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绿可期
我现在说自己是瞎子还来得及吗?
盛言楚才不给马大人迟疑的机会,拉着马大人的手往旁边一张纸上印下红印。
手印一落,马大人这才看清纸上的字迹,篇幅不长,上边写得正是楼彧带人私闯通判府的经过,就连楼彧进到屋里说得那一番话都和纸上的内容相差无几。
马大人整个人都呆住了,惊瞠着盛言楚,换一句话说,盛言楚早就料到楼彧会有这一番作为?
“这信要、要寄给谁?”
马大人肥肥的手想去扒拉信纸,盛言楚闲闲的折好纸收进怀里,笑得耐人寻味:“还能送给谁,难道只准楼彧有人保么?”
马大人一怔,冷汗浸透了衣襟,望向楼彧被绑的角落时不禁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谁叫你作!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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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大人胆小谨微过了头,盛言楚写得一张日记愣是将马大人唬得不行,回到知州府不久,楼彧的人便找上来让马大人去盛言楚那将楼彧捞出来。
马大人这次出息了,扬言说他无能为力,楼家小厮搬出庇护伞,马大人心神晃了晃,最终迫于压力将盛言楚写信给宝乾帝的事交代了出来。
楼家小厮讶然,遂找来江湖中人去通判府救楼彧,而此时的楼彧早已被盛言楚挪出了通判府。
“这就是你口中的千两、万两赔偿的无辜百姓。”
万家密室里,盛言楚将被万子珍残害的二十多名男子的信息一一命人拿给四肢捆成粽子的楼彧看。
楼彧起初不屑看,可待他看到一连好几张户籍上的男人名字都姓薛后,楼彧双目瞪大,塞着绸布的嘴支吾不断,一番挣扎后,楼彧费力地吐掉嘴里的布,心头邪火乱蹿。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盛言楚翻了翻户籍:“你问哪个?”
“薛家!”楼彧急地嚷叫:“薛魏、薛陶,还有薛姜!”
盛言楚从中精准地抽出三张,掸了掸,淡淡道:“你说这三人?”
“对。”一贯目中无人的楼彧狐狸眼猩红一片,细看还泛着凌凌水光,“他们哪一年死的!”
“十年前左右吧。”盛言楚轻描淡写道:“谁又清楚呢,本官挖出来时,若非他们三人身上腐烂的衣物上有薛家物件,本官未必知道他们是薛家子。”
楼彧自我安慰,嘴角挂上讽刺的笑容:“凭衣物就很认定他们是薛家子?呸,盛大人用不着诓我!”
“诓你?”盛言楚眨眨眼,“本官给楼老板看了二十来张户籍,是楼老板自个偏要过问这三个姓薛的,这难道也是本官提前预备好的?”
楼彧一噎。
盛言楚复道:“本官想让楼老板看的,楼老板不看……”
“你让我看什么?”楼彧冷笑。
见楼彧依旧是这种没良心的态度,盛言楚站定身子,冷漠的俯视着楼彧。
二十来张的户籍很轻,但每一张都承载着一个男人的生命。
“这张。”
盛言楚高举着,哑着嗓子道:“此子是万子珍戕害的第一个人,名为高容璋,为嘉和帝永宁年间陵州城乡试解元,家中有二子…本该开开心心的回家和妻儿庆贺高中,谁料入了万子珍魔掌。”
盛言楚目光愤愤不平,拿着纸拍打楼彧的脸:“万子珍当年才多大!不足十岁的孩子,她竟也敢掳人?高容璋是解元,这么大一个活人消失了,衙门没找上门?”
楼彧大惊。
高容璋他认得,珍妹和他说,此人对她心怀鬼胎,她为了护住自己不被欺侮,便失手将高容璋捂死了,就像盛言楚所说的,高容璋身上有功名,陡然间死了得给衙门一个交代,为了珍妹,他豁出去和那位做了交易,这才将此事瞒了下来。
盛言楚翻过衙门的旧案,当然知道高容璋对外的死因,高容璋当年有没有对万子珍有歹心他不清楚,但万子珍杀害高容璋是事实。
“这张。”
盛言楚继续给楼彧展示万子珍犯下的罪孽,“这人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卖货郎罢了,容貌并不出色,万子珍将这人逮来后用小锯子生生磨掉了此人的十指。”
“这张。”盛言楚冷笑连连,“此子生得俊俏,在他被万子珍折磨的当天就是他的新婚吉日,他在密室中苦苦煎熬,外头的新娘迟迟没人上门迎娶而遭人耻笑…”
“还有这张…”
“这张…”
“够了!”
楼彧想扑过来夺盛言楚手中的户籍,却因双腿被绑而栽了个狗啃泥,只听楼彧阴森森地道:“这些不过是你胡编乱造的罢了,珍妹失手杀了高容璋不假,但后面的你甭想将脏水往她头上泼!”
“脏水?”盛言楚喃了声,扭头摁开密室中的暗阁,从里边搬出一摞书稿重重的往楼彧身上砸去。
“楼老板且睁大眼好好看看!”盛言楚气得亲手将楼彧的脑袋往书稿上摁,“这些都是万子珍的手札,你不信本官的话,那你的珍妹呢?”
楼彧被盛言楚逼着去正视散落一地的手稿,越往下看楼彧面色就越白一分,高大的身子跪在那宛若囚徒。
盛言楚俯身找出一张,上边的字迹稚嫩,泛黄,盛言楚将这张放到楼彧跟前,楼彧心跳剧烈,好看的狐狸眼淡了光芒,木木地睁着。
“…高容璋眼睛和彧哥哥好像哇,可为什么高容璋总是不看我呢?不好,他必须看我,不看我我就戳瞎他的眼睛!”
看到这,楼彧‘啊’的一声惊恐尖叫,想要往后退,却发现身后就是砖墙,一抬头,昏黄的烛火将墙壁打得幽幽暗暗,上边斑驳的血迹无不在告诉楼彧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还要看吗?”盛言楚面无表情地问。
楼彧身子抖如糠筛,忽而悲从中来,三十好几的男人了,竟哇哇大哭。
嘴里重复泣诉着诸如‘怎么会这样’的迷糊话。
盛言楚半点不为所动,对楼彧道:“我家娘子说你二十岁左右时曾要娶妻?”
“妙娘?”楼彧脱口而出,满面痛楚。
盛言楚低眉在户籍册中挑出三张,正是之前让楼彧激动的那三个姓薛的。
“这三人是妙娘继母的弟弟。”
其实都不用盛言楚多说,楼彧对这三人记忆深刻的很。
“楼老板。”盛言楚喊了一声楼彧,啧啧叹道:“万子珍可不值得你为她鞍前马后十余载,等你回了楼家,好生翻翻万子珍的手稿。”
多余的话盛言楚懒得说,交代阿虎给楼彧解绑后,盛言楚便趁着夜色回了通判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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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通判府来了人,是封定海一家三口,他们得了六名御医的信,特意来此给小长生喂毒水的解药。
小长生身子骨太弱,几位太医和盛言楚商量一番后,决定将药丸切成多块,分批次吃。
解药里掺杂了很多烈性的药材,吃多了容易发烧,严重些,脑子会烧坏。
这也是为什么柳持安所在的西北各部近些年要在玉山上大肆搜罗寒性的药材,全是用来压制解药中的火毒的。
南域水多,能稀释解药中的热毒,倒不用像西北各部那样麻烦,只小长生要生吞解药,风险肯定和西北各部差不多。
盛言楚不想再看到小长生遭罪,夜里偷偷将小长生抱进了小公寓,虽不清楚白雾的成分,但这玩意嗅多了对人体总之是好处大于坏处。
接下来服用解药的几天,盛言楚都会抱着小长生去小公寓待一会,期间小长生发了一次烧,不过后面几晚病情稳定了很多。
御医对此惊讶不已,至于惊讶什么,无非是当年西北各部的人吃下解药后,有好些人发烧至癫魔。
服下解药后,封定海立马带着小长生转到江南府,他们得赶在季大人回京前将儿子额头上的鳞片拔掉。
送走封定海一家,盛言楚带着六名御医继续投身于毒水研究中。
南域各大岛屿早已秘密投放了足量的解药,但这远远不够,朝中有人向宝乾帝提议往海里加倍投放解药,只这样一来,很容易走西北各部的老路,渔民嗜鱼,到那时中火毒的人会越来越多。
每片海域的毒深浅都不同,盛言楚等人得想办法找出毒素较多的海域。
御医负责配制解药,盛言楚和通判府的官差则跟着附近的打渔好手去抓海底的鱼回来解剖对比毒素的强弱。
几天起早贪黑下来,御医给出的答案令盛言楚瞠目不已。
南域各大岛,竟是围绕陵州城的几片岛屿毒素最厉害。
饭桌上听到这个消息,华宓君再也忍不住了,哗啦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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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来到陵州城数日的程春娘首次敲开了夫妻两人的房门,来商量的话题和盛言楚想得一致。
——转移华宓君。
要和盛言楚分居两地,华宓君内心自是不想的,但为了肚里的孩子,华宓君必须做出取舍。
“我回宋城陪老祖宗。”华宓君没闹,抚着肚子微笑,“有小家伙和老祖宗陪着,想来我不会孤单,只娘和楚郎要辛苦些了,陵州的毒……”
程春娘笑说她会小心,又嘱咐华宓君去了宋城后,务必少吃宋城的海鱼。
程春娘走后,盛言楚坐下来仔细交代华宓君去了宋城后的注意事项。
“宋城情况比陵州要好很多,但鱼还是别吃了。”
华宓君认真点头,盛言楚往包袱里塞了四五个玻璃瓶,华夫君觉得新奇,拿出来观摩了一番。
“这是?”
盛言楚静静地教华宓君拔瓶盖,打开后瓶口对着华宓君,闻到熟悉的白雾气味,华宓君眼睛一亮,旋即将包袱里的玻璃瓶往外拿。
“宓儿——”
华宓君开启孕后碎碎念:“这东西定珍稀的很,给了我,那你怎么办?左右宋城不碍事,我便用不上这东西,倒是楚郎你,陵州城的淡水价钱快和肉价持平,你每日又要在海边行走,更得带着这水…”
盛言楚心中感动不已,从背后抱住华宓君,亲昵的低笑。
华宓君脖子发痒,转过身问盛言楚笑什么。
盛言楚没解释,而是另开他口:“每隔三日,我就让阿虎过去看你和老祖宗一趟,最迟半个月,我也会抽空带着娘回宋城照看你和孩子。”
程春娘也是有儿子的人,陵州这么乱,程春娘自是要先紧着盛言楚这边。
半个月算两轮休沐,到时候他可以攒攒假期去宋城跑个来回,顺便在宋城放一些白雾水给华宓君饮用。
一听盛言楚坚持要将白雾水让她带着,华宓君不由耍起小脾气,躺进被窝不理人。
盛言楚失笑,对着华宓君好说歹说才哄好。
“都给了我,那你怎么办?”
“还有很多。”
“很多?哪里来的?”华宓君声线陡然拔高,意识到这是秘密,华宓君吐吐舌头脑袋往被窝里钻。
盛言楚将憋气的小姑娘拉出来,亲了亲华宓君的额头,平心静气道:“等我将陵州的事安置好,你想问什么,我知无不言。”
华宓君楞了下,藏在被窝里的手将盛言楚抱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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