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娘和离之后 第50章

作者:春绿可期 标签: 种田 美食 科举 穿越重生

  “去外边跪就不是违抗?”夏修贤嗤笑。

  盛言楚白了一眼:“那就看他们跪的时候说什么了,若像现在这样闭口不言自己的错误,得,依旧没啥用。”

  两人的说话声不大不小,跪在人群中的马明良舔了舔干瘪的嘴唇,咬着牙站起身忽朝着大门跑去。

  盛言楚笑了:“看来读书人的脸皮不尽然都是薄的。”

  马明良将盛言楚的话吸收的透彻,本就一息尚存的马明良往书院大门口一倒立即就引来了一堆人围观。

  马明良跪在那又是磕头又是朝自己脸上扇巴掌,直扇的嘴角流血才大呼自己辜负了书院的栽培以及张大人的教导。

  总之说来说去就是忏悔自己来书院后没有好好学习,今日跪在这只求学正能再给他一次求学的机会,却决口不提张大人要革除他功名的事。

  很快,张郢就收到了老百姓递进来的求情书。

  张郢此时正坐在书房里悠闲的作画,两个打扮娇俏的婢女立在一旁使劲的握着扇子打风,待看到孟双送过来的书信,张郢头抬都没抬就摆手让孟双去将马明良带过来。

  马明良进了衙门后还没半刻钟就出来了,双腿走起来有些吃力,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得知马明良被张大人开恩赦免后,其余书生纷纷往衙门跑,然而张郢却不再松口。

  这场应试最终罢黜了一个秀才四个童生,五人心有不甘的上告到郡守大人那里,然临朔郡那边不仅不责怪张郢,还将这五人狠狠打了一顿板子。

  自此静绥县的读书人再也不敢花银子贿赂张郢,也不敢轻易的去打县学的主意了。

  可就是在这么个严峻的节骨眼上,竟还有人顶风作案。

  这天书院的晚课才结束,盛言楚抱着书跟夏修贤还有新加入他们兄弟队伍的马明良走在通往舍馆的小道上,突然旁边的树林中蹿出一个人。

  大晚上的,那人也没提个灯笼,就站在路口漆黑处定定的看着盛言楚。

第42章 【二更】 昔日同窗陆涟成……

  夏修贤和马明良被那人惨兮兮的眼神吓得互抱哀嚎:“鬼啊——”

  “有鬼啊!”

  撕心裂肺的嗷了两嗓子后, 夏修贤率先意识到不对劲:“不对,他有影子。”

  马明良的意识渐渐回笼,眯着眼往四周看了一眼, 小小声的喊:“盛小弟咋不见了?”

  夏修贤紧跟着一惊, 忙到处找盛言楚。

  这时一阵风吹过来,只见浓密的树林处传来书页被吹开的声响, 两人走近一看, 发现距离书箱几丈远的树下站着两人。

  其中一个就是他们口中的盛小弟,另外一个则是被他们视为鬼魂的男人。

  男人其实是陆涟。

  望着眼前病得皮包骨头的陆涟,盛言楚一时无言。

  自从上回县试陆涟在廖家呛了他后,他就再也没跟陆涟有过交集,而陆涟也在慢慢的疏远他, 犹记得后来他宴请康家私塾的同窗们去酒楼吃席, 连一向贪玩的祝永章都换了新衣裳出了席,却唯独没有见到陆涟的身影。

  那时他就笃定他跟陆涟的同窗之情大抵已经结束了, 可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相遇。

  “楚哥儿, ”陆涟气色不太好,说话带着喘音很是费劲,“自打廖家一别, 咱们有好长时间没有说过话了吧?”

  盛言楚微微张嘴, 按理说他跟陆涟已经闹翻了脸,为何陆涟现在跟他说话的语气就像是久别重逢的好友似的。

  见盛言楚不言语, 陆涟捂嘴咳了又咳,还不忘激动的解释:“楚哥儿你可是怪上我了?我那日是口不择言,我是无心的,咳,我, 咳…咳咳…”

  盛言楚深深垂着小脸,冷淡的插嘴道:“你找我有事吗?”

  陆涟楞了一下,方才艰难的开口:“你果真是怪我了,以往你都会喊我涟兄长的,咳咳。”

  “天色不早了,涟兄长有什么事就直说吧。”盛言楚不想跟陆涟大晚上的在树林里纠结称呼的问题,既然陆涟喜欢这个称呼,他喊就是了。

  “我,咳,我就是过来看看你……”陆涟眼神闪躲支吾的说。

  盛言楚低低笑了,眼神意味深长:“既然是这样,那现在看也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我明天还有早课要上。”

  说完他就转身离去,躲在草丛里的夏修贤和马明良倏而跳出来。

  “楚哥儿——”陆涟急忙喊住盛言楚,看到夏、马两人后,又开始欲言又止。

  盛言楚没心思跟陆涟玩猜谜的游戏,拿起地上的书箱头也没回的进了舍馆。

  陆涟不是静绥书院的学生,所以进不去舍馆,只能站在外边呆呆的看着书院的书生们一个个的进去。

  舍馆过了子时便有更夫提醒熄灯,盛言楚熄了灯没有睡下,而是进了小公寓继续温书。

  大概是因为今夜见了陆涟的缘故,此时他是做什么事都没劲,看书看的头晕,练字手指打颤,总之今夜不宜做学问。

  放下书后,盛言楚心烦意乱的躺在浴桶里泡着,试图能放松一下神经。

  泡着泡着,他脑中突然闪过一种不好的预感,那就是陆涟应该还会找他。

  至于找他所谓何事——

  “不会是找我带他进县学吗?”浴桶里的盛言楚自己把自己吓出了汗,赶忙双手合十祈祷,“千万不要为这事求我啊……”

  这回除了马明良,其余拿银子买进来的书生都被张大人革除了功名,可见张大人有多痛恨此举,若这时候陆涟找他在风头上作案,说句不好听的,他跟陆涟最后仅存的那一点同窗之谊怕是真的要消耗殆尽。

  如果夏修贤是乌鸦嘴,那盛言楚就是预言帝。

  翌日天还没亮盛言楚就穿戴好从屋舍里走了出来,刚准备绕着林荫小道跑两圈时,陆涟突然横冲直闯的溜了过来,险些倒在他身上。

  “楚哥儿,我真的找你有事。”陆涟苍白着脸,双脚有些不听使唤的崴了一下,瘦弱的颀长身子不停的颤抖,肩上湿漉漉的全是露珠。

  “你…不会在这守了一夜吧?”盛言楚咋舌。

  陆涟弹弹身上的露水,苦涩一笑:“能等来楚哥儿原谅我当时的失言就值,哪怕我再守一夜。”

  盛言楚微微皱眉,听这话说的,似乎他不原谅陆涟都不行了。

  “楚哥儿,咱们去河边说吧,这里人来人往的,我怕你的同窗看到我这样笑话我……”陆涟头低的很深,说话声音闷闷的。

  “走吧。”盛言楚叹了口气,看了眼头都快低到□□的陆涟,心里很是不知味,从前在康家的时候,陆涟最是恣意风流,怎么如今变得这般懦弱胆小?

  陆涟躬着身子跟在盛言楚身后慢吞吞的往河畔走去,这时打着哈欠从舍馆走出来的夏修贤揉揉眼:“那、那不是昨晚的鬼吗?”

  马明良是被夏修贤大清早从床上拽起来的,本来说好了三人今天一起跑步,谁知夏修贤醒来后发现盛言楚已经出去了,正生气盛言楚不遵守三人的承诺时,就看到了陆涟和盛言楚走在一起的画面。

  马明良眯着的睡眼立马瞪大,大呼小叫道:“鬼?鬼在哪?!”

  夏修贤掏掏耳朵,指着河畔:“喏,在那呢!”

  “那不是盛小弟和昨晚你那个人吗?”马明良微惊,收回视线呢喃道,“昨晚我就发现盛小弟情绪不对劲,修贤兄,咱们要跟过去看看吗?”

  夏修贤摇摇扇子,从鼻子里哼笑一声:“看什么看,你愿意过去偷听就去听,我才不去。”说着就收起扇子绑好裤腿往林中跑去。

  望着河畔的盛言楚以及往河道跑的夏修贤,马明良自顾自的笑了下,脸上带着一丝无奈:“嘴硬的东西。”

  夏修贤没有去河畔打扰盛言楚,而是领着马明良沿着河道那条小径来回的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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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河道柳树下,盛言楚肺都快气炸了。

  听听陆涟都说了什么,说什么布商孙家要跟陆涟悔婚,原因是当初刘县令出尔反尔将县学的名额给了他,从而导致陆涟在孙家爹娘眼里落了一个不如九岁顽童的败名。

  盛言楚努力的维持的男人的风度,咬着牙根问:“所以呢?你想我怎么做弥补你?是想我现在跟学正提出退学然后换你进去?还是说要我去孙家赔个礼道个歉?”

  说完盛言楚吁了一口气,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陆涟的表情,但凡陆涟敢点个头,他立马就走。

  陆涟倒没无耻到点头,但话里的意思却差不多。

  “楚哥儿,你误会我了。”陆涟脸色泛起一阵不自然的红团,一个劲的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楚哥儿你如今得书院上下看好,我是想你能不能…能不能……”

  “能不能求个情让你也进去读书?”

  盛言楚凉凉的接过话茬,也不待陆涟承认了,冷笑道,“涟兄长,既然你昨夜摸索了过来,我相信你应该听说了最近县学革除了好几个书生功名的事,他们为何会被革除,所犯何事难道你不知情吗?”

  书院是一个县城除了衙门之外的另一个中心,这就是为什么当初他会提醒马明良去书院门口跪着求情,因为书院但凡有丁点的动静都会在城中引起骚动,就好比大观楼论礼一说,文人的嘴跟利剑没区别,使用恰当能斩歹人亦能驱动百姓为他们所用。

  这次县学赶走五个有功名的书生,此事在城中轰动一时,他不信陆涟缩在岳长家没听说过,即便卧病不知窗外事,那孙家呢?孙家的布铺就在主街,他们也不知道吗?

  盛言楚的话字字如刀插进了陆涟的胸口,陆涟紧握着帕子捂嘴咳嗽,咳的脸色涨红,颤声道:“楚哥儿,我,我知情,但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我……我咳,还请你高抬贵手帮帮我可好,我发誓,若是出了事我一个人担着,我绝不会将你扯进来!”

  “你发誓?”盛言楚不禁失笑:“你发誓有用吗?”

  陆涟嘴唇嚅动两下,想说又不知说什么好,盛言楚失望的看着陆涟道:“你如其在这求我,还不如回去养好身子好准备明年的县试。”

  童生试是三年两考,明年依旧能考。

  “届时凭着真功夫进到县学不更好吗?”盛言楚自认说的是真心话,然而落在陆涟的耳里却成了变相的瞧不起。

  陆涟目光中充斥着不满,声音又硬又冰的砸过来:“盛言楚,你扯这么多话有什么意义?存心推脱吗?不想帮我直说就行了,何必拐着弯说这些道貌岸然的话?”

  “我原以为咱们之间的情谊远超过昨夜跟在你身后才一两个月的人,没想到也不过如此!当初要不是因为我落榜,你未必能拿到县学的举荐名额!我如今落到这种地步,你不帮我就算了还说这些风凉话作甚,是觉得自己成了秀才就高人一等了吗?我告诉你,你在我眼里终究还是那个卑贱身份的商户子!”

  “你让我直说?好,我就是不想帮你!”

  盛言楚也来了脾气,一字一顿道,“既然撕破了脸皮,那我就敞开了说,当初咱们第一次来县城的时候,是谁劝你加件衣裳别着凉了?那人是我!又是谁在礼房给你倒了止咳的药?也是我!”

  “可你是怎么做的?你为了攀附孙家,大冷天的只穿一件单衣,试图用男色魅惑孙家将女儿嫁给你,好,后来你是成功了,我有像你现在这样嫉妒我吗?我没有!我看到你从孙家客房出来的第一眼就诚心的恭喜你得了好姻缘。陆涟,你没有心,你倘若有半点良知,也不会对我说这么重的话!”

  一口气吼完后,盛言楚只觉身心轻松了很多。

  陆涟摔了搭在河岸边浣洗用的长板,反口一声,尖锐的吼过来:“是!我没良知,你盛大秀才有!陈胜成了王后都知道苟富贵勿相忘的浅显道理,你呢?自打你中了秀才后,你何曾与我说过话?端的是君子的作为,背地里不知道跟你表哥怎么说我的坏话呢!”

  “你简直不可理喻。”盛言楚冷静过后,一时觉得陆涟真可怜。

  好好的一张才子牌,非要走冤枉路去找一个有钱的外家,若那日陆涟穿多一些,又怎会得了风寒?

  不得风寒陆涟有九成的可能能考中县试,可现在的陆涟就跟一个疯子似的,逮着谁就咬。

  “你别走…”陆涟凶狠的拽住盛言楚的衣袖,神情有些癫狂,“你还没答应我让我进县学,你不能走——”

  “放手!”盛言楚用力的抽回手。

  谁知陆涟就跟魔障了一样,死命的抱着他的腿不放,盛言楚心头一阵发慌:“陆涟,我叫你放手听到没,你这样缠着我是没用的,你想进县学,去找学正和张大人啊——”

  陆涟一脸倔强,像抱孩子一样抱着盛言楚不放,盛言楚只觉恶心,直接抬起另外一只脚踹了陆涟。

  陆涟到底是大人,踹了一脚后一点事没有,火速爬起来想继续扒拉盛言楚的脚。

  望着眼前神经陷入发狂状态的陆涟,盛言楚想都没想拔腿就跑。

  盛言楚往前跑的时候,陆涟就大笑的在后边追,边追边喊盛言楚帮他。

  躲在林荫小道上的夏修贤见状,猛的拍大腿:“我就知道这小子没安好心!”

  盛言楚一路飞跑进了舍馆,而陆涟在半道被夏修贤和马明良拦住了,此时的陆涟早已失了神志,被夏修贤戏耍一顿后失足掉进了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