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香 第126章

作者:假面的盛宴 标签: 市井生活 甜文 穿越重生

  “可是娘娘,这样会不会太仓促?”

  不止是侍书,其他几人包括吴氏,都对晚香如此急迫显得十分诧异。

  这件事实在太过重要,该如何去回应去谋划都该再三斟酌才可,不然吴氏怎会进宫商量,哪有像晚香这样的说风就是雨?

  可晚香坚持,这坤宁宫目前她最大,吴氏虽欲言又止,到底没再说什么。

  很快,顺嫔就被请过来了。

  她脸上虽带着欣喜的笑,可眼神却是惊疑不定,看来晚香突然之举也出乎她的所料。

  她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吴氏,忙垂头掩去眼中痕迹,另一边晚香已经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几个放心的人。

  “说说吧,你所知道的真相,以及你手里掌握的所谓的证据。”

  不同于晚香的淡定,顺嫔诧异之余似乎还想挣扎。

  在顺嫔的想法里,不该是皇后直接叫了她来问话,而是杜家人出面与她的人交涉。是时,她自是可以借此或是摆高姿态,或故意拿乔,以此作为和杜家谈条件的根本。

  至于皇后这儿,那就是杜家的人事,不管是出面说动也好,压着同意也罢,这都不关她的事。在顺嫔内心,她并不想直接和皇后对上。不知为何,她冥冥之中总是有点害怕这位年纪不大的皇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连个座儿都没有,就这么站着,脚下是坤宁宫的地方,对面是居高临下的皇后,一旁是皇后的心腹,像在三堂会审。

  “当然,你不说也可以,那以后少在私下做些小动作,你这点小心思,瞒得过本宫的家人,可瞒不过本宫!”

  “臣、臣妾……”

  “你以为本宫不知你在打什么主意?”晚香挑眉笑道,“你打的主意本宫都知道,你以为你觉得十拿九稳的事情,为何会突然出了变故?”

  她往前倾了倾身,眼神一瞬间变得锐利无比,气势也变得迫人起来,“自然是在本宫这出了岔子。顺嫔,别告诉本宫,你不知道本宫才是皇后,光在背后唆使本宫的家人,是动摇不了本宫意愿的。”

  这一刻,晚香锋芒毕露,甚至不吝把顺嫔的小心思点破。

  顺嫔本就惊疑不定,闻言更是恐慌。

  “娘娘,臣妾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臣妾……”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晚香往后靠了靠,让自己坐的舒服一些,司棋适时在她背后塞了个软枕。

  “本宫知道你聪明,但你也清楚本宫并非你不可,没了你没了十二皇子,本宫还有和嫔,还有七皇子,你让人给和嫔下药的事,别以为本宫不知道。”

  顺嫔的腿已经软了,直个劲儿想往地上滑,却还在强行支撑。

  殿中一角,吉祥如意的鎏金三足熏炉里正点着熏香,空气里飘荡着淡淡的香气,一种花香夹杂着草木的清香,飘飘荡荡,沁人肺腑。

  “只是不关本宫的事,本宫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如果换做是你,是选一个亲娘命将不久于世的皇子,还是选个亲娘心思太多的皇子,恐怕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择。你既喜欢伸那么长的手,本宫何乐而不为?反正坏人又不是本宫来当。”

  顺嫔终于撑不住了,歪倒在地。

  她额上冷汗密布,眼前一片扭曲的模糊,心跳得极为厉害,扑通扑通的,震耳欲聋,她体内的血液在这一刻流速极快,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顺嫔,你可是个聪明人……”

  顺嫔斜斜望去,依稀只能看向正前方的宝座上坐着一个眉眼清艳的女子。她年纪并不大,但满身气派雍容华贵,姿容出众,料想若干年待长开了必定倾国倾城。

  在顺嫔心里,因着自己出身卑微,她其实是瞧不上那些所谓出身高贵的人,哪怕她再趋炎附势、捧高踩低,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却是这些人若是没有所谓的高贵出身,恐怕连她都不如。

  可就在此时此刻,眼前这个一直以来被她所轻视,她自以为将之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少女,将她一直以来的自信全然摧毁。

  顺嫔一直自命聪明,她利用自己的聪明陪嫁进了宫,又用自己的聪明得到一个皇子,虽然过程不太美好,她甚至因此受到许多磋磨,但结果是好的。

  她一直觉得自己才是那种话本里的天命之女,她觉得自己所经历的磨难,是对她历练,就像唐僧去西天取经,只要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自然能修得正果。

  所以她卑躬屈膝,所以她曲意逢迎,她熬了十年终于借着机会从永寿宫熬出来了,她的日子越过越好,她的儿子也眼见越来越大了,她的好日子就在前头。

  这一次,是她生命里第二个机遇、

  第一个机会她抓住了,她得到了太多的好处,这一次她绝不会放过。她甚至早就预设过了这段路程可能不会好走,她的委曲求全,在她来看都是为了未来的好日子。

  她虽然委屈,但她甘之如饴。

  可现在皇后却告诉,她的小聪明她的小心思其实她都知道,之所以不戳破不过是不想戳破。

  她就像一个丑旦,自以为是的演着戏,其实在旁人眼里不过是个笑话。

  “既然你自觉是个聪明人,本宫就不想再重复的警告你,其实你所谓的掌握真相,不过是你以为。是何等错觉让你以为你能平等跟本宫对话,甚至想要挟本宫,你觉得本宫若是把你交给方贵妃,再把你对杜家人说的话重复一遍,你会是个什么下场?”

  顺嫔感到寒彻入骨,就好像一盆冰水从头到尾将她浇了个湿透,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她克制不住脸颊抽搐着,眼神也变得惊惶起来。

  而一旁的吴氏,目睹了整个过程,也许之前她还觉得晚香太过任性,说风就是雨,听不进人言,现在才发现也许她这么做是对的。

  恰恰打得就是让顺嫔猝不及防的主意,再攻之其内心弱点,如此一来自然可转换局势,从被要挟谈条件,变成了对方不得不顺从。

  也是吴氏思考问题太局限,于她来看,她的手伸不到宫里来,自然拿顺嫔没办法,可她却忘了晚香是皇后,也许晚香这个皇后当得并不那么顺心如意,但对付一个顺嫔却是没问题的。

  顺嫔整个人瘫倒在地,像一条失了骨头的肉虫。

  晚香还在喝茶,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整个殿中只能听见她手中盖碗轻微碰撞的声音,和顺嫔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既然是聪明人,就不要办蠢事,本宫相信顺嫔你是这个聪明人。”

第127章 小皇后(三十七) 前太子死因?

  在晚香的恩威并施下,顺嫔说了实话。

  原来她所谓的知道太子和皇后的死因,不过是她经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拼凑而成。

  在这里就要提起太子的病了。

  太子本是身体康健,却在一次赈灾之中不小心患了时疫。当时因为山东水患,北直隶涌入大量逃灾的难民,太子宅心仁厚,亲自去探看情况,还设立了粥棚,用以安抚灾民。

  灾民们经过安抚,果然没再冲撞京畿重地,等赈灾事宜一一展开之后,灾民们散去,太子回到京城没多久却病倒了。

  太医去诊病,当场大惊失色,原来太子染的是时疫。

  须知时疫是传染的,且看样子太子染上时疫也不是一日两日,可能在外面安抚灾民时就已染上,只可惜太子担忧赈灾之事,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等回宫后撑不住病倒时,已是病入膏肓。

  建仁帝震怒,当场就下命让人把东宫封了。

  整个东宫许进不许出,又着了两个太医留在里头,大意就是治不好太子,这两个太医也不用出来了。

  同时消息传出后,宫里也是风声鹤唳,人人惊慌失措,又是烧艾泼醋,又是排查是否还有人被染上。

  整整一个月,皇宫都笼罩在一片乌云密布之中,前皇后得知太子患的是时疫就晕倒了,醒来后再三哭求要去探看太子,被建仁帝禁足在坤宁宫。

  东宫被封没几日,里面就开始死人了,开始还把人往外抬,后来连抬都不抬了,直接就地烧掉。

  一开始死的是下面的宫人,渐渐太子的嫔妃中也有人死了,好不容易传出消息太子近日有见好的迹象,可偏偏就在这时听说太子妃和小皇孙也染上了病,不过三日五日人就没了,紧跟着太子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消息传出后,前皇后当场就垮了。

  不过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儿子儿媳没了,孙儿孙女也没了,太子本就子嗣不丰,这些年来只得一子一女,如今连后都没了。

  太子薨后,由于是病丧,还是传染人的病,根本等不及举行丧仪,就把人匆匆运出宫埋了,包括太子妃和小皇孙。只留下东宫仅剩的的一些人,宛如妖魔鬼怪,让所有人避而远之。

  这些人最后的结果是没死的被送往皇陵为太子守陵,而东宫也一直封闭着,至今在宫里都是旁人不敢提及的禁忌。

  ……

  “娘娘应该知晓臣妾原是方贵妃的家生奴婢,世人只知湘平候方家战功赫赫,在平南蛮上立下汗马功劳,但少有人知晓当年方家三子娶了当地一个大族姓家的女儿。

  “南蛮那地方气候湿润,多树木丛林,当地毒蚊蚁虫多,也因此当地人擅使毒。那方家三子虽娶妻之后,便再未回过京,世人只当他是死在南蛮,殊不知他其实一直和方家有联系。”

  顺嫔说得口干舌燥。

  她出了一身汗,方才她瘫倒在地,发髻乱了,衣裳也脏了,一边说着话,一边舔着嘴唇,晚香看她实在可怜,让侍书给她倒了一盏茶。

  顺嫔一口气喝干,又道:“臣妾不是打小就侍候她,所以其他的也太不清楚,只知道方贵妃进宫时,方家给了她不少南蛮那边的好东西,这些年她借着这些好东西害了不少人,可能最后一份就用在了东宫。

  “臣妾说这些不是无的放矢,记得当初东宫被封后,宫里人心惶惶,我虽闭宫门不出,也听下面人偷偷议论说了不少事情,说是东宫抬出来的人形容恐怖,瘦得皮包骨头,还说到小皇孙当时死时,浑身泛着青紫,青筋毕露,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说到这里,顺嫔深深地喘了口气,似乎喘得急了些,人呛咳起来,咳到急处,竟是方才喝下的水往外喷,因为又呛着气管,咳得更是厉害。

  “快拿帕子给她擦擦,再给她倒些水顺气。”晚香皱眉道。

  她的声音有些急切,问玉察觉到了,忙把刚换的热茶端给她,晚香虽把茶接了过来,却没有去喝,眼睛一直盯在顺嫔身上。

  顺嫔终于顺过来气儿,被人扶着在凳子上坐了下。

  晚香把茶盏搁了回去,道:“继续说。”

  顺嫔大抵也放弃挣扎了,并未再作任何妖,继续说了起来。

  “臣妾年轻那会儿在方贵妃身边服侍,她那时只比现在更张狂,行事手段也毒辣非常。世人都说臣妾是背主爬了龙床,但其实很多人不知道,一开始让身边人爬龙床是方贵妃自己默许的。

  “那时她生下五皇子,又生下八皇子,中间其实还有个公主,却夭折了,八皇子后面她又怀了一胎,这胎不过五月就小产了……当时宫里进了年轻的嫔妃,圣上已经许久未来看望她,她平日总用夭折的小公主博取怜惜,可惜用的次数太多,圣上估计也厌烦了……也不知是听了谁的唆使,她突然记起和臣妾一起陪嫁进宫的这几个奴婢。”

  说到这里,顺嫔自嘲一笑:“娘娘出身高贵,应该知晓贵女出嫁身边都会陪嫁几个姿容出色的丫鬟,作用是干什么的,应该不用臣妾明说。”

  晚香下意识地看了看侍书几个,侍书皱眉,其他三人俱是脸颊一红,却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屏住呼吸继续听顺嫔说。

  “当时跟臣妾一起的,有个叫雪鸢的,她比臣妾长得更为貌美,又有一副好嗓子。方贵妃为了让圣上对她愧疚,便指使雪鸢在永寿宫勾引圣上……那雪鸢果然得了圣上的眼,连着一个多月,圣上来了好几次永寿宫。

  “可偏偏就是这样,又扎了咱们贵妃娘娘的心,雪鸢平时在永寿宫遭人排挤,方贵妃对她非打即骂,怕圣上看出她身上有伤,打骂时专门挑了那让人看不出痕迹的手段……

  “就这样,雪鸢有了身子,我们都以为雪鸢要苦尽甘来了,谁知贵妃却不允许雪鸢有身子的事被圣上知道。不光如此,她还给雪鸢下了药,那药药效极快,开始是上吐下泻仿佛吃坏了肚子,紧接着人开始发热虚弱,也不过三五日人就不行了,雪鸢死后是我给她换的衣裳,当时雪鸢的身上就像传说中小皇孙那样,浑身青紫,仿佛是受冻所致,身上却青筋毕露。”

  啪的一声,是茶盏跌落在炕桌上的声音,司棋忙拿了抹布去擦拭茶水,又把茶盏端开了去换新的。

  “你说的可有把握?”晚香的脸绷得很紧。

  顺嫔似乎终于觉得扳回了一城,脸上露出笑容:“臣妾当然没有十足把握,这不过是对照流言的猜测罢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娘娘您想想,为何太子妃和小皇孙开始没听说染病,后来突然染上了?还死得那么快,那么急?为何是赶在前太子病情见好之际,突然太子妃和皇长孙就出了事?

  “要知道太子和太子妃一向伉俪情深,太子后宫也没几个妃嫔,大多是个摆设,而小皇孙是太子妃千辛万苦才生下的。什么消息比病重之际听说妻儿俱丧,更来的打击人?也许太子当时确实是染了时疫,可太子妃和皇长孙之死绝不单纯。”

  “你还有什么没说的,都一并说了吧。”此时,晚香已经恢复了镇定,她靠在明黄色妆花缎绣翔凤纹棉靠背里,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放松,可若是注意她袖下的手,就能看出她的手攥得很紧。

  顺嫔惊了一下,到底露了痕迹,脸上的笑自然挂不住了。

  “娘娘真是好眼力。”

  “这种子午须有只凭着揣测的说法,想必你也不敢如此大放厥词,必然还有什么是你觉得一定能够取信杜家,你才会觉得说动杜家为你驱使十拿九稳,甚至觉得杜家一定会说动本宫。”

  顺嫔抿了抿嘴角,僵着脸:“娘娘真是好敏锐!罢,臣妾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臣妾出身卑微,又一直是方贵妃眼中钉肉中刺,自然寻着机会就想保全自身,娘娘倒也不用责怪臣妾之前有所隐瞒,这些事总要一样一样的说。臣妾手里确实有一物,是为方贵妃的把柄,这也是当年她惊疑不定,一直不敢对臣妾下死手的原因。”

  “何物?”

  “就是那毒害皇长孙的药。当年雪鸢死后,臣妾就一直惶恐不安,生怕她对臣妾也暗中下毒手,便借着贴身服侍过几天的机会,寻了那药和解药私下存了一份。”

  “所以你之前才说,用在东宫身上的,恐怕也是最后一份,是因为你见过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