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小茶馆 第19章

作者:祈幽 标签: 美食 市井生活 穿越重生

  有了帮工,做喜饼忙而不乱,在方年年的统筹下稳步进行。人家买喜饼的都有讲究,更别说县丞特意交代过,所以方年年挑选的帮工都是夫妻和睦、儿女双全、身体健康的妇人,由她们的手做出来的喜饼都添了美好的寓意。

  别说迷信,好兆头人人喜欢不是。

  喜饼不是单一的颜色,方年年自己做了不少食用色素,这回全用上了,虽然肉疼,但县丞给钱很痛快,想想就没有那么舍不得了。

  南瓜切片了烘干碾碎,细细地筛过,就得到了橙黄色的南瓜色粉;甜菜头同样的步骤,就得到了红色;紫米碾压磨碎,就是紫色等等。不同颜色组成了不同的图案,当第一锅鸳鸯锦绣图案的喜饼出锅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帮工的婶娘大姐们惊讶不断,都不敢相信这是通过自己的手做出来的,太巧妙、太好看了。

  掌心那么大的喜饼上,一对儿鸳鸯活灵活现,就和活的一样,里面是甜甜蜜蜜的红豆流心,方年年参照现代某K打头的快餐店里红豆派内馅的做法。喜饼咬开,会流动的、有软糯颗粒的馅哦。

  “大家辛苦做出来的,第一锅我们自己尝尝,别舍不得,大家拿呀。”方年年招呼着众人快吃。

  第一锅照着模子做的,又有很多不同,就是开锅试做的。说好了那套模具县丞家独一定制,方年年就不会让图案流到外面去,这是操守问题。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朴实的性子,都有些不好意思动手。还是塔娜拿了几个送进她们手里,才肯拿着的。

  方年年用盘子装了几个拿出去给眼巴巴的沈宥豫,还有阿爹、大牛叔他们吃。后两者在院子里,把家里有些旧的家具清理出来,能修的修,不能修的就量了尺寸重新做。一旁还有两三个脸色黧黑,样貌老实的男人帮把手,他们是典了方家田种的佃户,过来和主家说今年秋收的情况。

  “阿爹,大牛叔吃点心啦,第一锅出来的小点心我们自家先吃,尝尝味道,你们说说怎么样儿。”方年年笑着朝着那些佃户福了福。

  他们都是正经的农户,因家贫,没有自己的土地财产,所以要佃人家的田地耕种。没有身份高低的区别,只有穷富的差距。

  看着主家的姑娘,佃户们作揖拱手,姿势不伦不类,拘谨到站在那儿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总感觉自己满身的泥土腥气玷污了这么美好的人儿。

  方年年就不打扰了,拿着另外一个盘子送去了店里,沈宥豫在厨房太碍事,就被她赶去了店里守着,店里可不能少了人。干着小二的差使,就要做一天小二站一天岗,但沈宥豫相当没有这个自觉,总要方年年催着才做。

  其实,方年年挺感谢这个朝代,礼仪规矩没有后世那样教条刻板,女子顶门立户的不在少数。她也感谢穿越前辈通过几十年的努力提高着女性地位,让她这个后来者穿越而来后不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高祖那会儿,他鼓励自己姊妹干一番事业,两位公主成了当今女子的楷模,一位能文,棋山书院就是她开山立派而来;一位能武,跟着高祖南征北战,被封护国公。这肯定是古往今来,第一位被封国公的女子,高祖打破常规,他们兄妹都令人敬佩。

  走到店里,方年年就看到沈宥豫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里翻着书看。虽穿着葛衣布衫,却难掩一身贵气,举手投足的风范是大家族才能培养出来的风雅卓越。

第23章 红豆 两颗大红豆啊,一起脸红红……

  沈宥豫真的很好,哪怕遭逢困囿,也从未唉声叹气、暴跳如雷过。好涵养是好样貌的加成,好样貌是一眼难忘的初始,不知道未来他会找个什么样的人儿共度一生,肯定是门当户对、衡宇相望的人吧,也肯定要知书达礼、性情端慧。

  “啦啦啦,新鲜出炉的点心哟,尝尝看。”方年年突然加快的步子,轻快地扑到了柜台前,把盘子往沈宥豫那儿一推,笑盈盈地说着。

  沈宥豫早就注意到了方年年,就是没有抬头去看她,把自己赶了出来守店,自己也是有脾气的好吧。他不着痕迹地按按嘴角,把翘起来的弧度按下去,才没有因为方年年看自己看到发呆而暗暗窃喜。

  “什么啊?”沈宥豫懒懒地抬头,漫不经心地问。

  “喜饼呀,第一锅出来的,红豆馅儿,我们自家先尝尝。”方年年笑容加深,心说你就装吧,我看出你非常喜欢了。

  “哦。”沈宥豫食指大动,可就是没有去拿。

  方年年稀奇,这人竟然忍得住。估计是赶他出来生气了,收回刚才的话,沈宥豫也是会使小性子的,真是的,和小姑娘差不多,在家里肯定很受宠。

  她拿了一个喜饼塞进沈宥豫的手里,“吃吧吃吧,最好吃的就是刚出锅的时候,里面的馅儿会流动的,你吃的时候小心了,别烫着。”

  沈宥豫心情大悦,果然,臭丫头还是向着自己的多。他看向喜饼,发现真是精致,和宫中御厨做的不相上下,甚至更出众一些。彩色的鸳鸯不知道怎么做的,栩栩如生,精致到让人想要看看饼子里面究竟藏了何等美味。

  这么想着,他也这么做了。

  丝毫没有把美好事物破坏掉的负罪感,反而因为入口的甜美飞扬起了眉毛,“好……”夸奖到了嘴边绕了一圈吞了回去,他重新说,“还行。”

  不能显得自己急不可耐地吃了喜饼,多没见识一样。

  “只是还行啊。”方年年气馁,还以为自己做得很好,能让见多识广的沈宥豫也大为赞叹呢。看来富贵之家的厨子比自己想的还要好,正所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她不能因为从现代来的,以为带着丰富的知识储备就觉得高人一等,古代人也是很厉害的。

  沈宥豫想打自己,夸奖一下怎么了,让臭丫头都伤心了。

  “很好吃,我觉得不够甜。”

  这是安慰自己呢。

  方年年把沮丧的情绪扔掉,大方笑着说,“还要改进,不过太甜了不好,你应该少吃甜食。今天你吃甜食的量超标了,不准再吃了。”

  沈宥豫黑了脸,“……”

  不再大口大口地吃,变成了小口小口地品尝,毕竟这两个小饼是自己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的慰藉了。

  马儿哒哒哒飞快地过去,方年年和沈宥豫都没有在意。飞驰而过的马蹄声重新回来了,这回声音缓和了许多,两个人这才看过去,有个风尘仆仆的中年男人在门口的拴马石那儿系上马,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说,“店家,凉茶。”

  男人应该是有些身份地位的,看穿衣打扮都不错,而且能骑马的就不会太差。只是不知道怎么成了这般邋遢的模样,脸上出汗,把灰尘弄成了一条一条泥印子,和泥里面滚过似的。

  “给马喂上好的草料,给水。有没有煮熟的豆饼,也要。”男人坐下后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吩咐着,

  方年年说,“你去招呼客人,我到后面让大牛叔给马料。”

  “行。”沈宥豫没有起初的那种抗拒做事儿的心态了,只要心情好,让干活还挺积极主动。

  方年年回到了后院和大牛叔说了一声,方大牛就去拿草料和豆饼。随后方年年进了厨房,看有些婶娘把分给她们的饼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没有吃,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没有说什么。

  女人真是不容易。

  婶娘大嫂她们不是觉得喜饼不好吃,而是舍不得,要带回去给家中的孩子吃。现如今天下太平,风调雨顺,但普通人家想要每天都吃好喝好还有零嘴,那是奢侈的。

  出来帮工的女人们都惦记着家里的孩子,就和去吃酒,会自己带一个大碗过去一样,席上的菜她们是不吃的。用碗带着回家,做一顿烩菜,全家都能吃个开心。

  …………

  忙忙兜兜的做了三天,终于将所有的喜饼做好。做好的第二日,是个晴朗的好天气,方大牛赶着牛车把装好的喜饼送去了乌衣镇县丞家,回来时给方年年带了一张请帖。

  打开请帖,娟秀小字明显出自于女子之手,是县丞女儿写的,邀请方年年去参加添妆礼,添妆第二日,她便正式出嫁了。

  “好生奇怪,不请你爹娘,怎么就单单请你了?”沈宥豫就在方年年旁边,看到她打开的请柬了。

  “因为县丞和我爹娘没什么来往,我和他女儿有私交呀。”方年年说。

  乌衣镇中比较出名的闺阁千金她都认识,有些嫁人了,有些定亲了,有些待字闺中。大家差不多年纪,家世也差不多,性情各有不同,但红豆社把大家拉到了一块儿。

  时下各种社团还挺兴盛,就像江湖,是个大型社团,不过好坏参半,总被上面惦记着搓上几回。普通民间小社团,比如文人的诗社,商号的商社,纹身爱好者的锦衣社,就是各种同好同行业的聚集。

  “何谓红豆社?”沈宥豫百思不得其解。

  方年年笑了一下,粉嫩的红唇微动,“不告诉你。”

  沈宥豫差点儿就晃了眼,连忙摆正心态,“小气,这都不说。”

  “女儿家的事情,你要知道什么嘛。”

  “我猜猜,不会是‘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沈宥豫拖长了音调。

  “沈宥豫,你皮痒痒了是吧,让大牛叔给你下药!”竟然敢说她动春心,奶奶滴。

  “我错了错了。”沈宥豫见方年年面有薄红,知道自己玩笑开过了,立刻道歉。

  方年年别过头,“哼。”

  “对不起嘛。”沈宥豫绕到那边道歉。

  方年年再扭头,“哼。”

  沈宥豫再挪过去。

  一而再三的,他们竟然不觉得无聊。走动间,沈宥豫的手不小心擦过方年年的唇,软软的触感当下就让他愣住,红晕自胸膛里汹涌而出,整个人面红耳赤就和大红豆一样。

  方年年看着脸红的沈宥豫还没有反应过来,随即看到沈宥豫修长的手指上沾了一点点口脂。

  她面皮厚的想要嘲笑沈宥豫的纯情,但不知不觉中,自己也涨成了一颗红豆。

  空气变得稀薄,温度有些上升,两个人交错着眼神,竟然不敢看向对方。

  沈宥豫匆忙说,“我去后院,去厨房,去厨房做晚饭。”

  “我去外面转转,刚才听到有卖醪浆的小贩。”方年年跟着站起来。

  两个异口同声地说完,忽然感觉不对劲。

  这不对啊……

  面面相觑,尴尬从脚底而起,沈宥豫窘迫地说,“我去外面买醪浆。”

  方年年指着厨房,“我去做饭。”

  两个人交错着走开,随即又回过头来低着头交换了方向,走错了重来。

第24章 酪浆 心里面的小池塘,荡漾荡漾荡漾………

  方年年尴尬得头大,回到后院才反应过来这才上午的,做什么晚饭,离着午饭也还长呢。

  “真是尴尬,怎么就碰到他的手呢。”方年年擦着嘴巴,喃喃自语,“他洗过手了吧……”

  闷头走出去的沈宥豫心里面噗突噗突地冒着泡泡,就和开水锅一样不断沸腾,整个人成了酱红色,在太阳底下走了好几圈还没有散热。

  散不掉啊!

  低头看一眼手指,他就心慌。

  看一眼,他就脸红。

  再看一眼,他整个人就更加不好了。

  狠心地要擦掉食指边缘沾到的一抹薄红,但白绢布的帕子刚蹭到那块地方,手指就仿佛害怕般蜷缩起来。

  他有些舍不得。

  沈宥豫左右看了看,忽然趁着没有人把食指放到了鼻尖,轻轻地闻了一下,是茉莉的香味。

  是她身上的味道。

  心神动摇了一瞬,沈宥豫觉得自己奇怪了起来。

  心虚地缩回了手指,僵硬地垂在身侧,沈宥豫一脸冷漠地站着,仿佛谁欠了他几百个大子儿。

  挑着醪浆的小贩吆喝着从旁边经过,沈宥豫冷冷地看过去,“来一大碗。”

  小贩吓得差点儿纳头就拜,小心脏扑通扑通的,挑着担子,逃得飞快。

  沈宥豫,“……”

  沈宥豫拔腿就追,“那个卖酪浆的,你别跑啊。”

  小贩跑得更快了。

  沈宥豫追得更快,追上了小贩,仿佛强迫似地买下了一大碗醪浆。小贩全程哆嗦,就像是沈宥豫是打家劫舍的土匪,不会给钱。

  其实,沈宥豫很大方,心情有些上下的他随手扔了一角银子,“不用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