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假面的盛宴
这也就罢,就在善元子忐忑不安之际,竟然有人暗中来杀他。
还不止一次!
一次是在夜里,有人持刀摸到善元子床头,他突然醒了过来,出声惊走了那人。虽是半夜,善元子模模糊糊没看清楚,但还是能看出那歹人似乎穿着太监的衣裳。
鉴于此,善元子惊疑不定,没敢声张。
就在他心绪纷乱之际,暗杀又不期而至,他的茶里竟然被人下了毒,下的正是鹤顶红,也就是砒/霜。
要说别的毒,善元子可能还不认识,可鹤顶红正是砒石里提炼出来的,这东西诞生之始就是炼丹术士炼丹时所产生的‘废料’,这些年来善元子炼的丹没有上千炉,也有几百炉了,有成的,也有没成的,太熟悉这种东西的味道了,所以那茶刚进口,就被他吐了出来。
第160章 小皇后(七十) 提督西厂
毒虽没喝进去,可善元子却被吓破了胆子。
要知道这可是在宫里,夹带毒药进来可并不容易,能夹带进来非一般人,那到底是谁想让他死?
结合那个半夜疑似穿着太监服的人想杀他,再结合建仁帝这几日的动静,善元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所以他带着善成子跑了。
……
“他就这么跑了?他那么想是不是有点傻?圣上真若是想杀他,会用暗杀这种手段?”晚香诧异道。
“你要知道心思多的人,通常喜欢多思多想,他可能觉得陛下碍于颜面,不想承认自己的错误,明面上不好处置他,所以才会暗中杀他。”
晚香揶揄地看了他一眼:“是不是因为你也是心思多的人,所以才这么了解善元子这种人?”
问玉苦笑:“娘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就让他这么跑了?”晚香有点感叹。
“自然不会。”
“那就是还有下文?”这下,晚香来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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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想想也是,既然问玉知道的这么清楚,怎可能放善元子师兄弟二人安然逃去?
善元子还算聪明,他也不是不管不顾就跑的,而是留下的话,说是他有感近日到了突破关卡,所以暂时不告而别,待突破成功后就会归来。
他没有将这话直接告诉建仁帝,而是人先消失了,待过了几日建仁帝找他没找到,有人在他书房的抽屉里发现留书。
这又给善元子二人争取了几天的时间,甚至建仁帝有可能放他去‘突破’,等待他的归来也说不定。这也算是善元子为自己留下的两个后手。
还别说,善元子还真算对了。
看到留书后,建仁帝当时只是失笑,觉得国师未免太过急切,何等突破竟如此着急要离开京城?
失笑之余,建仁帝也没想别的,只想看来在皇宫里确实影响了自己修行。以前善元子就曾说过,修道虽要入世,但长期留在尘世中不利于修行,他想着估摸是京城并不适合拿来突破,国师才要暂离。
他根本没有想到善元子会偷跑。于建仁帝来说,他对善元子师兄弟二人极为厚待,自然不会去想善元子会逃跑。
可偏偏善元子就是跑了,这一跑,就是天高任鸟飞。
当然,若是头顶上没有那张网,说不定还真让他跑掉了。
……
其实事情过了几日后,建仁帝就越想越不对。
可他根本不会觉得善元子会偷跑,所以仅仅是觉得不对而已。
问玉见建仁帝总是有所思,便建议道:“陛下既然惦记国师,不如让人往国师所住之地送些东西,国师多年未归,虽道观中有人打理,可那般乡野之地,到底不若在京城之中。如此一来国师见陛下惦记自己,必然感激涕零,日后功成回归,也能尽心陪伴帝侧。”
是的,现如今问玉也能在建仁帝身边说上几句话了,多是借着批送奏折之际。
所谓帝王无情便是如此,也不过才几个月不到的时间,人们哪还记得曾经乔公公,多是知道司礼监的解公公。
知道这位解公公是‘新贵’,颇得陛下宠信。
建仁帝觉得问玉说得有理。
其实问玉的话是有隐藏含义的,前面都是废话,最后一句才恰好掐住建仁帝在意的点。建仁帝一想到尽心辅佐自己修炼神功,哪还有不同意的?索性也不费什么事,他当即就发了圣谕,用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往善元子二人祖籍。
若是善元子有朝一日知晓,他重修那座乡野道观最终会败露自己的行迹,他一定会宁死也不补这个漏。
可人的天性就是如此,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
这是人的通病,不然那些大官发达以后,为何要回到祖籍那穷乡僻壤的地方祭祖、修宗祠、修宅院?还不是就想告诉那些曾经瞧不起自己的人,老子现在发达了,老子以后今非昔比。
挺无谓的,但人人都逃不过。
善元子也没有先知的本领,所以他想不到这里,他只知道他暂时肯定不能回去,不然就是自投罗网,他打算在外面混几年,等以后风头过了再回去看看。
所以说人的眼界和格局,会制约他的底蕴和发展,哪怕善元子也当了不少年的国师,可他骨子里其实还是那个四处招摇撞骗的道士。
建仁帝发了八百里加急让当地官府送赏赐给善元子,本想是越快越好,说不定国师前脚到,后脚他的恩赏就至,可惜派过去的人根本没见着善元子,问那打理道观的道士,国师根本没归。
算了算时间,这在路上怎么走也该到了,难道是路上耽误了?
消息传到京城,建仁帝下命等。
这一等又是几日过去,别说善元子了,连个道士毛都没等着,建仁帝意识到不对,先让镇守京城门户的京卫指挥使司查,查国师可有出京,同时派人去了通州。
通州有运河,四通八达,如果善元子想离开京畿重地,必然要通过通州。
消息当天就传了回来,不光通州那边没人见过善元子的踪迹,连京城这都没人看见过他出城。
难道说善元子还没出城?
这个可能性不大。
那就是善元子会飞,不用车马就能远行?
这不是胡扯吗!
建仁帝当即下命让人去查。
可这个命令刚发出,又被建仁帝收回了。
不知为何建仁帝收回了成命,而是改为了暗中查探,此事就派给了问玉。为此,建仁帝还把提督西厂的衔儿从乔安思身上扒了下来,给了问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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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西厂,也算多灾多难。
曾经也风极一时,甚至风头压过东厂,却惨遭被撤。
原因之一自然是因为行事太过,以至于弄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群臣激愤,被先皇祭天用来安抚大臣们。还有个根本性原因就是西厂和东厂重复了,西厂之所以会组建,就是因为帝王需要制衡东厂,当不需要制衡东厂时,西厂也就不需要存在了。
不过不管怎样,问玉从司礼监秉笔到兼任西厂提督,算是从无权派转为了实权派。
同时他还摘了乔安思的桃子。
本来西厂是在乔安思手里组建的,当初他为了挑衅孙宏茂,没少在组建西厂上下功夫,东厂有的西厂要有,东厂没的西厂也要有,力气没少下,还得罪了不知道多少人,谁知道自己这位置还没捂热,就被人给挤了下去。
西厂又称西缉事厂,下设千户百户各一人,并有掌班、司房、坐记、番役等,直接听命于皇帝,和东厂类似,属于帮皇帝办事的机构。他们最擅长的就是侦查和监视之类的活动,所以这种需要‘私下办’的事交给他们再合适不过。
这还是西厂复辟后,第一次为圣上办事,所以西厂上上下下格外振奋。
也是问玉幸运,本来各处最忌讳的便是空降,可这西厂刚组建而成,里面的人都是各处禁军卫里抽调而来,自然不存在排斥什么的。
再加上乔安思失势后,彼时西厂正处于刚组建成,突然生了变数,有人害怕被牵连报复,有人害怕花了大力气打点过来反而落空,谁知柳暗花明又一村,这新来的提督俨然比上一位更得圣眷,众人皆是大喜过望,自然不会搞事情了。
如此一来,上下一心,自然万事皆顺。
问玉早就让人暗中盯着善元子二人,所以哪怕他们已经跑到千里之遥,依旧被缉拿了回来。
被缉拿时,善元子二人正在船上,将要出海。
善元子带着师弟乔装离开京城后,左思右想觉得继续待在大昌不安全,所幸他之前也算有机遇,当国师时认识了一个从东洋来的海商,他许以大价钱,又以替建仁帝办事做幌子,倒唬得那海商不但待他如同上宾,还同意带他出海。
只可惜他瞧低了那位海商,只以为商人皆贱,自然粗鄙不堪,也愚昧不堪,哪知晓能当海商的都是刀林剑雨中走过来的。
人前是商,到了海上就是盗。
那海商开始确实被善元子唬过去了,又是替皇帝办事,又是许以事成之后皇商的名头,可哪个皇家办事是只来两个老道士?
再加上二人形迹诡异,一副躲躲藏藏、生怕被外人知道身份的样子,海商暗中觉得事情诡异,果然一诈之后,从喝醉了的善成子口中得知二人是得罪了皇帝,这次前去东洋哪是替皇帝办事,而是逃命去也。
是不是得罪了皇帝,这海商并不重视,想逃命于他来说也无所谓,可善元子二人这些年来积攒了很大一批金银,二人逃命归逃命,‘命根子’不能丢,毕竟哪怕去了东洋,也得吃喝花用,他们也不是真的食风饮露。
在大昌境内他们还可以随身携带银票,可这出了海却没人认什么银票,自然要兑换成金银,善元子以随身用物为名携带了十多个半人高的大木箱,那木箱不光大还重,得五六个人才能搬动。能当海盗的哪里会眼中没内容,再一想这二人是亡命天涯,这不是送上门的肥羊!
一番设计之下,金银上了海商的船,善元子二人也上了船,却是以阶下囚的身份。
“你二人既要出海逃命,我就带你二人出海逃命,也算是信守承诺,只是白坐船可不行,那些东西就当船资了。”
海商哈哈大笑得意离去,善元子二人满脸死灰、狼狈不堪。
舱门紧闭,不大船舱中只剩下二人。这是位于海船底部的舱房,常年不见阳光,阴暗不堪,散发着浓郁的霉味儿。
“都是你害我!都是你害我!都是你害我沦落这番境地!”善元子对善成子一番拳打脚踢,喘着粗气跌坐在了地上。
善成子鼻青脸肿,像条死鱼一样,弹两下,起不来,再弹两下,还是起不来,索性放弃了,躺平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我也不是故意的,这不是吃多了酒,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善元子冷笑:“每次都是我替你收捡烂摊子,次次叮嘱你皆是不听,这次烂摊子不用收拾了,你就指着走到半途这人不会把我们扔下海喂鱼!”
善成子如丧考批,善元子坐在角落里懒得搭理他。
“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走了!”善成子喘着粗气道,声音里带着哭腔,“我说我不走,你非要我走,你不光自己走,还得带着我。你说有人杀你,让我说就是你犯了癔症,你要走自己走得了,带我做什么,我还没说你害我呢……”
第161章 小皇后(七十一) 病了
善元子被气得七窍生烟,直打哆嗦,话都说不出来了。
相反善成子越说越有劲儿,痴肥的身体竟从地上翻坐起来了。
“明明是你害我,现在反倒说我害你,别以为你是师兄,我就不敢还嘴了,我……”
“啊!”
善元子仰天一阵嘶吼,从地上跳了起来,以完全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矫健扑向善成子。
“你这个害人精,还敢还嘴,我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