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绿可期
程春娘耐心的解释:“这奶茶我不打算在铺子里卖,你们若要,我让铺子里的人每日送上门,因有些麻烦,所以订货的人家至少一次得订十天半个月,且一天不能少于三盏子,不然我这买卖岂不亏本?”
“嗐,我还以为什么呢,这不跟外头挑着担卖活珠子一样吗?你且说这一盏子要多少钱?”
“对呀,几个铜板一盏?”妇人们都很精,见程春娘铺垫这么久,想必这茶水的价钱不低!
“别跟医馆里的伤寒药一般贵就好。”有人开玩笑,“过个冬,光买御寒的药就差点让我将棺材本都掏了出来。”
妇人们开怀大笑,程春娘留意着她们眼里对奶茶的渴望,心里有底后才道:“两个铜板一盏子,三个铜板两盏子,可行?”
程春娘声音很柔,说完定定的看着围坐一圈的妇人,见妇人们有些低着头不言语,有些立马说要订一个月一家七口的量,还有一些人打哈哈说要回去问问家里主事的男人。
程春娘笑而不语,拿起手边的针线继续埋头做针织手套,送走上一桌食客的萧氏悄悄的进来,给那些说要订奶茶的妇人又添了一杯,至于其他人,只能干巴巴的看着手中的空碗。
与此同时,盛言楚在书院也开启了一波宣传活动。
身为读书人,他当然不会像王婆子一样站在书院门口放肆的吆喝,而是发动程以贵和梁杭云等人每日学他带一碗热气腾腾的奶茶去藏书馆。
秀才坊和童生居里边不准吃东西,但藏书馆没这要求,尤其是藏书馆的外馆,几乎人人都备着一壶醒神的苦茶,所以当盛言楚一行人拿着乳白焦香的奶茶进去后,一下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在县学读书的大多是静绥本地人,家财虽不像夏修贤一般富贵,但每月拿到手花着玩的散银还是有的,有人耐不住奶茶的香味,便凑过来问能否告知他在哪买,价钱若太贵,他们买一盏子尝尝鲜即可,若便宜倒也可以学着盛言楚等人的样子每日都捧上一杯。
盛言楚扮成聋子没搭理书生们,而是旁边的梁杭云笑着解惑:“楚哥儿他娘熬制的,有甜口和咸口,你们若想要,下次休假让楚哥儿给你们捎带一些?”
书生们脸皮薄,哪里肯吃白食,摇头说不用,等休了假一个个如笼中刚抛出来的鸟一样往码头春娘锅子铺奔去。
见奶茶的生意渐渐有了起色,盛言楚招来宁狗儿兄弟三人:“冬不吃猪下水,夏不吃馅。铺子里的卤下水我看接下来一两个月会卖不上道,你们也甭大冷天的背着沉甸甸的担子满街跑,这样吧,去我娘那搬个火炉到书院对面,你们兄弟仨就站在那卖奶茶。”
宁狗儿正愁这个月的卤肉收益下降,听闻此言顿时欢喜不已。
很快静绥书院对面大树下就支起了一口烟雾缭绕的奶茶锅,程春娘调配了好几种口味,喜欢甜口的就掺一些甘蔗糖块,喜欢咸口的就放盐巴,除此之外,还备了很多炒至金黄的小米,混在奶茶里别有一番滋味。
奶茶锅移到书院大树下后,喝上瘾的书生们络绎不绝的前来,天气越来越冷,捧着一盏子热气腾腾的奶茶岂不妙哉?
就在奶豆腐快用光的时候,巴柳子又从西北寄了一趟过来,这回巴柳子学聪明了,没有奢侈到花一百两,而是跟着商队走水路运了一车过来。
根据盛言楚信上的要求,牦牛和鹿,羊等肉运得并不多,剩余全是冻成硬块似的奶豆腐。
上回收到巴柳子送来的皮革,程春娘熬了几个大夜用皮革缝了几双皮靴,因盛言楚的个头这两年在猛涨,加之静绥今年冬季没下雪,所以程春娘留了几块牛皮在家,剩余的全部做成靴子寄给了巴柳子。
巴柳子收到针脚细密的靴子后,感动的差点落下男儿泪,不管不顾又往马车里塞了一箱子牛皮。
望着沉重的马车从大船上牵下来,程春娘乐滋滋的站在码头上,可当开箱看到一堆褐色牛皮,程春娘的脸一下黑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给他做了四双鞋子还不管够?”
程有福早在半个月前带着两个小儿子来静绥定居,此时正领着儿子们在码头上卸货,见妹子一惊一乍的使脸色,凑过来扒拉着牛皮看了眼,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春娘,你定是误会他了,他将这好皮子送给你,原是想让你做给自个穿的,你倒好,只给楚哥儿留了点,剩下的又做好寄给了他,他一个男人能眼睁睁看你受冻?自然要重新送一回。春娘,这些你好生收着,回头给自己添置几双新鞋。”
原来闹了个大乌龙,程春娘登时羞红了脸,忙收好皮子往铺子跑。
“姑姑羞羞~”
程有福两个小儿子吉哥儿、祥哥儿站在码头不嫌事大的嬉笑呐喊,程春娘听得脸更红了,匆忙跑进门时和从里边出来的张郢撞了个满怀。
“大人恕罪…”
见差点撞到张郢,程春娘脸上的羞涩唰得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张郢揉揉被撞疼的胸口,正欲说话,这时背着书箱从书院休假归来的盛言楚忙疾奔过去。
“大人,您没事吧?”说话间,盛言楚背对着程春娘,越发颀长的身段将程春娘挡着严严实实。
张郢嘴角抽搐,他单知道程春娘不乐意跟他好,没想到盛言楚这个做儿子的也防着他。
瞥了眼掉落在地的西北皮子,再联想到最近一个月城中盛行的奶茶……张郢沉吟片刻,道:“本官过两日就要辞去静绥县令一职回京,此番过来原是想跟你…咳,跟你告个别。”
年初的时候,张郢和盛言楚为了静绥百姓御寒的事曾一度相处的跟好兄弟似的,盛言楚能搭上卫敬还是张郢牵得线,可惜,两人的关系最终败在了程春娘身上。
“大人何时走?”盛言楚手往身后摆摆,示意他娘赶紧走。
程春娘抿紧唇捡起散在地上的包袱,又对着张郢拜了拜后低头钻进了后院。
张郢怔了好大一会儿,才道:“过了下元节再走。”
十月十五水官解厄在民间俗称为下元节,这一天除了要享祭祖先,禁止宰杀人和牲畜,一般朝廷会在下元节当天大赦一批囚牢。
同时,吏部的升调罢黜的折子也会在这一天下发各地,张郢想必早已得了上京做官的消息,所以才选择在下元节后离开静绥县。
盛言楚能猜到张郢一身便服独立来铺子的原因,但恕他不能答应让张郢靠近他娘,毕竟张郢回京城就要成亲,为了他娘,也为了那个未蒙面的张夫人,他觉得有必要让张郢看清现状——张郢和他娘以后不可能再有瓜葛。
张郢何尝不明白,就是因为太明白才克制不住来这的冲动。
盛言楚半分机会都不给张郢留,倒了两杯清茶,举杯正色道:“此去京城,学生祝大人前程似锦,再祝大人和张夫人百年琴瑟佳偶天成。”说完仰头喝完。
张郢神色复杂,端着杯子顿了顿,什么话也没说,一口饮尽。
两人缓步走在街上,谁也没再开口,到了衙门口,张郢忽转过身:“盛言楚…”
“嗯?”盛言楚抬眸望向台阶上的张郢。
就在盛言楚脚都快站麻的时候,张郢淡然一笑:“你娘值得更好的…咱们京城见。”
说完,张郢又恢复了两人初见时那种骄矜的贵公子模样,昂首挺胸进了衙门。
盛言楚眼里拂过一丝笑容,轻声呢喃:“京城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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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铺子后,盛言楚将张郢即将要回京的消息跟程春娘说了一嘴,程春娘叹了口气:“大人是天上翱翔的老鹰,和咱们这个小鸡小鸭的老百姓不同,总归是要回去的。”
盛言楚还是头一回听他娘说这样深奥的话,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悠悠道:“娘,这老鹰飞走是迟早的事,但这西北的狼说回来就回来您可挡不住。”
“西北的……狼?”程春娘懵了下,好半晌才回过神,“你是说你巴叔要回来了?”
不是才运了奶豆腐吗,咋人也要回来了?
第88章 【三更合一】 后什么爹?……
程春娘还没从巴柳子突然回来的消息中抽回神, 下元节当天,盛氏族长盛元勇找上了门。
“祭祖?”
等盛元勇走后,程春娘走了出来, 皱眉冷哼:“说是祭祖, 别又是拉你回去套近乎吧?”
盛言楚无可奈何的叹气,去年祭祖盛氏一族的人好说歹说求着他收两个族里的孩子放身边做书童, 他嫌麻烦没要, 当时开口的老人脸一下就黑了。
他娘看不过去便嘟囔了两句,不知被哪个嘴长的说给老人听了,老人仗着辈分高年岁长非要盛元勇用族规惩治他娘以下犯上。
盛元勇夹在中间难以做人,草草的领他拜了祖宗后就送他回了静绥,本以为今年祭祖盛元勇不好意思再喊他, 没想到盛元勇依旧来了, 还提了两只家养的老母鸡,说是让他娘炖了给他补身子用。
程春娘对盛元勇这个年轻族长没意见, 烦得是族里那些倚老卖人的人。
“族老们年纪大, 我一个小辈不好得罪他们,若是他们闹出个三长两短,传出去名声不好听。”盛言楚尽量开导他娘, 道:“至于收书童, 只要我不同意,他们又能奈我何?”
“说得也是。”
程春娘将手中火斗的炭挑大了些, 弯着腰仔细的熨烫新衣:“等祭完了祖,你巴叔应该要回来了吧?”
巴柳子信上说得是十一月左右回静绥,具体哪一天没个定数。
盛言楚百无聊赖的翻阅着书,闻言莞尔:“娘不会在担心咱们回水湖村祭祖而错过了去码头接巴叔?”
程春娘抬手赏给盛言楚一个板栗子,瞪眼笑骂道:“净胡说!你若闲着就去外边替我看着牦牛干, 别一会又烧焦了,再有就是防着点小黑,我咋发现他这几天肚子越发的圆滚了?”
盛言楚抱着书嘿嘿笑:“小黑定是背着娘偷吃了牦牛干!”
“可别再让它吃了!”程春娘嗔笑,“我那晾干的牦牛肉好几十文一斤呢!”
“小黑嘴刁,喜欢吃说明娘做得香。”
不仅盛小黑爱吃,他也爱吃,昨儿夜里看书时边看边嚼,半本书还没看完,一根长长的香辣牦牛干就进了肚子,牦牛干吃起来爽歪歪,事后腮帮子却疼得要命,可见一次性不能吃太多。
铺子里人来人往,盛言楚坐在后院看书总是会被打断,索性收起书拿起小杌子去铺子前照看牦牛干。
入了冬后,铺子廊上的屋檐盖上了挡风的青瓦,檐下竹竿上挂着一条条熏至黑红的牦牛干,地上撒了一小堆大茴香枝,大茴香枝烧起来香气撩人,此刻枝条摇着小火苗扑哧扑哧的熏着牦牛干。
火堆不远处,盛小黑目不转睛的蹲坐在那仰着小小的脑袋痴痴的望着牦牛干流口水,盛言楚顺着盛小黑灼热的目光望过去,只见最左边熏烤好的一条牦牛肉正迎风摇摆。
盛言楚轻手轻脚的走到盛小黑对面,果不其然,盛小黑龇着牙,眼珠子随着牦牛肉的摇摆一左一右的转哒,千钧一发之际,盛言楚手一伸将盛小黑的嘴巴给抱住。
口水沾了一手不说,盛小黑气得差点咬人,一看堵着它不让他吃肉的是盛言楚,盛小黑呜咽狂叫好几声,似乎在抱怨。
盛言楚哈哈大笑蹲下身抱着盛小黑的脑袋一个劲的撸,盛小黑的毛和乡下土狗不同,毛色黑的出奇,还泛着粼粼水光,牙齿也比寻常的狗尖锐很多,若非盛言楚是从小养它的主人,这会子盛小黑的牙齿定会插进盛言楚皮下血肉之中。
“盛秀才胆子真大。”买了账剔牙走出来的食客见盛言楚和盛小黑玩成一团,不免心有余悸的感慨,“这狗好像是狼狗,盛秀才可得当心了。”
盛言楚挠挠盛小黑凌乱的脑袋,回头对食客笑道:“小黑听话的很,不让他咬人他绝对不咬。”
此言一出,扛着麻袋经过的几个瘌痢头男人抢过话头:“盛秀才,你在它身上系个绳子拴着呗?”
男人们挤眉弄眼:“不然我们回回从你家铺子门口经过都要提心吊胆,长久不就耽误了你家的生意?”
这几人是码头附近出了名不要脸皮的货色,他在书院的日子,多亏盛小黑守在他娘身边,否则这些人定会跑到铺子里骚扰他娘。
几个人撂下沙包,贪婪的眼神从程春娘身上略过,然后伸出舌头吸溜嘴巴,又盯着廊下的牦牛肉吞口水。
盛言楚眼睛一眯,脚尖抵抵垂下尾巴虎瞪着这一群人的盛小黑:“小黑——”
盛小黑汪得一声叫唤,吓得几人眼睛都抡圆了,还没等几人反应过来,盛小黑宛如闪电一样飞向对面,几人麻袋都来不及驮,赤着脚在码头上逃窜起来,盛小黑没吃上牦牛干此刻一肚子气,正好借着这帮人泄泄火。
眼瞅着盛小黑撵倒一个男人,站在门口的食客忙捂住眼,盛言楚笑着拍拍手,盛小黑不甘心的松开牙齿,一步一回头的往盛言楚身边走去,目露凶光,惹得那几人差点湿了裤子。
“真乖。”盛言楚掰扯下一大块牦牛干扔给盛小黑,盛小黑闻到香味激动得原地狂吠,旋即叼着让食客们心疼的牦牛肉往角落走去。
几个觊觎程春娘的男人战战兢兢地爬回来将麻袋扛走,见他们脸色惶恐不安,盛言楚欣慰的笑了,哼道:“我家小黑野的很,但你们不招惹他,他就不会咬你们,若是你们敢有旁的心思,我要你们好看!”
“不敢不敢。”几人忙摇头,煞白着脸色扛起麻袋就跑。
望着逃之夭夭的男人们,走出来的程春娘啐了声:“又是那些地痞上门来闹了?”
“没有,”盛言楚拿着扇子在廊下扇熏风,道,“这些人只敢耍嘴皮子功夫,有小黑和我在,量他们也不敢对娘如何。”
程春娘一扫心头愁云,笑了笑:“你还别说,小黑确实挺护主。你在书院的时候,那几个瘌痢头总是在我跟前晃,有一回竟摸到了后院,吓得我摔碎了一个盘子,小黑应该是听到了我的叫声,蹿得跑出来咬着那几个人的裤脚不放。”
回想起那几人被小黑咬得遍体鳞伤的模样,程春娘嘴角笑纹加深,也不拘牦牛肉干几十文一斤的事了,掰了好大一块丢进盛小黑的碗里。
别看盛小黑长得不大,牙口却极好,三两下就将晒得硬如石的牦牛肉干咬得稀碎。
盛小黑是盛言楚当初从胡商手中买来的,据说身上流着狼狗的血。
“走商都喜欢在身边养条狗,老盛家的太爷爷曾经也养了一条。”
程春娘道:“可惜盛老爷子没心没肺,我嫁进老盛家的头一年,那时候还没怀上你,我记得那条老犬身上脏兮兮的,三天恐怕都吃不上一顿,好不容易去山上咬了猎物回来,还被老盛家的人给抢走占为己有,后来那狗饿得皮包骨头,眼瞅着半截身子埋土里了,盛老爷子竟让越氏将狗给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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