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假面的盛宴
“大洪她娘,要是当初真说好了,这事可不好反悔。”
“人家到底是亲娘,还能亏待自己孩子不成?”
“那谁知道会不会亏待?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两个孩子改嫁,要是男方那边不好,她还能说个什么?不过是两个丫头片子。”
“我看人家马丁黑倒不是个小气的人,聘礼送那么多,还时不时总送东西来,据说也是个有本事的,能少两个孩子的饭吃?”
“这对孩子好不好,跟给不给饭吃有什么关系?”
“行了行了,你们争什么?让我看当初芽儿她娘和杨家老四那么痛快的和离,肯定是中间有什么事,不然杨家能连孩子都不要?肯定是干了什么心虚事!那小寡妇那么快就进门,指定之前就勾搭上了,被芽儿她娘抓奸在床,做了对不起人的事,自然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又跑来要孩子。”人群里,一个个头不高的老婆子说道。
不得不说,还是对头最了解对头,也最知道说什么话才能戳对方心窝子。
苗氏一听这话,当即暴起,扭头就骂上了。
“你这个老瘟婆,又在胡咧咧什么?一天不找骂皮就痒了是不是?天天关心别家的事,到处说是道非……”
李家老婆子一脸幸灾乐祸地冷笑:“那你就说我说得对不对嘛,只敢自己做,还怕别人说?”
她一边说,一边也拍上了腿,“大家伙儿可瞧瞧吧,咱们村若论谁最不要脸,就是这苗老婆子!”
两人论嘴,半斤八两,都不是善茬,可若是论动手,李家老婆子个头小,向来不是苗氏的对手。
尤其现在苗氏被人揭了老底,索性也不动嘴了,一边骂着一边就朝李家老婆子冲过去。
李家老婆子跑得挺快,边跑边回头骂。
整个就是一场闹剧。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了,晚香牵着两个女儿往院子里走去,王长安随后而上。
今天这事若不是李家老婆子横插一杠子,还不知怎么收场。
“姐,这事你到底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杨家人肯定还要来。”
晚香道:“这事你别管,很快就有法子了。”
*
这个很快确实很快,当天下午心草来了趟家,说她爷爷找晚香。晚香随后去了杨里正家一趟,回来就说第二天要去县里。
王长安有点被闹懵了,搞不懂他姐这一出一出到底是在干什么,一会儿说买了宅基地,一会儿又说帮古亭哥上户籍。
倒不是说这些事不对,而是这事跟解决眼前的事有什么关系?
关键是无论他是问晚香,还是问古亭,两人都不说,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他索性也不问了,不过心里还是挺着急的。
提前跟杨里正借了牛车,所以第二天一大早杨里正就赶着牛车来了。
明明吃过了才出门,晚香硬是把杨里正拉进来又吃了碗面。
古亭现在下半身已经能动了,就是走得还不够利索,现在的天越来越冷了,晚香专门抱了床旧褥子铺在车上,让古亭坐在褥子里。
一路无话。
到了县城,牛车停在县衙门侧门处。
晚香下车跟杨里正说了会儿话,就又转回来了,和古亭王长安一起在车上等。
等得时间很久,眼瞅着快中午了,晚香等得也有些心浮气躁,指挥着王长安让他去买点东西来吃。
王长安走了,晚香这才找到机会和古亭说话。
“你也不说话,心里还不愿意?”她明显话中有话,还带着点儿气,“不过你现在不愿意也晚了,说不定已经办成了。”
古亭瞅着她气呼呼的娇俏样子,眼中泛起浓浓的笑意,“我没有不愿……”
正说着,一个人影从门里走出来。
晚香一见,也顾不得说话了,下车迎了过去。
“里正叔。”
杨里正复杂地看了晚香一眼,又看了看不远处裹着被子坐在车上的古亭。
明显能看出还是个少年,尤其坐了一路的牛车又裹在被子里,头发被弄得乱糟糟,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属于少年的稚嫩。
长得好是好,就是身板太单薄了,且身体未免也太弱了,腿瞧着似乎也不好的样子。
昨天晚香去里正家跟他说了这事,他是个大男人有些话不好说,不过里正媳妇倒没少关心晚香。可终归有些事不好多问,毕竟都这么大的人了,说多了未免招人厌烦。
总之如今事虽办好了,杨里正却觉得心情十分复杂。
“多的你叔也不好说,你既觉得这么好那就这样吧。东西你拿好,户籍、婚书、田契都在里头,希望你们小两口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也不枉费你婶操心你一场。”
一提到里正媳妇,晚香顿时露出动容的神色。
她真心实意给杨里正鞠了个躬:“谢谢叔,谢谢婶子,你们待我的好,会永远铭记在心。”
“好了好了,没多大事,走吧走吧。对了,你弟弟呢?”杨里正摆着手道。
晚香正想解释,王长安抱了一包烙饼回来:“姐,饼我买回来了。”
晚香道:“我让他买饼去了。叔,要不我们吃了再走?”
“多大的事,边走边吃吧。”
回去的路上,大家一边吃着饼一边说着话。
多是杨里正和王长安说,两人坐在前头,说话也方便。晚香和古亭坐在后面。晚香见前头两人没注意到这边,从怀里掏出几张纸塞给古亭。
“呶。”
最上面是张户籍纸,下面是地契,再往下就是两张婚书了。婚书很简单,大概就是把两人姓名、籍贯、家住何地写了写,看笔迹应该是个男人的,字算不上多好,也就是能认识,应该是杨里正的字。
再下面却多了几行娟秀的小字——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
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此证①。
这字也许别人不认识,古亭却再熟悉不过,不禁抬头向她看了去,两人目光在半空中相撞。
也不过几息时间,晚香就移开了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第39章 下不出蛋的母鸡(三十七) 为什么不能……
王长安觉得他姐和古亭哥都怪怪的。
古亭哥会突然笑一下,这在他身上十分罕见。还有他姐,总之实在太奇怪了。
他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所以然,又见晚香摆出架势晚上要做顿好的,索性也不想了,给姐姐打下手。
晚香做了很多菜,反正王长安估摸着是把能做的菜都用上了。
等饭做好后,晚香让王长安去请杨里正来吃酒,谁知杨里正不来,估计是想给晚香省酒钱。
晚香无法,只能把做好的肉菜一样盛了一碗,让王长安再给送去,这次杨里正没拒绝。
菜摆上桌,王长安见晚香把家里最后一坛酒拿出来,就确定他姐今天心情肯定不错了。
“姐,你今天高兴啥呢?就为了古亭哥上户籍的事,和宅基地的事?我倒不是说这两件事不值得高兴,就是——就是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等晚香让王长安把古亭扶出来,在桌前坐下后,他终于忍不住问上了。
“坐下吃你的饭,哪儿这么多话!”晚香斥道,眼睛也没去看对面的古亭。
“你和古亭今天都怪怪的。你说是不是小芽儿?”王长安说道,转头又去逗小芽儿。
小芽儿把娘和小舅舅都看了看,不过她更感兴趣的是娘给她夹的大鸡腿,也顾不上去回答舅舅了。
晚香坐了下来,想了想这事也不能一直瞒着,遂清了清嗓子道:“其实今天确实有件喜事要说。”
这话倒说得王长安一愣,道:“什么喜事?”
晚香看了古亭一眼,道:“今天去县里,除了把你古亭哥的户籍办下来了,还让里正叔帮我们写了婚书去县衙存档。”
“婚书?”
这下王长安直接下巴都要惊掉了,包括大芽儿,也就小芽儿不懂娘说的什么意思。
“姐,你和古亭哥……”王长安的手指在晚香和古亭之间来回指着,要多吃惊就有多吃惊。
“怎么?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这事,有什么好惊讶的?”晚香强忍着羞窘,若无其事道。
可你也没说直接就写了婚书!
婚书是什么?
其实很多乡下人都不管这个,成亲的时候办场喜酒,反正知会亲戚们及左邻右舍也就罢,谁还去整什么婚书。
可恰恰官府其实是认婚书的,一旦夫妻之间有什么矛盾,又或者事关女子嫁妆,男子停妻再娶等事,婚书就是最好的佐证。
晚香倒也不是为了以上几种原因,不过是两人成亲是最方便也是最迅速,可以将她及两个芽儿的户籍,以古亭为户主,并合在一起。
这也是她之前和王长安说的想到的法子。
什么还能比这样更简单迅速,任谁都挑不出错来?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以后杨家人再来闹,直接拿户籍和再嫁说事就好,两个芽儿已经随她嫁入古家,以后就是古家人,和杨家再无半点关系。
县衙那边有人压着她办女户,那就另辟蹊径换个人,婚书可不用经过办事书吏,只用在户籍上加个姓氏即可,没人会在较真婚书上写的是谁,晚香打得就是灯下黑的主意,没想到这事办得很顺利。
“我也不是不赞同,就是有点吃惊,你之前也没说一声。”王长安有些委屈道。
其实晚香也不是故意瞒着的,就是之前有点跟古亭斗气的意思。
那日她说得那么明白,之后古亭却一点表示都无,本来男女之间就该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君子不动,难道还要让她主动?
这不就别扭上了?事该怎么办还在办,就是小性子上来了,故意给古亭脸色呢。
“现在你不是知道,又不是多大的事,难道还要专门说?!”
一听姐姐这口气,王长安就知道这事不能再继续了,他现在谁都能惹,不能惹他姐。
若是以前的姐姐也就罢,现在的姐姐性子变得又刁又钻,当然也不是不好,就是没以前那么疼弟弟了。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王长安连连讨饶,又道:“不过还是祝福你和古亭哥,望你们以后能……”
他顿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什么好词,“望你们以后能好好过日子。古亭哥,我姐以后就交给你了,你可一定要对她好。”他转头又对古亭说。
“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