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木枝
于是,凤仪宫里能用得上的宫女、太监,倾巢出动,一窝蜂全涌出凤仪宫,在皇宫各个可能的场所去寻了。
朱皇后正气着太子时,那个去追林灼灼一家三口的小太监回来了,一溜快步进了凤仪宫院子。
朱皇后坐在正殿主位上,一眼就瞅到进了院子的小太监,以为萧盈盈一家三口到了,连忙努力收敛一番情绪,将眼角眉梢的怒意尽数敛去,很快摆出一副满脸堆笑的热情模样。
却不想,笑脸摆了半天,却迟迟未见萧盈盈一家三口迈入凤仪宫宫门的身影,反倒是小太监战战兢兢入了正殿,一句话未说,先低着头跪到了地上。
“他们人呢?”朱皇后等不及小太监开口,先高声问上了。
小太监一听这声音,吓得立马浑身一颤,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开了口:
“回禀皇后娘娘,宝扇郡主席面上吃杂了东西,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细细密密的冷汗,闹着肠子疼……镇国大将军心疼郡主,一把给抱到马车上去了,着急回府养身子……”
“镇国大将军说了,今日委实抱歉,只能正月十五元宵节,再进宫向皇后娘娘赔罪,好好叙叙旧了。”
朱皇后一听,面上本已残留不多的笑容立马转了震怒,气冲脑顶,直直怒吼道:“病了?这般巧?”
这愤怒声震天响,简直像狮子吼!
与此同时,朱皇后大巴掌猛地一下,如重拳击在桌案上,惊得茶盏一个跳起,瓷片碎了一地。
庆功宴上不病,瞧着荣光满面的,庆功宴一散场,等她朱皇后派人去请,萧盈盈就立即病得不行了?
见鬼了!
她朱皇后才不信呢!
全是些推诿之词!
“皇后娘娘,千真万确,宝扇郡主确实面色苍白极了,整个人站都站不稳了,要是没有镇国大将军搂抱着,怕是当场就要瘫在地上了。”
小太监办事不利,请不来郡主一家子,只能尽可能地阐述萧盈盈病情有多重,好给自己办事不利脱罪。
但朱皇后哪里管这些!
她可是皇后,一国之母,就是萧盈盈病得快死了,她派人去传召,萧盈盈也应该立马就来!
而不是推说什么病了,人影不见一个,火速就离了宫!
她一国之母的面子往哪搁?
简直像被萧盈盈一家子狠狠甩上几耳光,一张脸肿胀极了,难堪得要命!
朱皇后这不合时宜的面子哟,待她满腔的愤怒消退了些,脑子恢复了点正常,才又重新慢慢运转起来,丢开面子之类的表象,看出来内里的实质——
惊了,萧盈盈一家子这般不给情面的拒绝,不会是……已经打定主意,要退亲了吧?
“不,不能吧。”朱皇后思及此,再没了狮子吼的力气,双腿顿时一软,跌坐回椅子里。
常嬷嬷赶紧将小太监轰了出去,自己来到朱皇后身边,宽慰道:
“皇后娘娘多虑了,圣旨都下了,哪怕两个未婚小儿女感情出现变故,淡了下去,也断然没有退亲之说。”
朱皇后点点头,赐婚圣旨都下了一年半了,古往今来,就没听说过赐婚圣旨下了,还能退亲成功的。
更没听说过,当朝太子被女方退婚的。
“所以,退亲应该不能,不能的,是本宫一时脑子乱了,糊涂了。”朱皇后手指按着疼痛不已的脑仁,自己哄自己般,喃喃自语。
刚哄完自己,一想到萧盈盈在崇德帝心头的份量,朱皇后又深深恐慌上了,历朝历代那些未婚妻,她们身后的娘亲,跟萧盈盈一比,简直弱爆了啊,哪像萧盈盈这般能左右皇帝的心思啊。
那些未婚妻们退不成亲,并不代表萧盈盈也做不到啊。
思及此,朱皇后又慌地咬住了唇。
话说,太子去哪了呢?朱皇后派出那么多人去找,都寻不到丝毫踪迹?
咳咳,太子卢湛啊,自打重新见到林真真,一颗心就全系在林真真一人身上了。恨不得中途溜出席,与林真真苦诉一年来的相思。
尤其,被崇德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宽慰他一番,赦免他的过错后,卢湛的心就越发飘了,恨不得庆功宴早点散,好早一点寻个隐蔽的地方,像曾经那般与他的真真好好儿说说体己话。
终于等到散了宴席,卢湛哪里还能控制得住自己?
卢湛先往御花园的假山里一钻,然后等着贴身小太监阿福,去悄悄领了林真真前来相会。
没等多久,卢湛便隐隐听到假山洞外传来了脚步声,轻轻巧巧的,像音律一样动人,瞬间勾得卢湛一颗心急速跳动。
卢湛本想一直待在山洞里,等着林真真主动扑来,可听了她脚步声后,还是没能忍住,主动迈出山洞,立在洞口等着她。
刚出洞口,袍摆还在动荡呢,就见一道浅粉色的窈窕身影拐到了他面前,光是瞧她一眼,娇娇柔柔的小模样,就险些让卢湛痴迷得走不动路,更别提——
“太子哥哥……”林真真一头扑进他怀里,微微喘息着,在他怀里一声声喃喃喊着“太子哥哥”。
卢湛那个七魂六魄啊,顿时就跟飞离了身子似的,宛若坠入最梦幻的仙境。
只知道紧紧搂抱着林真真,埋头在她肩头的秀发上,静静聆听来自她的呼唤。听着听着,卢湛眼底闪出了泪花。
这一声“太子哥哥”,他有多久没在现实生活里听到了?足足十个多月了。
“太子哥哥,你怎么不说话?”林真真等了好一会,没等来太子开口说话,她实在是被苏炎那股子冷淡虐怕了,害怕连太子哥哥也一同失去,忙从卢湛怀里仰起头,哽咽出声。
“真真,孤终于见到你了,终于见到你了。”说着,卢湛亲吻了好一会她脖子上的秀发。
这样的亲密动作,终于稍稍安抚了林真真那颗敏感的心,再不哽咽了,重新埋头太子胸怀,任由太子吻着她秀发。
突然,卢湛想起什么来,贴着她耳朵柔声道:“你被苏炎伤害的事,孤都听说了,真真,委屈你了。”
听了这话,林真真眼眶里顿时涌出泪来。
似两汪山泉,汩汩而下。
在苏炎那里受的委屈和折磨,林真真是永生难忘啊,太屈辱了!
“太子哥哥。”那份屈辱,令林真真双手紧紧箍住太子,脸蛋一个劲贴紧太子胸膛。
似乎要从太子这里获取暖意,来驱散苏炎种在她心头的阴霾。
卢湛见心爱的真真哭成了这副模样,跟着一起难受了起来,他的真真被一群长舌妇明着暗着讽刺,那罪确实遭了不少。
正在这时,一阵寒风刮来,林真真明显脖子一缩,有些冷。
卢湛连忙将林真真再搂紧一些,然后扯着自己宽大的斗篷,将林真真娇小的身子全部包裹住,一丝缝隙都不留。
就这样,林真真躲在卢湛斗篷里,在漆黑一片的斗篷里,默默啜泣。将苏炎带给她的难堪和心伤,全部随着啜泣声哭走。
然后,在卢湛“咚咚咚”的心跳声里,获得重生。
心彻底暖过来了,林真真离开卢湛胸膛,脑袋钻出了斗篷,凝望太子双眸,喃喃道:“太子哥哥,你待我真好,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真的是……快活不下去了……”
可不是,被苏炎那一通虐啊,都不知道自己未来在哪了。
说着,泪水又落了下来。
“别哭,别哭,孤回来了,以后哪都不去,就守在你身边。”卢湛东南之行有阴影了,确实是哪都不敢去了,待在京城最安全。
何况,见不到林真真的日子,确实也太难熬了,他受不住。
林真真呢,听到这样动情的话,立马破涕而笑了:“好,我信你。”
说罢,林真真保持微微仰头的姿势,凝视着卢湛双眸,将自己双唇,呈现在卢湛唇下不远处。
这样的姿势,卢湛已经有过去年龙吟坊初吻的经验了,盯着她红艳艳的双唇,喉头立马一个滚动,哪里还把持得住,低下头去,贴上她双唇,重重吻了起来。
吻了好一会,才意识到两人还立在假山洞口呢,卢湛连忙一边继续拥吻,一边抱起林真真往黑漆漆的山洞里而去。
有了上回的经验,这回卢湛下嘴就轻多了,直到双双走出洞口,林真真的红唇依旧完好如初,不像第一回 那般鲁莽行事,整得唇瓣破了皮,还以为被人强了。
“今儿看上去还好,只是稍稍红艳了一些。”走出洞口,卢湛凝神细瞅了林真真红唇一下,小声安慰道。
“嗯,我知道。”林真真羞涩低头,这回她知道太子哥哥有多温柔,除了最开始重了些,再往后就如温泉细细流过。
那般轻,那般柔,唇瓣又怎会疼?又怎会破皮?
正低头羞涩时,卢湛见她斗篷系带有些松了,立马双手探过去,给她重新系上。
身为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给人系披风带子,大抵是手生头一回,很有些笨拙。
看这样的笨拙,落在林真真眼底,全成了温情脉脉。
林真真就这样静静瞅着,任由卢湛费了好一会功夫,才系好。
“真好看,太子哥哥手很巧。”林真真夸完,飞快瞅了太子眉眼一下,然后又继续低头羞涩。
“只要你喜欢,总有一日,孤会日日为你做。”卢湛捧住她双手,来到双唇,轻轻一吻。
“好,我等你。”林真真羞涩低着头,小声回应。
虽然这一天,似乎还很遥远,但是太子给了承诺,她就愿意等。
正在这时,假山下传来石块的敲击声,卢湛和林真真都知道这是阿福在催了,时辰着实不早了,两人在山洞里应该吻了有一刻钟。
她爹娘还在御花园等着,等着她一块乘坐马车回府呢。
再说了,庆功宴散席后,各府的人都陆陆续续乘坐马车出宫了,他们逗留太久,容易露出马脚。
思及此,林真真主动推了太子一把,道:“太子哥哥,你先走吧,我看着你离开。”
说着这话时,林真真抬起了眸子,望向卢湛。
“好,孤先走了。”卢湛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林真真身边,哪里乐意走,可不乐意也没法子。
偷偷幽会这种事,时间耽搁的长了,风险就大。
卢湛只能再捧住林真真面庞,亲了亲额头,便狠下心掉头走了。
说是狠心吧,即将拐弯时,卢湛到底又手扶假山巨石,回过头来痴痴地再眺望了林真真一眼,才依依不舍地拐过弯去,走了。
林真真立在假山洞旁,就这样目送太子远走,拐过弯去,消失不见了。
随后,林真真赶忙重新钻回假山洞里,立在不太黑还隐隐有些亮光的地方,整理了一下斗篷里的袄裙。方才太子双手搂得紧了些,好些地方都揉皱了,没法出去见人。
整理好后,林真真才重新出了假山洞,一步步往假山下行去。边走,还边回味与太子那个缠绵悱恻的吻,还有太子游动在她腰间的掌心。
那掌心火热,似在喷火,隔着厚厚的袄裙,都感受得一清二楚。
“奇怪,为何掌心会那般热呢,平常牵手时也不是那样的呀。”林真真边往假山下走,边喃喃自语。仔细回忆起来,上回龙吟坊里亲热时,太子手掌也是灼热一片。
不过这个问题,林真真这样的小姑娘,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的小姑娘是不会想明白的了。最后,带着疑惑,林真真返回到了御花园。
“真真,肚子舒服些了吗?”等候在凉亭里的大夫人姜氏,连忙奔出凉亭,去迎接“病弱”的女儿。
林真真忙道:“去了趟净房,肚子好多了,兴许是宴席上吃多了水果,凉着了胃。”
“没事了就好,咱们也快出宫吧,你二叔二婶老早就走了。”大爷林镇茂从凉亭里一出来,立马就催促着要出宫。
林真真忙道:“好的,爹爹。我没事了,可以出发了。”
大爷林镇茂不疑有他,一个人走在前头,径直穿过御花园,往甬道上停着的马车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