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灵书
席初和大周朝的恩怨,还要追溯到三百年前。那时,席初年仅二十岁,是巫宗国人人敬仰的太子。
巫宗国作为边陲小国,和其他小国一样,每年都要向国力强盛的大周王朝进贡。也就是在席初刚过完二十岁生辰的这天,大周王朝以巫宗国进献的宝物有异,藐视大周王朝为由,向巫宗国发难。
两国开战后,巫宗国国力微弱,很快吃了败仗。为了避免被屠城的命运,席初主动承担罪名,亲赴大周,向天子请罪。
大周的天子提出,如若席初肯领受天罚,巫宗国再割三座城池给大周,便赦免巫宗国的大不敬之罪。
所谓天罚,是将自己的血肉之躯,献祭给大周的天神。
说是天神,其实是一个妖物罢了。大周王朝看似国力强盛,实际早已内忧外患,风雨飘摇。那妖物是一条修炼了两千年的恶蛟,屡次化龙失败,起了邪心,想要吞噬凡人增加修为。
自古以来,就有真龙天子的说法,席初是未来的巫宗国国主,加上心性仁慈,福泽深厚,就入了那妖怪的法眼。
恶蛟以席初作为交换条件,庇佑大周王朝百年内屹立不倒,大周则保证席初主动将自己献祭给恶蛟。
唯有主动献祭,恶蛟才能吞食席初的福泽,若是强行吞食,就会遭到反噬。
席初被骗到大周后,应了天子的要求,心甘情愿将自己的血肉和百世福泽献祭给了恶蛟。
他出发前就抱了必死的决心,如能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护巫宗国百姓安好,他这个太子牺牲得也算值得。
席初死后,大周从巫宗国撤兵。席初的侍从青玉和白霜将他残余的枯骨收敛入棺,送回了巫宗国。
巫宗国的百姓感恩太子的牺牲,自发修建太子祠,每日以香火供奉太子残骨,祈愿太子能早日脱离轮回,转世为人。
可惜好景不长,躲过了战争倾轧的巫宗国,没过几年就迎来了天灾。
席初死后的第五年春末夏初,巫宗国连降大雨,洪水淹没农田,冲毁房屋,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洪涝过后,瘟疫肆虐,一时间,哀鸿遍野,巫宗国的人口短短两年内减少大半。
很快民间就起了流言,说巫宗国有此大祸,乃是妖邪作祟。
灾荒连年,百姓无米可吃,无家可归,无数人揭竿而起,民间关于妖邪作祟的流言越来越多。
巫宗国国主愁得整夜睡不着觉,只好请回早已归隐的国师占卜国运,推算作乱的妖邪究竟为何物。
国师沐浴焚香,夜观天象,经过三天三夜的演算,竟算出妖邪的方位正是席初的太子祠。卦象显示,献祭天神的太子灵魂沾染了邪气,死后化作妖邪,为祸巫宗国。
这话一出,国主立刻变了脸色,下令封口,此后不许再提这件事。可还是不慎走漏风声,传了些风言风语出去。
饱受天灾之苦的百姓,听说他们供奉的太子殿下才是祸乱的源头,纷纷愤怒不已,连夜推倒了太子祠。
即便推倒太子祠,也未能挽救巫宗国颓败的运势,没过两年,巫宗国被大周朝所灭。
巫宗国百姓不知道的是,太子席初死后,亡魂并未散去,而是附着于白骨之上,他们每日以香火供奉,逐渐唤醒太子的灵识,他们推倒太子祠、践踏太子残骨、大声咒骂太子是邪灵时,席初就站在他们身后冷眼旁观。
时间眨眼过去了百年。
曾经繁华的巫宗国,变作了废弃的荒城,死去的百姓亡魂不散,化作怨气缠绕着荒城。席初吸收了这些怨气,以白骨之身修炼成魔,入大周破了恶蛟所设结界,屠了整个大周皇室。
辉煌一时的大周王朝一夜之间大厦倾覆。
李玄霜从仙域赶回来时,所见的便是血流成河的景象。
席初覆灭大周朝后,追着恶蛟的踪迹,入了魔域,结识魔界的主人,与他合力将恶蛟封印,终于结束他和大周朝这几百年的恩怨。
韩月歌垂眸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袖管,她先前不知道,他们将恶蛟封印在何处,现在她知道了,他们将那条恶蛟封印在了噬魂渊的下面。
李玄霜留在云上天宫,为的是杀了席初,报大周朝覆灭之仇。更是为了得到他的力量和法宝,登上长生大道,实现她在仙域复辟大周王朝的野心。
要留在席初身边,她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韩月歌。
她很清楚,席初对她的爱慕,过于虚无缥缈。他爱的不是面前的李玄霜,而是他臆想出来的李玄霜,是存在于他记忆里惊鸿一瞥的李玄霜。
在席初身边待了半年的韩月歌,是她最大的劲敌,这便是她拼着重伤也要跑来激怒韩月歌的缘由。
李玄霜回到销魂殿内,孙嬷嬷和织锦赶紧替她脱了堆满雪粒的狐裘,以免雪粒化水后,李玄霜跟着受寒。
李玄霜在床畔坐下,拿起枕头下的镜子,咳嗽了几声。
镜子里幻出镜女的模样,她关切地问:“受凉了?”
李玄霜摇头。
镜女叹气:“你把那两枚回元丹给了韩月歌,真是可惜。”
“不可惜,用两枚回元丹,换一株七叶灵犀草,值了。”
“我不懂。”
“你可知为何那魔头一直不肯炖了小仙草给我补身子?”李玄霜冷笑。
“我是一面镜子,只能照出你们的模样,却照不出你们的心,你们凡人实在很难懂。”镜女活了很久,对于她而言,李玄霜和席初这样的修仙者都是凡人。
“他对那小仙草有情,于心不忍了呢。”李玄霜拂了拂镜面,镜面化作正常模样,映出她的眉眼。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似是在喃喃自语,“等她沉不住气对我出手,便是她万劫不复时。”
席初有情,却也薄情。他留着韩月歌,是因韩月歌跟了他半年,他对小仙草生出几分情意,宁可看着她日日忍受重伤之苦,也不肯将小仙草炖了治她的伤。
但这情意也是最经不起考验的,要是那小仙草不知天高地厚,突破他的底线,她就完了。
李玄霜以手掩唇,眼中泛起恶毒的笑意。
第7章 这半年的替身生涯,换来的……
离翩翩被执行鞭刑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韩月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以前跟着席初,席初待她好,只对她露出温柔的一面,她便以为席初是温柔的,被打入冷宫后,脑子也跟着清醒起来,见多了席初温柔以外的样子,才知这个人恐怕是云上天宫最薄情之人。
要想救出翩翩,没那么容易。
韩月歌在桌前坐下,目光落在同心铃上,同心铃上沾着她的血。她拿起同心铃,催动着灵力,发出清脆的铃声。
她跟着席初进入云上天宫后,和席初几乎日日黏在一起,鲜少有用到这铃铛的时候。这是她第三次用同心铃。
同心铃,如它所唤的这个名字,一人拿着一个,一方唤起,另一方的铃铛便会跟着响起。
在铃音响过一阵后,韩月歌对着铃铛道:“席初,你在吗?”
铃铛那边并无回应。
她知道席初在的,铃铛上的咒术是席初亲手所刻,用灵力催动铃音,他一定会有所感应。
韩月歌摇着铃铛,轻声唤:“席初,席初……”
片刻后,同心铃的另一端传来席初清淡的嗓音:“我在。”
韩月歌顿了顿,又说:“席初,我伤口疼。”
她的声音委委屈屈的,听起来可怜极了:“我左肩的伤口疼得睡不着觉。”
“我知道了。”席初说完,那边没了声音。
“席初?”韩月歌拿着铃铛晃了晃,大概是席初在那边施了什么法术,这次任由她怎么摇晃,铃铛都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失败了?
韩月歌泄气地将同心铃丢在桌子上,呆呆坐了半晌,绞尽脑汁想着其他的法子。
“月姬,九娘来了。”小艾走到她身后,提醒道。
韩月歌面露讶然,站起身来。
虞九娘恭敬地冲她施了一礼:“月姬,殿下命奴给您送一副止疼散。”
韩月歌很是震惊。
小艾收了止疼散,笑道:“原来殿下还是关心月姬的,这下月姬不用不高兴了。”
“奴告辞。”虞九娘道。
“等等。”韩月歌回神,走到床边,掀开被子,抱起早已准备好的岁华剑,递给虞九娘,“这是殿下的剑,上次落在我这儿了,还请九娘顺便带回去,替我交还给殿下。”
虞九娘取了岁华剑,送回席初的重华殿。席初还未睡,正在处理北域的事务。
虞九娘双手呈上宝剑,恭声道:“殿下,您将岁华剑落在了寒桐殿。”
席初抬头,目光掠过岁华剑,凝于剑柄处,幽暗的眼底掀起微小的波澜。
剑柄上多了条剑穗。
席初抬手,岁华剑自动飞落在他的掌心。他轻轻抚着剑穗,眼神柔和了几分。
他记得这剑穗。当年和韩月歌入凡世时,正巧赶上元宵灯会,剑穗是猜灯谜的彩头,韩月歌看中那剑穗,非要缠着他猜灯谜,他同意替她猜出灯谜,但也同她要了个彩头。
她根本不问是什么彩头,就同意了。
他是学识渊博的太子,小小的灯谜自然难不倒他,他将剑穗放入她手中,在她猝不及防间,低头在她的唇瓣上轻轻啄了一下。
这便是他同她要的彩头。
韩月歌愣住,眼睛一眨不眨,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满映着他的影子。
云上天宫的人都说韩月歌是个木头美人,被他亲吻的她,也跟个木头似的呆住了。
偏他觉得这样呆住的她十分可爱,又啄了一下。
这回那小仙草反应过来,追着锤他,口中直道,只答应他一个彩头,他却亲了两下,她亏了。
她人小小的,拳头也小小的,锤在他身上一点不疼,气鼓鼓的样子,反而让她整个人多了几分生动。
后来他带着她去放天灯,她倚在他怀里,睡了过去也不忘紧紧抓着手里的剑穗。
想起前尘往事,席初略微勾了下唇角,抚着剑穗低声叹道:“你居然还留着它。”
他送给韩月歌数不胜数的东西,其中不乏珍贵的天材地宝,这根剑穗不过是个凡物罢了,不值几个钱。
虞九娘没听清,问道:“殿下说什么?”
“月姬伤势如何?”
“月姬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大好。”虞九娘老实答道。
席初将岁华剑纳入紫府中,站起身来,朝着殿外走去。在殿内侍候的青玉和白霜,立时跟在席初身后,替他撑开一把伞。
青玉问:“殿下可是要去看月姬?”
席初淡淡地“嗯”了一声。
青玉道:“听闻今日玄霜仙子也去看了月姬。”
席初脚步一顿:“她去做什么?”
“好像是给月姬送回元丹了。”
席初没再说什么,脸色显然已经冷了几分。
上一篇:穿成年代文的极品女配
下一篇:退亲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