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灵书
在席初掀开最外层的那道珠帘时,她想起什么,双手掐诀,将自己身上的衣裳,与床下尸体的衣裳换了过来,发型和妆容也做了调整。
席初已穿过珠帘,行到床前。
韩月歌闭上眼睛,屏住呼吸。
这洞内寒气凝结,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全身的血液都似凝固住了,与那僵硬的尸体倒有几分相似之处。
床帘被席初掀开,明月珠的光芒透入帐内,映出韩月歌的眉眼。
席初在床畔坐下,牵起韩月歌的手,合在掌心。他掌心温暖,这股温暖化作一股暖流,顺着韩月歌冰凉的指尖,往韩月歌的身体钻去。
不消片刻,韩月歌冻得僵硬的身体暖和了起来,整个人都好似裹在了四月暖阳里。
韩月歌舒服得在心里直叹气。
倏然察觉席初垂下脑袋,凑了过来。韩月歌的石头心仿佛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正紧张时,绵密的吻落在她的眉心。
亲吻死去多时的“尸体”,啊,好变态。
韩月歌的情绪眨眼间从紧张转为了嫌弃。
那吻从她的眉心移到眉骨上。
他的唇是凉的,吻也是凉的,像是春日里微凉的桃花瓣,落在了她的脸上。
有一双眼在看着她。
韩月歌即使闭着眼睛,也无法忽略掉那道灼灼的视线。韩月歌从前就发现了,席初吻她时,是睁着双眼的,那双眼睛必然要看着她,眼中盛着腻死人的温柔。
他吻遍了她的面颊,最后将吻落在她的唇瓣,经过辗转碾磨,他的唇已经发烫,隐隐带着香气。韩月歌分辨不出来,约莫有些像梅香。
云上天宫种的都是梅花,他身上带着梅的气息不奇怪。
他凑她这样近,唇齿相抵,鼻梁亲昵地贴着。
他的唇是柔软的,被他吻着,像尝到了一颗软软的带着花瓣气息的糖,偏她鼻腔内忽一阵细微的瘙痒。
原还能忍得住,随着两人的吻愈发炽烈,她憋着呼吸,憋得实在艰难,又被那酥痒折磨,便再也忍不住,抬起手臂将他从自己身上推了出去。
她得了空隙,从床上弹跳而起,伏在床沿上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席初伸出手,揽住她的腰,免她从床上一头栽了出去。
韩月歌将这个喷嚏打了出去,终于觉得通体舒畅,快乐得像是升仙了。
她揉揉鼻子,垂眸看着抓住自己的那只手,猛然想起坐在身边的人是谁,瞪着双眼看了过去。
席初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间,空气尴尬得仿佛都凝滞了起来。
一个轻薄“尸体”,被抓了个现行,一个扮演尸体,现场上演“诈尸”,一时竟分不清谁更丢脸些。
第78章 席初抱紧了韩月歌:“那……
这么个突发情况, 是韩月歌始料未及的。她的脑海中一下子冒出了好几种应对方式:
第一种,躺回去,继续装死, 让席初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第二种,冰释前嫌, 扑进席初怀中,告诉他自己死而复生了;
第三种, 什么都不说, 直接拔刀就砍, 打他个措手不及;
第四种, 算了,解释不清, 装失忆吧。
……
韩月歌怎么琢磨怎么觉着这些法子都不大靠谱。
重点是,床下那么个大的尸体,除非席初眼瞎, 要不然一定会被发现的啊啊啊啊啊。
韩月歌现在有点儿崩溃。
席初深深将她望着, 在她差点启动失忆计划时, 抬臂将她拥入了怀中。
韩月歌被迫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他的力道大得几乎让她有种腰身都被他勒断的错觉。
“勒、勒到我了。”
“别再离开我了, 好不好?”席初脑袋微垂, 抵着她的颈侧,声音被压抑在喉中, 闷闷的。
明明有千万种情丝缠在心头,说出的话,最后只剩下了这句“别再离开我”。
韩月歌总觉得席初拿的剧本不对。
他站在千军万马前,用薄凉的眼神俯视着一切,毫不在意地宣布, 她是他的棋子,这才是他的剧本,比嚼碎的甘蔗渣还要渣!
“席初,你是不是……”韩月歌想提醒他,这句话不该对她说。
“我爱你。”
韩月歌脑海中轰然一响,不知为何,冒出三个字:完蛋了。
她也不知道哪里完蛋了。
总之,就是完蛋了。
然而喟叹之余,隐隐又有些欢欣雀跃,那欢喜雀跃眨眼间变作了滔天的恨意,情绪之跳跃,让韩月歌以为自己借了谁的心,坐地飞升做了情圣。
他骗她。
她分明只是她的棋子。
千军万马前,他嘲弄的神色,像是一把刀,恶狠狠地往她胸膛里捅。
韩月歌品尝着心口处这些交织在一起错综复杂的感情,欢喜与仇恨两种情绪来回拉锯,她分不清,她到底是希望席初爱她,还是不爱她。
她一时欢喜,一时仇恨,好像分裂成了两个人,都是她,又都不是她。
真是难以理解。
席初捧起她的脸,刚好瞧见的是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恨意。席初的神色肉眼可辨地僵了一瞬。
他没有忘记,韩月歌恨着他。
碎骨渊下,她伏在他怀里,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她恨他。
席初抱紧了韩月歌:“那日忘川前的话都是假的,我爱你,我早就爱你了。是我有眼无珠,认错了你。”
这下换韩月歌神色僵硬了:“你、你都知道了?”
席初颔首。
他的怀中热烘烘的,韩月歌被他抱在怀中,像抱着个大暖炉,一点也不冷。席初搂着她,将真相一五一十地道来。
拿到那面妖镜后,他便看清了李玄霜的真面目。
那妖镜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名为神女镜,遇善则善,遇恶则恶。妖镜上黑气缠绕,镜女的心智为李玄霜蛊惑,变得凶恶至极,一心想要吞了韩月歌的魂魄。
那时,他并不知李玄霜的来历,以为她是远道而来为他敛骨的长乐公主,纵使清楚她怀有异心,留在云上天宫是为了他的宝物,念及旧时交情,没有追究她的责任,依旧用法力续她性命。
与李玄霜相处越久,越是觉得,她与记忆中的“长乐公主”有所差别。他对她的好感,不可控制的,日益消减。
他以为是记忆将“长乐公主”美化了,当他将轮可望不可即的明月捧在手心里,却反而没有想象中那么欢喜。
他让李玄霜从销魂殿迁到枕霞阁,并非他自欺欺人的“枕霞阁清净”,是他私心觉得那座销魂殿是他为小仙草建造的,是独属于他们两个的销魂殿。
他对那株小仙草,不知不觉生了情根,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直至那一日,小仙草骗他饮下了醉仙露。
梦魂香的香气构筑的幻境里,初时的确是李玄霜,待那香气渐渐入了骨髓,他看到的,是韩月歌,自始至终都是韩月歌。
他不愿意承认,一旦承认他移情韩月歌,便是信仰崩塌。他背叛了“长乐公主”,亦背叛了自己的承诺。
他明知她是韩月歌,依旧固执地唤她“玄霜”,想要把这个错误纠正回来,只有在意乱情迷时,情不自禁的,真正唤了她的名字——歌儿。
她剜了他的眼睛跑了。
他醒来时,抚着空荡荡的眼眶,既愤怒又甜蜜。愤怒的是,她欺骗他,就是为了剜走他的眼睛,然而那甜蜜一缕缕漫开,渗进心底里,将所有的怒火浇灭得干干净净。
他开心地想,他占有了她。
从今往后,她是他的了。他们两个曾赤身相拥,彼此融合,是这个世上最亲密的两个人。
他的嘴角忍不住扬起,没有吃糖,却尝到了绵绵密密的甜。
那些被他强行压制在心底的爱意,再也控制不住,汹涌澎湃,席卷了他整个胸膛。
他爱她。
他的心快乐地跳动着,每一个节奏,都显得疯狂。它在告诉他,他爱她。
他背叛了“长乐公主”,爱上了韩月歌。
哪怕他昧着自己的心,“强迫”自己去爱长乐公主,他的心依旧不由自主地奔向了韩月歌。
“歌儿,我爱你。”这已经不知是席初第几次说爱她。
从前他会隐藏他的偏爱,经历过失去她的痛苦后,他只想将那些未曾来得及说出口的心动,都告诉韩月歌。
他抓着韩月歌的手,强硬地按在自己的心口,迫使她感受着手掌下心脏的跳动。
“它是为你跳动的。”
掌心下的心脏飞快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撞击着胸膛,韩月歌听到了他的心跳声。伴随着炽烈的心跳,是他滚烫真实的体温。
面前这个男人,心甘情愿为她重塑血肉之躯。
这就是他的爱情吗?
他为什么爱她?
爱,究竟是什么?
是他温柔的眼神?炽烈的心跳?满口的甜言蜜语?
……
……
她像是被困在一个玻璃罩子里,能看到他的表情,听到他的声音,偏偏有一层阻隔,隔绝着她和他。
席初这场突如其来的深情告白,让韩月歌陷入了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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