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假面的盛宴
辞别时,晚香见刘氏笑容有点勉强,看她的眼底藏着忧心忡忡,又怎会不懂娘在担心什么呢,因此心情不禁更沉重了。
“阿婆问娘,肚子有没有动静。”小芽儿鹦鹉学舌一般,将原话说了一遍。因为她还小,当时刘氏和晚香说话时并没有背着她。
小芽儿因为年纪小,还不懂什么意思,大芽儿倒是懂了,不禁看了古亭一眼,目光闪烁。
古亭默了下,道:“那小芽儿不要把这话跟娘说。”
“是不是就像昨天那样?爹跟大姐说,让大姐领着村里的孩子来家里,不跟娘说,偷偷的,是我们的小秘密?”小芽儿嫩声嫩气问。
古亭不禁一笑,点点头。
大芽儿不安地动了下,突然拉住小芽儿的手,道:“爹,我领小芽儿出去玩了。”
“去吧。”
等两个孩子走出门,古亭目露深思。
*
有些心事越藏越重。
晚香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实则家里一大一小两个人都看在眼里。
就在古亭忍不住考虑要不要跟她说点什么,她自己倒是忍不住了,这晚两人云/雨之后,她惯例是没有力气了,古亭打了热水帮她收拾。
等一切忙完,两人终于安静下来,她冷不丁问了句:“你想要孩子吗?”
古亭默了下,将她那边的被子往上掖了掖。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晚香在被子里动了动,因为灯已经吹了,倒也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只有窗外月光映雪给屋里增添了一片银白。
“我就是好奇,问问罢了。”
“随缘。”古亭道。
明明这个答案是好的,偏偏晚香反而有些计较上了。
“为何说随缘?”
古亭在心里喟叹一口,将她整个人揽了过来,低声道:“有些事我不能说太明白,但你应该懂,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子女缘分有或是没有并不计较,能有你,已经是我这一生最大的福分。”
晚香突然感觉眼睛火辣辣的,鼻子有点堵。
什么样的人?
太监?绝了子孙后代?
可现在明明已经不是了,他现在完整康建的,是个正常的男人,可为何偏偏她……
“我想给你生个孩子,不拘男女,有一个总是好的,可我……”
古亭紧了紧手臂,低叹着道:“你这两天是不是在想这事,我看你从娘家回来,就有些不正常了。”
“你怎么知道?”她瓮声问。
“我问小芽儿了。”
听了这话,晚香当即感伤没有了,反而有些恼羞成怒。想生他的气,又气不上来,只能恨恨地捏了他一把,转过头将脸埋在被子里。
古亭将她捞了过来,温声道:“行了,别生气,我也是担心你。至于孩子——我们才成亲多久,你现在就担心这事是不是有些多余?”
“可我……”晚香顿了顿,道,“原主以前看过大夫,大夫说伤了身子,也有些亏空……”
“那你是信我的,还是信乡下这些大夫的?就算真有亏空,我帮你调养调养,肯定能养好。”
晚香这才想起问玉是会医术的,不过他也就精通妇科,也就是女人病。
当初是因为她,他专门寻了太医学的。学得到底怎样她不知,但后来她有些小病小痛,一些药膳滋养调补都是他一手经办。
比起乡下的游方郎中,晚香还是信任古亭。
因为信任他,已经是一种本能反应。所以晚香也没有多想,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
她甚至很欢喜,忍不住转头抱着他的颈子,对着他脸颊来了一口。
这边,晚香刚意识到自己的孟浪之举,可已经晚了,明明屋里没灯,她也看见他盯着她的瞳子暗了下来。
这时,求饶已经晚了。
*
次日,晚香特别慎重其事,让古亭给她把了脉。
得知真的只是有些亏空,多调养调养就能好,她总算可以松了口气。之后她让古亭按方抓药,甚至拿回来的药,包括古亭做的一些滋养的药膳,她都十分听话的一一都吃了不提。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的新春。
这个冬天,杨家过得并不好。
家里闹得风风雨雨,虽然已经把老三一家子赶出去了,但杨家的日子并没有因此而消停。
苗氏短暂地压倒家里一切反对的声音,卖了三亩地,把杨大江欠的债都还清了,可这一切不过是混乱的开始。
家里损了几亩地,可杨耀宗还在念书,过年给先生的年礼,开年的束脩,这都需要银子。之前田兰花把先分地的事甩锅给何桂兰,真的就代表她心里不这么想吗?
并不是,哪房没有自己的小算盘,不然能给何桂兰‘当枪’?
这一切的一切,都致使杨大江在杨家的地位急剧下降,甚至连苗氏,都偶尔要受两个儿媳妇的阴阳怪气。
每天鸡毛蒜皮,争嘴斗嘴从来没少过,而开春后村里人都开始春耕,当杨家人发现自家卖的地,竟然转到了古亭手里,这更是让他们气急败坏。
主要还是苗氏和杨老汉过不去,到古亭手里,不就等于到了芽儿她娘手里?
虽然古家盖了新房子,房子在村里是头一等的好,但都没有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地,被一个‘弃妇’买走了更让杨家人大动肝火。
苗氏甚至找到了里正家里,因为当时卖地他们是找了里正。
“你家卖得急,又是一下卖三亩,几十两银子谁家能一时半会就拿出来?只有古小哥。我当时也不想卖给他家,怕你两家又起矛盾,可当时你来催几次,又是哭又是喊怕老四出事,我就想先解决了你家要紧事,也不拘被谁买去了。”
第46章 下不出蛋的母鸡(四十四) 如果我说,……
里正说的是实话。
当时苗氏打何桂兰手里地的主意,那欠的帐就一直拖着,麻四本来就放话只给五日时间,之后又拖了一回,人家就放狠话——再不还别说去见官,打折两条腿再去衙门。
苗氏也被吓着了,就总让杨老汉来催里正。
话都说成这样了,再说里正到底是里正,苗氏还能说什么,只能蔫蔫地回家。之后回去因为心里不痛快,又跟儿媳妇拌了几句嘴就不细说。
另一头,古亭虽然买了地,却没打算自己种。
晚香也不太想让他种地,虽然两人现在是乡下人,可她能做胭脂卖,古亭能打猎挖参,怎么都能弄来钱,还用得着种地?
本来王长安说他帮着种,也被拒了,两人的打算是找人把地佃出去。
这事可就容易了,乡下人历来只有嫌地少的,没有嫌地多的。地有数,人的力气挤挤总能有,多几亩地就能多不少进项。
所以当古家放出消息要把地佃出去,不少村民风闻上门。
各种说好话套交情就不提,村里议论得风风雨雨,杨家人也被拿出来嘲了一遍,本来杨家在村里的名声就不太好,这大半年又闹出这么多事,等着看笑话的人太多了。
最终,晚香和古亭商量着把地佃给了村里一个出了名的人老实家里壮劳力多的人家。
租子也不多收,六/四分,晚香这边只得四成,但是佃户包交税子。这都是老规矩,附近有地主往外佃地都是这么个算法,不用多说。
这边把地的事安排完,山里的花也开了。
春天一般猎户是不打猎的,野兽饥荒了一个冬天,春天正是调养生息的时候,除非必要不打猎,这已是约定俗成。可春天也是百花盛开的时候,正是做胭脂的好时候。
晚香和古亭把家里都规整好,带齐了应用之物,就带着两个孩子还有王长安进山了。
照例还在小木屋落脚,留下王长安和两个孩子及小山在木屋,古亭带着晚香和大山开始了在山里一边游玩,一边寻花之旅。
开始晚香看见新绽放的一片片野花还会激动,后来直接麻木了,也是古亭对这片大山太熟悉,他总能精确找到花最多品种也最适合的地方。
期间,古亭还带晚香去见了老猎户。
老猎户已经上了年纪,很少再出去打猎,古亭提出接老猎户出山养老,被老猎户拒了,他虽然没有儿子,但有个侄子,侄子会给他养老。
不过对于古亭现在搬出山,还娶了个漂亮的媳妇这事,老猎户很高兴也很欣慰,让两人早点生个大胖小子,给古家传宗接代。
提到大胖小子,晚香不禁又想起自己一直没动静的肚子,不过出于对古亭的信赖,她也仅仅就只想了一会儿而已。
她并没有发现,在她没有看见的角落,古亭的目光略显有些深沉。
*
黄掌柜再度迎来了晚香一行人,对此她简直喜出望外。
去年晚香送来的胭脂,让她赚了不少银子,赚银子是其次,关键是这等胭脂别处没有。
别处没有,只有她这里有,这就是商机。
甚至因为她这胭脂卖的多是县里的富户,一个传一个,经常有人主动找上门来,倒为她成衣铺拉了不少生意,当然这是题外话。
基于这些,不等晚香细说,黄掌柜就很爽快地说了这批胭脂她都要,有多少要多少。
晚香倒也不诧异黄掌柜是这等反应,她做胭脂卖,别人买,只看其态度就知东西卖得不错,至于怎么卖的她不管,不过这次她也是有备而来。
之前她就打算好,胭脂这生意能做出来,以后必然要分品类。有普通品,自然也有珍品,一个品格一个价钱。
所以这趟来之前,她就让古亭找人又做了批瓷罐,比去年做的那批更精美华丽,胭脂她也调制了新的颜色,甚至所用材料更好一些,她相信黄掌柜尝到甜头,肯定不吝给她一个满意的价格。
两个妇人因为这事进里屋去谈,古亭则借口去买药材出了店门。
现在晚香每天一副药,这些调养身体的药都是古亭一手经办,晚香也知道这事,倒也没多问。
去了药铺,掌柜不在,不过伙计对古亭是熟脸。
古亭经常会来此卖参,这药铺从他手里买过不少上年份的老参,要知道普通药材易求,品格好的老参却难求,自然熟悉。
“古大哥,我家掌柜不在,要不你把药方留下,等下我家掌柜回来帮你配了,你到时候过来拿,或者说个地方我给你送去都行。”
其实普通的药方,伙计帮忙配了也不是不行,可古亭的药方据说很复杂,这话是药铺掌柜说的,所以小伙计也不敢经手。
“你家掌柜要多久回来?”
“家里有些事,回去有一会儿了,应该用不了多久。”
“那行,我等会儿过来拿,还有这参,你也收着,等会儿一并算。”
伙计接过木盒和药方,响亮地哎了声,目送着古亭离开了。