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沐沐猫
“你放心吧,明天你爹肯定会找我的。”宋绵思摆摆手,从容说道,今儿个这么一出肯定叫赵良刚夫妻对赵芳菲的愧疚达到顶点,这样的话,明天她要办的事,就不愁赵良刚不答应了。
次日早上。
天亮后,一家子吃完早饭去上班,赵良刚特地晚了些,他留下来找到宋绵思,语气温和亲切,“小宋同志,你是我闺女的朋友,那伯父也不跟你绕圈子,这回我们家芳菲突然回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伯父,您这……”宋绵思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这事芳菲不让我告诉你们。您还是问她吧。”
说完她站起身就要走。
赵良刚连忙拉住她,“小宋同志,你这话就不对了。你是芳菲朋友,你应该知道什么是对她好。芳菲这孩子有什么事都不和我们说。我们做家长的既担心又无奈。请你体谅我们当父母的心情,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
宋绵思犹豫了下,才坐下道:“其实是这样的,现在芳菲有个机会能够调出纺织厂,到榨油厂工作。可是,榨油厂那边有要求,要她帮忙买几个榨油机才同意给这份工作。而且,榨油厂那边的意思是如果芳菲这边能帮的忙越大,提供的工作越好,甚至还能当副厂长。这对芳菲来说,是很好的一次机会。我不瞒您,为了这个机会,她吃了很多苦头。”
“但是,昨晚上她回来,见到家里人对她态度那样,她不敢开口,怕让几个哥哥对您有意见。”
“所以,她打算放弃这个机会了。”
赵良刚脸色变了变。
宋绵思趁热打铁,叹了口气,“其实这次机会对芳菲真的很重要。您可能不知道,现在纺织厂的人都排挤孤立芳菲,还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芳菲的日子是真的很难过。可她怕你们担心,也不敢把这些事告诉你们。我有些害怕,如果她继续在纺织厂工作下去,将来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赵良刚顿时着急了。
宋绵思抬起眼,“您不知道纺织厂的人有多恨王浩父子,芳菲又被王鹏飞赖上,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王鹏的对象,现在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将来保不齐哪天就有人下手报复芳菲了。她又是一个小姑娘,真要出事,也反抗不了。”
赵良刚的表情彻底凝肃起来。
等到他和宋绵思走出房间时,赵芳菲便瞧见宋绵思冲她做了个口型“成功了”。
赵芳菲心里头的喜悦一下子洋溢开来,她压下喜悦,冲着赵良刚喊了一声:“爹。”
赵良刚眼神复杂地看向赵芳菲,“跟我去工厂吧。”
“去工厂干嘛?”赵芳菲愣了下,好像有些惊讶地问道。
“干嘛,看看你们要什么机器。”赵良刚板着脸道,“就这点儿小事还藏着掖着,赶紧走。”
说完,他抬脚往外走去。
宋绵思冲赵芳菲眨了下眼睛。
由于她们两个唱的这出戏格外的成功,赵良刚亲自拍板答应给他们提供一部卧式液压榨油机,还允许宋绵思他们分期付款。
这对宋绵思他们来说无疑是个意外的惊喜。
毕竟一部榨油机就要三千元。
即便是宋绵思的钱加上大队的钱,要一口气付清这榨油机的款项,也很是吃力。
能分期付款实在是解决了他们资金的燃眉之急。
拿着单子,宋绵思和赵芳菲欢欢喜喜地回了东山大队。
当她们把单子拍在林保家面前时,林保家和旁边的林家思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这,这你们机械的事谈成了?”林家思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林家思可是知道机械厂这些地方有多难拿到机器的,他们那些厂子一年到头都不愁没单子,因此并不把小单子看在眼里。
宋绵思竟然能这么快解决机器的问题,简直出乎林家思的意料。
林家思先前还对林保家这么看得起宋绵思有些不服气,这会子已经彻底服了。
第38章 当长嫂的第三十八天 当长嫂的第三十八……
“机械厂那边说了允许咱们分成十二期来还这机械的钱。”宋绵思从容不迫地说道, “这是赵芳菲好说歹说才给咱们争取到了福利,书记,我觉得咱们这机械厂办起来是不是该给赵同志安排个位置,不然的话就寒了赵同志的心了。”
赵芳菲在旁边脸上浮现出一阵潮红。
对于这个大家伙都比较老实的年代, 靠着关系拿到工作, 绝大多数人都是感到比较羞愧的。
不过, 林保家却是很看得开。
他年纪大归大,或许正因为岁数大, 阅历丰富,所以处理事情反而更加圆滑。林保家很清楚,要从机械厂定机械有多麻烦, 如果没有关系,就算是他们公社的书记亲自去, 也未必能拿下来。
因此, 赵芳菲是功不可没, 何况以后这机械如果坏了, 还得指望机械厂那边派人来修理,有个人能说得上话, 总比到时候四处寻门路托人来帮忙的好。
“你说得对。咱们是该给赵同志安排个岗位。”林保家点点头, 和气地说道,“这事你决定, 我绝无
二话。”
宋绵思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这榨油厂的事, 公社那边交给她和林保家, 只要他们两个人都答应了,赵芳菲被定为副厂长的事情就成了。
“书记,赵同志是高中毕业的, 我想安排她当个副厂长吧。”宋绵思说道,“另外,咱们这个工厂机械谈下来,就得准备厂房、资金还有工人的问题。”
林家思突然说道:“厂房这个不用担心,咱们大队离着先前那个废了的榨油厂挺近,那厂子挺大的,修一修就能用。”
宋绵思愣了下,林家思察言观色,提建议道:“不如我们现在过去看看。”
宋绵思立即点头,“好,要是厂房能用,那可帮上大忙了。”
这要是得从头盖个厂房,那是真麻烦,不但得选址圈地,还得花些钱去买砖瓦来建厂,虽然说可以让大队的人负责这件事,可也得花不少钱。
这榨油厂开起来要花费的钱太多了,因此能省一点儿就省一点儿。
一群人在大晌午跑到了旧榨油厂那地方。
老旧的榨油厂破败不堪,墙壁灰败颓塌,两扇只剩半耷拉的木门半掩着,轻轻一推就发出嘎啦的声响来。
宋绵思上下打量,脸上却浮现出几分喜意,这榨油厂看着不成样子,可是难得的是地方大,而且是用砖瓦砌成的,榨油厂外边还有一口水井。
这地方不错啊。
宋绵思在里面转悠一圈,林保家和林家思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看上这地方了,等宋绵思再走出来看了下这榨油厂的地理位置,心里头更加满意。
这榨油厂就在两个大队的中间,外面是一条土路,挺宽敞的。
交通方便,地理位置卓越,宋绵思不解地问道:“书记,这榨油厂这么好的地段,怎么就废了呢?”
“还不是早些年闹的。”林保家背着手,看着眼前荒凉的榨油厂,感叹地说道:“十几年前,咱们这里闹饥荒,连地瓜都没得吃,哪里有什么油菜花、菜籽能拿来榨油。榨油厂没生意,就自然关了。”
他语气带着几分感伤,仿佛回想起那三年的艰苦岁月。
宋绵思也不禁有些感同身受,她安慰道:“书记,现在咱们的日子越来越好,等这榨油厂一开,我想咱们大队的人都不用愁吃油了。”
“哈哈,真要有这一天,书记替咱们大队的人都谢谢你。”林保家笑着说道。
他之前可不敢这么想,可是,从宋绵思嘴里说出来的话,怎么都让人有信服的欲望。
“宋胜棉。”
北京邮电大学女生宿舍六号楼。
宋胜棉正埋头看着初中的数学课本,这阵子她为了挣钱找了份当家教的工作,因为大学生身份,对方家长给的工资不少,一小时能有一块。
这钱在之前,宋胜棉或许还看不上眼,毕竟她先前手里捏着可是好几百元钱。可谁叫她上学期花钱如流水,还经常去校外的国营饭店买各种好菜送给何嘉诚和他的室友,一来二去,钱就不禁花了。但是,现在她只能依靠每个月学校补贴的23元钱和30斤粮食,宋胜棉就只能够“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收入。
而且这份工作还不是那么好挣的,对方家长之所以请她当家教,是因为其中还有何嘉诚的人情在,否则的话,这样的工作,人家家长找北大清华的不好,找她一个北京邮电的干嘛?
因此,宋胜棉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天天都抱着初中数学课本苦读。
面对一道三角函数题目发愁了半个小时,骤然听见有人喊她,宋胜棉愣了下,回过头,便瞧见班长徐美娟冲她招了招手。
宋胜棉忙把书放下,擦了擦手,快步走了出去,“班长,你有事找我?”
徐美娟的神色有些古怪,似乎欲言又止地看了宋胜棉一眼,“不是我找你,你跟我走一趟吧,是辅导员找你。”
宋胜棉丝毫没察觉徐美娟的神色变化,她还追问:“是不是我入党的事通过了?”
宋胜棉在高中时就已经凭借着努力表现成了预备党员,今年一回来她就摩拳擦掌递交了入党申请书,想成为正式党员。
这事她放心上好一阵子了,可系内没动静,宋胜棉也不好多问。
“我也不清楚,到了你就知道了。”徐美娟含糊地说道。
这如果要是别人,徐美娟保不齐还会多嘴提醒几句,可她和宋胜棉的关系马马虎虎,而且,徐美娟上学期因为看不惯宋胜棉的奢侈作风,在班会上批评过宋胜棉几句,被宋胜棉当着众人的面顶撞,丢了好大的脸。事后徐美娟虽然没做什么事针对宋胜棉,但也不代表她会好心地提醒宋胜棉坏事临头了。
徐美娟一路沉默。
宋胜棉终于从她的反应觉察出情况有些不对,她心里头打起鼓来,盘算了下自己最近做了什么事,可想来想去,这学期她很低调,什么都没干啊。当家教这事也不算出格,学校里不少老师也在当家教呢。
宋胜棉的困惑终于在辅导员办公室里头得到了解答。
她看着辅导员递还给她的入党申请书,嘴唇颤了颤,“谢老师,您这是什么意思?”
谢老师脸上毫无笑意,他揉捏了下眉心,“宋同学,你的申请被党委那边打回来了。”
“为什么?”宋胜棉捏着申请书,脸色苍白。
她还指望入党后能够靠着党员身份争夺学校的奖学金呢,而且,何嘉诚也和她几次三番提到过一定要入党。
她和何嘉诚的家境天差地别,何嘉诚一直对她不冷不热,全靠着她拼命讨好,何嘉诚才愿意成为她的对象。现在要是被他知道自己连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宋胜棉毫不怀疑他们俩的关系会告吹。
“你还问我为什么,你的政审不过关。”谢老师沉着脸,语气带着几分怒气。
“我们家的政审怎么会不过关,我们家可不是黑五类。”宋胜棉这话刚说完,就瞧见谢老师的脸色变了,她突然想起谢老师之前就是“黑五类”之中的地主家庭,自己这么说,无异于是当着和尚的面骂秃驴。
宋胜棉连忙道:“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们家可是三代贫农,政审不可能有问题的。”
“三代贫农。”谢老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还不知道吗?你父亲坐牢了,因为贿赂国家干部进去的,你这直系亲戚就有问题,党委怎么可能同意你入党?这申请书你拿回去,入党你就别再想了。”
宋胜棉眼前一黑,险些昏倒过去。
徐美娟连忙扶住她,她虽然不喜欢宋胜棉可到底是同班同学,哪里会心狠到连她要晕倒都不管。
“这,这不可能是真的。”宋胜棉摇头,不可置信:“我爹怎么会坐牢?老师,这肯定是误会。”
“行了,宋同学,这事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就算是我也帮不了你,这政审是党委那边去调查的,问的是你们大队的书记,你们书记说的清清楚楚,就是坐牢了。”谢老师说道,“你也别灰心了,不入党也没什么。”
宋胜棉嘴唇颤了颤,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宿舍的。
宿舍里面其他人和她交情不好,瞧见她这模样也懒得多问,不过,等党员名额出来后,所有人也都知道宋胜棉没能入党。
为此,没多少人同情,因为大家伙都听说她之所以没入党是因为她爹贿赂犯法的事。
在这之前,宋胜棉在学校里本就没什么朋友,她这个人心气太高,觉得周围的人都很老土,即便没说出口过,可言语之间流露出来的意思,谁都看得出来。能当大学生的哪个没有自尊心,被宋胜棉这么瞧不起,即便宋胜棉成绩再好,也不愿意去和她往来。出了这事,就更加没人愿意搭理宋胜棉了。
一来二去,宋胜棉彻底被“孤立”了。
不过,宋胜棉也不在乎被不被孤立,她也没担心过她家的情况,而是着急着该怎么挽回何嘉诚。她心里头毫不担心宋红中,反而痛恨宋红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宋家一个农村人家,要高攀何家本就困难,这下倒好,她爹还坐牢了,这要是何家人知道了,怎么会允许她和何嘉诚往来呢!
她心里头除了恨宋红中,也恨宋绵思。
同样是姓宋的,书里面宋绵思是被何嘉诚追着讨好的,为什么轮到她,她却得想尽办法去讨好何嘉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