得疯疯癫癫,被人恶意引到山里尸骨无存;再然后妻子难产,走投无路去找生母刘彩娥救命时,却被撵走,直言生死由命。
这一桩桩人间惨事,足以压垮一个人的脊梁骨。
如今季言之能够做的,就是把曾经因为磨难压垮的脊梁骨重新接起来。不求顶天立地,只求将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绊,季萝莉抚养长大,不会受到时代的捉弄。
所以季言之,为什么要理莫名其妙的人?
沉默间,季言之倒没有觉得什么,走在后面磨磨蹭蹭的刘香兰却不自在极了。特别是季言之嫌弃刘香兰磨蹭,赖在她一向不喜欢的堂侄儿家里,刘香兰不自在之余,整个人特别不爽。
想爆发,想吵架,可惜季言之根本就不接招,只是埋头削他的竹条,然后动手编织箩筐,全程无视的态度又把刘香兰郁闷得慌。
刘香兰觉得自己也是闲的,居然跑来落后分子家里受嫌弃。刘香兰瞄了一眼打磨得跟铁锅也不逞多让的石锅,冷哼一声,转而趾高气扬的走了。落后分子,还就只配用河道上捡的大石头凿出来的锅。
刘香兰一走,季言之就嗤笑一声,继续一声不吭的编织箩筐。季萝莉没出现,是因为正躺在屋里的木架子床上,睡得正香。季言之可不想吵醒她,所以这才是季言之没有开口挤兑刘香兰的最主要的原因所在。
“快要大雪封山了。”季言之看了看手中编织起了框架的箩筐,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我那狠心的妈,会不会跑来金水村,找我这个‘生死由命’的儿子要口粮。"
季言之口中的‘要’,实际上是明抢。
事实上,刘彩娥这个人还是挺要脸的。
这话怎么说呢,主要是每回来找季言之‘要’口粮,都是刘彩娥离婚再嫁到隔壁村后,现在丈夫的继子们跑过来‘拿’的。要知道地里做惯农活,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原主一个文文弱弱,秀秀气气的读书人,能够刚得过刘彩娥身强马壮的继子们?
可以说拖刘彩娥这个亲娘的福,在金水村大多数村民都无视季言之、季萝莉这对父女俩的情况下。
季言之、季萝莉这对父女之所以讥一顿饱一顿,都是因为还有个叫嚣着生死由命,结果却在自家口粮不够吃的情况下,‘要脸’的让继子们来索要养老的口粮。
《七十年代锦鲤女》书中,女猪脚金鲤出生的这一年,刘彩娥没有让继子们出马,而是亲自回了金水村。
可惜原主和季萝莉已经双双饿死,刘彩娥叹息一声说什么好歹母子一场,给原主和季萝莉上了一炷香,就找刘香兰借了二十斤杂粮面,头也没回的离开金水村,从此与金老根家来往平凡,打破了以往轻易不踏足金水村的话语。
这是因为什么,相信不用明言,都一清二楚。
这一回,季言之一来此方位面世界,刚和《七十年代锦鲤女》书中的金手指道具——鲤鱼精一打照面,就凭借着本能,用匕首一刀给扎死,自然也就没了父女俩由于没有吃的,双双饿死的事情。
那么刘彩娥自然还是会亲自来找季言之要粮食。不过这回,给肯定是不会给的,毕竟原书中刘彩娥给季言之、季萝莉父女俩上了一炷香,季言之‘有恩必报’,怎么着也得给刘彩娥上一炷香,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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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2章 锦鲤闺女三岁半(06)
三日后, 金水村开始分山林,让村里的每户村民按照分的山林打过年的柴火。不出意外,季言之所分的是最差, 寒壁陡峭的地段。而且距离季家十分的远, 一来一回怎么也要花费半天的功夫。
季言之没有吭声,只每天将院门栓得死死的,每天带着干粮、带着能够帮忙捡些枯枝的季萝莉, 早出晚归, 很快就堆积了足够一个冬天还多的柴火, 将重新搭建整理一番的柴房堆放得满满当当,连院子屋檐处也堆得满满当当。
随后集体分山打柴过后,便到了分粮的时候。
季言之干的是队上最差的活儿,公分上倒是没有苛刻, 都是算的十分,季言之一个人就领了一百三十八斤粮食。别以为一百二十斤粮食占多,其中细粮大米只有五斤左右, 小麦二十来斤,剩下的都是些玉米、红薯之类的粗粮。
这些粮食只能保证季言之一个人半饱,加些野菜、窖藏的白菜萝卜,则勉强能够填饱季言之、季萝莉这对父女俩的肚子。不过这里面有个前提, 搬粮食回家的途中, 不会碰到特意碰瓷儿的。
季言之琢磨,原主带着闺女在分了粮之后还会在大雪封山之前饿死,多半和他一样,才刚刚不费力的将一百三十八斤粮食抗上, 还没走出村委办公室外特意用来分粮的露天坝子, 就有人迎面朝季言之狠狠的撞过来。
季言之能怎么着, 肯定是反应迅速的直接避开,让那人连他的衣角都没有挨着,直接一跟头栽倒在了地上。
那人哎呦连天的呻吟起来,叫嚣着季言之把他撞倒,要求季言之赔偿。
季言之直接嗤笑:“安家老叔,做人可不能空口说白话,自己以为什么就说什么?你朝我撞来,为的什么,我也不说了。可你撞过来的时候,我明明避开了,是安家老叔你自个儿收不住,关我什么事?”
季言之一向沉默寡言,哪怕村上的某些人打着各种名义巧取豪夺,将季家搬空,季言之都不会说什么,谁知道这回居然有‘狗胆’跳出来据理力争。安家老叔有些不敢置信,不过下一刻却是恼羞成怒,破口大骂说季言之狡辩,今儿把他撞倒,不把分的粮食全赔给他,就去公社告落后分子欺负根正苗红的社员。
可以说,将得志小人的行径表现得淋漓尽致。
季言之再次嗤笑了一声。“阿爷、阿奶还有阿娘在世的时候,想着都是解放前,逃荒来到金水村的,可没少帮衬你们安家吧。结果…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斗米恩升米仇,我和我闺女就靠这点口粮挨过冬天,安家大叔跑来讹诈,属于根正苗红社员的良心不会痛?”
据理力争间,村干部们磨磨蹭蹭的过来,让安家大叔赶紧起来,别让人看了笑话。
安家大叔敢对季言之耍狠,是欺辱季家只剩下季言之一个成年人,面对看似不偏不倚的村干部,还不是只能够收敛坚决想碰瓷儿的嚣张气焰,给了季言之一个恶狠狠‘等着’眼神,就一溜烟麻利无比的起来。
季言之挑眉,給村干部道了一声谢,就继续扛着一百多斤的口粮往村尾家的方向走。季萝莉此时正在自家院子里拔草玩,季言之一回来,季萝莉就立马眼睛发亮的围上来,叽叽喳喳的说她在季言之出门的时候又干了什么。
季言之边听边沉默的将粮食扛进地窖里放好。原本的地窖很浅,只放得了几百斤的粮食。
地窖入口就在堂屋,季言之到来之后,利用夜晚的时间,用黑科技将地窖挖深,并且还做了一扇暗门,里面的地窖都用来堆放他从大山里获取,供他们父女俩生存的各种野味制作成的腊肉干。
“今天吃什么?”季萝莉等季言之从地窖里出来后,歪着脑袋问。“阿爸,宝宝想吃鱼鱼。”
季言之在院墙角落处,用黄泥混合同样颜色的石灰,糊了一个鱼缸,里面放了几条鲫鱼。隔个三五天,季言之就会杀一两条鲫鱼,来熬鲫鱼汤。昨天才喝了一顿鲫鱼汤,汤白味道香,想必季萝莉念念不忘,所以才会在季言之开口询问今儿吃什么时,开口说想吃鱼鱼。
季言之笑了笑,选择纵容宝贝女儿。
从鱼缸里捞出两条鲫鱼,季言之快速的杀了,整条放蒜瓣、姜片加水,一起在略小的石锅里烧火慢煮。不一会儿,鲫鱼汤开了,季言之也在后来做的,比早先略大,平日里单独用来煮饭的石锅里,淘米下锅。
村上凭公分分的五斤大米,季言之打算拿来熬粥。至于红薯,则全部磨成浆,晒干用来做薯粉条。这比单独吃红薯来得抗饿,再叫上暗窖里藏着的兔干腊肉,这个冬天怎么着也比一般人好过。
季言之瞳孔微深,交代季萝莉烧火,起身去堂屋墙角处找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布袋子,拎上走出院子,沿着、不不不,就在院门左右一米处的地方撒布袋子里面装的,不知名灰烬。
这玩意儿是季言之调制的,作用嘛,人沾染上的话,全身都会起红疙瘩,奇痒无比。
季言之早就把这玩意儿调制好了,一直放着,今儿拿来用,自然是季言之料定贼不走空室,村上刚刚发了村民的口粮,没讹上季言之该得的口粮,安家老叔一定夜里悄悄摸摸的来,趁夜偷走口粮。
一百多斤粮食,季言之其实并不放在眼里,他空间还堆放着一百多包泰香米。但季言之的性格就那样,大方分人,他的东西要他情愿给,如果不情愿,对方不光要不到,而且还要倒大霉。
如今他可不情愿将原身凭借辛苦劳动换来的口粮,‘让’給不要脸的货色。
事实上,如果不是和平年代一切讲法,说不得三观随时跟着穿越世界变化的季言之,直接就把所有对不起甚至欺辱季家人的阴沟老鼠全部干脆利落的解决掉了。
可惜不能,季言之就只能耍些小手段,收点儿利益。不是有句话看到你们过得不好,我就安心了嘛。季言之为了安心,哪管下毒上不上得了台面儿,反正他就是这种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真小人,才没有以德报怨的圣父情操呢。
季言之心情倍棒儿的将布袋子里的灰烬混匀的撒了一半在院门左右一米处,这才回了院子。厨房里,季萝莉正在全神贯注的烧着火,小脸不知道怎么回事沾了灶灰,像只小花猫儿。
季言之乐呵呵的拿帕子给季萝莉擦了擦脸,就将鱼汤连同石锅用厚厚的抹布,一起端了起来。放在一旁,然后用火钳子夹上石板,刷了一层清油,将中午出门时就切好腌制的肉片,用筷子夹着,一片片的翻烤,只烤个几秒钟,就夹起来放在木盘子里,用芝麻酱拌匀。
这是菜,和着刚刚煮好的雪白鱼汤,刚好一菜一汤。而蒸的米饭已经熟了,挨着石锅内部边缘处的地方已经有一层锅巴。
季言之将专门用来煮饭的石锅连同蒸熟的米饭一起端起,放到院子里刚刚做的木桌子上,雪白鱼汤和裹上芝麻酱的烤肉也随着上桌。
鱼汤里的鱼肉已经炖得烂熟,季言之夹了一块应该是鱼肚位置的肉,小心翼翼的将鱼刺剔除,放到季萝莉的饭碗里。季萝莉埋头大吃,烤肉、鱼肉连同白米饭大口大口的往嘴巴里塞,吃得很欢,连季言之叫她喝鱼汤都顾不上。
季言之的吃相则要斯文一些,不过哪怕要兼顾季萝莉,季言之吃相斯文归斯文,但速度可不慢,季萝莉吃饱喝足后,季言之很快就把剩余的米饭拌着烤肉一股脑的全塞进肚子里。
鱼汤则留着,打算明早用来煮粥吃。
季言之精打细算,并且在洗碗的空挡,开始用两个石锅同时烧水,准备等一会儿洗澡。
很快,在柴火烧得旺旺的情况下,两锅热水都烧好了,季言之用干葫芦做的瓢,将热水舀到木盆子里,再烧两锅水,然后给季萝莉洗白白,连同毯子裹着,抱回木架子床放好。
“乖乖睡觉,爸爸去洗澡。”
季萝莉乖乖的点头,并且萌哒哒的说了一句‘爸爸也要洗白白’,就双眼一闭,假装自己一秒入睡。
季言之轻笑出声,把被子扯高、边沿处盖得严严实实,确定裹得像蚕蛹一样儿的季萝莉不是假装,而是真的很快就睡着后,才起身去院子里用热水简单的冲洗一下。
接下来基本没什么事情可干了,季言之沿着围墙转了一圈,确定自己原本墙头上的碎玻璃渣没什么损耗,就回到屋子睡觉。大概夜半三更的时候吧,院门外突然传来了好像耗子活动,窸窸窣窣的声音。
第453章 锦鲤闺女三岁半(07)
季言之瞬间睁开眼睛, 悄然无声的下床,往院子走去。
刚刚走到院子,季言之就听到院墙外传来了压抑住的咒骂声。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痒?”
随即抓扯皮肤的声音响起。哪怕季言之站在院子里, 也能听到陆陆续续响起的咒骂声。开始越来越高, 然后越来越低,到最后所有力气都用来挠痒痒了。
季言之没出去,只在里面听‘墙角’, 都能想象得出院门外想来一招儿‘贼不走空室’的家伙, 身上已经没了一块好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